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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宮二三事

作者:宸飯元

文案

誰說我大魏無八卦?

尋人啟示: 《鄉黨名族任氏女,為何被遣之後銷聲匿跡?》

鄴城紀實: 《沈魚落雁美甄姬,一嫁袁紹子,二嫁曹操子,為何最終命喪黃泉?》

今日頭條: 《傾國傾城女博士,足智多謀女中王,誰是曹丕心中最愛?》

八卦采訪: 《傳聞才高八鬥曹子建癡戀年長十歲二嫂是真是假?》

新課教學: 《要想當皇帝,得先練演技:且看魏王受禪如何三辭三讓》

下期預告: 《腹黑還是白蓮:大魏文德皇後的雙面人生》

三國穿越文,主魏。男主曹丕!

有人說,甄宓是他一生摯愛,即便他最終賜死了她;

有人說,我是最愛他的女子,所以他不顧一切封我為後。

有人說,我和他不過是朋比為奸;他卻說我們是同舟共濟。

內容標簽: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郭照(郭女王,任氏),曹丕 ┃ 配角:甄宓,曹植,崔筠,司馬懿,張春華等 ┃ 其它:穿越三國;亂臣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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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到東漢(修文)

誰說穿越是個好東西的,給我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對於那些穿成公主皇後的人來說也許是不錯,可穿成孤女了怎麽破?分明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因為嫌夏天蚊子多,特地聽從逗比室友的意見,在她買的那幅叫什麽“餵蚊帝”的畫像前拜了幾拜,才在被窩裏熬夜大戰畢業論文,沒承想打著打著字就睡著了......然而,誰能告訴我,現在是怎麽回事啊?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十幾歲的孩子,全身臟兮兮地靠坐在一個大破屋子的爛柱子旁已經夠悲催了,旁敲側擊地問旁邊衣衫襤褸的老人,得知如今是大漢,我身處的地方是病坊,所謂的“大漢貧民養病機構”這也算了,最關鍵的是,這裏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我”是誰。也就是說,雖然是魂穿,可我在這兒卻是一個不知道身份的人。

有人說看見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帶著病得奄奄一息的“我”來此,拿走了“我”身上的錢袋等物,“我”拼盡全力拉著那婦人的衣服,卻被那婦人踹了一腳。那婦人還算有些良性,丟下一些胡餅類的幹糧的,才將“我”丟在這兒走了。

然而這個消息的信息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那婦人是誰?“我”這具身體的娘,親戚亦或不過是拐帶“我”的人販子?人海茫茫,又要上哪裏去找那個我壓根就不認識的婦人?

從旁人口中得知如今是建安元年,這裏是天子腳下許縣,然並卵?

你不能指望一個沒身份的穿越女去幹出什麽小說中的大事業來吧?“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建安年間應該是東漢末年來著。就算大學學的專業是漢語言文學,選修課選了隸書書法,也算是無形之中開了點小掛,然而對於身在病坊,又不知自己是何人的我來說,這種技能似乎毫無用處。嗯,高考的時候,死記硬背了一些大事記和人物簡介,平時看過一些不知真假的八卦小說,可是這些足夠讓我這個半史盲在這裏活下去嗎?

說到底有些心酸,憑啥人家小說裏一醒來就是金碧輝煌的皇宮,一穿越就是太平盛世皇後公主,一睜眼就是眾人追逐,我就偏要穿到這病坊來?

寧為太平犬,莫作亂離人。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更何況是個不知身份的亂離人。

“阿母,我餓了!”靠在不遠處另一個破柱子旁的小東西正努力地往她母親身邊靠。雖說她身上衣裳有些陳舊,臉上也不知故意還是無意,抹上了些塵土,可仔細看不難看出,這其實是個漂亮的小女孩。

那年輕婦人將女兒往身邊摟了摟,微閉著的雙眼虛弱地睜開,伸手輕輕地拍著小女孩,“阿練,你再忍一晚上,等娘病好了,我們就離開這裏。”

瞧著不禁讓人有些心酸,雖然此時我並沒有資格心酸。自己尚且需要別人同情呢!

我就著柱子爬站了起來,走到小女孩那邊的柱子,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將自己僅剩的一塊胡餅撕了一半,伸手遞給她。

“謝謝姊姊!”那小女孩擡頭略看了我一眼,怯怯的伸手接過那一小塊胡餅,送至她母親跟前,“阿母,你吃!”

