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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撒丫子就跑。

身後那男子,瞇眼盯著跑得很是起勁地公儀酒,擡手習慣性的撫額,但卻隔了層面具:她果然沒叫他失望。

“未七,跟上。”

從前別人見著她,只有別人跑路的份。可如今,只能嘆一聲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事事皆無常啊、、、

燈火幽暗,人流稀少,隱約還能看見那座小橋,這走得還不算太遠。只要能看見那橋她就能原路返回客棧,就算不能,她還有荊一他們這幾個活地圖。公儀酒靠著棵老樹擦擦頭上的熱汗,得空環顧了下四周。

跑時還不太覺得,這一洩勁,頓覺胸口悶滯,頭暈眼花。“荊一,送我回客棧。刑二,利三去找小宋,看看他是不是還尚在人間。”

公儀酒等的眼皮都快睜不開了,也不見動靜。叫了幾次也沒人回應,心裏不禁有些火氣,索性閉眼大叫:“荊一,刑二,利三你們還活不活?活得話就給我吱一聲。”喊過之後,費了些氣力,困意更濃。

掐著指尖等了半響,仍不見幾人回應。之前困意難捱,公儀酒已隱約猜到有些不妙,如今這光景,更加確定是著了什麽人的道了。連隱在暗處的荊一他們都一並給算計了,只怕是早有預謀,可這預謀是為了劫財,還是劫色?還是兩個準備著一起劫?

想到這裏公儀酒不禁有些惶然。

靠山山空,靠水水窮,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把錢袋打開,用勁一抖,不多的幾個銅板頓時散了一地。人們對錢的聲音總是很敏感,人們找錢的時候自然會註意到她,她也可趁機呼救:“救命啊、救命啊、救命、、”明明喊得很用勁,可發出的聲音卻微弱的像小貓在哼哼。不過好在已引起了別人的主意,三兩個已朝她走來。公儀酒半醒半夢間迷糊的想,命好不好全看天了。

走過來的三人,其中一人摘下面具,屈身撿起幾個銅板,看著樹下昏睡過去的少女,低聲讚道:“想不到你這小姑還挺聰明。”說道這裏,唇角飛揚,一雙狐貍般的細長眼睛,好似聚斂了天地光華般璀璨奪目,“呵呵,可終歸只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小聰明。”樹影下笑得又驕傲又自負的少年,赫然就是之前的劫人不成,無功而返的黑衣小毛賊。

身後二人相視一眼,一人低聲勸道:“小郎,我們還是快些走吧,要是被人發現,怕少不得又是一場惡戰。”

那人直起身,將手中的銅板渾不在意的信手一拋:“帶上車。”泠泠脆響中,旁邊的巷子裏駛出一輛破舊的馬車。

“郎主,怎不見公儀家的女郎回來?”那專司端茶送水還兼刺探消息的侍女,見小宋面色郁郁持酒獨斟,猜測著是不是二人吵了架,鬧了別扭,才分開不在一處的。要知道這一路,兩人可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而她家郎主,這一路雖經常被公儀家的女郎捉弄,惱之也有怒之也有,但不曾見過這般郁悒傷懷。

小宋聞言稍稍一頓,半斂著雙桃花眼淡淡道:“她啊,過幾日玩夠了就會回來。”然後仰首又是一杯。

見到小宋這種反應,侍女更加肯定二人鬧了矛盾。人和人相處難免有些矛盾,可她覺得這個當口,她家郎主和誰都可以有矛盾,唯獨公儀家的女郎不可以。要知道,郎主能不能成就大業,還要看她。

但這種事情不是她可以管的,也不是她可以插手的,一邊想著,一邊轉移話題,“郎主,夫人讓人帶話來了。”只能尋個機會開解公儀家的女郎了。

“什麽話?”

