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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煙雨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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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陰森的縣衙大牢之中,如今只關押著一個犯人。

渾身的傷口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惡劣的環境下,僅僅三天的時間,傷口便已經化膿。

暗黃的膿水摻雜著血絲,散發著一股腐朽的惡臭。

三日的不眠不休,更是讓徐夫人的身體虛弱到了極點,但他的精神狀態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沈郁。

尤其是在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明了面前的來客的時候,他竟還有力氣扯動嘴角,勾勒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做出決定了?”

“你說呢?”

“牽機毒無藥可解。我之前是騙你的。”徐夫人虛弱的開口隨即“哈哈”大笑:“你死定了,開不開心?意不意外?哈哈哈哈哈!”

可惜看不到想象中惱羞成怒的表情,這未免讓他有些遺憾,不過不要緊,他可以想象。只不過徐如意的反應似乎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你慢慢的笑,不急,咱家有的是時間。”徐如意聲音玩味,慢條斯理的,似乎真的沒有什麽惱怒在裏邊。

笑聲漸漸止住,徐夫人有些意外:“你不怕死?”

“這不用你來考慮。”徐如意笑道:“牽機毒沒有解藥,那樓主令呢?煙雨樓呢?還有朝廷二十萬兩銀子的事情,你也不打算說了?”

沈默半晌,徐夫人開口道:“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的樓主令,煙雨樓的命令傳達只有上下一線,我哪裏可能一個一個的去找他們。

朝廷的二十萬兩銀子如今應該已經運到北平了,走的海運,你就不要再想著把它劫回來了。”

“嗯,還有什麽想說的嗎?”出乎意料的,徐如意的嚴重並沒有惱怒的神色,徐夫人看不到,但他能夠感受到。

“我快要死了,你也活不了了。你能把之前那個使劍的小子叫過來嗎?我要把煙雨樓交給他。”

“為什麽?”這個要求倒是大出徐如意的意料,剛剛還以為這個滿嘴謊言的家夥只是想戲耍自己一番便“慷慨赴死”,沒想到卻還想著將煙雨樓交出來,而且還是交到南宮彩雲的手中。

“煙雨樓的規矩,樓主只有兩種人可以繼承,一種是我看的上眼的,另一種便是有能力殺得了我的。”頓了一頓,徐夫人又接著說道:“我看的起你,你也殺得了我,只可惜你快死了。

而你身邊那個使劍的,我對他不了解,談不上看得起看不起,不過那天他差點兒殺了我,所以勉強也算是合格吧。”

“很有意思的規矩,等著。”徐如意點了點頭,起身而去。

“記得讓他帶好紙筆。”

牢房之中此刻只有徐如意和徐夫人兩個人,南宮彩雲在牢房大門處守著,所以現在只能徐如意親自上去叫他。

“去拿紙筆,那個徐夫人想見你。”

“見我?為什麽?”南宮彩雲疑惑道。

“煙雨樓的情形你大概也都知道,他想把煙雨樓交給你讓你做下一任的樓主。”

“為什麽?”南宮彩雲明白了徐夫人要見自己的原因,但現在這個“為什麽”,問的卻是徐如意為什麽要讓自己下去,因為他很清楚徐如意的毒已經解了,兩人的交集畢竟還短暫,他不明白徐如意為什麽會想讓自己接掌煙雨樓。

“這個原因,等你從裏邊出來我再告訴你吧。”

南宮彩雲“哦”了一聲,隨後在一旁的小屋中找來紙筆墨硯,走進了牢房。

徐如意站在牢房的大門口,接替了南宮彩雲之前的位置。

一只蒼蠅不知被什麽吸引,慢慢的飛近,被徐如意伸手一捏,隨手撇在了地上。不久之後,蒼蠅的屍體被螞蟻發現,湊近,觀察,隨後用口器咬住蒼蠅的一只翅膀,開始艱難的拖動。

如果徐如意願意的話,他完全可以清晰的看到螞蟻腦袋上那對兒比芝麻還要小上十倍的眼睛,但他沒有興趣。眼睛只是有些無神的看著螞蟻的勞動,實際上他在聚精會神的聽著身後牢房中徐夫人和南宮彩雲的對話。

