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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獄──逃亡的開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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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獄──逃亡的開始(下)(艾洛貝希

「艾洛貝希!艾洛貝希!是我,我們來救你了。」一片黑暗中我聽見奧賽勒的聲音。

已經晚上了?原來我又睡著了嗎?我看了看四周,黑暗中隱約可見到三個人的身影。沒等我反應過來,其中一個人突然揮了揮手,射出了一張看起來像是小紙條的東西,「砰」的一聲輕響牢門處就破了個大洞。

奧賽勒得意的說到:「這個重金買來的符咒真厲害,連這個施過魔法的牢門也一下子就破了。」

我看著這個大洞,卻遲遲不跨過。我這個罪孽深重的人,是不是死了還比較好呢?看著他們,看著這三個與我交情至深的人,我心中五味雜陳。

我腦子裏再度響起納歐茲先前說的話:『你奪走的不只這些,你可能還忘了,我母親當初是為了保護你,才會被那些闖進來的人殺害,這都是你的錯丶沒有你一切都不會變成這樣!』

我相信當年在夫人棺木前,納歐茲立下的誓是真的,但是幾年的時光已經將當時的真心扭曲。他恨自己的父親,更恨我!但是這怨不得別人,是我無知的享用從他身上奪來的東西,才會逼得他做出這些事。

「你們還是別救我出去了吧!讓我就這麼死在這裏,才是最好的。我根本沒有資格繼續無恥的活著了。」

雖然黑暗中看不清他們的臉,但我可以想像得出他們三個人現在正看著我,驚訝與不解的樣子。他們為了救我,一定是費盡心力,而且劫獄要冒著極大的風險,被發現的話也是躲不過數十年的牢獄之災的。我如果又說不逃了,那豈不是白費他們苦心了?

我現在感到很矛盾,該走丶還是留下?我走了就對不起夫人和納歐茲;不走又對不起這些不顧自身危險來救我的朋友。

傑爾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艾洛貝希,你怎麼了?現在幹嘛突然說這種話,我們不可能會眼睜睜看你死的!我一定要救你出去!」他頓了頓,又說:「如果不走,就算是將你打昏我也要把你帶出去。」

這果然是傑爾一貫的說話風格啊!我聽了有些感動,但是還是沒有打算移動腳步跨出牢房。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奧賽勒和傑爾走了進來,要將我硬拉出去。

我奮力抓住牢門穩住身子,一手將奧賽勒翻倒在地,「我不能走,求求你們……別管我了。」

「你以為我們時間很多嗎?再不快走就要被人發現了,我用來暈守衛的藥效可沒有很久啊!別再拖拖拉拉的了。」奧賽勒哀求著,兩人還是繼續拉我,「不然,就算是看在蓉兒的份上吧!你總不能丟下她一個人離開啊!蓉兒可是我們三個裏面最擔心你的人。」

這時,其中一個人影走近,一股冰涼的力道握住了我的手,「艾洛貝希,拜托你跟我們走好嗎?」蓉兒乾啞的聲音裏帶著強烈的憂慮,聽著,讓我內心掀起了一陣痛和不忍。

我該怎麼辦?看來今晚他們不將我帶走是不肯罷休了,可是我該背負著罪孽遠走高飛嗎?在納歐茲說那番話之前,我可以說是十分渴望著離開的。但是等看清了事實,我就再也沒有臉茍活下去。

我的手被牽起,拉向一張溫暖的臉頰。手指輕輕刮過如玉般細致光滑的皮膚,在手指的牽引下,一滴淚勾著條銀線落下。

「我不能失去你,難道……難道你忘了我說過非你不嫁嗎!」她將我的手掌拉得更緊,這一句話像一桶水波向我,昏昏沈沈的腦袋忽然清楚了。

一個月前的誓言,比海枯石爛更深情。

我沈思片刻,腦海中閃過納歐茲與蓉兒的臉龐,抉擇著我這輩子最不希望遇上的抉擇。兩人中,我比較舍得傷害誰?

