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幾乎是讓肖霽臉色瞬間煞白, 他目光滯了一瞬，那夜的記憶清晰的浮現在他的眼前，他側頸無端刺疼，額頭上滲出細細麻麻的冷汗。

“肖霽？”施鐘宴沒想到肖霽會是這個反應, 他擡手輕輕捏了下他的後脖頸, 歉意的彎腰和他對視, “抱歉。”

肖霽半晌才搖了搖頭, 他咬了下唇，隨即松開：“他……”

話音剛起，肖霽就轉身抱住了施鐘宴，他悶聲道：“他給我下了藥，說喜歡我。”

他眼神稍迷茫：“他們都喜歡我。”

可是太惡心了——

施鐘宴想起那日的情形, 眼中掠過狠厲，他失笑, 擡手摸了下肖霽的頭發：“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小霽呢？”

肖霽聞言擡手捂住他的眼睛, 仰起頭定定的看著他良久, 才出聲：“施鐘宴, 我很知足了。”

“讓我自己來解決吧——”

肖霽和文少言約的時間是下午, 他剛剛安排好第一次優化的流程, 幾個小時都沒休息過，快傍晚的時候又匆匆趕到約定地點。

他臉色煞白, 窩在後座半天沒吭聲。

施鐘宴朝後看了一眼, 語氣稍重：“我建議你們明天再約。”

肖霽好笑, 他撐起身體, 揉了揉臉, 有些含糊不清：“才不要, 今天就能解決的事情為什麽要等明天？”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的, 放心吧。”

施鐘宴意味不明的笑了聲。

肖霽：“……”

他打開車門，距離精神病院還有一段距離，他剛要走，又想起什麽，折返回來敲了敲車窗。

肖霽拉下圍巾，沖施鐘宴笑了笑：“放心，我一定會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肖霽。”

施鐘宴看了他幾秒鐘，眼底逐漸浮現笑意，他緩聲：“早去早回，有事情記得給我打電話。”

“好哦。”

肖霽這才擡步往前走，文少言早就等著他了，見他過來眼睛一亮：“肖霽！”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

肖霽掃了他一眼：”怎麽會，我都答應了，自然不會爽約。”

他擡頭觀察了一眼周圍的環境，稍稍蹙眉：“羅覺為什麽瘋了？”

文少言揚了下眉梢：“誰知道呢，畢竟他犯了法不是嗎？”

肖霽嗤笑一聲：“是嗎？進去看看吧，不然來這一趟也沒什麽意思。”

“自然的。”文少言似乎對這裏很熟悉，帶著肖霽輕車熟路往裏走，“羅覺還時常念著你呢。”

肖霽意味不明的笑出聲，他側身避開行路的病人，才覺得這裏面安靜的可怕。

沒有什麽聲音，所有人都好像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面一樣，肖霽不由得放輕腳步，隱隱約約覺得很壓抑。

“就在這裏。”

文少言推開房門，入眼就是坐在床邊，渾身頹廢的羅覺，他揚聲喊：“羅覺，我們來了。”

肖霽走上前幾步，羅覺見到他格外的興奮，立刻就想要沖過來，卻被束縛他的繩索攔住。

“肖霽！肖霽！”

羅覺嘶吼著，他看起來精神恍惚：“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好久，求求你，帶我出去。”

肖霽蹙眉，他扭頭看了眼文少言，突然笑出聲：“麻煩你出去一下，好嗎？”

“我有些話想和他單獨說說。”

文少言面色緊繃，他沈默了幾秒，剛準備拒絕，就被肖霽再次打斷。

“請你出去一下。”肖霽定定的看著他，“不然我可以離開。”

“你叫我來，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肖霽歪了下頭，他看起來很疲憊，卻比平日多了幾分強勢：“想要說些什麽？說我要是不聽話，也會變成和他一樣的下場嗎？”

“文少言，你未免太自信了些。”

文少言臉色徹底陰沈了下來，他像是隱忍著什麽，一言不發，死死盯了肖霽幾秒，才點頭：“你們談。”

肖霽看著他帶上房門，隨手斷了一旁監控的電源，他垂頭看著坐在地上的羅覺，沒吭聲。

“我沒瘋。”羅覺聲音沙啞，“都是他們逼的。”

肖霽淡淡的應了聲：“我知道。”

羅覺卻突然激動起來：“不，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

“我自從上一次知道會被肖稚他們當成棋子扔掉的時候我就已經悔過了。”羅覺眼中通紅，他咬著牙，“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我一直都在補救，我在網上給你澄清，但是都被限制了，我知道，一定是肖稚他們！”

“我又在好好悔過，我想要補償你。”羅覺聲音哽咽，“但是我做錯了事情，一切都失去了，肖稚他不肯放過我，差一點把我逼瘋，又借口把我弄到了這個地方來，他們還鎖住我，連自殺都不行。”

“肖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感覺我要死了，要被他們逼死了。”

