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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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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獸(上)(上官青凜

「快點!找個地方躲起來吧!」我聽到艾洛貝希聲音疲憊的道。

我將武器往背上一掛,跑去扶起奧賽勒。東奔西走了一陣,藉著月光引鑒,我們找到了一處很好的躲藏點──由兩棵倒下的大樹形成的夾角。因為這座森林幾乎時刻刻籠罩在黑暗中,想必妖物的嗅覺一定非常敏銳,所以我找的這個地方之於妖怪的來向是逆風側而且濕氣較重,希望能大減我們四人身上與這座森林格格不入的氣息。

震動越來越大,這表示了妖怪跟我們越來越近。我們已經經過掩藏氣味,卻還是逃不過它的感知。

但是正當我一邊屏息等待著妖物走近,一邊調整自己的體能狀況時,震天的腳步聲消失了!

我緊握著武器,在這一瞬間,我耳邊聽見的只有自己終於漸找回節奏的呼吸聲,好久沒有的這個感覺──是恐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心中已無「恐懼」的存在,它跟友情一樣,只會是個累贅,只會成為自己做事時的絆腳石……

不對!我突然想到,恐懼是有的,在我最愛的「她」發生噩耗之後,我一直被恐懼圍繞,深怕失去她。但是這因為「她」而萌生的恐懼對我來說並不是毫無用處的,因為有這份恐懼丶害怕失去,我也才會瘋狂的找尋能救她的方法,這也是我現在來到北大陸的主要目的。

不過現在的我不清楚自己的懼怕源自何處,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絕對不是因為將面臨到的妖怪。莫名出現的恐懼,令我很不自在,該死!

我原本背靠著其中一棵樹幹坐著,但是一想到它隨時都可能會出現,於是我改成蹲著的姿勢,以便它一接近,可以隨時跳起來攻擊。

可是過了好久丶好久,我都沒再聽到任何異樣的聲響,該不會真的走了吧?它有可能那麼快就放棄嗎?還是我其實太高估它的嗅覺了?

在一陣詭譎不安的氛圍中,我凝神傾聽著。

「呼吼!」驟然間,我們頭頂上方傳出一記吼聲,我敢肯定,那妖怪方才確實不在我們後面,甚至是一秒前,我也絲毫沒有感覺到任何它靠近的跡象。

我跳出來,一反手就將武器甩出去。

我大略看出這頭怪物的輪廓。一對小小的眼睛火紅明亮,光是頭顱就比我的身軀還要大,顱形有點像是發福的豹,全身散發著濃濃惡臭,一條比身長還長的尾巴在後面甩來甩去。一張嘴朝我咬來,一排歪七扭八的利牙露出來,同時噴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艾洛貝希忽然緊張的叫道:「青凜,奧賽勒和傑爾都快昏過去了!」

我以眼角餘光撇見他們奄奄一息的模樣,心中沒來由的一緊。

我沖向怪物,道:「我先去引開它的註意力,你快帶著他們到安全的地方!」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可以的,快走!地圖上寫著往東走一段有個小山洞,到那裏去!」

「嗯!」

妖怪註意到了他們,我趕緊大動作的跑到他面前發起攻勢,將這龐大家夥的註意力從艾洛貝希等人身上引開。

我高高躍起,對著妖怪的天靈蓋就是一劈,但是它竟然不閃躲,自己用頭直直對我的武器撞來。打到它頭頂時,「鏗」一聲發出巨響。

除了砍掉一撮毛之外,它毫發無傷!

可惡!想不到這顆頭顱這麼堅硬,那接下來要攻的,便是另一個可能的要害──喉嚨!

我先試探的發出幾個不輕不重的攻擊,發現了兩件事:一,它很怕遇到光亮,尤其是雙眼,比蝙蝠對光的反應還要劇烈;第二,它脖子上的皮毛特別厚實,非常難中傷。

我打算好好利用離我最近的一縷範圍不算小的月光,每每朝它攻擊幾次後,等它氣得要反擊時,我就跳到月光的照耀範圍內,這絲月光正好可以完完全全的把我包覆進去,妖怪不敢讓自己任何一寸皮毛暴露在月光下,所以只能氣急敗壞的在一旁發出憤怒的低鳴。

我就這樣反反覆覆的沖出來突擊,又退回月光中。這種方式固然能讓我少受許多傷,不過卻也沒給它造成什麼傷害。總一直這麼周旋下去也不是辦法,我開始思索其他方法。

我增加了攻擊的速度和力道,一個部位一個部位的試,希望能盡快找出它比較脆弱的地方。現在主要試探的目標是腳,先從前腳開始吧!

