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捏地偷偷笑了一聲。

不打擾他繼續看了， 池柚搭著橋桿，往遠處看風景。

今天她紮著頭發，不怕風把她的頭發吹亂， 於是盡情地享受著夜間湖風的撫摸。

她突然就慶幸， 還好大學畢業時沒有因為現實而放棄專業， 選擇了繼續畫畫，才有機會來了深城。

還好來了深城，她才重新遇見了岑理。

回想起來，她真的挺幸運的，感覺每一步都走對了。

深城的夜晚真的好漂亮。

她歪了歪頭， 將頭靠在胳膊上，換了個視角看風景，高樓大廈和湖中的倒影恰好對稱。

她上大學的時候專業課老師說過，大自然是最好的藝術家， 而它所創造出來的對稱，也是最為精巧絕妙的一種美學審美。

池柚又轉了頭， 挪了挪眼珠子， 去看身邊的人。

男人正低著頭， 側臉的下頜分明， 清俊卻又不顯得硬朗， 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臉上， 描繪著他好看的側臉， 連同將他額前的碎發和垂落的眼睫都鋪上一層淺淺的的光。

長得好看的男人，在她眼中也是一種美學。

岑理此刻的神色專註，卻不是在工作， 而是在看動漫。

還是她推薦的。

而且他今天還為她吃醋了。甚至為此開車到於昂預備求婚的酒店找她。

他的醋吃得看似明顯， 人卻不魯莽， 維持著慣有的好教養。

在誤會解開後，他甚至還幫於昂付了那頓飯錢。

淡漠卻不無情，疏離但卻有禮，這就是她曾偷偷喜歡了三年的男孩子。

不敢想象自己從高中開始就仰慕的那個穿校服的男生，竟然會在多年後，在他褪下校服換上成熟之後，此刻居然和她站在了一起，站在這橋上一起看夜景。

池柚從心底升起一股做夢般的滿足。

一集動漫的時間是二十分鐘出頭，一季整整十二集，岑理當然不可能當場就把一整季全都看完。

看完第一集 後，池柚和他討論起了劇情。

兩個人並肩站在橋上，池柚抓著橋桿，身體好動，一搖一晃的，她真的話多，尤其是說起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時，永遠不會讓氣氛冷場。

男人沈穩地站在她身邊，雙手閑閑插進褲兜裏，垂眼安靜聽她興致勃勃地說。

上唇和下唇隨著字眼的變化時而合攏，時而微張，嘰嘰喳喳，活潑靈動。

“你覺得呢？”池柚問。

岑理回神，視線上移，撞進她被橋上燈光映亮的眼睛。

“嗯？”

池柚翹著的唇角耷下來，語氣稍微不滿：“你剛剛是不是根本沒仔細看啊。”

岑理微抿唇：“不是。”

“那我跟你討論劇情，你的表情怎麽那麽迷茫？”

岑理張了張唇，表情有些猶豫。

雖然有些小失望，但池柚也知道自己不能勉強他，他們是不同的個體，就算是男女朋友，也各自有各自的愛好，她感興趣的東西，他卻不一定感興趣。

而且他願意給她面子看一集，她已經很滿足了。

“沒事，”池柚好脾氣地說，“怪我只顧著自己說話，也沒問你喜不喜歡聽，你想聊什麽？我們聊你喜歡的。”

岑理神情一軟，沒說什麽，又從兜裏掏出了手機，然後當著她的面又一次打開了視頻網站。

池柚不解：“你還要繼續看啊？”

就在她迷惑的時候，他朝她走近幾步。

池柚不明所以，兩個人並肩站得好好的，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突然走過來，這會兒他們已經離得很近了，面對著面，直到她的後背抵在了橋欄上。

看著近在咫尺的男神，池柚睜大眼。

這是要…吻她嗎？

就在她糾結要不要閉眼，但是橋上還有其他人的時候，岑理擡手搭上她的肩膀，將她轉了個向。

池柚更迷茫了。

背過去了還怎麽接吻？

這時候男人的一雙手朝她身體的兩面環過來，一只手抓在橋欄上，一只手上拿著手機，遞在她面前。

哎？

“對不起，剛剛確實看得不太仔細，”身後是岑理的氣息，他說，“再看一遍吧。”

池柚咬唇，在心裏狠狠打了自己幾巴掌。

她到底在想什麽啊！！！

池柚努力維持著淡定的語氣說：“……我不用看啊，我都記得劇情。”

而且……也沒必要用這種姿勢啊。

哪有人看手機是這麽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抱在一起。

“陪我一起看吧，”岑理說，“剛剛就是因為你在站在旁邊，我的眼睛沒有辦法集中註意力。”

“……”

心跳！心跳！你冷靜一點！

她咽咽口水，訥訥說：“那要不我離你遠一點？”

岑理：“不用，就這樣看。”