“阿母不餓,阿練自己吃吧。”那婦人似清醒了許多,靠坐在柱子旁笑著擺手拒絕。

小女孩低頭咬著胡餅,想來真是餓了許久了。我看著她母女二人,不由得多問了幾句,“聽聞你們要離開此處,可是有什麽去處?”

“拙夫亡故,我與阿練孤兒寡母被家中伯叔趕了出來。如今正是想去廬江投靠遠親。”那婦人歪著頭,提起前事,唉聲嘆氣。

我聽了這話,心裏也明白了幾分,可能是望族之家涉及宅鬥家產之類的狗血劇情,夫君一死,母女便被夫家趕了出來。但她二人淪落到病坊,連食物都是問題的地步,未免也太過淒慘,我學著古人的口吻嘆道:“何以,淪落至此?”

“路上遭遇盜賊,搶去了所有盤纏。偏我又得了風寒,只能流落在此,只是苦了我的孩兒。”那婦人咳了幾聲,斷斷續續地開口。

“阿姊你呢?你不記得自己是誰,又有什麽去處呢?”那個被叫作阿練的小女孩嚼著胡餅,睜著大眼睛好奇地望著我。大概這幾日下來,整個病坊皆知我失憶一事了吧。

我無奈苦笑,不是不記得自己是誰,而是壓根就不知道“自己”是誰。

阿練之母打量我一眼,“女郎身上的衣服雖有些陳舊,卻是上好的絲錦。許是被人牙子拐了才到此處,不如叫上這裏幾個知道那婦人相貌的人,去縣署報案試試!

以前初中學《木蘭辭》的時候,老師說過女郎是對女子的美稱。還特意說過,在古代,要是管女子叫小姐,沒準是會被打死的。

她說的或許是個好主意,我自己一個人沒頭沒腦地瞎想,還不如問問別人呢。我深吸一口氣,環顧四周的人,朗聲詢問,“各位父老鄉親,可有誰記得將我丟於此處的那婦人樣貌?”

寂靜的病坊依舊是原般的模樣,大多數的人都像是沒聽到我說話一樣,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只有原本在睡覺的老人翻了個身,憤怒的喃喃我的聲音攪了他們的好夢。

可以理解,在這裏的人大多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又有誰有空去註意別人的事情呢?

“沒關系的,等我同阿母在廬江安頓下來了,就去廬江尋我。”阿練拉著我的衣袖寬慰著,“阿姊沒有親人,阿練就做阿姊的親人。”

“好!”雖然心裏明白小孩子說話天真,我還是不由得心裏一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強笑著問道,“廬江離此地想是也有些路程,你們準備如何前去?”

“我阿翁生前廣交好友,在許都也有好些至交,以前我們家也曾接濟過他們,如今我和阿母落難,準備去問他們借些盤纏想不是難事。”阿練想得很簡單。

“唉!”那婦人卻嘆了一口氣,“只怕是人走茶涼,未必容易。”

“車到山前必有路!想來這世上還是好人多的!”我嘴上寬慰著她們母女,心裏卻和她一個想法,世上的事從來就是如此,錦上添花誰不會?雪中送炭只怕難

建安元年,我在病坊的第二個晚上,因為認識了阿練母女二人,而變得有些溫暖。

聽別人說雖然這裏朝廷有時會派下一些醫官來視察;雖然也有一些富戶為了顯示自己的善良會時不時地來接濟一番,但卻抵不住每天都有病死之人被拖出去扔掉。這個年代的人命如草芥一般。

我拖著現在這副十幾歲的大病初愈的身體,什麽事都做不了,又不可能那麽快融入角色,拉下臉去外面乞討。所以,接下來的日子我該怎麽活下去?等到我僅剩的一點糧食吃完之後,只能和大家一起每天等著所謂朝廷的救濟嗎?

可現在這個時候,這個朝代,好像連皇帝自己都是個傀儡,又有誰來保證百姓的生活呢?

