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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是數學課。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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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天海越對他的態度也挺奇怪,因為鐘青太強悍,沒有辦法將她完全帶入妹妹這個角色,反而是對於他們來說更柔弱的岳尋竹像是弟弟的女朋友。

所以他對他沒有排斥感,也沒有特別的拘束感,就是有點不自在。

在鐘青不在的時間,跟他說話什麽的。

“你好。”他規矩地向他問好,搞得天海越很想站起來跟他鞠個躬。

“你好,坐,找我有事嗎?”他一面把自己的椅子讓出來,自己坐到床'上,一邊問他。

岳尋竹坐下了,直截了當地問:“你能告訴我為什麽鐘青這麽執著要參加這個比賽嗎?”

天海越猶豫,這是鐘青的私事,她自己沒有說的話,他也不應該說吧。

“請告訴我,我想了解她更多一些,我不會去追問她,我只是想知道。”他那麽誠懇地請求,讓人很難拒絕。

這樣不好。

“你知道鐘青父母離異嗎?”

他點頭。

天海越松了一口氣,“那你知道鐘年嗎?”

他搖頭。

“那去查一下吧,查了你就會知道她為什麽要一直打拳了。”

他離開,回到房間裏查詢,鐘年。

只有零星的新聞,還有百度百科。

90年代著名的拳擊手,參加過若幹比賽,成績如何如何,是當時中國拳擊界的一匹黑馬。而他又是怎麽從一個世界冠軍變成妻離子散的潦倒醉漢,讓人唏噓。

裏面有一張合影,是鐘年一家的。

他當時意氣風發,抱著一個長頭發的小姑娘,身邊站著一個豐滿的拳擊寶貝,一家人很幸福的樣子。

相片是黑白的,但是一眼就能看到上面的人是誰,年輕二十歲的鐘青的教練。

報紙裏沒有寫他拳擊的緣由,但是做了一定的推測,說他是為了還賬打'黑拳,最後被打的。

報道跟事實有差距,但是並不影響他理解鐘青現在的選擇。

她是想要實現父親的願望,慢慢地,這個願望滲透她自己,成為她生命中及其重要的一部分。

父母的引導多重要,如果長期灌輸一個觀念,那這個觀念也許會變成孩子的人生信條。

鐘青就是這樣嗎?

原來他們的過去都一樣痛苦,一樣令人絕望。

可是她那麽不同,她努力改變,而他卻屈從了。

這也許就是他愛上她的原因。

他愛她,卻沒有辦法支持她繼續自己的夢想,打'黑拳,在泰國訓練,他很快就想到一些關於泰國黑拳的報導,很多小孩都是從小就培養起,靠打'黑拳養家,每次上臺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下臺。

生死不定。

這四個字像是巨石砸到他的心臟上,血漿四濺,模糊成一片。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完成

請乖一點給我留言謝謝

☆、chapter 34

天海越一晚上都豎著耳朵在聽隔壁的聲音,只差沒有把耳朵貼到墻壁上去了。

天地良心,雖然姿勢有點猥瑣,但是他絕對不是要做什麽下流的事,他只是怕岳尋竹和鐘青吵起來,他也可以理解,換成他得知自己女朋友熱愛賭博,而且輸了可能會死,他也不能接受,在外人看來,他們拳擊就跟賭博沒什麽區別,都是拿命在玩。

他怕兩人一言不合吵起來,甚至大打出手,鐘青不小心把岳尋竹弄死了怎麽辦?

就算沒有弄死,被她揍兩拳也完全不是岳尋竹能經受住的。

可是聽了半天都沒有什麽動靜,他松懈下來,正要從墻根處走回床'上,就聽到那邊細微的說話的聲音。

來了來了!

他聚精會神地把耳朵貼到墻上,準備那邊一幹起來他就過去攔架。

然而過了幾分鐘,裏面的確幹起來了,和他想的稍微有些出入。

天海越罵了一聲,臉紅著鉆進被子裏去了。

話說,岳尋竹到底是怎麽想的,剛才來問他的時候可完全不像是沒有事的樣子,現在兩人又滾到一起了。

果然情侶之間沒有什麽是一炮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來一炮。

天海越感嘆了一番,又暗搓搓地顧影自憐了一番,戴上耳塞蒙頭大睡。

那邊戰事正激烈,岳尋竹拉開鐘青的大腿,埋頭苦幹,一下一下入她。

鐘青完全沈浸在快'感中,眼神迷蒙。

岳尋竹眼中清明多過她,他一邊想事情,一邊看她,竟然持續了目前為止最長的一次。

停下後已經很晚了,她幾乎立刻睡著,後面的事情都交給他去完成。

岳尋竹給她擦拭幹凈,用手撐著腦袋對著她,手輕輕在她肩上滑。

到底要怎麽做?

