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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風雲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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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陽宮

“娘娘,這麽晚了,您這是要去哪兒?”瑾兒見德妃披衣而起,忙放下手邊的活計過來攙扶。

德妃揉了揉反酸的身子,淡淡的說道:“在床上躺了這麽些日子,骨頭都僵了,起來走動走動…”

“這大晚上,黑燈瞎火的,娘娘您當心點兒。”瑾兒飛快的抄起塌前的一個披風給德妃披上,然後親自扶著她在殿內散步。

德妃在經受打擊之後,整個人放佛一下子老了十歲,想要去爭去搶的心思也淡了。更何況,這些時日以來,三皇子似乎突然懂事了,經常入宮陪伴,偶爾還給她帶些宮外的小玩意兒逗她開心,她也知足了。

“沒想到,放下一切之後,竟是如此的輕松。”德妃有感而發,感慨了這麽一句。

“這是娘娘的福氣。延禧宮的那位,據說仍舊心有不甘,偷偷地跑去冷宮找了王氏的晦氣呢。”雖說德妃已經不想著那些事兒了,可瑾兒卻沒閑著,時不時地還是會打聽一下各宮的動靜,以備主子詢問。

德妃哦了一聲,神情極淡的應付了這麽一句。“看來,文貴妃要有所行動,到了不用刻意掩飾的時候了…”

“娘娘的意思是…”瑾兒驚愕的張著嘴,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德妃一直都是個聰慧的,很多事情她看的比別人透徹。“皇上,她是指望不上了。如今王家倒了,張尚書又領兵去緝拿晉北侯,京城防守最是松懈。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瑾兒咽了咽口水,心裏有些擔憂。“娘娘…那…那咱們…”

“這個倒是不必擔心。”德妃輕嘆一聲,才繼續說道:“文貴妃雖然有文家在背後撐腰,可手裏能動用的兵力,也就是戚家的那幾萬人馬。可要調動那幾萬人馬,沒有皇上的兵符是不行的。”

“或許文貴妃已經偷偷拿到了兵符呢?”瑾兒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德妃勾了勾嘴角,走到桌子上擺放的金錢橘旁,伸手從樹枝上摘下一個金黃的果實。“皇上的兵符,豈是那麽容易偷到的?光是高全盛那一關,就極為難過。如今的勤政殿內外可是重兵把守,她即便有內應,也不可能將真的兵符弄到手。”

“娘娘的意思是,文貴妃手裏的兵符是假的?”瑾兒驚呼一聲,忙捂住自己的嘴。

德妃笑得雲淡風輕。“皇上是個明君,咱們都能探聽到的消息,他能不知道?這些年,不過是要仰仗文家的勢力來跟王家抗衡。如今王家已然不成氣候,文家自然也不用當菩薩一樣供著了。一箭雙雕,皇上還真是好計謀!”

瑾兒張了張嘴,沒敢吱聲。

德妃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於是很幹脆的道破。“你如今知道本宮為何就算心有不甘,也得放棄了吧?”

“王家和文家這樣的世家大族,皇上都能輕易地掌控,何況一個區區謝家。更何況,謝家除了太夫人是支持本宮的,本宮那榆木疙瘩的大哥和精明世故的二哥,可從來沒想過要扶持鸞兒上位。以前,是本宮鉆了牛角尖,不肯服輸。如今想想,還真是可笑啊…”她盲目的自信了這麽多年,到頭來卻只是一場美夢。

觸及到德妃的傷心處,瑾兒不由得又紅了眼眶。“娘娘,都是奴婢不好,不該提這些。”

“都過去了…本宮已經想通了,以後再也不會做這不切實際的白日夢了。”德妃笑得坦然,可見是真的放下了。

西北某鎮

“此地離西北軍營還有多遠?”看著一望無際的綿延山丘,張尚書不禁暗暗心急。

探子上前,恭敬地答道:“翻過這座山,再有五十裏就到了。”

“還有這麽遠?”聽到探子的話,張尚書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皇上命他盡快將晉北侯帶回京城受審,卻因為連日的陰雨耽擱了好幾日的行程。好不容易天放了晴,又遇上水患,他又不能對那些災民見死不救,只得留下部分人手幫著建築堤壩。如此一番折騰,到了西北境內,足足比預計之中遲了五日。