也許過不了幾天我就能穿回去了,也許我再次睜開眼睛會發現其實自己是在做夢,也有可能馬上就會有人發現其實“我”是流落民間的公主,又或者說是什麽劉備的侄女,孫策的妹妹,曹操的女兒之類的,然後過著不愁吃穿榮華富貴萬人追逐夢寐以求的瑪麗蘇生活

打住,我擡頭看了了四周,殘破不堪的柱子搖搖欲墜,病坊裏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咳嗽聲,滿屋皆是腐朽的味道......還是睡覺吧。

次日清晨,也許是阿練的母親覺得病好些了,一早便和阿練說自己要出去尋找故友,囑咐阿練千萬不要離開病坊。 我帶著阿練去病坊後院的井邊打水洗漱。對於這麽原始的用水方式,我還不是特別熟悉,難免有些手忙腳亂。

“阿姊,你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女郎,從不曾做過這些事情!”也許是看我打個水還弄得滿地都是,阿練在一旁不斷感慨。

這和大戶不大戶的沒關系,現實生活中誰有機會接觸這玩意兒?所以各類小說中的穿越女們究竟是怎麽做到對古代事物一下子適應,並且無所不會

看著水桶中倒影,不得不真正接受自己成為穿越大軍的一員並且變小了的事實。也許我還應該慶幸好歹這姑娘五官端正,長相清秀,四肢健全,沒有缺胳膊斷腿。

嗯,自我安慰,滿分。

我瞧了半日也不清楚自己現在這個披著一半,下面發梢地方綰起一點的這個發型叫什麽,不過看著倒是挺方便簡約大方就是了。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就一步步嘗試著活下去吧。

好不容易搞定了自己和阿練的洗漱,才算松了口氣,又回到屋裏柱子旁一邊和阿練說話,一邊把昨日剩的另一半胡餅分著吃了。吃完了這些之後,我就和這裏等死的病人一樣,成了一無所有的人了。不知道漢代有沒有什麽適合女子做的工作,比如紡織,刺繡什麽的。等等,不知道自己是誰,不清楚戶籍,會不會被當作黑戶……聽說漢朝的戶籍制度已經挺完善了。

太陽從剛剛升起到如今正懸空中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阿練的母親還沒有回病坊。阿練開始有些著急了,“阿母怎麽還沒有回來,她會不會不要我了?”

我覺得她可能是尋訪故友接濟受挫,還在四處求人之中。只是這話又不能說,人情世故的事,能晚一點懂還是晚一點懂得好。

“這世上哪裏會有不要孩子的母親?你阿母應該很快便回來了!”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覆著這些話寬慰她。

也許是接近中午,大家都沒有吃上飯,而顯得有些煩躁。坐在我們身旁不遠處的一位老者忽然拍腿大喊了一句,引得眾人註意,“大漢就要亡了,先有董賊,現有曹賊。竟放得我們在此,由著我們餓死在這兒!”

我不由得八卦地向那老者的方向多觀望幾眼。老人身邊的年輕人急忙拉著老者,“阿翁,你莫要胡言,若是讓人聽見了,不得了!司空仁心厚誼,德比周公輔政,哪裏是董賊之流?”

漢代人也是怕被“查水表”的。那老人大概也自知失言,閉嘴不語了。

作者有話要說: 病坊:為收養貧病平民的機構

胡餅:芝麻燒餅。據說是由張騫從西域引進。本來想用包子饅頭,結果發現包子饅頭傳說是由諸葛亮在七擒孟獲的時候發明的,也就是說這時候沒有

女郎:指年輕女子,寓有“女中之郎”的讚美之意,也是對年輕女子的代稱。小姐,那時候大概沒這個詞,就算有,應該也不是什麽好詞。而姑娘,大約更多指的是姑姑。。

☆、任家為養女(修文)

“典農中郎將來了,我們有飯吃了。”寂靜之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屋裏散落在各地坐著的“老弱病殘”們頓時蜂擁著向門外跑去。

聽到“有飯吃”三個字,我和阿練亦是一個激動,仿佛瞬間有了力氣一般站起來拉著剛才怨天尤人的老者的衣袖,“典農中郎將是誰?”