池柚哦了聲，不再動彈，和他一起看起了動漫。

奇怪，明明是她特別喜歡的一部動漫，明明畫面那麽精彩，她卻看不進去。

明明平時一心幾用都沒問題，但今天她的註意力全都在身後。

身後被他的氣息包裹著，她的背貼著他的胸口，池柚低著頭，手微蜷，不自覺抓緊了欄桿。

“池柚。”岑理突然叫她。

池柚以為是自己走神被他發現了，身體一抖，顫聲：“啊？”

“你用的是什麽味道的洗發水？”

什麽？

池柚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就感覺到了他微微低了頭，用自己的鼻尖抵上了她的頭發。

她不知道自己的頭發比較碎，即使紮了起來，還是會有小碎發隨著風往後吹，帶著她發絲的香氣，刮擦到身後的男人。

她紮著頭發，耳後和後頸處一片雪白的肌膚露出，岑理垂眼，沈沈看著那一片肌膚在夜色下不易察覺地泛起紅。

橋上人流穿梭，手機裏的動漫還在播放，然而沒有人再看了。

“不是洗發水，”池柚小聲說，“是香發噴霧，叫荔枝玫瑰。”

他輕輕嗯了一聲。

“很好聞。”

不行不行不行。

必須說點什麽，不然她真的要高溫燒死了。

池柚咬了咬下唇，努力地沒話找話：“是吧，我也覺得很好聞，它是我很喜歡的一個女演員代言的，那個女演員名字裏有個荔字，玫瑰又是她的代稱，所以我就買回來了。”

岑理問：“那有沒有柚子味的香水？”

池柚還真的想了一下：“我姐好像有一瓶。”

“那你怎麽不用？”

“……我姐很小氣的，”池柚撇嘴，“而且我比較喜歡玫瑰。”

然後她聽到身後的他很輕地笑了一聲。

接著，他又彎了腰，鼻尖終於如願地蹭到了她後頸處那一片雪白細膩的肌膚。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岑理閉了閉眼，而後將呼吸打在她耳根上，清冷嗓音略緊：“我比較喜歡柚子。”

被撩了。

池柚耳尖發麻的瞬間，身後那人伸手，大拇指和食指揩上她的下巴，然後輕輕一掰，她側過頭那一刻，吻隨之而來。

另一只手則不動聲色地輕輕按下了手機側面的鎖屏鍵。

銀河鋪就的星光大橋上，年輕情侶的擁吻畫面顯得美好異常，即使有他的身影覆蓋著，不用擔心被看見，但池柚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羞赧，閉著眼，抿緊著唇。

岑理克制地挪開唇，問她：“去車上？”