皇上對他如此的信任,將這差事交給他,他可不能辜負聖恩啊。

這邊張尚書心急如焚,距離此地不遠的山林裏,晉北侯同樣忍受著煎熬。他以為,只要回到西北大營,就能重整旗鼓,領著他的二十萬大軍揮師南下,一舉拿下京城的。可誰知道,剛剛踏進軍營,就被心腹部將在背後捅了一刀子,並奪下了他的兵符,接管了他的人馬。若不是他重金收買了看守地牢的士兵,他這會兒怕是還在軍營蹲大牢呢。想到那個該死的背叛者,晉北侯就氣得想要吐血。“羅程這匹夫,可惡至極!吾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噬其骨,將他五馬分屍!”

“侯爺,您消消氣兒,保重身子啊!娘娘還等著您回去解救呢…”幾個死忠的部下一路跟著逃出來,風餐露宿,躲躲藏藏,毫無怨言。

晉北侯看著這幾個忠心的部下,不由微微的閉上雙眼。事到如今,他就算保養得再好又有何用?單憑他們幾個人,能幹出什麽大事來?!

見侯爺露出沮喪的神情,其中一個謀士不由勸說道:“侯爺,依屬下之見,不若與文家聯手,先控制住京城局勢,然後再徐徐圖之。”

“文家?”提到那個死對頭,晉北侯就忍不住蹙眉。要他跟那個狡猾的老狐貍合作,那還不如一刀殺了他。

“是,文家。”謀士鄭重其事的說道。“文家是個什麽心思,想必侯爺也是清楚的。咱們不如先假裝歸順,幫著他們奪了帝位,然後再拿二皇子的身世做做文章…”

“二皇子的身世?”晉北侯喃喃的重覆著。“莫非,他不是皇帝的兒子?”

“屬下也是無意中偷看了羅程那廝的書信,才知道這個秘密的。”謀士毫無保留的將信息來源告知晉北侯,對他沒有任何隱瞞。

“原來,他早就投靠了其他的皇子…”晉北侯瞇了瞇眼,眼底閃過一抹寒光。他怎麽就沒看出來呢?當初,西北鬧出事來的時候,就是他在一旁攛掇慫恿的。原以為他是個大老粗,只有幾斤蠻力,沒想到城府這麽深,還在他身邊潛伏了這麽久才動手。

可惡!可惡!

“他既握有二皇子的秘密,應該不是文家那一邊兒的。莫非,他是…大皇子的人?”皇帝的賜婚,讓他不得不這麽想。

部將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後背忽然生出一股涼意。這大皇子還真是夠厲害的,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心機,提前這麽多年埋下棋子,不動聲色的就將太子之位收入囊中,實在是高深莫測得可怕。

只是不知道,他還有什麽隱藏的勢力?若是換做其他對手,他們或許還能有獲勝的希望。可對上他,他們心裏就一直打著鼓,剛建立起來的信心又轟然崩塌。

見部將們都不再說話,晉北侯忽然就笑了。“怎麽,剛才不還氣勢恢宏,志得意滿的麽,一聽說大皇子的名號,你們都慫了麽?”

“侯爺,此人隱藏的太深,實在是讓人摸不清啊…”

“若是二皇子那個有勇無謀的憨人,根本就不用費多少力氣就能將其壓制的死死地,可這大皇子…從長計議,方為上策。”

“楚旻寧…元後的兒子,果然非同凡響。”晉北侯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腦海裏忽然閃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來。

那個文可安邦定國,武可行軍打仗的奇女子,她生下的兒子,又怎麽會是平庸之輩呢?文昌帝啊文昌帝,你還真是棋高一著。故意偏寵文貴妃,將文家扶持到與王家平起平坐的地位,然後坐山觀虎鬥。

他也真是傻,就這麽跳進了他設下的拳套,防來防去,偏偏將楚旻寧這個最大的威脅給忘在了腦後。不得不承認,文昌帝的心機智謀,都是無人能匹敵的。不過,這楚旻寧,怕也不是泛泛之輩,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難道,他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文昌帝得逞嗎?晉北侯仰望天空,心中無限的悲涼。若不是他盲目自大,小看了文昌帝,又如何會落得如此境地!