最終,是言蓉兒的身影與笑語掩過手足之情。

對啊,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辜負的人,就是言蓉兒,我不能讓她傷心!如果我死了,她會孤獨一輩子,比死還難受。

我的心頓時糾在一塊,猛的就撲上去把蓉兒摟住,以只有我倆聽得見的音量耳語著:「對不起,我跟妳走丶我跟妳走……」

我忍著一身的疼痛站起來,毅然決然的牽起她的手快步離開了牢房。

奧賽勒和傑爾也跟上並拿出了一張地圖,「這個就是老管家不久前給我們的城堡的密道地圖,除了這個城堡的歷代主人與管家之外沒有人知道這個密道。所以就跟著我的指示走吧!」傑爾解釋道,語氣裏藏著一份笑意。

走在地牢昏暗的走道上,我感覺踢到了一些沈重的東西,聽奧賽勒的說法,這無疑是被他的藥暈倒的守衛。上了階梯後,傑爾叫我們停下,他一掌拍在左側的墻壁上,隨後我面前的兩個臺階發出一聲悶響,陷了下去。這下面竟然還有一排向下延伸的階梯。這階梯比我們原先從地牢走上來的還要窄很多,兩側每間隔一段距離便插有一盞火把,所以很明亮。但階梯到了盡頭就是一片黑,沒有任何照明的火把,看不清其後有什麼東西。

「這就是密道?密道地圖我就算看得再熟也沒親自見過,好酷啊!」奧賽勒聽起來很興奮。

傑爾率先走下去,我們也依序跟上。階梯上有一層厚厚的灰,只是我發現每一階上都有一小塊仿佛是被什麼東西擦過的痕跡,它不算小,比我的手掌還大些,不過我現在也沒心思去思考這種不重要的問題了。

「餵!門……」隨著奧賽勒的驚叫,我們看向下來的那個入口,它正自己緩緩的關上。密道中的火把忽然全熄了,頓時四周伸手不見五指。

「那丶那外面不會有人吧!」蓉兒抓著我的手又緊了緊,看來非常緊張。

傑爾趕緊解釋:「不會的,就我所知它的設計本來就會再自動闔上。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找出讓火把亮起的開關,不然什麼都看不到。」

於是我們開始在黑暗中邊緩慢的前進邊摸索著,我不斷摸著身旁的墻面,卻什麼也沒發現。在我有點氣餒的時候,前面的傑爾似乎有了發現。

「嘿!我摸到了一個又尖又硬的東西,大約有我的食指那麼長。」他道。

我不安的問:「這個密道不會有機關嗎?它該不會是啟動機關的把手吧?」

「放心!地圖上沒有任何標示有機關的地方,所以很安全。」這回換奧賽勒回答。

「傑爾!」我朝前方的黑暗叫道,「既然如此,試著按壓或拉動看看那個把手。」嘴上這麼說,但我心裏還是有點不安,在廣大的城堡下埋藏了這麼一座密道,雖然很可能是為了逃難用,但從公爵那裏聽說第一任堡主並不是個膽小貪生的人,正直到了連死神的鐮刀扼在脖子上仍然不會逃避丶屈服,這樣的人不可能為了逃難而造一座這麼大的密道。

「嗯……」

安靜了片刻後,右邊的墻面傳出細微的轟隆聲,接著火把一個接著一個的亮了,密道的整條路都是一片明亮。亮光之下我才看見,原來那個把手是雕成一只黃雀的形狀,雕工很粗糙,也是布滿灰塵,傑爾剛剛說尖尖的地方應該是它的喙。它現在整個呈向上四十五度角傾斜,看來在傑爾向上扳之前它應是和地面平行的。