他自然還沒有百分百的信任南宮彩雲,他之所以沒有跟著下去在一旁旁聽,只是因為門口需要一個人把守,而他,即使在如此之遠的距離,也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白骨禪六重圓滿,骨肉筋皮,五感,五臟,秘籍上所記載的法門他已經全部練成。感覺?沒有什麽感覺,他只知道自己身上的牽機毒已經被解了。功力還是之前從系統換來的百年之數,無增,無減,也沒有想象中產生諸如更加凝實、尤其到水的那種質變的感覺。如果硬是要說有什麽變化的話,那大概就是敏感。

以視覺為例,說的能夠更清楚一些。

之前第五重圓滿的時候,綠葉在他的眼中仍然還是綠色,只是更加鮮艷,但現在在他的眼中,十步之內,他可以看到綠葉上的脈絡,清晰無比。

五感如此,身體也是一樣。

擡手一掌,勁力外放,一個寸許深的掌印出現在身前。那只螞蟻還在拖動著自己的收獲,雖然它對四周突然的塌陷很茫然,但停頓片刻,又向著之前的方向繼續。

他的身體更加協調,這是一種對身體的絕對掌控,甚至只要他想,他可以控制自己心跳的節奏。

但這應該不是白骨禪的極限。

這一點,徐如意從冰窖走出來的時候便已經想的很明白。

那白骨禪的極限在哪裏?

這個問題他還沒想明白,或許只有等他領悟那個天知道是什麽意思的“入魔成佛”才能知曉問題的答案。

也好,以後再也不用刻意的壓制白骨禪的進境,不管從任何角度來說,這都是一個好消息。

“四大神功,或許我應該再選一門練練?”這樣想著的時候,牢中的對話開始進入無聊的階段。

“煙雨樓的殺手,很少有自行招募的,絕大多數,都是曾經的顧客。他們有欲望,有需求,於是便被我們盯上。我們幫他達成陰暗的心願,而他們便算是有把柄握在了咱們手中。他們不敢反抗,不然便是身敗名裂的下場。

而對於那些不計後果的顧客,我們便會收取高昂的費用,這也算是我們煙雨樓的進項。

接下來我會一一告訴你煙雨樓所掌控的殺手,你要記下他們每個人所對應的信物。信物出現,他們就是一群聽話的狗,這一點不須懷疑。

崆峒派,客卿長老白蒼山,信物,豬耳朵一只。

崆峒派,掌門大弟子彭禮,信物,銀耳環一對兒

。。。

華山派

。。。

峨嵋派

。。。

。。。”

伴隨著老人的碎碎念,有狼毫在宣紙上走過。刷刷點點,一刻不停,足足念了快要半個時辰,老人才用有些幹涸沙啞的聲音總結道:“這些東西你要盡快背下來,然後趕快燒掉。”

“知道了,還有什麽需要我知道的嗎?”

“沒有了。”

“那好。”清冷的聲音過後,是長劍出鞘,是人頭落地。

盞茶功夫,南宮彩雲又出現在了徐如意的眼前,和進去之前沒有什麽分別,只是手上的白紙上多出了許多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字寫得不錯。”徐如意讚了一聲,隨便掃了幾眼,也沒細看,便又遞還給了南宮彩雲:“好好收著吧,以後你就是煙雨樓的樓主了,徐夫人。”

“為什麽是我?”南宮彩雲又問了一次,他走進牢房之前他便問過這個問題,現在他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你不是一直想去天門,幫你的師傅給天門的列祖列宗們上一柱香?”徐如意笑問道:“那你對天門有多少了解?”

“毫無頭緒。”南宮彩雲搖頭:“但你答應過會帶我去天門的。”

徐如意擡頭,看著天上火燒似得晚霞,紅彤彤的映在臉上:“八卦十六兩,盡在天門中。天門之中共有二十四堂,但根卻在皇宮大內。你需要加入天門,我才能帶你入宮,進天門總堂上香參拜。”

“所以?”