“侯爺…侯爺…不好了…咱們怕是和朝廷派來的欽差碰上了~”在前面探路的卒子見到山下黑壓壓的大軍,不由得慌了神。

晉北侯眼神一冷,立刻從樹蔭底下站起身來。“可查探到欽差是誰?”

之所以這麽問,晉北侯還是帶了一絲期望。若來的是自己人,那麽他便又會多一個幫手。即便不是自己人,只要不是敵對的一方,他仍有辦法脫身。

只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探路的小卒喘了口氣,才答道:“侯爺…是…是兵部尚書張大人。”

晉北侯聽到這人的名號,心裏剛剛生出的一絲希望頓時就給掐滅了。“皇上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他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世人都知道,兵部尚書乃是文昌帝登基後提拔上來的,一直對文昌帝忠心耿耿,也是朝中少數幾個中立派之一,不支持任何一個皇子。皇帝讓他來捉拿他,就是看在他忠心不二的品行上。

“侯爺…”部下見他身子晃了晃,忙上前去攙扶。

“侯爺,咱們跟他們拼了。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是雖死猶榮!”

“對,與其這樣狼狽的茍活著,還不如跟他們拼了!”

“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皇上不是只廢了皇後娘娘的位份麽,並沒有降罪於王家,或許…真的只是帶回去問話呢?”

晉北侯身邊的人,頓時分成了兩派。一派,想來個魚死網破。寧願站著死,也不願意茍且偷生。另一派,則想先蟄伏,待到時機成熟了再做定論。畢竟,四皇子殿下還沒有被廢,而且他手裏還有為數不少的死士,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晉北侯好不容易穩住心神,見他們吵得不可開交,於是大吼一聲,將他們全都震住。“都給我閉嘴!”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思爭吵?!”晉北侯掃了這些部下一眼,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侯爺,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先避過他們?”眼看著山下的人影越來越多,有些人就開始慌神了。

晉北侯卻是挺直了腰背,抽出腰間的佩刀,說道:“躲躲藏藏,不是我王家人的作風!也罷,橫豎都是個死,本侯就跟著他們回京。我倒要讓天下人看看,文昌帝是如何的薄情寡義、恩將仇報,如何對待他的有功之臣的!”

直到這一刻,晉北侯仍舊沒覺得自己有錯。

部將們見他已經做了決定,也不好再說些什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山下的部隊蔓延而上,將他們團團圍住。

昭陽宮

“娘娘,殿下來給您請安了。”宮女站在佛堂的門口,向正在佛堂裏念經祈福的淑妃小聲的稟報道。

“知道了。”淑妃手裏的佛珠頓了頓,許久才朝著座上的菩薩磕了個頭,然後才在宮女的攙扶下,緩緩地起身。“讓他在偏殿候著吧,我換身衣裳了就出去。”

“是,娘娘。”宮女恭敬地退了出去。

淑妃年級並不大,不足四十歲。可是在這宮裏被冷落了十幾年,早已沒有了當年入宮時的青春爛漫,活潑開朗。整日不是禮佛就是養花,跟個老婦人似的,完全沒了生氣。

換下一身沾染了檀香的衣衫,淑妃又重新梳了個頭,這才跨過門檻,出了內殿。

“孩兒給母妃請安。”五皇子楚昀疏一聊衣腳,跪倒在淑妃的面前。

淑妃伸出手臂,扶了他一把。“母子之間,何須如此多禮?快些起來。”

“母妃近來身子可好?”楚昀疏自打出宮建府之後,極少有機會進宮看望淑妃。上一次文昌帝病重,他剛好又染了風寒,怕將病氣過給別人,連府門都沒踏出過一步。直到痊愈之後,這才遞了牌子進宮。

淑妃淡淡的笑了笑,道:“我還不是老樣子。倒是你,清瘦了不少。母妃這裏還有幾只上好的人參,你帶回去好好兒補補身子。”