我迅速離開安全區,對它的右膝重重一砍。這一次,它終於感到了疼痛,雙眼睜大,臭氣四溢的嘴仰天大吼,左腳掌朝我一踩,我即時向後跳了一大步,閃開了。它又接連發動猛攻,一次次重得要命又迅即的撕抓,很刻意的把我逼離了那縷月光。

我想盡辦法退回月光內,但是它可怕的攻擊逼得我不得不向反方向回避。

妖怪的血盆大口又一遍撲咬過來,一不慎,我的肩膀立刻襲來一陣劇痛,肩胛骨好像斷了,不過這樣大面積的傷口我不是沒有過,所以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行動上受到的影響比較讓我困擾。

我沒時間多留意這個傷口,它的下一擊緊接著來,我離月光已經很遠了,眼前再度陷入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我不能再退了,黑暗只會對我不利!

我邊閃邊找機會跑回原處,終於,這次它的兩只前爪一起拍下,是個好時機!我一跳開,下一步馬上順著還來不及擡起的雙爪奔上它的身軀,從妖怪的腳到頭頂,少說也有六丶七個人高,我連跳了幾跳到了它的頭上,再用最快速度從這片寬大的背脊上往後跑。

妖怪當然不會乖乖讓人在它身上跑來跑去,所以我不忘註意著它的一舉一動。起初他發現目標不見時,楞了一下,等意識過來後,便瘋狂的想擺脫我。

當它跳動丶搖晃著要把我抖落,我一個不穩踉蹌了一下,差點跌落。

我即時緊抓住妖怪背上的毛才不致掉落,但一站穩後,一條粗壯的尾巴忽然掃了過來,我高高跳起,正當以為閃過時,它卻又反過來想將我卷起。

腳踝被抓得死緊,接著是第二圈丶第三圈準備卷上我的身體,我抓好時機猛地一個下腰,同時避開這兩個致命束縛。舉起武器,一起一落,它抓著我腳踝的那節尾巴跟身體分了家。妖怪痛得渾身震顫丶放聲吼叫,我連跑帶跳的離開它身上,月光的守護已經近在咫尺。

可是,當我朝月光奔去以圖個喘息時間時,也許是因為被雲層遮蓋了,那縷月光,正緩緩的消失!

我終於到達月光原本照射的位置時,竟剛好消失得一點也不剩。

可惡!

現在真的陷入一片漆黑了,剛剛或許還能隱約看到一些東西的輪廓,但這附近一旦沒有月光,睜著眼就跟閉著眼沒什麼兩樣了。

我乾脆閉上眼,用聽的,打算直接跟這怪物硬上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我聆聽著身周的所有聲響。跟一開始一樣,整座聲音的舞臺只有被寒風霸占著,除此之外妖怪似乎還不想打破風的一支獨秀。它在等待著最佳時機出手,而我也在等待著,等著它主動上前攻擊的,那一剎那。

我設想它八成會從我右手邊攻擊來,因為右肩傳出濃厚的血腥味,成了最好鎖定的點。

果然,右方有了動靜,但是我卻難以判斷它離我的遠近,它那時應該就是像這樣隱匿自己的聲息的,才會讓它離我們如此近卻都沒發覺。

這時,風向霍然一轉,成了從我的正面吹來的風。

這一變,我才知道原來妖物已經離我非常近了,因為現在的風向把妖物身上的那股臭氣全吹了過來,濃烈至極,由這種惡臭程度便可以判定它離我只有數步之遙。

毫不猶豫的,我擲出了武器,一聲巨響伴隨尖嘯,聽得出是擊中了,但是沒造成多大傷害。什麼都看不見真的很難打,真希望那朵遮住月光的雲能給我滾開!