“這都不知,典農中郎將是武平侯曹司空從妹的夫婿,專管屯田收糧一事,他來了,我們不就有飯吃了嗎?”老人匆忙甩開我的手,湧進人群向門外移動。

剛才還是曹賊,一會兒工夫不到,就又變曹司空了。真單純來著,大概只要能吃得飽,不管是誰主理朝政,掌控天下大局,無所謂。江山姓劉還是姓曹關系還真不大。

猶疑了一會兒,我也拉著阿練一起隨著人群的方向跑去。

幾十個人都擁堵在門口,以我現在的身高即使再踮起腳也只能瞧見半個鐵盔,只聽那鐵盔下的男子這樣說道:“眾位父老鄉親,非是任某不願意接濟,只是如今幹旱四起,這些口糧乃是軍餉,實在不好挪動。”

一時間,眾人竟忙不疊地跪下,圍著求那姓任的典農中郎將救他們性命。那典農中郎將讓手下扶起他們,自己也幫忙相扶,可是大家哪裏肯起來?

我本還是站著,許是阿練覺得大家都跪了,就我們站著不大好,怯怯地扯了扯我的袖子,拉著我一起跪了下來。

“將軍,救吾等性命!”聲音此起彼伏,身旁眾人哀求著向前膝行。反正都被拉著跪了下來,那我只能也學著古裝劇中的叫法,友情客串地哭喊上幾聲:“大人!”

“你喚我什麽?”忽然略帶沙啞的男聲從上方傳來,帶著些不可思議,“大人?”

四周的呼喊聲慢慢輕了,仿佛時間就此凝固了一樣,眾人竟齊刷刷地回頭看我。

有問題嗎,難道我聲音太響了?

“阿姊,你,如何能叫中郎將‘大人’呢?”阿練也驚駭的望著我。

“起來回話,你可知道‘大人'是何意?”聽那中郎將聲音似也是覺得好笑。

我懵懵懂懂地站了起來,這才真正瞧見那姓任的中郎將的樣子,他三十來歲的模樣,算不上特別的魁梧,像是個儒將。

被突如其來的狀況一嚇,我這才驚覺自己這是被古裝劇坑糊塗了。明明穿越之前正在寫的畢業論文探究的就是古代人物間的稱呼問題,現在竟然忘了‘大人’一詞在漢代指得是父母。也就是說在眾人眼中,我當街喊了這陌生人一聲“父親”。

相信我,此時這裏若是有個地洞,我定然會毫不猶豫地往下鉆的。努力克制著不讓自己的腿顯得太抖,腦回路已不知轉了多少次,腦補自己上天涯發了個貼,“當街叫了一人爹,該怎麽圓才能把臉給撿回來呢?在線等!”

有了!壯著膽子擡頭看向那典農中郎將,開口道:“自然知道,《禮記.大學》有雲‘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小女子聽聞中郎將愛民如子,是以喚您一聲‘大人',便是希望中郎將能如父母那般體諒此地貧苦,愛惜百姓,救吾等性命。”

高考背的課外名句,也不是白背的。

中郎將一驚,又命眾位百姓先行起來:“各位,這些糧食原是軍餉,這軍隊便是為了保護大家而存在,若是軍裏沒了糧食,這天下不安,大家也將無處安身。毛之不存,皮將焉附?這些糧食實是不能夠給你們,但請諸位放心,任某與內子明日帶家中糧食前來,絕不讓諸位餓著。”

“多謝中郎將!”眾人大喜過望,又拜謝不已。

“你這小女郎似是讀過書的樣子,怎會淪落至此?” 典農中郎將又轉向我,打量一番。

我低著頭,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說。還好他似乎只是隨口一問,並不深究,便急帶著人和糧食離開。

“伯達!伯達!”在眾人一片感謝聲中,這個聲音顯得十分清亮,竟然是阿練的母親撥開人群擠了進來。阿練急忙奔去撲在她母親懷中,小腦袋直往身上蹭,“阿母!”

那姓任的典農中郎將停下前行的腳步,回頭尋找,終於落在了阿練之母的身上“你是……步家少君?”

阿練的母親拉著阿練的手微微低頭,“正是!”

“步兄英年早逝,實在可惜……只是阿嫂何以淪落至此?”典農中郎將驚駭的打量阿練母女。

“此事說來話長!”她苦笑著搖頭。

中朗將擡頭看了看懸掛正中的太陽,又瞧了瞧身後的士兵,“任某尚有要務在身,阿嫂是否就住在此處?待任某辦完要事,再與阿嫂詳談!”

