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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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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雲枝和朱輕這層關系,齊敏大方的把剩下的最後一盒胭脂給了她,分文不取。

雲枝在宮裏待了這幾年,見慣了宮裏那些人以大欺小,恃強淩弱的醜惡嘴臉,如今接連遇到的幾個妃子都是這般善良之人,她連連道謝,眼眶隱隱有些濕潤,雙膝一彎就要給幾人跪下。

齊敏趕緊拉住了她,“回去吧,難得姐妹相逢,去陪陪你姐姐吧。”

雲枝把那盒胭脂緊緊地抱在懷裏,紅著眼給幾人行了個禮,轉身走了。

“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盒胭脂能讓她高興成這樣。”許慶渙在一旁道。

朱輕看著雲枝瘦弱的背影,意味深長的扯了一下嘴角,告別三人便回了鳳儀殿。

雖說這幾位娘娘在這裏賣胭脂,但到底還是千金小姐,又怎麽會懂得窮苦人家那一點點歡樂。

鳳儀殿中,顧鐘越在午睡,席風荷坐在一旁,手了捧著本在申牧萱那裏借來的詩書。

朱輕走上前,將席風荷叫了出來,把剛剛發生的事情給她講了一遍。

“那雲瑤居然是她姐姐?”席風荷的有些許震驚,旋即笑道,“也難怪,那小丫頭才那麽小,已經隱隱有美人的樣子了,她的姐姐美貌,也在情理之中。”

朱輕點頭附和,只是她心裏還是有些疑惑。

雲謠社是京都裏這兩年最紅的戲班子,以前不叫這個名字,也不如現在有名,是那個叫雲瑤的姑娘來了之後,才改的名。

以雲瑤的名字來命名,足以見的雲瑤對班子的重要。

雲謠社的演出,場場座無虛席,觀眾裏面十有八九是男人,這些男人中又十有八九是沖著雲瑤去的。

坊間相傳,雲瑤曾惹得幾位富家公子為了她大打出手,在大街上就打了起來。

雲瑤姑娘只是輕輕一笑,這幾人便被迷了心竅,紛紛回家告訴自家長輩要娶雲瑤——自然是被要面子的長輩狠狠地教訓了一番。

此事被雲謠社的班主圓了過去,雲瑤也沒有被影響到,依舊登臺演出,仍是場場爆滿。

短短兩年時間,雲瑤身價大漲,名氣堪比醉花樓折扇姑娘。

席風荷不怎麽愛聽戲,對這個雲瑤也沒什麽印象,如今聽朱輕這麽一說,她倒有些想見見這個雲瑤姑娘了。

隔著敞開的屋門,席風荷看了一眼床上的顧鐘越:只希望這個傻子不要被那個雲瑤迷住才好。

第二日,當席風荷見到雲瑤時,才明白了什麽是真正的回眸一笑百媚生。

無需開口,雲瑤只是在臺前站著,長相自然不用說,那楚腰纖細,婀娜多姿,柔軟的像一條水蛇。

她朝著席風荷幾人微微欠身,雙瞳剪水,含蓄深婉,一聲“雲瑤參見皇上”,聽得席風荷心都酥了。

席風荷的心裏不太舒服,她偷偷看了一眼顧鐘越一眼,發現他面不改色地看著前方,眼睛都沒落在雲瑤身上。

“平身。”語氣毫無波瀾。

席風荷和顧鐘越坐在了前排,齊敏三人坐在了她們後面,更難得是,李尚琮居然也來了,手裏拿著把折扇,坐的離她們有一段距離。

前些日子不知道李尚琮做了什麽,被降了位分,如今只不過是個寶林,還被撤去了封號。

席風荷曾問過顧鐘越原因,顧鐘越只說她沖撞了先帝,也沒有解釋。

沒必要為了不重要的人傷神,席風荷把目光轉回臺上。

鼓聲響起,雲瑤身著戲服,上了精致的妝容,水袖婉轉,翩若驚鴻,宛若游龍,即使是席風荷這般不懂戲的,也不免被驚艷。

一曲終了,席風荷意猶未盡,雲瑤卻早早的下了臺,換上了其他人。

席風荷瞬間沒了興致,顧鐘越卻是比剛剛還要專註幾分,回頭去看齊敏她們,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席風荷朝她們使了個眼神,她們會意,幾人偷偷溜了出去。

齊敏永遠是先感嘆的那個:“哎喲,那個雲瑤長得可是真妖嬈,你看看那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一股子嫵媚。”

席風荷和申牧萱也點點頭,其他的不說,雲瑤的魅力,是無可否認的。

她就像神話故事裏的狐貍精,只需要一個眼神,就有無數男人能為了她前仆後繼,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可是,”幾人這才註意到一直沒說話的許慶渙,“我覺得她的臉,怪怪的。”

許慶渙曾經也偷偷拜過幾個江湖師父,有些是騙吃騙喝的,有些卻是真的有本事,比如她被她父親趕走的第三個師父,就精通易容術。

她看著雲瑤的臉,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後來才想起來,如果是帶了面具,大概就是這樣。

不過她學得尚淺,也只是懷疑,沒有萬分的把握。

聽到許慶渙提起人臉面具之時,幾人都覺得頭皮發麻,後背感到了一陣涼意。

齊敏趕緊打斷了她,“你就不要再酸了,人家就是長得好看,你還能怎麽樣?”