在沒有想清楚之前,他不會暴露任何情緒。

如果能把她關起來就好了,鎖在家裏,除了他之外誰都不能見,什麽都不用做,只需要愛他。

但是真的這樣做了,事情就完全挽回不了了。

知道後果,卻還是將這個灰暗的想法沿著脈絡整理清楚,在大腦中逐漸構建了看起來比較合理的方法。

之前就有這樣的想法,差一點就付諸實踐,所以這次想得更深。

強來是不行的,鐘情本身就是吃軟不吃硬,要懷柔。

他恨不得將她整個人吃下去,不浪費一點一滴全部進入他的身體,可是也只能在心中想想。

鐘青的想法和態度跟她之前的表現有所差距,他愛她的熱情,也知道這種熱情的緣故,愛情的成分占多少他不知道,能維持多久他也不知道。

但是至少他在她心中是有地位的,他只需要再撬動她。

之前在一起他可以花兩年來籌劃,現在當然也可以。

捆住她,讓她越掙紮越迷茫,讓她不能失去他。

岳尋竹忽然就知道自己要怎麽做了。

那想法將他整個大腦點燃,渾身都熱。

他會成功的。

他的手已經自己往她胸口揉去了,柔軟細膩,他忽然就來了興致,似乎是剛才心不在焉,現在才起了興趣。

鐘青不舒服地轉過身,卻又被他抱回來。

很不舒服地想要靠近墻壁離他遠一點,岳尋竹就握住她的腰讓她沒辦法掙脫。

鐘青掙紮幾下也就放棄了,還在睡夢中。

岳尋竹放緩呼吸,伸手到被子裏輕巧地將她的內'褲推到大腿,然後往前一按,她的一條腿就往前移了一些。

他自己撥弄了幾下,抱住她,不由抗拒地進入。

借著之前的潤'滑,不算太困難。

動了幾下她就醒了,他更放縱,將她的腿擡高,動作頻率幅度加大。

兩人已經抵到墻壁上,鐘青用手撐在墻上,承受他一下又一下地侵襲。

“小尋,還不夠嗎?”已經有點疼了,除了開始的幾次,岳尋竹都非常溫柔體貼,現在這種又麻又疼的感覺是第一次。

可是身體竟然也找到了在拳擊臺上的快'感。

痛和快交雜著,扭曲著纏上她。

感覺到她的迷茫和下意識的配合,岳尋竹在黑暗中微笑,更用力,更粗魯地對待她。

一直做到很晚,晚到第二天五點半她沒能起來。

不過也不用起來了,她例假來了。

她可以放松到八點起床,然後去跑個步,做點簡單的無氧就可以休息了,例假的幾天她的安排都是看拳擊比賽,兩個教練會給她講解動作技巧,很輕松。

兩人抱著在床上睡覺,天海越來敲門,岳尋竹給他開的門。

瓷白修長的大腿把天海越都看臉紅了,而且房間裏還有一點甜腥味,很容易聯想到他們夜夜做的事。

“青青呢?”

岳尋竹擋在門口不讓他往裏看,“還在睡覺,她例假來了。”

天海越面露喜色,“那你讓她多睡一會兒,我去跟教練說。”