☆、囚牢

大越宣和年間,京都曾夏日降雪三尺有餘,時人言是為上不仁,天欲降其禍所示兆也。帝聞之大怒,斬言討之人三百八十有餘。次年春,帝於太廟祈願,廟內房梁忽斷。帝驚,殺廟僧五百祭天。

隨後丹陛開裂,九龍俱斷,皆雲:為上不仁;不義;不端;不孝,此乃天欲滅其所示兆也。翌日,邪風入體,久病不愈,崩於宣和六年,京郊獵場。官方發布消息是被忽然躥出的老虎驚嚇而亡。

此時早盼著他死的各地諸侯紛紛以康帝不仁,閹黨亂政,戕害忠良等諸多理由,揭竿而起,圈地造反。

打仗需要人,要人就會有消耗,有消耗就得要錢。

要錢?!誰願意從自己口袋掏錢?這些起兵為王的諸侯,哪個不是空手套白狼的主。因此,當時除卻倍增的稅收,以各式各樣的理由被抄家充軍的世家大族數不勝數。

唯獨一家,各方或強或弱的勢力都不曾打過主意,或是有心打過,只沒那個能力獨吞的——西京鑄劍世家,公儀府。

公儀家能在這種亂世獨善其身,擁有卓絕的鑄劍技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為一個傳說。

亂世多出傳奇,而傳說大致又來源於傳奇。因此許多勢力,明裏暗裏都是或威逼或利誘想盡辦法,讓這這公儀家收為己用,再然後將傳說逆轉成傳奇。

奈何這公儀家圓滑頑固,且各方勢力角逐激烈,又互不結盟,互不相讓。公儀家的家主在這種情勢下因勢利導,左右逢源,竟讓一個混亂的局面達成某種平衡:能夠完全控制住公儀家之前,哪方勢力都不會輕舉妄動。

公儀酒出生後的前十來年,各方勢力雖激動者有,但都還算冷靜。許多年的心機周旋,也知道現任家主公儀明昭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善主。

可最近幾年,似乎都有些蠢蠢欲動。一來,公儀明昭年歲漸長,而公儀家的男子又大多活不過四十不惑;二來,公儀酒的年歲也漸長,當世的女子約莫十五六歲,就該成親生子了;再則就是天下久分,而各國休養生息了多年,國力漸豐,都有再戰的能力,此時正是建國立業,統一天下的好時機。

西京與長陵相距頗遠,因此許多事情也不便回去匯報。公儀府中雖不曾對外透露公儀酒離家游玩,且另置相貌與公儀酒相似的少女於府中,但一路上公儀酒等人還是遇上不少阻截。

最近公儀酒有些萎靡不振,好容易有個忘憂節熱鬧,他們也樂得她跟著小宋去玩鬧,只到時候看得仔細些就行了。可不曾想還是被人鉆了空子。

節會,尤其還是個以相親為目的,戴著面具的節會。擱在平常人家,參加這種節會,只需留神不要走丟就可以了。可公儀酒就不同了,因為那個似真似假的傳說,許多勢力都在打她的主意。況且,天下分裂已久,按照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規律,現下也是合並天下的時候了。這裏的人,都講究師出有名。就算傳說是假的,只怕那些勢力也不會放過公儀酒的。

臨來時,若不是擔心引起有心人的註意,而府中也確實抽不出人手,公儀明昭估計會把公儀府中的高手盡數召來護衛他愛女。無奈形式所迫,荊一他們三人也一再保證公儀酒的安全。公儀明昭無法只得千叮嚀萬囑咐,不論發生什麽事情,一切以保護他愛女阿酒的安全為首項。可事到如今,悔恨自責已然無用,當下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打探劫人的是哪方勢力;其次就是把公儀酒被劫的事情通知給公儀明昭,讓公儀明昭撥派人手營救。

從長陵到西京,若用大宛好馬日夜兼程少說也得一天半。可利三早上才回京報信,中午公儀明昭就帶著利三風塵仆仆的趕來了。荊一和利三相視一眼,沒來得及交流,公儀明昭已在上榻坐下。