“孩兒身子健壯,哪裏需要大補。母妃身子單薄,應該多用一些才是。”楚昀疏容貌上看不出像誰多一些,卻是遺傳了淑妃的一雙眼睛。標志性的南疆瞳色,深褐色的瞳仁占去了大部分,眼白極少。這樣的眸子,第一眼望去,會很驚艷,甚至可以用漂亮來形容。只是盯著看久了,你就會發現,它就像個漩渦,深不可測。

母子倆話了會兒家常,楚昀疏就借著有事情要說,將殿內伺候的人全都打發了出去。“母妃,南疆那邊兒來人了。”

淑妃握著佛珠的手猛地收緊,好一會兒才平覆心緒,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哦…想必是中秋要到了,你舅舅命人送節禮來了吧?”

“母妃…”楚昀疏壓低聲音,說道:“舅舅親自前來了,此刻就在孩兒府中。”

“什麽?”淑妃聽到這個消息,不由震驚的高呼。

“母妃…切莫聲張。”楚昀疏朝著四周打量了一番,提醒道:“舅舅此次進京,並未稟明身份。而且,舅舅想要見您一面,您看?”

淑妃跌坐回榻上,許久才吭聲。“母妃被困在宮裏,如何得以相見?”

“這個孩兒早就想好了。父皇身染沈屙,久病不愈,母妃去皇家寺廟替父皇祈福,到時候再安排一番,不就能見到了?”

淑妃擡眸看了看他,何嘗不知他心中所想。文昌帝對他們母子的不公,兒子心中有怨言也是人之常情。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不希望他走錯路。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難道不好麽?非得去爭那些有的沒的。爭到了固然好,從此榮華富貴。可若是爭不到呢?王皇後和文貴妃鬥了這麽多年,也算是勢力龐大不容小覷的,可結果呢,還不是功敗垂成,輸給了一個默默無聞的大皇子。

她,是不希望她的兒子因為那個位子而斷送了自己的性命啊。

“母妃…”楚昀疏見淑妃露出那樣憐憫的神情,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他上前一步,握住淑妃的手,說道:“不是孩兒一定要去爭那個位子…孩兒這麽做,不過是保命而已。在大齊人的眼裏,我們母子始終是外人。即便我是父皇的親生兒子,他也同樣拿異樣的眼光看待,不曾有任何的親近。父皇在世的時候,我們尚且可以茍且的活著。可若是他…新帝繼位,這京城便沒了我們母子的容身之地。”

“我們母子一向恪守本分,並不曾參與奪嫡之爭,說不定新君繼位之後,封你做個王爺。到時候,母妃便跟著你去封地過日子,這樣不也挺好麽?”淑妃不想他越陷越深,好言相勸道。

楚昀疏卻是冷冷的勾了勾嘴角,道:“母妃也是皇室中人,怎能說出如此不切實際的話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我雖然沒跟你大皇兄打過照面,卻有幸見過他幾次。母妃看他,並不像那種心狠手辣之人…”淑妃抿了抿嘴,勸說的話語變得底氣不足。

楚昀疏笑了兩聲,說道:“四皇子楚昀歡平日裏不也是風度翩翩的灑脫之人,可暗地裏卻不折手段,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勾當。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無。孩兒所作所為,只是想讓母妃過著安定舒心的日子。”

淑妃嘆了口氣,知道再如何勸都是無濟於事了,索性也就不開口了。

見淑妃閉上了雙眼,又開始口宣佛經,楚昀疏不由得著急。“母妃,孩兒剛才所提之事…”

“我會跟皇上提的…至於他答不答應,那就不在我控制的範圍內了…”淑妃轉過頭來一想,或許她能夠勸說大哥,讓他幫著勸勸兒子。

“母妃…母妃從未有求過父皇,這次定能如願!”楚昀疏見她應下了,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

勤政殿

“皇上,淑妃娘娘求見。”高全盛趁著文昌帝還算清醒的時候,小聲的在他的耳邊稟報道。

文昌帝嗯了一聲,道:“她怎麽想起過來了?”