他咚咚咚跑下樓,隔壁房間的坤伸了亂糟糟的鳥窩頭出來看,被跑過的天海越拍了一下,他又回房間了。

岳尋竹把門關上,心裏不舒服,這樣私密的事卻被這麽多人知道,他很煩。

鐘青還在睡,淩晨弄臟了兩人的褲子也毫無知覺,鬧鐘被起來的岳尋竹關掉了,所以還睡得很沈。

經期提前了,大概是最近做得太猛了。

她起來都七點四十多了,腰腹一陣酸痛,胸口也是,岳尋竹不在房間。

她換好衣服洗漱完了下去,發現他在廚房煮什麽東西,又甜又辣,黑糖姜母蛋。

她去跑了步回來,休息了一會兒就把這東西吃下去了。

不好吃,她怕辣,舌頭吐出來嘶嘶有聲。

被岳尋竹叼住了,輕輕吻了一口才放開。

鐘青有些不好意思,移開臉把剩下的一個一口氣吃掉了。

渾身都熱,她去跟教練說痛經,要請假。

教練臉黑了,但是也準了。

誰痛經是那個大大咧咧的樣子,分明再跑十公裏也沒有關系,但是看一眼岳尋竹他就知道為什麽了。

鐘青叫著坤和天海越一起出去玩,之前說過要帶岳尋竹出去玩的,她不想食言,而且莫名地,他越是平靜安定,她內心就越愧疚,想要補償。

幾個人浩浩蕩蕩地就出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救命,為什麽越寫越長了!

想要快點進入最後情節,又想讓他們甜一會兒,我要怎麽辦呀

☆、chapter 35

眨眼,二十八天就過去了,岳尋竹訂了明天回家的機票。

晚上兩個人躺在小床'上,久久都沒有言語。

他在這裏的時間,鐘青是快樂的。

他每天準備她的食物,給她洗衣服,她訓練的時候他就自己在房間裏看書,也會定期做運動維持身材。

他們也不是每天都做,很多時候也只是相依偎著睡過去。

但是沒有想到明天他就要走,一大早。

包裹今天已經收拾好了,明天她去訓練的時候他就會離開。

鐘青也許應該說一些安慰的話,可是她自己就很難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為什麽時間過得這麽快?

反倒是要離開的岳尋竹,平躺了一會兒,忽然輕笑出聲,側過身來借著月光看她。

“青青,你在難過嗎?”

鐘青沈默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她心裏難過,下一次見面又要等四五個月,她已經習慣了兩個人的生活,習慣了有人等她愛她,如果他走了,想著那種情景就會很難過。

“那我不走了好不好,我在這裏一直陪著你。”他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認真說。多少真心話都是借著玩笑出口的。

“不好。”她甕聲甕氣地說。

岳尋竹早就預料到了,只是聽到之後還是會失望。

“嗯,睡覺吧。”

他轉過身,第一次背對著她睡。

鐘青聽著他清淺的呼吸,知道他沒有睡著,伸手從他的衣服底下摸上去,在他平滑的肚子上輕輕摩挲。

“小尋。”她不能讓他因為自己放棄學業,他那麽優秀,不能因為一個沖動的念頭就斷送了前途,以後他後悔怎麽辦,而且他不讀書的話能幹什麽呢?

現在的社會就業那麽苦難,就算是優秀的人也要很努力才能跟上步伐,他就此停下的話,以後怎麽辦?

她是可以養他,可是他會開心嗎?

而且,她不一定有以後。

她能陪他這兩年,如果她在臺上死了怎麽辦?

“你不相信我會心甘情願地留下來,是因為換作你,你不會為我放棄拳擊,對嗎?”他的聲音好像從遙遠星空的另一邊傳過來。

虛無縹緲,帶著一絲絕望和自諷。

鐘青捏緊拳頭。

他說得並沒有錯,她不會放棄。

黑暗中,他紅著的眼眶她看不見,可是他的聲音她能感受到,壓抑的沈重的帶著一點鼻音。

“你們都是一樣的,”他輕聲說了一句,然後就笑了起來。

鐘青撐坐起來,伸手摸到他的臉,涼涼的,滿是淚漬。

“小尋?”她的心臟好像被一臺高速運轉的絞肉機不斷絞爛。

“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我家裏的事,你也沒有問過我。”他將她的手拿開,坐起來,依舊背對她,擡臉看著窗外明亮的月亮。

“都說愛我,可是在要放棄的時候,永遠都是先放棄我。”

她也坐起來,靠著墻看著他的背影。

“我媽,在自殺前也說過愛我,真是可笑啊。”他流著淚笑,晶瑩的淚珠一閃而過,從下頜滴落。

“青青,你其實不愛我的對嗎?你對我好只是因為你覺得內疚,你想補償我,因為你把所有的後路都想過了,你根本沒有想過要跟我走到最後。”

“跟我在一起,也只是因為習慣了我在你身邊,總要體驗一次戀愛的感覺,選一個陌生人,不如選一個熟悉的人,你身邊我就很合適不是嗎?我愛你,願意為你付出一切,我長得不難看,還很聽話,當一個情人還是可以的,所以你答應了我,對嗎?”