“新近得到一個消息,猜著阿酒這邊會有些不安穩。我心裏放心不下就趕來看看。”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臉上的疲態更深,“誰知還是晚了一步。”

一貫愛潔,又自詡風流瀟灑的公儀明昭,從西京不遠千裏,日夜兼程的趕到長陵,現下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一下。荊一眼角微紅,解劍跪地:“屬下失職,沒能保護好女郎。”

公儀明昭擺擺手,垂眼嘆道:“也不能全怪你們。他們只怕是預謀已久,沒有今次也有下次。只要阿酒還在,他們便不會消停。”

“來的路上,利三已與我說了一下這裏的情況。把長陵城裏耳朵的主事叫過來,另外把小宋也找來,我有話要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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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儀酒躺在床上,手腳軟弱無力,連身子都撐不起來。只能默默打量四周,猜測是誰要暗算她。

半舊不新的青布床帷,藍底碎花的棉被,再往外看除了兩張破舊的長幾再沒其他什麽東西。可真夠窮的!

莫非他們是家境太貧寒,沒什麽生計,想賣女兒養家,可巧沒生出個把女兒,所以只能趁著節會人多拐幾個人家家的女兒,賣了賺錢?!

正想著,進來一個端著粗瓷大碗的有些歲數的老婆婆。老太太見公儀酒滿臉戒備、一雙琥珀色的杏眼睜得溜圓,好像受驚的幼狐一般,不由微微一笑:“小姑子醒了呀,餓不餓?阿婆剛做的飯。”老婆婆笑得時候,臉上的皺紋像朵綻放的菊花,說不出的溫暖慈祥。

公儀酒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地就放下戒備,濕了眼眶。其實她奶奶若是沒有跟著爺爺殉葬,也有這把年紀了吧?說不定也是個笑起來很慈祥的老婆婆,可能也會像許多許多寵愛晚輩的平常人家裏的老婆婆一樣。然後她也可以像許多許多平常人家的小孩子一樣,闖了禍就乖巧地躲到她的懷裏,任是再火大的酒鬼爹也不能把她怎麽著,甚至她還可以趁機反告一狀,讓她再幫她把酒鬼爹訓個狗血噴頭。

“怎麽哭了是餓得吧來不哭,阿婆這就餵你吃。”將碗放在長幾上,伸手公儀酒臉上的淚,打趣道,“這麽好看的小姑子,可不能哭,哭了就不好看了,以後找不到好婆家。”

那老婆婆的手指幹燥粗糙,刮得她臉生疼。不過她沒說,心裏甚至還有些軟軟地感動。飯菜很簡單,白米青菜,可公儀酒卻覺得比她吃過的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

吃完飯,不知是先前中的迷藥藥勁沒過還是怎地,覺得頭暈乎乎的,只想閉眼睡一覺才好。

“小姑子,可是困了?” 公儀酒迷蒙地點了下頭。 “困了就睡吧。年輕人都愛瞌睡。”

這麽個慈眉善目地老婆婆,應該不是拐賣人口的壞人吧?公儀酒有些鴕鳥的想著。可就算那老婆婆真是個人口販子,此時她為魚肉人為刀俎,又能如何呢?還不如現在乖乖巧巧的麻痹敵人,順便養精蓄銳。

“亥時初有一路人馬招搖向西行,現已荊一帶人攔下。同時又有一路人馬說是回家省親,卻有劍道高手喬裝護衛隱蔽東行。”刑二將手中的線報恭敬呈上。

“咳、咳咳。”公儀明昭手抵著唇,一陣壓抑的咳嗽,來時日夜兼程,夜裏受了風。當時並沒有覺得怎麽樣,喝了碗姜湯便過去了。不僅不頂用,還引得咳嗽起來了。“長陵城的城主是我老友,城門盤查的事,我已同他打過招呼,你們只管放心。但是務必要做的隱蔽,以免打草驚蛇。咳、另外,城中搜索不可松懈。他們蓄謀已久,城中肯定有內應。”

“是。”刑二領命告退,剛出跨出門檻又折了回來。刑二自詡江湖劍客,恩怨分明,行事果斷,可此刻在廳堂明顯的躊躇起來。

公儀明昭跪坐在榻幾前正細看先前他送來的線報,聽見響動不由擡頭:“還有何事?”