打了一陣子之後我身上多了幾道傷痕,大多是抓傷。雖然如此,現在我漸漸習慣了在無光亮的世界中戰鬥,能中傷妖怪的機率越來越大。

也許是血腥味的原故,讓它顯得越來越興奮,但是好一段時間都制服不了我後,它變得氣憤不已。從移動的方式丶越趨頻繁的怒吼就可以得知。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怒氣沖腦有時可以使智商較低下的怪物更莽撞,失去原有的水準,而依我第一眼見到這妖怪的樣子可以肯定,它的智商實在不高。

我慢慢調整自己的攻速,每一次交手都比前一次更迅猛。我自從發現它的四只最脆弱後,便主攻腳部關節,很快的,前左腳率先殘了。

接著對付它就易如反掌。我因為怕體力流失太快,於是決定剩下的就配上魔法能量來攻擊,以保留更多體力應付之後的旅途。我比較常搭配土系魔法攻擊,對冰魔法也略學了一點,不如──就用幾招新學的冰魔法解決它吧!

我五指在武器的把手上緊了一下,放輕時,一層薄薄的冰霜從指間攀上兩片利刃,手中感到微微的寒氣傳了上來。

此時妖物又大叫著撲過來,我沒有閃開的意思。待它快碰到我時,身體輕輕一側閃,只留只手正面迎上它,被冰晶包覆的鐵器狠狠插入它的眼睛,被我砍下的裂口傳出冰爆出的細微聲響。

因為砍得太深了,我一時拔不出來,被汙濁的鮮血濺了一身,伴隨著這些血液的是令人作嘔的臭味。一想到在狼星高原中沒有沐浴的機會,我得被這氣味纏上十幾天,心裏瞬間湧上一股強烈的怒火。

我奮力拔出武器,再朝原處更重更猛的一擊,骨頭的粉碎聲清晰可聞。妖怪隨之痛苦大吼,它用力扭頭甩動,我右腳一蹬,停在一旁的樹枝上,靜觀它垂死掙紮。

它像一只無頭蒼蠅四處沖撞著,毫無目的的亂竄。

幾分鐘後下方逐漸安靜了下來,我跳下樹打算去確定它的死活。剛落到地面,月光再度射了進來,我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龐然大物,它恰巧倒在月光中。

它的頭顱上有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從頭頂經過左眼,一路裂到嘴邊。傷口邊緣隱約可見在月光下反射著藍光的冰,沿著整條傷,足足有一個人那麼長。看來我的冰魔法又進步了一些,以前都還沒辦法讓目標覆上這麼多的冰晶呢!

有了光亮我才發現,原來它的毛色是非常美麗的白色,像雪一樣。在月光輔助下,泛著皎潔的光輝,和我原先想像的灰撲撲的骯臟樣有很大的差距。看了一會兒,我發現它的眉心之處丶在長毛的覆蓋下,竟隱約看得見一個與毛色及接近的珍珠!

為什麼會有珍珠?

我感到很不尋常,思索了一陣過後,決定把它帶走。我將手緩緩探到它的額上,在珍珠和皮肉的連接之處輕按幾下,一層冰由指尖延伸而出,從連接處硬刺入,直到完完全全將它包覆,不一會渾圓的珠子就到我手中了。

珠子上被泥與鮮血參雜包裹著,很臟,但是從露出的部分閃著跟月光有得比的光暈來看,是個好東西。

收起戰利品後,我驚覺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非常不像樣了,整件像泡過惡心的汙泥一樣丶汙穢不堪,還散發著與面前的屍體相同的味道。我趕緊脫下最外層的惡心大衣,但是仍脫不去這股刺鼻。

剛厭惡的將大衣丟到地上,後方便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大動作的轉身,心想:該死!才剛解決掉一只,怎麼馬上又有麻煩來了!

「是我啊!」看到是熟悉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來,我才放了下心。

我把武器用力甩了甩,確定沒有任何血汙後才背回背上,「你們那邊還好嗎?」

艾洛貝希眉頭一皺,搖搖頭:「不,那些蝙蝠的牙好像有毒,他們兩個都感覺頭昏腦脹丶奧賽勒甚至開始全身發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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