“既然都對我撒了謊,為什麽不一直騙下去?”

鐘青越聽越覺得心涼,涼且痛。

他說的那些,未必不是事實,可是他真的就是這樣想自己的嗎?

“你一定嫌我很煩吧,雖然沒有說出來過,但是你很煩我,從我知道你的比賽之後,你就一直在準備攤牌,如果我一直不說出來,你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如果我說出來,你就會順勢跟我分手,對不對?”

他說的,沒錯。

可是當一切都說出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如此卑劣。

她被迷惑了,自己真的是這麽想的嗎?完全不愛他,只是因為想要發展一段男女之間的關系,畢竟之後有沒有機會也不一定了。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看到她迷惘的眼神,他露出一個比哭還要絕望的笑容。

“我走了你很輕松吧,終於不用再忍受別人幹擾你的選擇了。”

不是的,你不是別人。

可是她張開嘴卻說不出來。

他垂頭,用手背揩幹臉頰,躺回床上。

“對不起,睡吧,我只是……沒什麽,晚安。”

鐘青看著他背對自己躺下,身體的線條過於瘦削,十分可憐,又距離自己很遙遠。

小尋,他不是外人。

他對自己來說是不一樣的,她的想法是很卑劣,可是被他說出來,竟然也會感覺痛苦。

她不知道要怎麽哄他,吶吶無言,靠近他,抱住他,心裏才踏實一些。

還要再近一些,她伸手直接摸到他的小蘿蔔。

被岳尋竹一下握住手腕。

“對不起,我很累。”

他把她的手放到旁邊,扯過涼被蓋住自己。

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十公分,可是第一次讓鐘青覺得那麽遙遠。

真的是那樣嗎?

可是為什麽被他說出來,會想要反駁。

人的劣根性。

“小尋,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她扯著他的衣角。

他始終沒有回應。

鐘青從後面看著他,感覺十分陌生。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鬧鐘響了,感覺也才是一個瞬間的事。

她去洗漱回來,坐在床沿。

他在她出去的時候,轉到另一邊了。

他醒了的,只是不想看見她。

每天都有的早安吻,今天被他無聲拒絕了。

“小尋……”

他用被子遮住了頭。

鐘青無法,只能出去。

等再回來的時候,岳尋竹已經走了。

都沒有好好告別。

她的心陡然一空。

☆、chapter 36

鐘青再一次聯系到岳尋竹是在三場比賽之後,她最後參加的比賽的入場券就是十場以上晉級賽的勝利,這是開頭。

在泰國她發現這邊整體實力比國內要高,畢竟那個比賽最後的獎金實在誘人,而絕大多數人都是為了最後獎金去的,以命相博不是要榮譽,是錢。

這兩場贏得不算吃力,但是以後會越來越難,不然最後的比賽誰都可以去打,她要站到最後,當然要不斷進取。

她將岳尋竹暫時放在腦後,全心學習新的拳擊技術和策略,不斷在比賽中和隊伍配合,等她拿到了三張通行證,她才提出了要跟他聯系的請求,鐘年也沒有難為她,把手機給她了。

距離岳尋竹回國已經三個多月了,她們之間沒有一點聯系。

她躺在床上,摸著臉上的青紫痕跡,不想被他看見這些,但是今天之後不知什麽時候才有機會給他打電話。

她邀請了語音通話,幾乎同一時間被他按掉了。

她楞了一下,是按錯了嗎?

她情急之下按成了視屏申請,等了好一會兒,對方才接起來。

他這時候應該在學校,可是逐漸清晰起來的背景卻是在他的房間。

他看起來非常狼狽,亂糟糟的頭發,原本就清瘦的身體,現在幾乎是形銷骨立,皮膚貼在骨頭上,巴掌大的臉上顴骨凸出,臉頰凹陷。

這不是岳尋竹。

不會是他。

“小尋?”他臉上還有不自然的大片坨紅,很沒有精神。

他擡眼看了鐘青一眼,神情冷漠。

“你生病了嗎?”她焦急道。

岳尋竹笑了下,把視屏按掉了。

她又點,他又拒絕,一連弄了四次,他才沒有再拒絕。

“你生病了嗎?”她又急急問他。

他的眼睛仿佛透過屏幕看過來,“跟你有什麽關系嗎?生病又怎麽樣,不生病又怎麽樣?”