刑二驀地解劍跪地:“我……忘憂節前,曾見到南昌的五皇子。”

公儀明昭沈著臉霍然起身:“把那日情況細細說來。”

刑二直視公儀明昭,臉上是少見的懇求之色:“若、若此事是他所為,還請、還請郎主放他一馬。”

“郎主。”青衣小子捧著一封書信急匆匆地進來,見著刑二解劍跪地微微有些詫異,“有女郎的消息了。”

公儀明昭聞言快步接過,凝聲道:“信是誰送來的?”

“是個黃發老叟。” “如今人在何處?” “已被利三留下做客。”

黃發老叟?公儀明昭一邊想著,一邊拆信讀來,越看越是臉色越是沈凝:“閩鑄,調十人隨我速去槐花巷。”

聽著竟是要親自前去,刑二、閩鑄剛想說什麽,公儀明昭一擡手制止道:“快去,不然晚了就來不及了。”

閩鑄無法只得領命退下。廳堂又剩下二人。一跪一站。

“你若想回去,隨時都可以。但是你離開之後,要是膽敢洩露公儀府一星半點的信息,不管那時你是何身份,公儀府也斷斷不會輕饒了你。”

跪在地上的刑二垂首默了一默,才澀聲答道:“刑二,不曾忘記先生的救命之恩,亦不曾忘記昔日誓言。”

走至門外的公儀明昭聞言頓了一頓,隨即大步離去。

☆、被劫

公儀明昭帶著十人一路快馬加鞭,初初臨近槐花巷,突然從一旁的裏弄沖出輛馬車,藍帷飄飛間隱約看見裏面躺著一個小姑子,看身量同公儀酒很有幾分相像。

可突然,那車內的小姑子擡起手,無力地沖他揮了一揮。那小姑子手上戴著一只金翠交錯的翡翠鑲金鐲子。

公儀酒笈荊時小宋曾送她一只翡翠鐲子。那鐲子清透碧綠好似一汪綿綿春水,她很是喜歡,一直都隨身戴著。可一日從未爭吵過的兩人突然鬧了別扭,氣得公儀酒當場就把那只鐲子擼下來摔成幾半子。事後小宋作揖賠禮未果,只將那只鐲子找了巧匠重新用金鑲了,二人才重新和好。

那只鐲子金翠交錯,巧妙鑲補,比原來的還精致貴氣些,公儀酒自然更加喜歡,自兩人和好後,那鐲子就一直戴著,從未卸過。

公儀明昭猛地勒馬掉頭直追那輛疾馳的馬車:“攔下那輛馬車。”

再醒來卻是在馬車上了,青蓋藍帷,十分普通。那馬車不緊不慢,顛的很有節奏。公儀酒睜著雙琥珀色的眼珠,骨碌碌的轉了幾轉。

她酒鬼爹說過,要經常給眼睛做一下運動,不然時間長了就成了死魚眼了。此番,正是在給眼睛做運動……

可這樣子落在旁人眼裏卻是狡賴有趣的很。比如靠在車廂一角長時間充當背景的這位。

“嗤……”車廂內傳來一聲嗤笑,“你這樣子倒與我家赤也有幾分相似。”

公儀酒這才註意到車廂內還有一個人。銀色的眉毛長將那雙細長的狐貍眼遮住大半。莫不是她真被賣了,還被賣給一個一只腳進棺材的老叟?原先瞧著那老婆婆慈眉善目的,哎~沒想到拐賣起人口來半分不手軟。

想到這是日後的買主,公儀酒心裏一陣哆嗦,真是造孽呦,介年紀瞧著當她爺爺都還大些。

謹慎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好好搭理搭理。要是搭理的好了,說不定等他死了的時候突然良心發現,將她放了也不一定。“嗯,你家赤也多大年歲?是郎君還是姑子?”