“淑妃娘娘或許是有事相求吧?”高全盛不愧是服侍過幾代君王的老人了,察言觀色的能力非同一般,一看一個準。

“你說淑妃有求於朕?”文昌帝聽到他的解釋,還有些不大敢相信。以他對淑妃的了解,她不想是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

“今時不同往日,或許,淑妃娘娘是遇到了什麽難處也說不定。”高全盛之所以肯替淑妃通稟,也是看在她曾經幫文昌帝擋下一箭的份兒上。

對於淑妃,文昌帝心裏還是有那麽一點兒的歉意的。若他不是心有所屬,若她不是南疆公主,或許他真的會喜歡上這個性子單純,活潑可人的淑妃。奈何,他們的身份決定了,他們之間不能有真感情。

“讓她進來吧。”最終,文昌帝還是準允了。

高全盛應了一聲,親自去將淑妃迎了進來。

“臣妾叩見皇上,皇上萬福。”淑妃按照大齊的方式磕頭行李,規矩上挑不出任何的錯處。若是忽略她那雙深褐色的眼眸,完全就是活脫脫的大齊人。

文昌帝擡了擡手,示意她起身。“淑妃不必拘禮,賜座。”

淑妃謝了恩,也不推辭,便在文昌帝的下首坐了下來。

“淑妃有很多年沒踏進這裏了吧?”文昌帝看著她波瀾不興韶華已逝去的樣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淑妃欠了欠身,如實答道:“有八年了。上一次來,是為了x兒的病。”

經她這麽一提醒,文昌帝記起來了。由於他對這對母子的忽視,直接導致宮裏上至皇後下至奴才,都沒將他們母子放在眼裏。八年前,五皇子楚昀疏生了場大病,淑妃命人去傳太醫,王皇後攔著不讓去。淑妃無奈之下,才求到他面前。當時,外面正下著大雨,而他與幾位內閣大臣在殿內商議大事。淑妃在大雨中整整的跪了兩個時辰,卻一直咬牙堅持著。高全盛見她實在是撐不住了,這才壯著膽子稟報到他這裏。等到他命人去傳太醫,五皇子楚昀疏早已燒的只說胡話了。

想起往事,文昌帝心裏的歉疚更深。“說吧,你來朕這兒,所為何事?”

淑妃站起身來,再次跪拜下去。“皇上身體一直欠安,臣妾想隨著太後去皇家寺院禮佛,為皇上祈福。”

文昌帝沒想到她求的,居然是這麽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便擺了擺手,道:“朕準了。”

“謝皇上隆恩。”淑妃達成所願,臉上的神情仍舊淡淡的,不見任何的波動。

文昌帝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兒,才收回自己的視線。“行了,你退下吧。”

“是。”淑妃淡淡的應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內殿。

“朕,有愧於她。子初登基之後,希望他能夠善待這對母子。”文昌帝想到將要不久於人世,不禁開始為日後的事情擔憂。

“大皇子心胸寬廣,只要他們安安分分的,定不會虧待了他們幾個的。”高全盛怕文昌帝又多慮,忙笑著勸慰道。

“你倒是了解他。”

“老奴別的本事沒有,看人倒是挺準的。”

“高全盛,那你跟朕說說,五皇子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平日裏對這個兒子不怎麽關註,暗衛送來的消息也都是些可有可無的,所以他並不清楚這個兒子的真實脾性。

高全盛斟酌了一番,才答道:“五皇子性子倒是隨了淑妃娘娘,沈穩老練。不過…”

“不過什麽?別吞吞吐吐的!”文昌帝聽到一半,沒了下文,不由得催促道。

高全盛抿了抿嘴角,道:“不過,怕是並不如想象中的安分。”

“哦,他又幹什麽了?”文昌帝一時好奇,多問了一句。

“陛下,中秋佳節快要到了,南疆那邊兒每年這個時節,都會派人給淑妃娘娘和五皇子送節禮。”

“這個朕也知道。前幾年,淑妃得了上好的靈芝,還送了一些到朕的宮裏來。”

“今年,南疆的使臣似乎來得早了一些。而且,與往年不同的是,這次親自押送節禮來京城的,是南疆的攝政王。”

聽到攝政王三個字,文昌帝臉上的淡然便一點一點斂去,神色變得冷靜肅穆。“南疆攝政王?”