公園停車場內，一輛槍灰色AMG背對著路，靜靜停在角落。

車子前排的空間不大，且主駕和副駕之間有扶手位擋著，所以男人沒有選擇在前排的座位上接吻。

他打開車的後座，帶著頭腦發昏只能任由安排的池柚坐進去。

車門一鎖，岑理將她抱至腿上坐著，兩人的高度調轉，他微微仰頭，手掌摁下她的頭，再次吻上她。

車子沒有發動，安靜異常，車廂內只有窸窣的接吻聲。

車頂燈功率不大，微暗，自上往下打，為車裏的人鍍上一層昏黃的光。

說是照明，不如說是讓車內的畫面不再陷入黑暗，而更顯得像是一幅糾纏的油畫。

人對光線敏感，純粹的黑暗會讓人看不見眼前，這樣半明半暗，人陷在光和陰影的交界處，昏黃朦朧，剛好能看見對方接吻時沈溺的模樣，也不至於太過亮堂，失去暧昧的致命感。

狹窄的車間真是絕佳的接吻地點，坐在岑理的腿上，摟著他的脖子，池柚被他占有著唇舌，反覆含吮。

這種吻法真的是要人命。

他說她的香水味好聞，她也覺得他用的漱口水很好聞。

她也想占有他。

有來有回的熱吻，岑理的呼吸逐漸沈重，喉結吞咽，扶在她後腰上的手掌也不自覺上挪。

直到他的指尖隔著衣服碰到了裏面的內扣帶。

指尖一頓，池柚感覺到了，身體也不自覺地跟著顫了顫。

她有些猶豫，但又不可否認，她也在期待著什麽。

這是她喜歡了三年的人。

這是她的白月光，不是他占有她，而是她占有他。

她在和自己的年少的白月光接吻。

而現在他們好像不止要接吻了。

一想到這點，她的心跳愈快，情感上了頭，只剩期待。

岑理吞咽下她的呼吸，閉緊著眼，指尖在那扣帶的邊緣來回剮蹭，無聲描繪著形狀，渴望呼之欲出，意圖也擺在了明面上，幾欲就要將之解開，從後背來到她身前，采擷真正的風景。

流連片刻後，最終還是克制地收回了指尖，又將手掌放回了後腰。

池柚微微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為他的克制而著迷。

她抱緊他，越發用力地吻他。

岑理無聲承受著她突然變得兇巴巴且毫無章法的吻，手指溫柔地撫過她的臉頰。

再毫無章法，男人也是經不起這麽撩撥的。

更何況她發間的香味在密閉的空間裏越來越強烈，吻著吻著，岑理的呼吸越來越渾濁，卻還是沒能忍心推開腿上的人，只是極力壓抑著自己身體上的變化。

池柚沒他那麽能忍，她的反應很誠實，坐在他腿上，身體不自覺難耐地動了動，緊貼著蹭到了他的大腿。

勉強遏制著呼吸，岑理擡手，摁滅了車頂的燈。

池柚頓住。

燈關了，一切變得不可視起來。

……他怎麽關燈了？

“你還記得我們是在車裏嗎？”抱著她，岑理貼著她的耳朵啞聲問。

池柚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了，迅速放開了摟著他脖子的手。

關燈的動作是一種提醒，同時也是一種暗示。

她回過了神，意識到了這裏是公園的停車場，他們坐在車裏。

但顯然，她的答案是“NO”。

親親她的臉，岑理低聲誠實道：“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能忍。再這樣待下去，我真的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麽。”

回家後，池柚當天晚上就做了個夢。

夢裏的岑理沒有克制，像是換了個人，把她能想象到的，不能想象到跟他做的事，都做了。

就在她盡情地在夢裏欣賞著白月光墮落凡塵的畫面時，鬧鐘響了。

盯著天花板看了好久，池柚一臉空虛地起了床。

刷牙的時候，池茜看著她一副游魂的模樣，本來是不想理她的。

可看見她拿著洗面奶往牙膏上擠，她實在沒辦法不管。

池茜罵道：“餵！池柚你腦子壞了？！這是洗面奶！你要用洗面奶刷牙？”

池柚這才回神，低頭一看，真的是洗面奶。

“你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

池茜才不聽，直接摸上她的額頭，嚇了一跳：“我靠你額頭好燙！”

然後又摸了摸她的臉，更害怕了：“我靠你臉怎麽也是燙的！”

“你今天別去上班了，打電話給公司請個假吧，”池茜說，“去床上躺著，我去給你拿退燒藥吃。”

說完也不等池柚說什麽，就直接推搡著人回了房間。

池茜拿起她的手機：“密碼多少，我幫你給公司打電話。”

池柚躺在床上，眨眨眼，先是慢吞吞地報了手機密碼，然後才說：“姐，我沒發燒。”

池茜站在她床邊，邊打開她的通訊錄翻電話邊說：“你燒的整個人都行動遲緩了，還說沒發燒？”

“真的沒發燒，”池柚抿抿唇，說，“我這樣是因為我男神。”

池茜的語氣漫不經心：“難道是你男神發燒，傳染給你了？”

“不是。”

“那是什麽。”

“……”

沒聲兒了，池茜這才擡頭：“什麽啊？”

然後就看見池柚提著被子擋住了一半的臉，剩下的半張臉上，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瞳仁裏閃著詭異的光。

本來眼睛就大，還這麽瞪著，嚇唬誰呢。

池茜：“……你別這麽恐怖行嗎？”

池柚無辜地眨巴眨巴了眼睛，無聲問我哪兒恐怖了？

池茜毛骨悚然，決定出去打電話。

她走出房間，繼續翻池柚的手機通訊錄，結果池柚的通訊錄備註都奇奇怪怪的，各種外號，根本不知道哪個是她的領導。

不過有個備註挺一目了然的。

「男神」

後邊還有個小月亮的標志。

嘖嘖嘖。

就認出這麽一個人，幹脆讓她男神幫忙請吧，順便也問問她妹到底為什麽發燒了，是不是被他給傳染的。

電話打過去後，很快就通了。

好聽的男聲響起：“餵？”

不愧是男神，連聲音都是男神音。

池茜禮貌開口：“你好，你是岑理吧？我是池柚的姐姐池茜。”

男人語氣溫和：“姐姐你好。”

“誒你好你好，”池茜笑著說，“是這樣，就是我妹妹今天早上不知道怎麽發燒了，她說是因為你，是你們昨天去了什麽地方讓她著涼了嗎？”

那邊頓了好一會兒，就在池茜以為是不是信號不好時，她聽到手機那頭的男人低低笑了兩聲。

“可能吧，”笑完後，岑理才說，“抱歉，能讓我跟她說兩句嗎？”

“當然可以，我把手機拿給她，你跟她說。哦對了待會兒還得麻煩你幫她跟公司請個假。”

說著，池茜摁下免提，重新走進房間。

“餵池柚——”

池茜走到床邊，剛把手機遞過去，話還沒說完，床上的池柚突然開口：“姐，你是跟於昂交往多久以後那什麽的？”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的，老司機池茜一楞，一下子竟然沒明白過來意思，轉過身問：“什麽那什麽？”

“就那什麽啊，”池柚頓了頓，認真問道，“這才半個多月，我就想把岑理睡了，這速度正常嗎？”

池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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