阿練之母點頭答應,目送那中郎將而去。

看來這中郎將和她們早是舊識,他看起來為人倒還不錯,想來阿練母女定能成功離開這裏了。一方面我挺為她們慶幸,另一方面又為自己在這裏的處境擔憂。

我們一行眾人又回到病坊之中,我半掩了憂愁,笑摸著阿練的臉,“原來阿練姓步啊!”

阿練嘻嘻笑著:“嗯,阿姊記住了,步練師!”

“好,步練師!記住了!”我點頭應了一聲。我在這裏認識的第一個小朋友,自然能記住。

又見練師轉向她母親問道,“阿母,你找到阿翁的故友了嗎?”

“見到了!”練師的母親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又解下肩上的小包裹攤放在地上,“得了好些吃食,至少今日的溫飽能夠得以解決。”

看著這些零零碎碎的芋頭面餅之類的幹糧食物,再看她笑得一臉勉強心酸,我大概能猜想到怕是不順利,她那些所謂的亡夫舊友們只是胡亂應付打發罷了。

大概練師年齡小,還不是太懂得察言觀色,她很開心的從中拿了兩個餅,一個塞了給我,一個自己啃了起來,又問她母親,“阿母,那個典農中郎將,你認識嗎?”

“那是你阿翁的舊友任峻啊,任家叔父,你不記得了嗎?”

“沒有多少印象。”練師搖了搖頭。

任峻,我仔細過了一下自己腦中熟悉的三國人名,確定沒聽說過,應該就是個路人甲般的人物。當然也不一定,三國的人我知道的本就不多,沒準兒人家只是低調而已。

那個中郎將任峻倒是說話算話,第二日接近中午的時候,他果真和一個衣著光鮮,和藹和善的婦人一起前來派糧。據那老者所說,任峻是曹操從妹的夫婿,想那婦人便是曹操的從妹曹氏了。

病坊中的人雖然大都餓的前胸貼後背,但還算是井然有序地排著隊去士兵那裏領取食物,我和練師也在此隊伍之中,而任峻和曹氏則同練師母親靠著柱子坐地說話。在排隊領食物的時候,我用眼角餘光瞥到,談得很融洽的樣子,看來練師母女去廬江的事情有著落了。

我同練師帶著幹糧回到柱子旁,任峻之妻曹氏是個穩重大方的年輕婦人,算不上十分漂亮,但舉手投足間就是讓人感覺溫和舒服。那曹氏上下打量了我好一會兒,“你就是那個當街喚我夫君“大人”,又說“民之父母”的女郎?

頗為尷尬地點頭,如果最開始就反應過來“大人”在這裏是父親的意思,打死我也不會幹這麽蠢的事。雖然最後好歹是圓回來了吧,可難免後怕:當街喊陌生人爹,當時不會都以為我是瘋子吧?

“若是我女兒還在,也該似你這般大!”曹氏笑了笑,也不嫌我衣服頭發骯臟,拿出手絹頗為慈愛地替我擦了擦臉,“是個清秀的孩子,你的事,步家少君都同我說了,看你身上所穿乃是絲錦,絕非普通人家,想來是遇到人牙子亦或是家中仆婦背棄幼主。只管放心,已經讓人去詢問將你丟在這裏的那個婦人的長相了。”

我環顧四周,果然有士兵拿著絹紙和毛筆去正吃著東西的老人那裏詢問……老人們似乎也樂意回答,指手畫腳地描述那婦人容貌。

原來他們並不是不知道……只是我沒有那個能力讓他們說而已。

我心裏明白,只要官家插一腳,這事就有點希望,沒準“我”在這裏其實並沒有那麽慘,真的就是大戶人家的呢?我將手中的食物放在地上,退後兩步,用漢禮鄭重地向曹氏道謝,“多謝少君!”

“你看此地皆是老弱病重之人,並非久留之地,不如你暫且跟我家去,再慢慢替你尋人如何?”曹氏又道。

練師的母親也站起來,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我同阿練就要離開此地了,任家夫婦向來樂善好施,是一等一的善人。在未找到你的親人之前,去他們家中居住也好。”

“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了!”雖然我心中覺得並不相熟,去她家中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低頭擰著自己的襦裙,點頭答應了。畢竟如她所言,呆在這裏確實不是很方便。人嘛,有時候還是需要厚些臉皮的。

我也是真希望能如她所言,快點找到那個將“我”丟到病坊的女人,順藤摸瓜,找到這裏的身世,不管怎樣,至少先有個“戶籍”,才能一步步活下去吧?