那老叟好似聽到什麽笑話一般,聞言大笑:“嗤……哈哈哈哈”有那麽好笑麽?您老可悠著點,別笑過去了整個進棺材。

“我家赤也是郎君還是姑子,這問題只怕等你見著了,就沒興趣再問了。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笑得正開懷,誰知唇角的一縷胡須竟被一陣不知哪個方向刮來的邪風吹進嘴裏,笑著的時候還好,等換氣時一吸氣,那縷胡須十分沒有眼力勁的往喉管裏鉆。

那老叟也覺得此時此景有些丟人。從嘴裏好容易撈出的那縷胡須,濕噠噠的貼在唇角,令原本仙風道骨的形象大打折扣。

後來杯具發生了。。。

惱怒的老叟將唇角的那縷胡須用勁一揪。

“啊!”雖然她自己沒機會感受拔胡子的痛楚,但是她拔過旁人的胡子。而這些旁人都無一例外的慘慘呼痛。【咳,這些‘旁人’無非就是她大伯、她酒鬼爹、她大哥,還有後來才長毛的小宋等人。】

“我都沒叫你叫什麽?”揪掉唇角胡須的老叟,對著捂臉尖叫的公儀酒抖抖剛揪下來的胡須很是鄙夷。

“我是替你叫的。你這把年紀了,疼也肯定不好意思叫。我這是替你將心裏壓抑的疼痛叫出來,否則壓抑久了不利於身心健康。”

“如此……我還要謝你一番了?”

公儀酒從露著的指縫看了看,覺得那老叟面色很平常,不大像是生氣的樣子,遂輕松松手回道:“不客氣不客氣,應該的應該的。”也不知是眼花了怎地?怎麽覺得那老叟揪掉的胡須下面還有一細細黑黑的唇毛?

這、這、這是要返老還童了麽?!!

許是揪掉一撮還不過癮,老叟打算連著下巴上幾縷一起揪掉。公儀酒重新捂上眼睛,從露著的指縫裏看得十分憂心,這老叟瘋魔了麼?怎地逮著和自己胡子過不去??眼見著要拔了,十分配合的尖叫了一聲。

老叟慢騰騰地看了她一眼,擡手竟是又要對自己的眉毛下手。造孽呦,那黑心老婆子竟把她賣給一個瘋魔的老叟。

“唔,鏡子裏的這位郎君真是英俊瀟灑英武不凡!”

公儀酒聞言略略松開些手,從手指縫裏往說話的那人那裏好奇的看了一眼。

公儀酒張著嘴,簡直是大驚失色。果真是返老還童了!!!

那倚著車廂半躺著的老叟,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烏發玉面的美少年。而這美少年此刻正對著一個小靶鏡攬鏡自賞。

難道那黑心老婆婆是將她買給一只妖怪?公儀酒頓覺悲摧,若落到個要死不死的老叟手裏,她爭取爭取興許還有機會逃出去。可現如今她是落在一個年輕俊美的小妖怪手裏,別說逃走了,現下能保證不立即被他采陰補陽給才采補了就萬幸了!可又一想人有好人,妖或許也有好妖呢,指不定這是個不采補的好妖怪呢,躺在車上半身不遂般的公儀酒敬畏的、謹慎的、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什麽妖怪?”

‘咯嘣’美少年捏著的靶鏡柄斷了。

公儀酒哆嗦……

美少年緩緩地轉頭,一雙狐貍般的細長的眸子瞇了一瞇,只覺得裏面寒光四射,幾乎能飛出刀子在公儀酒身上戳幾個洞洞。慢條斯理的丟掉斷柄的靶鏡,吹吹手上的餘屑,緩緩道:“你剛才問,誰是妖怪?”

