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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庖廚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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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只眼對視在一起,都知道對方已經想到了。

二娘伸手從褚直手裏拿過菜譜,翻開一看,色澤發黃的紙張上記錄了果、蔬、禽、獸、魚、酒、茗、饌八個門類數百條烹飪各物,就是一本菜譜而已。

花月樓的秘密只有褚陶知道了,可褚陶現在昏迷中,一味等褚陶清醒,花月樓可能已經落入文王之手了,這也是老太君為什麽冒險離開國公府的原因。

她和褚直,必須保住花月樓,也必須解開這個謎題。

老太君已經為他們做了一切能做的了,剩下的就要靠他們自己——廚藝最高的那個人才能掌管花月樓,想被承認廚藝最高就要拿到花月樓庖廚大會的紫月令。

花月樓庖廚大會分為五等,對應取得的令牌為黃月令、藍月令、白月令、紅月令、紫月令,最終取得紫月令的人就是花月樓的掌門人。

本來庖廚大會只用來在鎮國公府內挑選掌門人,為了讓褚氏宗族的老家夥們默許褚直的“義孫”身份,老太君已經答應褚氏所有和褚直一代的子弟不分男女都有資格參加比試。

以前褚陶沒有競爭對手,他憑借白月令就能拿到花月樓三分之一的盈利。現在各令牌能拿到的盈利不變,有多少人拿到一樣的令牌就由這些人平分銀子。但只有擁有紫月令的人才能號令掌管花月樓。

對於有資格參加庖廚大會的褚家旁系弟子而言,即使拿不到紫月令,平白得了一個分銀子的機會,誰會不同意?

只是褚淵都謀劃著要把花月樓分一半給九娘陪嫁了,他會同意嗎?

“老四以為他爹不醒人事就沒人能攔著他了,卻不知你爺爺的金刀和遺訓都在祠堂裏供著,那九龍金刀乃是文華帝禦賜,就是當今天子,見了金刀也有如見到先帝要行叩拜之禮。”

“至於花月樓的管家們,大部分都是跟隨你爺爺浴血沙場過的。老四硬要接管花月樓,接的也不過是個空殼子。”

“我走的時候已經跟小四說清楚了,咱們且等著吧。”

離開國公府前,老太君和褚淵到底發生了什麽,老太君一句也沒有提,但不難想象如果褚淵有一點讓步的意思,老太君也不至於孤身出府。

不過,屆時花月樓庖廚大會的評委都是一流的名廚,褚直做的菜,二娘吃過,是不錯,但能通過那些名廚的考核麽?

“我不行,褚淵就行了嗎?”褚直甩她一個白眼,吃了那麽多次他做的菜,就一點信心也沒有?

二娘笑了笑,暗自覺得這場比試的可看性大大降低了。

“丫頭,別想的太簡單了。每一個參加庖廚大會的人可以帶兩名副手,這兩名副手可要好好選擇啊!”

啊?

想想也是,比賽的時候怎麽能讓一個人又洗又切又燒火又炒菜呢。多兩個人,就算褚淵什麽也不會,勝算也很高啊!

二娘感覺頓時不好了,她可不會做菜啊!

褚直冒火地把她給拖回去了。

他這麽大個人,她就看不見?必須拖回去給她好好看看!

此時稻香村的褚陶的臥房裏,褚陶躺在自個兒床上,靠南窗有張貴妃榻,上面躺著羅氏。

這一對夫妻,大約一年裏也少有這麽長呆在一起的時間。現在都靜靜的不動,某種角度上而言也算是和諧。

“哥,怎麽辦?那老太婆已經發動了宗族裏的長輩,現在所有褚家子弟都有資格爭奪花月樓。”九娘忍了很長時間了,但褚淵一動不動地坐在褚陶床前。

“你說怎麽辦?”九娘看褚淵的樣子不像是想搭理他,他卻意外地開口了。

“依我說,一不做二不休,把鬧事的都就解決了!”九娘眼裏閃過狠光。

“你要把祖母也殺了?把父親、母親都殺了?”褚淵擡眼看了九娘一眼。

“還是有文王給你撐腰,所有礙著過你的人你得死?”