火把亮了以後我看向前方的路,再走約五十公尺後有一個ㄚ字型的叉路。傑爾說要走左邊那一條,我詢問他另一邊是通往何處的,他說是往書房,我們現在要走的則是通往馬廄。

我們每人緊跟著領頭的傑爾,彼此間的距離也不超過一公尺。這個看起來塵封多年的地下通道,帶給人莫名詭異的感覺,簡單的甬道不需多餘的刻飾,就讓人不由生畏。

走進了左邊叉路,隨即欺身上來的是更悶的空氣。密不透風的地底下,空氣量少是自然的,大家都緩慢而沈重的呼吸著,也沒有人對此出聲抱怨。

不一會兒,又有如一個樹枝般延伸出去的三條叉路出現在前方,這下又要看帶路的傑爾如何指示了。只見他指了指中央的密道就走了進去,還是沒有人說話,我們只是靜靜的跟隨傑爾的腳步前進,現在除了輕微的腳步聲和呼吸聲之外,就只剩下讓人不由得感到緊張的死寂。

另外兩條道傑爾沒有解釋是通往哪,而我印象中地圖上的這三叉路沒有任何標示,憑方位只能判斷出中間一條的出口位置,其他的兩條道比現在這條還更九彎十八拐,就算看著地圖也是一頭霧水。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面前又沒有亮光了,在後方火光照得到的範圍內我們沒找到任何把手,只好朝前面摸索著找了。

我跟蓉兒一左一右分開摸索,我沿著左邊的墻面,仔仔細細的將碰得到的地方都摸了個遍。途中我碰到了兩塊似乎當初建造時沒弄好的磚頭,比整面墻下凹了一段距離,除此之外我並沒有任何一點的發現。

「我好像找到把手了!」蓉兒突然到我身後拉了拉我的袖子,「只是……它摸起來不像是黃雀的形狀,反而有點像……貓?」

「沒關系,應該就是它了,往上扳吧!」我答道。

奧賽勒也說:「恩,這密道裏除了開起火把的把手之外,不會有其他開關的。」

一陣輕響,火把依次燃起。

但是當火把亮了以後,我們都感到很疑惑,因為蓉兒扳的豹形的把手旁邊有一個方型的小凹洞,凹洞裏有個類似石塊斷裂的痕跡,看起來是被人猛力凹斷的 。

「這是什麼啊……」奧賽勒不解的抓抓頭。

我們都好奇的看著這個小凹洞,這時我餘光撇到了一旁的豹把手……等等丶這個凹洞的樣子不就是一個把手被凹斷後的樣子嗎?

豹把手底部與墻面連接觸是方形的,兩者比較之下,真的毫無差別。

「是把手。」我喃喃說著。

奧賽勒也瞧了瞧豹把手,恍然大悟道:「對耶!這是一個被弄斷的把手啊!」

我又發現小凹洞中沒有一絲灰塵,所以這表示他是在我們下來的不久前才被凹斷的!而且奧賽勒不是說除了火把開關以外沒有其他開關了嗎?那為什麼豹把手旁還有一個把手,總不可能兩者都是相同功用吧!我困惑極了。

「我知道你們都跟我一樣感到奇怪,但是現在真的沒時間想這些了,」傑爾催促著,「快繼續走吧!」

聽他這麼說也對,只要那些守衛一清醒必會馬上去通報,到時候戒備森嚴,我們就很難離開了。

我們走了一大段宛如迷宮般曲折的密道,燈光下的道路粗糙而灰塵滿布,令我訝異的,一直以來都被認為是堅固得絲風不進的城堡,竟然在角落漏著水。

水滴聲丶腳步聲丶心跳聲,充斥著整個空間,讓我的心十分的亂。雖然奧賽勒說沒有機關,可是基於對未知的恐懼,我還是很專註於四周的聲音,以防慘死此地的下場。

道路有不斷加寬的趨勢,我關註了一下,原來在每轉過一次彎,密道就寬一些,到現在已經轉了不下十個彎了,難怪差這麼多。可是這樣並不正常,作為逃生與進行不良勾當的密道,不需要容納多少人,何必做這樣的設計?真不懂城堡的第一任主人有何用意。