“啊!是你!”公儀酒忽然驚叫,將裝腔作勢的美少年嚇了一跳。“我想起在哪見過你了。”

美少年:“……”

公儀明昭才下命令,旁邊不起眼的裏弄又躥出一批深衣持刀的蒙面人。那批蒙面人二話不說就向公儀明昭提刀殺來。

好容易解決完這群不要命的蒙面人,那馬車早就出了城。公儀明昭心裏急得很,只能跟著策馬疾馳追出城外。可到了城外,那馬車沿著官道卻漸漸慢了下來。

調虎離山! 他中計了!

公儀明昭壓下心中郁怒,令其中五人繼續追捕,自己則又帶著另外五人火速回城。

再返回槐花巷,果然已是院落空空。

‘啪啦’公儀明昭一記狠抽,門口那張破舊的小幾十分給面子的應聲而斷。

“哦?”主位榻上的男子支肘半躺,鳳目微合,手裏悠閑的轉著一只小巧的酒杯,姿態懶散且優雅,“如此說來公儀酒是真的被劫了?”

“是。”

“我那二弟現下如何?”

“被公儀明昭困住了,想這一時半刻也脫不了身。”說道這裏,那聲音裏含了些許笑意。“公儀明昭對他起了防範之心,往後的日子他怕是沒那麽好過了。”

“他好過不好過倒在其次,重要的是你要跟緊公儀明昭。他才是真正的老狐貍。”

“是。”

榻上的人放下酒杯,覆又斟滿酒水抵在唇間細細品味:“你那邊可有江城的消息?”

“不曾。自西京就再未見過。”

“退下吧。”

“是。”

主榻上的男子放下酒杯,對著左臂上那個頗為猙獰的疤痕陷入沈思。

☆、被劫(二)

公儀明昭下馬便吩咐閩鑄: “先前的黃發老叟在何處咳,帶我去見見。”

閩鑄見他眉頭緊鎖,焦躁之色溢於言表,心知接應女郎的事情有變,忙帶他到安置黃發老叟的廂房。

長陵西郊城外有處小山,秋時漫山紅楓似火,風景尤為優美絢爛。

這間廂房的窗戶正對西郊小山。此時夏初,只見滿目蒼翠,和青石鋪就的寬寬淺淺的小道。

老叟負手而立對著窗外的風景,默然不語。對他的到來好似渾然不知。

公儀明昭看見那身形覺得有些熟悉,直覺上覺得此人沒有惡意。收斂了心中躁郁,躬身問道:“敢問老丈是從何處得知小女被劫的消息?”

這幾日他打著郎平名號明察暗訪、封城搜房,外人所知道的只是城主家走失了一個小姑子。

就在公儀明昭以為那老叟不會回答時候,那老叟卻又說了話:“你可知當初我極力反對你們在一起的原因?”

公儀明昭聽得這聲音心中一震,看著緩緩轉首回身的老叟,不由失聲叫道:“岳丈!”

這黃發老叟赫然是之前公儀酒與小宋初入長陵‘被撞’,同日又被公儀酒扔的蘋果核砸了腦袋的老叟,也就是公儀明昭的岳丈,儀關雄。

“您還活著,你還活著!”公儀明昭見到老叟臉上是少見的激動,“岳丈,這些年您藏身何處?為何我守在長陵的暗衛沒有收到半點音信?儀家又是如何被滅亡的?這些年我一直在查儀家滅門的真相!”

儀關雄此時面色沈靜,無喜無悲,好似經歷風雨卻依然挺拔不傾的古松:“你可知當初我極力反對你們在一起的原因?”他又將先前的話重覆一遍。

公儀明昭愕然。不明白他此時怎麽提起這事。

“你們公儀家是世代鑄劍的百年世家,幾經亂世依然屹立不倒、繁榮昌盛。可見祖宗庇佑、訓誡有方。京都世家女子無不以嫁進公儀家為榮,就是皇家王族的公主貴女也是如此。而當時你來我家求娶顔傾,我卻極力反對,將許多人求且求不來的機會拒之門外。你可知為何?”