九娘被褚淵的眼神嚇的打了個哆嗦,強辨道:“他根本就不配做我們的父親!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是娘告訴我的,他想把花月樓給褚直!如果他活過來,這一切都是那個野種的,根本沒有我們一點份兒!”

九娘不由想起那驚心動魄的一天,她本來因為被羅氏發現跟文王的私情惴惴不安地躲在屋裏,忽然房間裏多了一個黑衣蒙面人。再後來,她跟著這個人找到了她娘——那三天她都以為她娘是發病了,還在暗自僥幸。誰知道她娘竟然是被她爹囚禁了起來。

天見可憐,她娘似乎感知到她來了,竟然醒了過來。她正聽她娘說話,褚陶忽然從外面進來,那黑衣人在同褚陶打鬥中負傷逃走,而褚陶卻昏倒在地,至於他娘瞧見褚陶就再度受了驚嚇,到現在都沒有醒來。但她卻記住了她的話——“九娘,快走!帶上褚淵、褚寒,你爹要殺你們,他要把褚家傳給褚直……”

“你那麽看著我幹什麽?難道娘被爹囚禁了你沒有看到?”九娘受不了他那眼神尖叫起來。

“密道你也看到了,人你也審了,就是他去找的朱照!”

“他喜歡的是那個野種,根本不是我們……”

九娘沒吼完,臉上挨了火辣辣的一掌。

她不可置信地捂著臉看著褚淵,不知道褚淵為什麽打她。

褚淵眸子沈了沈,臉上卻沒有一點後悔之意:“滾出去,再對府裏的人動手我就把你關起來。”

九娘捂著臉出去了,出了門就看見褚陶的侍衛齊刷刷地立在臺階下。這些人褚淵也審不了,雙方就這麽僵持著,她找文王來有什麽不好?

遠處,並排跪著十姨娘和大肚子快生了的九姨娘。

九娘瞪了一眼,什麽也沒說就走了。

屋裏,褚淵坐回擺在褚陶床前的椅子上,看著自己的手長長出了口氣。打九娘還不如說是打他自己。他要是有法子一定會保全花月樓,一定不會引狼入室,可是,父親,您給過我這個機會嗎?

褚淵的視線投向床上的褚陶,他多想問問褚陶,他真的比不上褚直嗎?

很小的時候,他剛學會寫字,拿去給褚陶看,褚陶開懷大笑:“好兒子!”

他第一次背書,褚陶也是這樣。

第一次騎馬,是這樣。

以他的身份,本來不用參加科考,他去了,還參加了殿試,他記得褚陶驕傲的目光。

他在偏遠小城裏呆了三年,每兩個月都會收到褚陶的信,信裏既教導他為官之道,又要他保重身體。

他能做的,褚直一樣也做不了。

父子之情,都是假的嗎?

為什麽,為什麽褚陶要救褚直?一個野種?褚直真是野種嗎?

其實,被困在太和山莊裏時,朱照出現的第一面,他就察覺到了不對。

朱照的第一句話是“褚三爺,你在裏面嗎?”

朱照說的是“褚三爺”,不是“褚四爺”,也不是“國公爺”。

九娘跟文王有私,他不願意相信九娘的話。但順著密道,在密道盡頭的捉到的人證實褚陶在那一天的確跟朱照見過面。

還有什麽好說的,即使你躺在床上不能說話!

褚淵一下站了起來,竭力讓往日那些父子相處的一幕幕消失在記憶深處。

“父親,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把褚家給我,但既然你已經給我了,那就是我的,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從我手裏拿走,哪怕是與狼為伍。”褚淵對著床上的人一字一頓道。

“我希望你不要死,至少等到我打敗他。”

“我會讓你知道,誰才是你最出色的兒子!”

