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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恨的種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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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恨的種子(上)(艾洛貝希

「接著要從哪裏出去?」我轉頭問傑爾,「難不成要直接走城堡大門?」

「當然不是,還有一個暗門可以到城堡外,跟我走就對了!」他道。於是我們鞭策著馬匹緊跟在後。

夜風異常冷冽,不斷的吹打在臉上,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冷得不尋常的風還帶來一股不祥的氣息,於是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藉此減緩心中不祥的感覺。希望,是我多慮了。

守衛目前還沒找到這邊,但是我們還是可能隨時會被發現。這座城堡外圍沒有護城河,只有高聳的石墻圍在四周,但除了大門以外,我還從來不知道墻上開有其它的出入口。

離馬廄最近的墻其實不遠,只是騎馬能盡量減短時間,時間越短對我們逃脫越有利。

可是即使再快,最終還是被看見了。

我們越過一大片花園,眼看圍墻就在眼前不遠處,當我正猜想傑爾等會又要在墻上東按西按讓門出現時,有一群守衛追了上來,約莫十五個人。

「快看,那裏有人!」

「肯定是艾洛貝希那個死雜種!千萬不能讓人跑了,為了利羅普多爾加大人在天之靈,咱們沖啊!」

我看了傑爾一眼,「這下麻煩了。」

「解決了他們幾個再走吧!反正現在只有這幾個人發現我們而已,不然到時候又叫來了更多守衛就麻煩了。」奧賽勒說。

「不行,你瘋了嗎?我們這邊有戰鬥能力的只有我和艾洛貝希,而且他現在又沒有武器,你要我一個人怎麼對付十幾個人啊!」傑爾反對的說,同時抽出我們四人中唯一的一把武器,以備隨時用上。

「餵!餵!什麼叫只有你和艾洛貝希啊!」奧賽勒立刻不滿的反駁,「我也是很有實力的好不好!」他一向不喜歡被他人以弱者看待。

「快走!別再廢話了!」我催促道。論目前情況而言,我們四個人是打不過這一群守衛的。即使打得贏,也會嚴重拖慢我們的速度,到時候引來更多人就別想離開了。

四匹馬同時再受一鞭。

逆著風,我跟後方訓練有素的守衛們在競速。城堡的守衛都是受過精良訓練的,馬術自然也不同一般。

我不時回頭看追兵的位置,每看一次,額頭的汗就多幾滴。他們,越來越近了!

在最前面的傑爾已經抵達墻邊,他在平凡無奇的鐵灰色石墻上動了些手腳,其中幾塊石磚向兩側緩緩移動,中間出現了一個略矮的出口,馬匹也必須微低著頭才能走過。當我們全穿過那道出口後,追兵也到了。傑爾讓我們先走,他則負責再將暗門關上,不過仍有幾個守衛硬沖過了暗門,傑爾立即與他們交戰起來。

「哥!」奧賽勒大叫一聲,勒馬回身朝傑爾跑去,我和蓉兒也往回跑去。

「你們是笨蛋嗎?快走啊!不要管我!不然我們全都走不了。」他一邊和守衛奮力打鬥著一邊大吼。

「別以為我們每次都會乖乖聽你的話!如果見死不救,算哪門子的朋友!要走一起走!」我奪過一名守衛的劍上前替傑爾解圍,但守衛們畢竟多少與我有些交情又只是奉命行事,我不想傷害他們,所以我只在後腦一擊將他們各個打昏而已。

蓉兒知道幫不上什麼忙,於是就退開了一些距離站在旁邊,奧賽勒則是不斷把一些奇奇怪怪的藥水丶符咒丟向敵人,讓他們皮膚灼傷丶產生幻覺或是昏迷。不料,其他守衛已經從大門繞道而來,我們不能再拖下去了,來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和傑爾互看一眼,兩人同時調轉馬頭朝原路繼續跑。

後方的守衛當然緊追不舍,我鞭策著自己的馬,再快丶再快,一定要擺脫掉他們。忽然,我腦海中不合時宜的浮現出一個問題。

我現在到底為了什麼要逃?有的人逃,因為恐懼;有的人逃,是因為罪惡感;有的人逃,是因為渴望自由。那麼我問自己:我逃,是為了什麼?

雖然剛剛在牢中是為了蓉兒才出來,但是我心裏還是很想知道,自己有什麼資格在此時此刻此地,為活命爭取機會?

可是在我剛拋給自己這個問題的下一秒,我立即有了答案。

不就是我身邊這三個人嗎?願意與我同生共死的這三個人,還有什麼比這更珍貴?我就算再悲傷,有了他們我知道自己活著還是有意義的,我就是為此而逃。雖然「逃」不是一件很體面的事,但是我現在只知道有個聲音一直在心中回蕩著:有他們的陪伴,我得活下去!