那曹氏又帶我和阿練母女一同去布坊買了新衣裳換上,我總覺得心裏過意不去。欠了人家不少人情,希望快點找到“家人”,日後有機會報答任氏夫妻。

練師母女當天下午便在渡頭上了去廬江的船,看著她們從包袱中拿出一塊絹布模樣的東西給船夫查驗,我又學到了以前看電視從來學不到的東西,原來在古代“跨省乘船”是需要身份證明的。所以......“身穿”的穿越女們基本是不大可能存活的下來的。所以我還真的非搞清楚“自己”在這裏是誰不可,不然即便是身上有錢財,也寸步難行。

我和任峻曹氏一同在江邊目送著她們離開。 阿練在船上還不停地揮著手。

在這種交通並不十分便利,尋人也不方便的時代,也許天下之大,我們再無機會再見了。步練師,我會永遠記得我在這裏第一個朋友的名字。

任峻,字伯達,是曹操的得力手下,與那曹氏是一對恩愛夫妻,他們本有一個長女,長到八,九歲的時候溺水死了,若是如今活著該是一十三歲, 夫妻二人愧念不已,甚至恃著自家身份硬不讓官府為女兒銷戶。

現如今他們只兩個男孩,大的叫任先,小的叫任覽。就是兩個普通男孩的模樣,調皮搗蛋的很,從身高上來看,他們應該都比我現在這具身體小一點。

我從沒想到到了曹氏家中一住,竟跟住下了一樣,茫茫人海中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即便有了官家的介入,即便絹畫上有眾人描述中的那婦人的長相,還是不曾找到那個將“我”丟棄在病坊的婦人。我本就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一日日下來心裏越發不安,只能在她家中做些雜役,同婢女們一起洗衣做飯端茶送水什麽的來顯得自己並非多餘。

也許是看在離開去廬江阿練母女的面子上,也可能怕我留在這裏尷尬,又或者是幾個月相處,我的小心翼翼他們看在眼裏。 任峻夫婦又主動提出正式認我為義女,就冒用那個不曾銷戶的女郎的名字。

那個死去的女郎是她們家第一個孩子,名字叫任元。

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又舉目無親,自然只能拜謝不已,改喚起他們阿翁阿母來。至此,我在漢朝竟也算有了個像樣的“家”了

自從認了他們為父母之後,我更加小心翼翼地生活。曹氏總說我當天叫任峻那句“大人”果真不是白叫的,還真成了他們家的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 少君:這裏用作尊稱別人的妻子。因為漢朝時候的“夫人”一詞,並非人人可用,多指諸侯列侯之妻。

關於任峻:任峻,字伯達......太。祖以峻為典農中郎將,妻以從妹,甚見親信_____《 三國志》

關於步練師:步練師孫權愛妾.....步練師的兩個女兒名字略奇葩,孫魯班,字大虎;孫魯育,字小虎;可以想象一下孫權大帝是怎麽叫他兩女兒的。

☆、來鶯兒之死(修文)

後來才知道,我所在的“任家”,其實並不是任峻家的府邸,而只是曹司空府的一個院子。曹操與這個從妹頗為親近,任峻又是曹操的心腹,曹操不願他們遠離,特意在司空府單獨辟了個院子出來給他們一家居住,又撥給了一應婢女仆從,一切開支,皆用不著他們。 而司空府大到離譜,除了曹操進出打仗,也不大開正門,所以我一開始並不知曉。

從病坊到曹操的家,這跨度讓我有點吃不消,但也算能接受,畢竟不是從曹操的家到病坊的富貧差距,而是從病坊到曹操的家的貧富差距。

人嘛,皆是有這樣劣根性的。

即便住到了司空府,我還見過曹操這個亂世大奸,呃,梟雄的模樣,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人扔到了非洲大草原卻沒見過老虎一樣,既慶幸,又帶些遺憾。畢竟有些人還是活在“想象”中的好。