“也就是淑妃娘娘的胞兄。”高全盛好意的提醒了一句。

文昌帝慢慢的收攏十指,若有所思,臉上的愧疚之色也漸漸斂去。“消息可屬實?”

“龍衛剛剛傳回來的消息,老奴尚未來得及稟報,淑妃娘娘就到了。”高全盛從衣袖裏掏出字條,躬身遞到文昌帝面前。

文昌帝沒有伸手,冷冷的瞥了那字條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原以為她是個安分的,沒想到…”

“老奴瞧著,淑妃娘娘不像是那種胸有城府之人。陛下也不必過早的下結論,不若先看看情況在做定論?”高全盛怕文昌帝有個好歹,極力的將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文昌帝擺了擺手,說道:“罷了。她難得有求於朕,朕也準了她的請求,或許她只是想念南疆的親人了…”

“是啊…淑妃娘娘遠嫁大齊已經十餘載,怕是真的想念家鄉的親人了。”高全盛順著帝王的話往下說道。

且說淑妃從勤政殿出來,便去了太後娘娘的慈安宮。

太後因為王皇後的事情,傷感了好一陣子,如今心情剛平覆了一些。宮裏近來亂的很,皇帝的身子又不大好,所以她等不到過完中秋佳節,打算收拾行囊,回深山裏禮佛,順便替文昌帝祈福。

聽說淑妃求見,太後娘娘也是吃驚不小。不過聽說她也是信佛之人,便命人將她宣了進來。

見面行禮之後,太後便直截了當的問了她的來意。淑妃說明了來意,太後聽了直點頭。“難得你有這份心,那就隨哀家一同去吧,一路上,哀家也有個伴兒。”

“多謝太後。”淑妃忙起身謝恩。

“唉…這些年,你們母子過得如何,哀家心裏有數。放心,有哀家在一日,必定保你們母子周全。”太後之所以這麽說,一來是為了安撫淑妃以及南疆人的心。二來,也是真的心疼她,一個皇家公主,為了兩國幫交遠嫁異地,背井離鄉,的確不易。

淑妃微微紅了眼眶,擡手拭淚。她以為已經足夠心靜如水古井無波了,可是太後的幾句肺腑之言,卻又輕易的勾起了感傷。“臣妾多謝太後娘娘體恤。”

“你是個安分知進退的,哀家多疼你幾分又何妨。”太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翌日一大清早,太後娘娘的鑾駕悄然的離開京城。

皇家寺廟

“小姐,少主子大婚在即,是否安排你們母子見上一面?”戰狼貼身陪同在黑衣女子身後,寸步不離,言語中少了執行任務時的戾氣,多了一分柔和。

一身黑紗,從頭到腳不見任何飾物的女子站在佛像面前,雙手合十,好一會兒才轉身走開。“時間飛逝,沒想到都過去二十年了。”

戰狼不敢打斷主子的話,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後。

“戰狼,你說的輕巧。在他心目中,怕是早已當我作古了,豈會認我這個娘親?”黑衣女子苦笑了笑,詐死逃出皇宮那一刻,她最放不下的就是這個兒子。雖說有龍衛暗中保護,可到底缺失了父母的疼愛,所以他的性子才那般的冷淡,對任何事物都提不起興趣吧?

提到這個兒子,女子就滿心的愧疚。

戰狼如何不知道她這些年是如何熬過來的,柔聲勸慰道:“小姐當年也是迫不得已,少主子定能體諒小姐的苦衷的。”

猶豫了一下,他才又繼續補充道:“而且,屬下打聽到,皇帝大限之日就要到了。小姐此刻與少主子相認,是重新站在世人面前的最佳時機。”

“經歷了這麽多,你認為我還在乎那些麽?”她所指的,自然是太後這個稱謂。

“可小姐受的那些苦不能白受,起碼得向他們討回一個公道!”戰狼是上一任龍衛首領,卻只聽命於蘇瑾瑤一人。雖說文昌帝手裏也有一半的龍衛,可在他看來,只有蘇瑾瑤才是他的主子。

------題外話------

抱歉,更新晚了,小小七太粘人了,又不想更新個三五千,反正不會斷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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