說完,褚淵走了出去,跨出房門的瞬間,他依舊是那個面帶微笑、年輕英俊的國公,即使對著一院子褚陶的部屬。

他會向這些人證明,誰才是褚家真正的主子。

這裏躺著一個,還有一個逃了出去。

二娘很早就醒了,褚直睡的不太安穩,總是把他的腿壓在她身上。其實她不醒也沒地方睡了,一半身子都在床幫子上,這家夥還喜歡擠她——以前不是這樣的,現在越來越厲害。

“別走……”感覺到身邊空了,褚直夢囈般的嘟囔了一句。

二娘把被子給他蓋好,在他額角上親了一下:“你多睡會兒,我跟奶奶說好一塊去早市買菜。”

被子裏的人就跟一只大貓似的,順一下毛就悄無聲息了。二娘拎了菜籃子到隔壁接上老太君。

老太君沒有一點頹廢之氣,神采奕奕地跟二娘出了門。

陳媽媽和柳媽媽也嚷嚷著要去,不是擔心二娘照顧不好老太太,而是深宅大院裏的人對市井生活本能有一種新鮮好奇之感。可惜兩人想起還有許多活計沒做,只好選出陳媽媽來跟著,明日再換柳媽媽。

斂秋今天就不去了,她去給春燕幫忙去了。

三人剛走到早市,還沒進去,就看見一個身穿皂色衣裳的男人站在集市外面。

都說“男要俏,一身皂”,褚淵愈發的清俊了。

老太君面色微沈。

褚淵走過來對老太太拜了拜。

周圍挑擔的、提籃子的,還有趕車的,人來人往,喧鬧中,褚淵有如沈靜的黑石:“奶奶,孫兒是來請您回去的。”

褚淵沒有看二娘,視線只落在老太君身上。

陳媽媽想說什麽,攥緊手把話咽了下去。今天有二娘在,四爺想動手怕是不容易。

老太君視線落在褚淵身上,威風吹起她鬢間的銀絲,較之褚淵的沈穩,帶了幾許滄桑:“你回去吧,我老太婆想住哪就不勞你費心了。”

褚淵笑了笑,轉向二娘:“那也好,這段時間就有勞三嫂費心照顧奶奶了。”

二娘不好說什麽,微微點了一下頭。

“那七日之後的庖廚大會,孫兒就恭候奶奶了。”

原來褚淵的目的是這個!

“好,一言為定!”老太君仿佛破雲而出的古松,每一根松針上都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褚淵笑的溫和,沖三人一拱手,轉身溶入人流走了。

“老祖宗,怎麽這麽快?”陳媽媽詫異道。

“他現在和文王在一起,文王身邊聚集了不少能人異士,當然時間越緊,對直兒越是不利。二娘,你們得趕快去請幫手。”老太君道。

參加庖廚大會的每支小隊都有三個人,除了褚直還有兩個空位,這兩人要請誰,去哪請,二娘完全摸不著頭腦。

“急也不急這一會兒,我們先買一些東西。素雲,你往花月樓跑一趟,打聽打聽情況。”

陳媽媽得令而去。

老太君安排得當,二娘沒什麽說的,讓她吃驚的是,老太太見什麽買什麽,最後不得不買了一匹馬把東西馱回去。

等二娘和老太君回去,陳媽媽已經打聽完消息回來了。

原來褚淵已經請了“南蕭北齊”做幫手。

這“南蕭北齊”說的是大熙廚子界最負盛名的兩位廚子蕭天河和齊盛,兩位都是成名已久,但久不聞去向。原來那蕭天河一直在文王府上,而齊盛,是文王一聽說老太君提出“庖廚大會”就派人快馬加鞭從山東清平府請來的。

這兩人一個是南派菜系宗師,一個是北派菜系宗師。有這兩人助陣,難怪褚淵會如此迫不及待了。

老太君和陳媽媽都一臉嚴肅,褚直竟然在院子裏打太極拳。

雖然他白衣白褲的看起來很賞心悅目,二娘還是把他拎到了一邊。

“嗳,你的夢是怎麽做的?”

什麽叫他的夢是怎麽做的?合著他一點腦子也沒有了?

褚直撅嘴:“親我一下,告訴你。”

親他?屁大個院子,老太太坐在屋裏一眼能看全。

“你閉上眼。”

褚直把眼閉上了,二娘抓起旁邊盆子裏早上買的鮮魚,把魚嘴對準他的嘴親了一下。

“一會兒奶奶肯定叫我們去熊耳山請馮翁,咱們去就是了。”

“馮翁是誰?”

“一個十個蕭天河和齊盛拍馬也追不上的人。”

“你做夢請到了?”

“沒,所以才輸了。”

“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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