公儀明昭搖頭。

儀關雄轉到小幾前,給自己倒杯酒。仰首吞入,波瀾不驚。以前自家是釀酒世家,因此養成極為挑剔的習慣,不是陳年、細作的好酒他是不屑入口的。可小幾上的一壺,對於一個可以聞香識酒的資深酒鬼而言,這酒實在算不上好酒。普通人家三五個銅板就能買得一小壇。

見著公儀明昭的臉色,微微一嘆:“別人都說你們公儀家百年世家,盛世能安穩守成,亂世亦可安穩一方。可在我看來你們公儀家一直如履薄冰。”

“兵器算是士氣的命脈,士氣是軍隊的命脈,而軍隊又是一個國家的命脈。這麽算來也是一脈相承。你見過有人願意自己的命脈扣在別人手中麽?”儀關雄擡眉睨著公儀明昭,那表情神態與公儀酒算是像足了。或者說是公儀酒像足了她外公。

“也不知該誇你祖宗聰明還是糊塗。”說道這裏儀關雄臉上浮起一層不屑,“為保護家族安全,竟編了一個‘公儀家女子祭劍可得帝王劍’的瞎話。你們家族的所謂安全,不過是個借口,以代代枉死的公儀之女來換得現在的富貴榮華。”

公儀明昭一直知道他老丈人有些瞧不上公儀家,但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這委實有些誤會。要是說百年世家公儀,需要靠犧牲女子來保全家族的地位和榮華富貴。別說他岳丈瞧不上,身為公儀家族一員他自己都瞧不上。歷代為了家族嘔心瀝血的家主那就更瞧不上了。

關於公儀家女子傳說是有。但傳說傳說,且傳且說,一代代的人口口相傳,各自加點自己的想象添油加醋的說,那傳說早就不是原來的樣子,而是眾人依著話本子般的將那傳說傳奇化。

公儀家有專門的家族記事,關於公儀之女可鑄帝王劍的傳說最早記載是:公儀家有一女嫁入帝王家,並且帝後恩愛非常。其後五年冬西北蠻夷夥同南方的夷狄同攻大越。其勢洶洶,連破數城,一時之間南北夾擊,縱橫聯合。泱泱大國大越幾近國滅。

年初,宗廟請問,乃曰:異星東起,其光盛,欲蓋紫薇。是為大兇。

帝曾問可有破解之法。答:題必有解。需重鑄鎮國寶器。有至親至愛願授命,與之同祭。得之,帝踉蹌而歸。

帝妃公儀得知,親鑄劍,以身祭,後得鎮國寶器--帝王劍。

“早先得知你雖放蕩不羈,卻智勇雙全,重諾守信。若是收斂了風流性子,倒也是難得的佳婿。”公儀明昭聽著有些詫異,沒想到他老丈人對他評價這麽高。

儀關雄看著公儀明昭,仿佛回到公儀明昭提親當日,頗為傲氣道:“可即便如此,我也未曾想著將顔兒嫁與你!”

“千金易得,安宇難求。這亂世我不求顔兒她一生榮華富貴,但求她能避災離難,平安一生。”儀關雄話鋒一轉,厲聲道,“我允你那日,你曾發誓必定護得顔兒一生安泰,至百年與你白首同棺。可成親三年她便無故身亡,你不曾為她討個公道說法也罷,現在竟無能的連你們的孩子也護不住!”

