十分鐘後，宋明銳和蔣意超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蔣意超點了鴛鴦鍋。據他觀察，宋明銳似乎不太能吃辣，但又挺喜歡吃。

鍋底和菜陸續上了，宋明銳還要了一提冰鎮啤酒。

湯很快滾熱，兩人各自下菜，宋明銳拉開易拉環，抿了一口酒。

“吃完去看電影嗎？”宋明銳問。

蔣意超說：“好啊，你有什麽想看的嗎？”

宋明銳頓了片刻，掩飾地咳嗽了一聲，才說：“我本來是想帶你去我家看的，家裏專門布置了一個私人影院。不過……或許你更想在電影院看？銀幕更大，人多熱鬧。”

蔣意超：不不不，這種時候根本不需要熱鬧！

他不好意思說的那麽直白，於是委婉道：“最近院線好像沒什麽好看的電影。”

宋明銳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形，快樂地說：“好，那就去我家，我攢了一面墻的影碟，還有游戲。”

七點，經理捧了一大捧花過來，低聲說：“您好，是蔣先生嗎？這是您的花，剛才送到3號包廂了。”

“是的。”蔣意超站起來，接過那一大捧花束。

花瓣朵密密簇在一起，杯狀盛開，奶茶般的粉中透出淡淡的橘意。花很漂亮，就是不知道是什麽花。蔣意超看上面留的卡片：

【送給我的Alpha，蔣意超。——宋明銳】

他一下子就笑了，沖宋明銳說：“謝謝，我很喜歡。”

宋明銳點了點頭，“喜歡就好。”

把花束放在旁邊的座位上，蔣意超問：“這是什麽花啊，很好看，好像沒怎麽見過。”

宋明銳：“……我叫鄭音訂的玫瑰。”

“玫瑰？”蔣意超沒說下去，但兩個人心裏都在想，玫瑰不是大紅的麽。

宋明銳趁蔣意超不註意的時候給鄭音發了條微信，問她訂的什麽玫瑰。

鄭音：“切花朱麗葉，大衛奧斯汀系玫瑰，花費數十年三千多萬培育，06年推出，拿過很多國際園藝大獎，歐式古典美人的氣質，漂亮，昂貴，絕對是‘最好的品種’！[註]”

宋明銳收起手機，泰然自若地介紹道：“這玫瑰的名字叫‘朱麗葉’，應該是取自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美好愛情故事。”

蔣意超點點頭，超級配合，“原來如此。”

海底撈大堂的氣氛很熱鬧，空氣中飄著誘人的火鍋味，大家都在聊天，在笑。宋明銳吃得吃得嘴巴紅紅的，鼻尖掛著汗珠，漸漸的，話也多了起來。蔣意超陪著他喝了兩罐啤酒，也愈發活潑。宋明銳看著蔣意超說起話來小孩兒一樣手舞足蹈，笑聲混在所有人的說笑聲中，隱約明白為什麽蔣意超更喜歡在大堂吃而不是包間了。

這是人間。吵嚷的，熱鬧的，歡聲笑語的人間。

吃完火鍋，他們從扶梯下樓，慢悠悠的，順便消食。

路過麥當勞，蔣意超買了兩只甜筒，和宋明銳一起吃。一個小孩被媽媽牽著路過兩人，羨慕地眼睛恨不得長在甜筒上。媽媽的目光更多卻在男生捧著的玫瑰花上，聽見小孩指著他倆說也想吃冰激淩，媽媽收回視線，拽走小孩，說：“大冷天的吃什麽冰激淩，吃了要生病的！”小孩癟癟嘴，沒敢和媽媽犟。

宋明銳看著小孩戀戀不舍離開的背影，忽然開口道：“我比這稍微大一點的時候，冬天，特別想喝冰鎮汽水。我媽媽也是這麽說的。”

“哈哈哈哈，”蔣意超說，“大家都一樣嘛。還是長大了好，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但我有些想念那時候。”

他們踏上往下的扶梯，宋明銳站在蔣意超的下面一階，微微擡頭看他。他說：“我沒有跟你說吧？我媽媽去世十七年了。我媽和我阿姨差不多時間懷的孕，那時候大家都比較擔心阿姨，因為阿姨身體不好，又是頭胎，風險大。結果是我媽媽出了事。大出血，沒救回來。”

“對不起。”蔣意超說。

他握住宋明銳的手，從扶梯下來，慢慢繞到另一邊去乘再往下的扶梯。

緩慢下行中，換蔣意超說了：“我十五歲，剛上高一的時候，我爸媽離了婚。他們都挺有錢的，但那一年，他們整整忘記了我三個月——或者說，刻意不想管我吧。他們對對方沒愛了，撕破臉了，於是對我這個各流淌了他們一半血的孩子也沒了愛。他們不要我。大概也是這個季節，我身上的錢花光了，餓得差點出去要飯的時候——”

停頓了一下，蔣意超說：“突然峰回路轉了。總之，一切會好起來的。”

七年前，他十五歲，高一。嵐城的冬天很冷，他餓得前胸貼後背，蹲在路邊，眼神渴望地放空著。然後，宋明銳從他眼前路過，半刻鐘後，回來，塞給他一只三明治和一杯牛奶。

那些過往宋明銳已經忘了。出於私心，蔣意超現在也不想講給宋明銳知道。

七年前，宋明銳把他當小孩，不喜歡他。

現在，宋明銳認為他是他的Alpha。他喜歡他，依賴他，會在他懷裏酣然入夢，會邀請他去家裏看電影。

傻子都知道該怎麽選。

盡管蔣意超仍然不安，總害怕這美好是黃粱一夢，害怕前方的某一步忽然踏空。

但他會努力抓緊的。

出商場前，兩人把甜筒吃完了。一出門，果然撲面的冷氣，叫人忍不住打哆嗦。

老袁的車停在南門，兩人繞著商城走了大半圈才找到南門，一進車，暖氣又讓人活了過來。

宋明銳對老袁說：“今天不用送小超回學校了，直接回芳菲苑。”

車內溫暖靜謐，車外是光影構成的洪流。

宋明銳沒有比此刻更清晰強烈地感知到，他現在正往家的方向走。

或許不是因為目的地給了他如此感覺，而是因為身邊的人。

或許是因為標記的緣故，只要蔣意超在他身邊，他總是覺得安心、快樂和完整。

到了芳菲苑，蔣意超對著那幢湖景別墅呆了呆。

宋明銳有些好笑，“怎麽了？”

蔣意超喉嚨有些幹澀，“我以前跟一個人說，我想買一棟在湖邊的別墅，夏天去湖裏游泳，秋天釣魚，冬天溜冰。”

宋明銳拍了拍他的肩：“你可以住下來。”

似是覺得自己這個邀請太大膽，他又補充了一句玩笑：“不過青州的冬天還不足以讓這麽大的湖結冰供你溜。”

蔣意超還在沈默，宋明銳想了想，又問：“那春天做什麽？”

夏天游泳，秋天釣魚，冬天溜冰，春天呢？

蔣意超擡眼，專註而溫柔地看著宋明銳，輕聲說：“春天，和喜歡的人在別墅裏做/愛。”

“咚”，是小鹿撞心臟的聲音。

宋明銳上前一步，擡手撫過蔣意超的後脖，按住他的後腦勺，與他接吻。

作者有話要說： 註：這個花是我百度的，“花費數十年三千多萬培育，06年推出，拿過很多國際園藝大獎”這部分好像就網上那麽幾篇通稿，沒查到靠譜源頭，不知道真假，為了霸總的B格就當它是真的這麽用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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