我想著,不由得將馬匹驅使得越來越快,嘴角也現出了笑容。不過一回頭,我發現蓉兒的馬速度太慢了,跟不上我們其他人騎的馬,所以她跟我們的距離越拉越遠。

眼看蓉兒就快被追上了,我趕緊慢下速度,等到我的馬和她的馬並行時,雙臂分別伸到她腰際跟膝蓋下,一把將她攬起抱上馬。

蓉兒驚呼一聲,已經穩穩的落在我後方。見她坐穩後,我的手脫離她柔軟飄香的身子,重回粗糙的韁繩,心思全放在與追兵的距離上。

在我奮力的逼迫下,終於趕到兩兄弟旁邊。見到我趕上,兩人像是放下了心頭大石,同時舒了一口氣,原本為了等我而漸慢的速度也再度變快。接下來,我保持在與傑爾不到兩匹馬的距離下前進。

蓉兒輕環住我的腰,「艾洛貝希,謝謝你!」

「謝什麼,我救我的未婚妻是理所當然吧!何況再怎麼說起來都是妳救了我。要說謝謝的應該是我。」我柔聲道。

「其實我真的沒幫上什麼忙啊。」她語氣困惑的說,「有幫上忙的不是只有傑爾他們兩個嗎?」

「妳的功勞可不小,」我拍拍蓉兒環在我腰上的手,「沒有妳說服守衛讓傑爾他們進去,他們不會知道牢門設有法術,那牢門也就破不了啦!而且,要不是為了妳……我也不會拼命想逃出來。」

她聽完我的話,沈默了片刻才哽咽的說:「你在說什麼啊!你當初為什麼不想逃?難道丶難道你不想要活下去嗎……」

我沒有回話。如果我說已經不傷心是騙人的,公爵的逝世對我而言是一個非常痛苦的打擊,尤其現在又想起了那歐茲說的那番話,我的心更加難受。只是為了不讓他們三個擔心,我只能不理會在內心深處那股糾結的痛楚,專心的進行「逃亡」這件事。

「後面的人快追上來了啊!好快!」奧賽勒慌張的叫道。

「別擔心,」我擡眼掃了一下現在的位置,「只要我們出了城,他們應該就追不上了。」

傑爾皺了皺眉道:「問題是我們現在還出不了烈日城,現在肯定是全城戒備了,而且就算我們真的有辦法安全到達城門口好了,但城門關著也出不去啊!」

這麼一說,我才想起,城門要等到淩晨五點才會開,離現在至少還有四個小時,開啟城門還要至少五個男人的力氣才開得了。這麼看來,我們該不會出不了城了吧!

傑爾似乎也沒想到這個,臉上掛著滿滿的歉意。

「我想到了!我之前在道具店采買的時候被老板騙了買下幾個怪東西,還說以三成價賣我,回家才知道平常根本用不到,可是它們現在也許能派上用場喔!」奧賽勒突然冒出一句讓大家充滿希望的話。

蓉兒水靈的眼睛泛起光彩,趕緊催促著:「真的嗎?在哪裏?快拿出來!」

「在這裏,」他掏出了四個小瓶子,「它可以讓我們飛檐走壁。」他驕傲的說。

我端詳著他手中的玻璃瓶。裏頭裝著濃稠狀的灰色汁液,底下有粉狀的黑色沈澱,估計味道是不怎麼好。

「你說清楚一點,到底要怎麼用,難道……要喝下去嗎?」我問。

「等會到城墻邊時得先棄馬,然後把它厚厚塗抹一層在鞋底,它能讓我們的腳底緊緊貼在墻上不會摔下來,但是又很好行走,這樣我們就能輕松的攀過城墻了,大約能撐二十分鐘,綽綽有餘呢!」

說完,奧賽勒將瓶子一一丟給我們。我把瓶子收起來後,救看到前方不遠處跑來了一群烈日城的衛兵,我們趕緊停下,看有沒有別條路可走。

此時後面的守衛也圍了上來,我們完全沒有逃跑的機會,被團團包圍住了,前後左右都無出路。

我看向傑爾,他正環視著周圍的人,似乎在評估逃脫的可能性,畢竟要硬打,這麼大批人怎麼想也知道不可能有勝算。

追兵慢慢的靠近,好像沒有要主動出手攻擊的意思,不過如果我們有試圖攻擊他們或逃跑的舉動,他們還是會攻擊。

「既然被我們抓到了,就請跟我們回去吧!」其中一位衛兵道。看著那衛兵,我突然想起來,他是去年曾在我的率領下奮勇殺敵的戰士,因為戰績顯赫,還受過我的公開表揚。沒想到風水輪流轉,如今我卻成了他要捉拿的逃犯。

「奇歐少爺,對不起!沒想到我們會有要刀劍相對的一天,不過如果你們不反抗並交出器械,我不會動手的,希望你們能配合。」從他的言語間,我聽得出他的無奈。

「我很不想這麼做,但是我要盡好自己的職責。這是你當初教我們的。」

「想不到你還記著我那時的訓話。」我感嘆的道。我每次帶兵上戰場前都會跟他們精神喊話以助長士氣,但是我覺得應該沒有士兵會真的將我的訓話內容牢記在心,到後來,連我自己都快把精神喊話當成一種單純以提振軍心為目的,而不在乎內容的儀式。