“你得去醫院。”鐘青固執地說。

“不去,像我這樣的人,就算是死了又有誰會在乎呢?”他仿佛出神。

“別說這樣的話!”鐘青嚴厲地說。

他垂頭,精力不濟的樣子。

“青青,我好想你啊。”好像在說胡話,整張臉都燒紅了。

“我很想你,就算知道你不愛我,我還是沒有辦法忘記你。現在能看到你真好。”他溫柔地笑。

“也許以後都見不到了,讓我再看你一眼。”他伸手摸著屏幕上僵硬的線條。

“別說這樣的話,”她的心被他揪起來,輕言細語地引導他“去醫院好不好,把衣服穿起來,打車去醫院看看,小尋,你看起來很不好。”

“嗯,我很不好。”他依舊笑著說,眼中蒙上一層薄紗一樣朦朧。“我不要去醫院,青青,你陪著我好不好?”

“好,不去醫院,那你把溫度計找出來量一□□溫好嗎?如果是發燒,我們就吃點藥,我陪著你,你睡一覺,我保證你醒來的時候我還在這裏。”

“嗯。”他楞楞地答應著,像個被拋棄的小孩,抓住最後一點溫暖。

“好乖,現在去拿溫度計好嗎?”

他從房間裏把急救箱找出來了,踉踉蹌蹌地回到床上,把溫度計含到嘴裏。

他微閉著雙眼,眼皮顫動,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三分鐘之後鐘青從屏幕另一邊叫他的名字,好像從夢中傳來的聲音。

他沒有動,鐘青第一次覺得恐懼。

這種恐懼像是十幾年前知道媽媽再也不會回來時候的感受。

“小尋,”她加大聲音“快起來了,三分鐘到了。”

岳尋竹慢慢睜開眼,眼睛裏全是紅血絲,以前他的眼睛多麽透亮,像是嬰兒一樣,眼白微微透著藍光,現在卻渾濁一片。

他把溫度計拿出來,嘴唇幾乎幹裂。

三十九度六。

“必須去醫院,”鐘青催促他“快點,在手機上叫個車,現在去醫院。”

“青青,”他不確定地叫她,帶著小心翼翼地態度。

“我在這裏。”她想流淚。

“我在做夢嗎?”他坐起來,手裏還拿著手機“我一定是在做夢。”

她對他的態度已經讓他懷疑自己關心他的真實性了嗎?

“我不要去醫院,去醫院你就不見了。”

“好,那你去吃兩顆退燒片。”

“你會消失嗎?”

“不會的。”鐘青幾近哽咽。

“嗯。”他乖乖下床去拿了兩顆退燒藥要往嘴裏放。

“小尋,”她叫住他,“先去倒一杯水。”

“你陪著我?”

“我陪著你。”

他手裏握著藥,另一手拿著手機,慢吞吞往外走。

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屏幕,生怕她下一刻就消失了一樣。

“別看我,看路……小尋!”

鐘青崩潰,他從樓梯的拐角處摔下去了,手機翻滾了幾圈後重重地摔到一層,而她也聽到“咚”的一聲巨響。

是他,摔到哪裏了,有沒有受傷?

“小尋,小尋!”她不斷大聲地呼喊,可是久久都沒有回應,手機也沒有被拿起來。

“快起來啊,小尋!”她聲嘶力竭,隔壁兩個房間的人都沖進來,天海越從來沒有看到過她這麽無措的樣子,她一手抓著手機,另一手抓著自己的頭發,口裏胡亂焦急地大喊岳尋竹的名字。

那邊始終沒有回應,攝像頭只能拍到天花板,一點聲音都沒有。

“岳尋竹,你快起來啊!”