公儀明昭緩緩跪地,嘶聲道:“小婿、有負岳丈厚托,未能守得卿顔、阿酒平安……”這何嘗不是他心上一道碰不得的傷呢?因為那不見影的傳說,自阿酒出生,他就不曾好好的睡上一覺,唯恐他小心翼翼捧在手中呵護的珍寶,會像他愛妻一樣消失於黎明。陰謀也好,陽策也罷,他只能小心謹慎的與各方虎視眈眈的狼才虎豹周旋,護得她一時平安。不是他怕死,他是怕他死後他的珍寶再無依靠,被人肆意掠奪,生不由己,死亦不能由己。

有時回想往事,難免後悔心酸。若是當初沒那麽傲氣的聽卿顔一句,將阿酒當個男孩子養著,雖不能似平常女兒生活,可起碼能保全性命,避開世事也能安穩一生。

儀關雄精神一洩,蒼老之態頓顯。他說這番並非是為了興師問罪,只是回想往事難免忘懷。

“然發生的已無法改變,與其追悔往事,不如趁現在未成定局,再著手布置一番。總不能白白便宜那些豺狼。”他看了看頹唐的公儀明昭,又轉身踱步到窗口。

清風習習,溫涼怡人。遠處小山的寺院傳來渺渺鐘聲,莊重、肅穆、慈悲、平和。

☆、扁城

“妖怪?!”美少年怒了,“這是易容!易容你知不知道?不知道你瞎猜個什麽勁,話本子看多了吧你?!!”

公儀酒諾諾點頭,可旋即又硬氣起來:“我管你易容不易容,說,你千方百計的將我劫來意欲何為?”

美少年默默收斂氣勢,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她。那眼神裏有對她明知故問的嘲笑和疑惑,也有對她以後命運的同情和可憐。

公儀酒看得心中一跳,還是嘴硬道:“看在一回劫二回熟的份上,我好心勸你一句,別管你意欲何為,還是乖乖的把我毫毛不少的放回去的好,不然我爹鐵定讓你一家好看!”

“哈,讓我一家好看?我倒要看看你爹有沒有那個能耐。”

“你!”

美少年微笑著從懷裏掏出一個塞紅綢的小瓷瓶,很是和藹的說道:“哎?聽聲音你還怪精神?!所幸‘春日好眠’我備了許多,來,這次再多吃一些,保管你一覺睡到站。”

他母親,這人太壞了!!比小宋還壞!!公儀酒一邊在心裏無聲大罵,一邊閉緊嘴巴,閉目裝睡。

“小郎,快到扁城了。”車門的車夫叫的。

“嗯。”美少年瞟了眼公儀酒,慢條斯理的又將先前扯下來的胡須假發,一件件給小姑子貼花鈿似的細細貼好。又從身旁的木盒取出一些水粉。對著斷柄的靶鏡精描細畫起來。

閉目養神的公儀酒突然覺得臉上給貓尾巴搔了幾下一樣,而且那尾巴還是濕的。

濕的?公儀酒睜眼,眼前霍然出現一張飽經滄桑的老臉,真真將她嚇了一跳。

一張幹癟的瘦長臉。不知多少天沒洗臉才形成的黑黃膚色,蜿蜒曲折的皺紋之間散分了一些土斑,只那雙眼睛還清澈水潤,看得出此人還是個活人……

“如何?可還看得出我原本模樣?”這個滄桑老人的聲音卻十分的年輕。

公儀酒盯著研究半天,才搖了搖頭謹慎回道:“目前我雖無法告訴你遠看的效果如何,但近看,恕我直言,就覺得這層臉皮子假了些。”

“呵呵。。。”美少年表情訕然,“下回改進、下回改進。”

“你、在我臉上畫什麽呢?”看著他臉上應是竣工了,此刻還拿著筆……公儀酒不由警惕問道。

事實上他們聊天期間,美少年的手一直沒閑著,拿著毛筆時不時的沾些水粉往她臉上塗塗畫畫。

“幫你易容啊。”

“你、打算把我易成什麽樣子?”

“易成符合我們說辭的樣子。”

“那、我們的說辭大概是什麽樣子?”

“哦,就爺孫倆進城看病。”美少年停下筆,目光審視性、挑剔性的端著她的臉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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