我瞄了傑爾一下,他偷偷對我比了個大拇指,我一下子了解他的意思了:要我繼續聊幫他拖時間,而他大概快想出辦法讓我們脫逃了。

於是我硬著頭皮又跟他講了幾句,內容不外乎詢問近來的工作情形和家人情況。其中還得知了他現在的職位已經升到了某騎士團副團長,我為他感到十分的高興,惆悵也因此淡去一些。

「奇歐少爺,謝謝你的關心!但如果繼續在這邊跟我聊的話,很抱歉的丶我不得不合理的懷疑你是想要拖時間,所以要講的話請邊走邊說吧!」

他說完之後傑爾和奧賽勒眼神快速交會了一下,這時奧賽勒握著一瓶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出的玻璃瓶,他把瓶子往地上一砸,叫了一聲「走!」

接著……

接著什麼也沒發生?

為什麼會什麼也沒發生?通常丟了瓶子不是會來個大爆炸或毒氣之類的嗎?奧賽勒他們到底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敵人也面帶疑惑的看著我們。

我正困惑的時候,傑爾拍了奧賽勒腦門一下:「你是手有問題不成?這樣的瓶子也摔不碎?」

語畢,他的馬便揚蹄把玻璃瓶一腳踏碎。登時瓶中噴出又濃又嗆鼻的煙霧,多數衛兵亂成一團,你推我擠的,還有兵器碰撞丶甚至落地的聲音。

眼看機不可失,我們四人就立即對馬匹下了口令硬撞了出去,我沿途撞倒了很多衛兵,我對他們感到十分抱歉,但這也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了。

「快追啊!別因為一點煙霧就亂成這樣!快追!」我聽到那名副團長大吼道。

「衛兵太多了,我們應該盡量走小路到城墻邊,城裏的小路就屬我和哥哥最熟悉,艾洛貝希!你們就好好跟著走吧!不然再被發現第二次我就沒有煙霧劑能救你們了。」奧賽勒道。

「嗯,剛剛謝謝你的藥劑,不然我現在早就在回城堡的路途上了。」我微笑道。

「哼哼!現在知道我有多厲害了吧!」他非常驕傲的說,「我早就說過很多次了,我可是很強的!你們之前都還一直不信!」

傑爾忍不住吐槽:「喔……別人稍微誇了你一下就臭屁成這樣,真的以為自己有多強嗎?」

「你自己也不過是普普通通,卻可悲的自以為很強,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更何況艾洛貝希可不是別人,每次跟他說我很強可是他一直都不信,被他誇讚和被一般人誇讚是很不一樣的! 」

「強大?」傑爾一臉輕蔑的搖搖頭,「這個詞匯你一輩子都配不上!你比在糞旁邊飛來飛去的蒼蠅還要沒用,連玻璃瓶都摔不碎?笑死人了!」

「餵餵!他可是你弟弟啊!有必要說成這樣嗎?」我忍不住要替奧賽勒說句話,老是看他被哥哥訓得難聽,總覺得傑爾有時話都說太重了。

「還有你們這對兄弟拜托能不能一天不吵架啊?連現在這麼危險的時候都能吵,可以顧慮一下旁邊的人的感受嗎?我煩都煩死了!」

因為有大哥的風範,通常指正丶教訓別人的便是傑爾,我這可是頭一次訓他。兩人被罵得安靜的低下頭,乖乖繼續帶路。

當我們準備要彎過一個轉角時,聽見了不遠處有腳步聲朝這裏走來,聽那個腳步聲少說也有十個人。這條巷子又很小,沒有任何地方能躲藏,看來這一次免不了硬拼了。

不過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硬拼的結果也很不樂觀。

當我握緊劍柄抱著背水一戰的心情時,腦中忽然冒出了一個簡單的方法,於是我低頭尋找了一下,在角落看到一顆比我拳頭略大的石頭,我將它撿起,而後又讓所有人下馬。

我沒時間解釋,他們三人也沒有多問,都乖乖的配合。

等那群衛兵邊說著話邊轉過轉角時,我拿起石頭奮力朝他們另一側的墻擲去,他們看不見石頭。在這個除了腳步聲之外沒有任何聲音的小巷中,石頭撞擊墻面的聲響聽得格外清楚。

他們果真全都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見他們分散了註意力,我幾乎是同一時間舉劍揮向三匹馬的臀部,力道剛好,讓它們感到很疼痛卻不會影響行動能力。

劇烈的痛楚使馬兒們嘶叫著向前沖去,而那群衛兵被瘋狂的馬兒撞倒在地並被重重踐踏過,他們驚叫著丶掙紮著,我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太過分了,看著那幾個衛兵痛苦的抱著肚子倒在地上哀嚎,我好內疚,因為那傷勢絕對不輕。

我離去時匆匆的對他們說了聲「對不起!」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聽見,但是不論是否聽見,這絲毫沒有減少我心裏的愧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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