她幾乎崩潰,天海越一手抱住她不讓她發瘋,她目眥欲裂,歇斯底裏,連兩個教練都上來了。

“青青,冷靜點,怎麽了?”天海越抱著她。

“小尋他從樓梯上摔下來了,”她流淚而不自知,眼淚大滴大滴地墜落在他虎口上。

“我要打電話叫醫生,”她立刻深呼吸“小越哥,快把手機給我。”

可是天海越就穿了條短褲,哪裏來的手機,教練立刻將手機遞出。

鐘青眼睛沒有離開靜止的手機屏幕,焦急地打急救醫院,迅速說明了情況,也不敢掛電話,可是對方並不出勤,不能看到那邊的情況,在禮貌地安慰之後掛斷了電話。

鐘青猛地跳下床,連鞋都沒有穿,撞過他們往外面跑。

“你要去哪?”教練拉住她的胳膊,被她一下甩開。

“我要回去,我要去找他。”她滿臉淚痕。

“後天的比賽你要放棄了嗎?”如果回去的話,後天的比賽肯定來不及了。

她楞了一下,想到岳尋竹走的那晚時候的絕望自嘲的面容。

“你不會為我放棄拳擊,對嗎?”

那雙眼睛透過三個多月的時光與她直視。

心中有墻壁崩塌的聲音。

“不是的,不是的,小尋,你等我……”她沒有回答教練的問題,依舊要往外沖。

教練一把拉住她的手“鐘青!”

她衣衫不整,形容狼狽,最刺眼的是臉上的眼淚。

她從未如此脆弱。

鐘年沒有放過她,手緊握著她的手腕。

“放開我!”鐘青咬緊牙怒吼。

他的手緊緊捍著她的手腕。

鐘青毫無預兆地出手,迅猛的正踢被他躲開,那只手也松開了。

“天海越,你們還楞著幹什麽,不能讓她走。”教練一邊躲閃著她的攻擊。

手機在這過程中被甩飛,天海越和坤兩個人加上猛才將她困住,按倒在床上,將她雙手束縛在背後,這還是因為她不想傷害他們才讓他們得手。

這時候手機響了,鐘年接起來,是醫院到達了岳尋竹家,但是他已經失去了意識,他們敲不開門。

鐘青大聲喊“鑰匙在花盆裏,在門口花盆裏。”

對方很快找到鑰匙開門進去。

“他怎麽樣,他怎麽樣!”鐘青跪在床上,盡量挨近手機。

對方深吸一口氣“不太好,地上有血,看樣子撞到頭了,女士,我不能跟你說了,請盡快到醫院來。”

電話被掛斷了,鐘青渾身顫栗。

“放開我,我要去找他!”她歇斯底裏,不斷掙紮,手上迅速湧出血滴,是之前的傷痕破了。

“鐘青,你想清楚,你現在去也無濟於事,如果你走了,這場比賽你就會錯過了。”鐘年冷肅。

“我要去找他,現在。”

作者有話要說: 祝阿儀和小完結以及其他考研學子明天正常發揮,考上理想學校,過後我們再一起玩耍

晚安

☆、chapter 37

這是鐘青最煎熬的一個晚上,教練把其他人叫出去之後她把手上綁著的衣服掙開,兩個人都面無表情。

她把眼淚擦幹,下床開始收拾東西,其實也沒有什麽,但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她要離開,要去找岳尋竹。

教練站在門口,看她倔強的身影。

想起了自己,當年也是這樣一意孤行,他們做的事並不一樣,但是一樣固執。

他轉身出去,鐘青註意到他的腳步聲遠去,直起腰,把東西往旁邊一摔,徑直到天海越的房間門口。

敲了一下門,他就出來開了,總算穿了件衣服。

“幫我訂一下回去的票。”

天海越點頭,他想訂中午的,但是鐘青執意要早上最早一班,也就是說,待會兒她就得摸黑趕路。

訂完票她就準備下樓去找鐘年,讓他把護照和身份證還給她,對了,還有手機。

可是等她一出門就發現自己的房間門口站著一個人。

“下一場比賽在十五天之後。”

他什麽也沒有多說,繞過她下樓去了。

鐘青回房間看,床上擺著用塑封袋裝好的護照身份證還有手機,還有一張卡。

天海越也穿好衣服收拾好東西,準備送她去機場。

坤在下面發動了車子等著,她一走,他們兩個基本就沒有什麽事要做了。

鐘青手背上青筋鼓起來,嘴唇發白,眼眶卻還是紅的。

“小越哥,謝謝你。”她站著,把頭撞到他的胸口,眼淚垂直落地。

天海越拍拍她的肩膀,“走吧。”