許慶渙正想開口反駁她,卻被席風荷打斷了。

“出來也有一會兒了,回去吧,免得皇上怪罪起來。”

幾人應了聲好,轉身準備回去,卻見李尚琮站在了鳴苑門口,手中拿著那把扇子。

“皇後娘娘,臣妾有話想單獨對您說。”李尚琮特地加重了“單獨”一次。、

席風荷本想拒絕,卻見她眼神堅毅,大有席風荷不答應就不讓她們走的架勢,沒辦法,只好讓朱輕和齊敏她們先回去,自己留了下。

尋了一處僻靜之處,席風荷道,“你有什麽話便直說吧,皇上還在等著本宮。”

不料,李尚琮直接跪了下來,低著頭,字字懇切,道:“皇後娘娘,臣妾一時糊塗,還望皇後娘娘能替臣妾的哥哥求情,求皇上饒他一命。”

席風荷聽得一頭霧水,她本想讓李尚琮起來說話,李尚琮卻好像被定在那裏似的,怎麽也不肯起來。

“求皇後娘娘,饒我哥哥一命!”

“你先說發生了什麽,誰要殺你哥哥?”席風荷問道。

李尚琮紅著眼,白皙的小臉上微微泛紅,說出的話卻是讓席風荷心寒。

“臣妾一時糊塗,在送給皇後娘娘的梨樹下埋了香竊。”

香竊,一種烈性毒藥,如果直接食用,只需要一點點粉末便能當場致死。更恐怖的是,它無色無味,能悄無聲息地發散在空氣中,作為一種□□,使吸入的人不知不覺地走向死亡。

這原本是很久之前一個西域來的妃子帶來的,那妃子心術不正,用這種藥害死了許多人,後來被當時的皇上發現了,賜死了那個妃子,銷毀了剩下的藥。

那藥雖然波及的範圍不廣,但皇上很多時候都在那裏待著,日積月累,難免也會受到損傷。

好在顧鐘越發現了,派人挖了出來,又去李尚琮那裏逼問了剩下的藥的去向,一並焚毀了。

“皇後娘娘,臣妾聽聞皇上派人將哥哥抓進了大牢,這都是我的錯,和我哥哥無關,要殺要罰,臣妾一個人承擔。”

“你在往樹下埋著些東西想害我的時候,可有想過今天”

席風荷恨不得給李尚琮一巴掌,這個女人看起來挺聰明的,怎麽也是這麽沒腦子!

李尚琮第一次如此慌亂,緊咬著嘴唇,跪在地上的身子不住地顫抖。

“皇後娘娘,臣妾是一時糊塗,皇上已經降了我的位分,我哥哥他是無辜的啊……”李尚琮小聲哭起來。

犯了那麽大的事,居然只降了位分?席風荷霎時對顧鐘越不滿起來,不過轉念一想,李尚琮也沒有真的傷到她,大動幹戈反而落人口舌。

這種心思歹毒之人,席風荷完全沒有原諒她的欲望,但此事確實和李呈先無關,他妹妹犯得事,哪裏輪得著他來擔罪責。

不知道顧鐘越什麽意思,她也沒聽說過李呈先被關起來的事情,席風荷覺得還是問過顧鐘越再說吧。

“你先起來吧,待本宮問過皇上之後再言此事。若你哥哥與此事無關,本宮自然不會讓他受無緣無故的懲罰。”席風荷冷冷地道。

李尚琮擡起胳膊,將手裏的扇子遞到席風荷面前。

“這扇子是臣妾與皇上初遇時皇上所贈,臣妾寶貝了許久,如今看來,只是臣妾自作多情罷了。”

李尚琮哭得梨花帶雨,“只要皇後娘娘能救我哥哥,臣妾以後再也不會癡想半分。”

見席風荷在猶豫,她又道:“皇後娘娘放心,香竊已經被皇上全部拿走了,此扇幹凈得很。”

顧鐘越送她的東西,她怎麽舍得弄臟。

席風荷看了那扇子片刻,還是拿了起來握在手中,轉身離開了。

李尚琮跪坐在地上,感受到手中沒有了重量,心如刀絞。

那年七夕,她瞞著哥哥偷偷溜出去玩,就像在籠子關了很久的鳥兒被放出來一樣,她在一片歡騰之中蹦蹦跳跳,幾乎忘記了自己姓什麽。

然後,她就撞到了顧鐘越,那個人長得真好看——這是李尚琮對顧鐘越的第一印象。

或許是那夜的燈光太暖了,李尚琮在他瀲灩笑意的眼裏看到了脈脈深情。

“沒事吧?”他朝她伸出了手。

李尚琮“騰”的站了起來,兩頰發燙,“沒、沒事。”

男人笑道,沒事就好。說罷便要離開。

李尚琮眼尖的發現了地上掉的扇子,“餵,你的扇子!”

“送你了,小姑娘。”男人頭也沒回,不在乎的揮揮手。

李尚琮把那把扇子抱在胸口,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如此的慌亂又喜悅——那是情竇初開的感覺吧。

李尚琮捧著那把扇子端詳了許久,李呈先都忍不住說了她幾句,李尚琮卻還是把它當成寶貝。

那夜之後,她再也沒見過那個人,只能睹物思人。

後來,陰差陽錯,他知道那個人是太子,如今成了皇上。

她軟磨硬泡苦苦哀求了許久,父親才同意讓她進宮。

雖然父親不願意,顧鐘越也不願意,她還是毅然決然地進了宮,她覺得只要進了宮,她就有大把的時間讓顧鐘越愛上自己。

可她太天真了,她見到顧鐘越才發現,他眼裏心裏只有席風荷一人,她成了個擺設。

她想讓席風荷離開顧鐘越,可好像只有死亡才能讓他們分開,於是,她花重金從黑市買來了香竊。

沒想到結果卻是事情敗露,不僅讓顧鐘越徹底煩透了她,還連累了自己的家人,到最後她只能來求席風荷。

曾經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幻想已經破滅,明明是盛夏,李尚琮卻覺得冷的很,炎炎烈日,卻暖不了她那顆涼透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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