閑暇時候,我便幫著曹氏和曹操嫡妻丁氏夫人一起用紡車紡紗,丁夫人是曹操發妻,從她眼角旁的淡淡魚尾印記中看出這個女人已不再年輕,丁夫人無子,以曹操早逝的姬妾劉氏之子曹昂為嗣,曹昂本是庶長子,養在丁夫人名下,生生地有了個嫡子的名分,曹昂對丁夫人也極為孝順,母子二人竟比親生的還親近幾分。

別人家紡紗是為了生計,可對曹家來說不過是婦人閑暇無事的玩樂罷了。於我而言,紡車無疑是新鮮玩意兒,但也算學的快,現在已經能夠一邊搖動紡車,一邊聽著紡紗的丁夫人和曹氏說話毫無壓力了。

“這便是那個在病坊中喚典農中郎將‘大人’,說起話來還頭頭是道的女郎?”看來,這件事很是出名,連曹操的丁夫人都知道了。我有些汗顏。

“正是這個孩兒,阿元過來,拜見夫人!”

聽見曹氏喚我,我急忙諾了一聲,又放下手中的活計走到丁氏面前下拜:“拜見夫人!”然後又肅立一邊。

丁夫人尚未說話,又聽曹氏似是無意地說了一句:“如今從兄已然位極人臣,在陛下後宮之中總該有些自己人才安心,我這女兒十分機警聰明,若是能以良家子的身份入選宮中,也能幫著些忙。”

“此事勿要再提,司空原是想效仿周公,輔助陛下的。若是也走外戚之道,與王莽何異?再者現如今外邊呂布袁術等人虎視眈眈,如何算得上安定?”丁夫人微微擡手打斷了曹氏的講話。

曹氏笑著連連稱是,又低頭與丁夫人繼續紡著紗,再不言語。

我心裏一驚,面上卻並無所動,只在一旁暗暗聽著,雖然曹氏沒和我商量過就突然向丁夫人提起想送我進後宮,讓我覺得有些被支配。但不可否認如果沒有她,我現在還在病坊裏呆著,沒準兒已經餓死了。若是她果真要做什麽支配我的命運,我好像沒有立場有什麽微言。

話說回來,她膽子夠大,病坊裏撿的不知身份的女子也敢有冒名送進宮中的想法。仔細想想,卻是我多慮了,現在這種情勢之下,即便曹操送個乞丐進宮,漢帝他都得當神佛一樣供著。

丁夫人明明白白地拒絕了送人入宮這一建議,可見丁夫人活得明白,將現今的形勢看得清楚。現時呂布袁術在外割據一方,曹操勢力未穩,急著往劉協後宮塞人,並非明智之舉。然而她說曹操是周公,是認真的還是在那什麽?

尋隙從屋裏出來,心裏還是有些後怕,若是他們果真要將我送去後宮,我該怎麽辦?

畢竟如今我衣食住行全是靠著任家,雖說是認作父母,但終究是一種寄人籬下。這些日子以來,我對尋找“自己”身世,已經不抱多少希望了,可在任家生活,做任家的女兒,也就意味著一切都要聽從他們的支配吩咐。

只聽“啪”地一聲,一顆小石子應聲而落,掉在腳邊。我唬了一跳,撿起石頭,環顧四周,剛想問哪裏來的熊孩子,卻猛然想起,這是曹家,曹操的家……無奈只能深吸一口氣,忍了。

“打錯人了,是我家阿姊,不是何晏。”只見弟弟任先從樹後跑了出來。

一個十歲左右,眉清目秀的華衣男孩也隨即沖了出來,手裏還拿著一個彈弓,“可惡,又被那假子逃脫了。”

不用說了,這就是那個打石子的熊孩子了。

無論是在古代還是現在,熊孩子都是一樣的無聊,這種彈弓打人的游戲,很容易傷及無辜的好不好,我沒好氣的默默翻了個白眼。

“阿姊,你可曾看到何晏?”任先拉住我的衣裳,問道。

“首先,”我開口提醒他,“你得告訴我誰是何晏,長什麽樣子?”

“看來是沒有看到了!”見那拿著彈弓的熊孩子似是嘆了一口氣。我不禁覺得好笑,那麽小的一個孩子,竟然會嘆氣?

熊孩子忽然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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