鐘青向坤道謝,那個沈穩的泰國男人回以一笑。

對面又打電話過來,問他還有沒有親屬在那邊,鐘青發現自己對他家裏真的一無所知,只有他在出事之前跟她說過,他母親自殺了。

她艱澀地開口:“他父親可能在那裏,但是我不知道聯系方式,如果是需要錢的話我現在往你卡上轉兩萬塊,請幫我存到他的賬戶裏,我很快就會回來。”

這樣的事情之前多少也發生過,只要有錢還好說,對方直接給了她醫院的公用卡讓她賺錢,一面安慰她不要太焦慮。

可是說什麽都是白說的,岳尋竹還在昏迷中,已經推到急救室去了。

電話掛斷之後,她手裏緊緊抓著手機,心裏一團糟。

她真是太糟糕了,自以為是,又很自私。

坤和天海越換著開車,開了五個多小時才到機場,天已經有亮光了。

但是機場沒有開門,裏面只有應急燈光。

坤只好把車停到停車場去了,三人在停車場瞌睡片刻,機場緩慢運作起來。

天海越勸她休息一會兒,她閉著眼睛,心臟一陣一陣抽疼。

為什麽當初要說那樣的話,為什麽自己要在那時候跟他視屏,為什麽要勸他下去喝水……她把一切都怪罪到自己身上。

為什麽受罪的不是她,如果是她的話,從樓梯上摔下來這樣的事不會發生,即使發生了骨折了她也會很快好起來。

他那麽絕望地問她,為什麽每次先放棄的都是他。

為什麽他那麽好,卻不被珍重。

鐘青想起在小房間的時光,每天都很期待訓練結束跟他見面,因為在他那裏,她同樣找到了歸宿。

她是岳尋竹的全部,那麽他對自己來說又占多少呢?

她告別兩人去候機,天海越不放心她的狀態,但是除去一開始的慌亂,她現在顯得極為冷靜。

他們在機場門口告別,鐘青頭也不回地進到機場。

天海越和坤驅車離開,鐘青坐在大廳等待。

除了等待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在這短暫的時間裏,她不斷反問自己,如果當初知道了會有今天會不會依舊做出這樣的選擇。

可是世界上沒有如果,也沒有早知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她覺得自己被撕裂成兩半,一半冷靜地拿登機牌過安檢,一半在體內狂亂地尖叫。

頭腦昏沈,靠在飛機上,空姐都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的臉色太差勁了。

她搖頭,只希望飛機快一點飛,快一點到那個城市。

三個小時很快過去,她回來了。

出了機場,人們還穿著輕薄的羽絨服抵抗這城市的寒意,有一個少女卻背著男士背包穿著短袖短褲在門口冷靜地攔了一輛車,就往醫院去了。

司機是個中年男人,在她的身上腿上瞄了好幾眼,訕笑著跟她套近乎,鐘青只顧著給天海越打電話告知對方自己已經到了國內,讓他不要擔心。

他都答應了,最後鐘青想想,還是說了一句:“替我跟教練說聲抱歉。”

天海越詫異之後也答應了,讓她冷靜點,有什麽事立刻給自己打電話。

比起父親,天海越照顧她更多。

鐘青把頭靠在玻璃窗上應了之後就沒說話,國際長途,每秒鐘都是燒的錢,可是她沒有掛電話天海越也沒有掛。

一直安靜了幾分鐘,她忽然說了一句:“小越哥,我錯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天海越也不甚明白,但是鐘青自己卻想明白了。

把電話掛斷了。

司機又捉住她跟別人打電話的內容要跟她聊天,鐘青瞥了他一眼,把頭看向窗外。

窗外的景物緩慢地往後退,到了醫院的前面一段路就完全堵住了,明明不是早高峰。

司機跟其他司機通了話,原來前面出了車禍,一直在扯皮。

離醫院大概還有三公裏,她付了錢,背著包下車一路往醫院跑。

在前臺報了名字之後很快找到他的病房,已經從急救出來了,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鼻子裏接著輸氧管。

鐘青扶著門不敢進去,他太瘦了,而且為了縫針,頭發被剃掉了,後腦勺接著耳根的地方貼著藥棉。

不是他吧?

胸口的起伏微弱到看不見,一個人躺在病房裏,看起來十分可憐。

隔壁兩張床上住著人,病房裏有他們的家屬,正在鬧哄哄的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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