“我就是當代的天門門主,徐如意。”徐如意的眼神透露著回憶,伸手在空中虛抓一下,似乎握住了什麽東西:“而你的師傅無眠,他是天門前代的副門主。其實你我之間的聯系千絲萬縷,只是你還沒有真正的發現。咱家想將煙雨樓交給你管理,因為你是無眠的傳人,是我天門的嫡系,也是咱家身邊最合適的人,咱家願意相信你一次。”

南宮彩雲靜靜的聽完徐如意的訴說,眉頭皺了起來,他在思考,也在消化。

良久,南宮彩雲開口道:“相信我,你不會後悔的。。。門主。”

“很好。”徐如意滿意的點點頭:“走吧,這裏的事情忙完了,別的地方還有人等著我們呢。”

。。。。。。

炎炎的夏日,少室山的上空卻飄飄灑灑的降下蒙蒙細雨,沾衣欲濕,被地上的熱土一炙,整座山上都騰起了蒙蒙的霧氣。

悠揚的鐘聲響起,隨之而來的便是寺內僧人早課的禪唱。一個僧人的聲音只是平常,但闔寺僧人的齊聲念誦,便如洪鐘大呂一般,向四方飄揚。

唐賽兒不是第一次來這少室山,但還是被這景色所陶醉,被僧人們口中的經文所震懾。

白蓮教起源佛教,這從其極樂與超脫的教義上便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

不過身為白蓮教的佛母,唐賽兒自然明白,這些不過是愚弄教眾的東西,教內的高層,卻沒有一個人是發自內心的相信。

所以每次她來到少室山,感受到僧人們心底的虔誠,她總是由衷的敬佩:“少林千年傳承,幾番劫難卻屹立不倒,總還是有他的道理的。”

對於唐賽兒的感慨,出身佛門的無生只是微笑,而司空玄卻直接不屑的開口:“真要是一群只知念經參禪的和尚,少林也當不上這武林的魁首了。”

“少林的威望,是打出來的。”魏東風顯然和司空玄是一個想法。

“你也這麽覺得?”唐賽兒看向無生,以為這個假和尚會站在自己這邊。

“因為有佛祖背鍋,所以他們打人的時候理直氣壯,而被打的也無從辯駁。”無生的話顯然辜負了唐賽兒的信任,也辜負了自己頭上的戒疤。

“就像你一樣,殺人前總要給個理由?”趙娘子譏諷道。

“就像小僧一樣,金藕使者說的一點也不錯。這也是小僧在廟裏學到的唯一的禪機。”

“好了,好了。”唐賽兒擺擺手,神態顯得有些疲倦:“既然無生和司空玄回來了,那咱們還是說說正事吧。咱們這次來可不是來上廟燒香的。”

聽唐賽兒聲音嚴肅,一眾白蓮高層也就安靜了下來。

日月神教的名號在江湖上出現才幾個月的功夫。原本想著等一切都有了一個完全的準備再尋機在人前揭示與白蓮教的聯系。但也不知怎麽就走漏了風聲,傳到了那個華山掌門的耳朵裏。

三教七派這次齊聚少林說是準備就此事進行一番商討,但身為當事人的白蓮教卻不在受邀之列,他們的態度也就顯而易見了。

這不怪他們,畢竟是白蓮教先在敘州府撕破了臉皮,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們理虧。可這不代表白蓮教就要坐以待斃。

恩怨情仇這種東西在江湖上又不是什麽新鮮的玩應兒,殺父仇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只要有利益的驅使。

正是因為明白這個顛簸不破的真理,唐賽兒才帶著一眾白蓮高層,親身來到了少室山,飽含著誠意,她想來談一談。

白蓮教的勢力來說,其實是有底氣與三教七派分庭抗禮的,因為白蓮教有軍隊。但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走到這一步,因為一旁還有朝廷的存在。

不錯,唐賽兒確實是和徐如意達成了交易,可誰又能保證,真到了關鍵的時候,徐如意會不會突然反悔,然後把白蓮教這個禍患直接剿滅,唐賽兒不想賭,因為她輸不起。

“佛母。”白蓮使者宋義出聲道:“老夫心中有一事難明,想請佛母解惑。”

“使者請說。”

“聖教此刻的情況,不適宜與其他三教七派開戰,這一點大家夥兒都是心知肚明,可若想三教七派不針對我教,那我教必然要付出代價,不知佛母心中可有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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