我徵詢他們的意見時,奧賽勒卻說:第一任堡主在建密道越吃越胖,所以密道才為了配合他,越變越變寬。

蓉兒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我則無奈說:「就只有你想得出這種東西。」

「城裏的道路可都寬著呢,照你這麼說,居民不都是胖子了?」傑爾罵他道,前者則仍舊一副嘻皮笑臉樣。

「算了,認真點,我們都還沒安全離開呢。」傑爾推著奧賽勒,繼續往前帶路。

我緊抓蓉兒的手,有點冰冷,強裝出來的鎮靜都在失溫中露了餡,恐懼表露無疑,於是我握她的手不敢放開。

「還行嗎?別害怕。」我捏捏她的手心,連連安慰。

「不用擔心我,我還可以。」她的語音落下後,就沒有人再搭話,又是水滴聲丶腳步聲丶心跳聲參雜,讓我渾身不舒服。

正當我幾乎開始懷疑起這彎曲的密道的龐大程度時,我們才終於走到筆直的道上,而走道在不知不覺中又恢覆起初進來的寬度,走到一半傑爾突然停下。

「到了。」他道。

「到了?」蓉兒看看四周,「這裏沒有任何出口啊!」

的確,我們現在站的地方只有兩只手臂寬的走道和兩側單調的墻壁,哪來的出口?想到這裏我看向傑爾,聽他怎麼說。

「這裏。」他摸著墻上略為凸出的一塊石磚,朝石磚用力摁下,一聲沈重的摩擦生在身後響起。

我轉身一看,另一側的墻已開出了一扇門,門外毫無疑問是馬廄。原來這出口原本的石磚已經通過機關,縮進了兩旁中空的夾層中。我們依序跨出,走出密道後,門又自己「轟」的關上了,馬兒們似乎被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嚇到,紛紛不安的看向我們。

「它們好像被我們嚇到了耶,等一下不知道會不會亂叫啊?」奧賽勒小心翼翼的說。

「沒事的,各自牽上馬就是了,它們很乖的。」傑爾隨手拉了一匹馬置上馬鞍,瀟灑的一躍而上。

我也牽上一匹馬後,聽見角落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像是馬兒會發出來的。我心中立即暗叫不妙。「是誰在那裏?快出來!」我朝角落慢慢走去。

「出來!別在那鬼鬼祟祟的!」我又喊了一次。

兩個矮小的黑影快速從角落的乾草堆中跑了出來,他們沖到我身邊後緊抱住我的腰,「艾洛貝希哥哥,你要走了嗎?」

看清來者後,我放心了。「喔!是小尼克和小瑪莉啊!你們在這邊幹嘛?」他們是廚師的小孩,兩個天真的小家夥常常纏著我和蓉兒要聽故事。不過他們現在為何半夜不睡覺跑來馬廄?

「我們都從大人那邊聽說了,他們說你殺死公爵。但是一定是他們亂講的,對不對?艾洛貝希哥哥最好了,你不可能會這樣子,都是那些可惡的人亂誣賴你!」小尼克擡起埋在我腰間的腦袋,氣憤的道。

我欣慰的露出微笑,揉揉他的小腦袋:「謝謝你們兩個這麼相信我,快回去睡吧!我……要走了。」這時小瑪莉已經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我趕緊安慰她,這時小尼克又說:「我們來是為了要告訴哥哥一件事。」他的神情變得很慌。

「什麼事?」奧賽勒問。他應該也看出小尼克的表情不太對。

「我剛剛看到很多守衛表情好恐怖的在城堡裏走來走去,好像在找什麼人,我想應該是在找哥哥吧!你們要小心,不要被守衛找到。」

「什麼?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得快點走才行。」奧賽勒神色大變,趕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上鞍丶套轡頭。

「小尼克丶小瑪莉,謝謝你們特地跑來告訴我們這件事。」蓉兒彎腰迅速抱了抱他們,「再見了,小可愛。」

「我們以後還可以再見到哥哥姊姊嗎?可以嗎?」他們睜大雙眼問。

我摸摸他們的頭,「當然羅!相信我,我們以後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一言為定喔!」

「嗯!一言為定。」語畢,我跳上馬,推開馬廄大門步入黑夜。

「再見!艾洛貝希哥哥再見!」兩個孩子在後方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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