羅覺跪在地上，一聲聲的討饒，但肖霽始終一言不發，他看著原本光鮮亮麗的人淪為這幅模樣，突然有些厭惡。

厭惡羅覺，厭惡這一切的一切。

“羅覺。”肖霽低聲喊他，他輕嘆一口氣，眼中滿是悲憫，“真可惜，你要道歉的人不只是我，木已成舟，又怎麽能覆原呢？”

羅覺一楞，他擡起頭呆呆的看了肖霽許久，他倏然大笑起來：“說的對，說的對！”

他像是有些瘋癲，擡手勾了勾：“你過來，我給你看個東西，就算是我最後的禮物。”

肖霽沒動：“什麽東西？”

羅覺定目看了他幾秒，突然爬到床底，很快就掏出一沓厚厚的照片出來，他在肖霽面前晃了晃：“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

肖霽心倏然一墜，莫名的加快。

“照片？”

羅覺點頭，他摩挲著照片，看樣子有些癡迷，他喃喃：“都給你好了。”

隨即就把那一沓照片隨手拋了過去，洋洋灑灑飄著空中。

肖霽隨手接了一張，下一秒卻被照片的內容驚的說不出話。

他眨了眨眼，開始撿起更多的照片，拾的越多他渾身越發涼，這一張張——居然都是他的照片。

“這些……都是哪裏來的？”

肖霽話音都發顫，他站起來，看著羅覺，他問：“誰拍的？”

工作的他，病房的他，睡著的他。

慢慢的侵蝕了他整個生活，而他卻什麽都沒有發覺。

肖霽猛然覺得呼吸不上來，他死死攥著照片：“你嗎？”

說完他又覺得不對勁：“不，不光是你。”

羅覺重重的點頭，他笑起來：“是啊，不光是我，還有文少言和蘇成義啊。”

“沒想到吧，我們一直都在關註你的生活。”羅覺又笑起來，他偏執的盯著肖霽，“我們真的很喜歡你。”

“再告訴你的一個秘密，其實當初zero發布會後，我們是打算把你弄到這裏來的，這個房間本應該是你的歸屬。”

“但是很可惜——”羅覺語氣發狠，“不知道誰幫助了你，我們竟然徹底失去了你的消息。”

“沒想到兜兜轉轉居然最後讓我住了進來。”

羅覺又抱頭哭起來，他問：“你是不是覺得很恐怖啊，沒有關系的，我只是在你睡著的時候拍了幾張你的照片而已。”

肖霽完全說不出話來，他看著羅覺，此刻才徹底覺得對方如同陌生人一般。

他心中滿是憤恨，卻絲毫沒有展露出來。肖霽仰起頭舔了舔唇，隨即慢條斯理的把照片一張張撿了起來，他輕聲說：“謝謝你。”

“不然我都不知道這些事情。”

肖霽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羅覺：“願你以後的生活，也如此美好。”

“我們的對話結束了，再見。”

肖霽把照片放進口袋，他不管身後羅覺發瘋尖叫的聲音，快步走出了精神病院。

文少言就在門口等著他。

“你出來了，怎麽樣？”

肖霽面上徹底沒有了血色，他看起來下一秒就要倒地，卻仍然不把文少言放在眼底。

他聲音很輕，稍偏頭看文少言：“一切正常。”

文少言點頭，他絲毫沒有發覺監控斷開連接，繼續說：“那就好，我還怕你們起爭執。”

“肖霽，你現在跟了誰？”

肖霽“啊”了聲，他舔了發澀的唇，只覺得腹部微微傳來痛感：“不關你的事情。”

文少言也不惱，他伸手想要抓住肖霽：“沒關系，你現在和我走，還是一樣的。肖霽，我是真心想要對你——”

響亮的巴掌落在文少言臉上，他不敢相信的看向肖霽，卻只見對方嫌惡的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肖霽把手帕扔到垃圾桶，他呼出的氣都是冷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他譏諷：“文少言啊文少言，你當真是個笑話。”

“我走了。”肖霽掃了眼他的臉，不在意文少言此刻的憤怒，他輕聲道，“我們下一次還會見面的。”

說完他便不在留戀，快步離開了這個壓抑的地方。

施鐘宴還在原地等他，甚至站在車旁邊等他。

肖霽想要擠出一抹笑，卻感覺整個人都無力，他再也忍不住蹲在一旁吐了起來，身體時不時痙攣，他憑著感覺握住施鐘宴的手臂，接過了遞過來的紙巾，他眼底戾氣不掩，啞聲道：

“幫我徹底送羅覺進去，他已經沒有什麽價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施總:我會生氣。

來晚啦，我被數據弄的很傷心，需要緩一緩，可能最近不大看評論了，等我緩好了我就回覆！

關於那條我回覆的評論，可能語氣不大好，可以點擊她的ID，她有條被屏蔽的評論，我真的因為那條評論生氣了很長時間/氣炸了直接

謝謝觀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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