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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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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看她嬌羞怯怯的模樣,老祖聲音也不自覺地輕柔許多:“什麽話?”

楠艾費力穩住跳得快脫韁的心臟,略緊張的抿了抿唇。

“我......”

“拂墨!”帝軒的聲音陡然響在屋外,他喊道:“花釀我已經取來了,我去東側山頭等你,你稍後過來,小溪還得幫楠艾查看她神識情況。”

言落,就聽他似在對帝溪說:“待會兒拂墨出來,你再進去幫楠艾檢查吧。檢查完,你去山頭找我們就是。”

“嗯。”帝溪應下。

周圍瞬間恢覆安靜。

屋內,老祖一張臉沈得跟陰雲罩頂似的,恨不能將帝軒一掌拍回浮華山。

而本積攢足夠勇氣要告白的楠艾,猝然被打斷,頓時就像被兜頭澆了盆冷水,將方才升騰的熱情咻地淬成青煙,飄得一縷不剩。

硬是將話壓回了心底,妥妥地放好。

她瞄看坐在床沿的老祖,只見他方才的溫柔神色已變成冷颼颼的涼風,好似氣頭上。

帝軒不是約他去酌酒嗎?怎還生怒了?

楠艾低聲問:“老祖還不去嗎?”

老祖卻是冷眼睇來:“你方才要同我說什麽?”

她囁嚅:“不是什麽要緊的話,明日再說無妨。”

“說!”老祖艴然不悅,口吻是不容拒絕的強勢。

楠艾最怕他這般沈寒如冰的神色,有種淩人的威魄,令她生畏。

尤為不喜被他死死壓住的強迫感,心裏一時不痛快,別開眼,撇著嘴:“我腦袋疼,明天休息好些,回去歸墟再說可以嗎。”

老祖未語,黑眸帶著探究直盯她。楠艾被子下的手指都攪成了團,忐忑得很。

“帝溪幫你查看完,就早些歇息。”老祖沒再逼迫,畢竟目前她的身子是首位。

其實他隱約能猜到楠艾要說的話。方才一時激動加上急切,被帝軒打斷甚為不爽,語氣便嚴肅許多,懊惱嚇著了她。

明日回歸墟再聽她說也好,山谷幽靜,無人打擾。這般想,他起身離開了屋子。

走出屋,見帝溪正在外邊等著,老祖問道:“她神識有何問題需要查看?”

帝溪回道:“將她帶離夢鏡時倉促了些,並未檢查幻夢術是否對她神識和記憶造成了影響,待會兒幫她細致察看,以免再次出現陷入夢魘的狀況。”

老祖點點頭,擡步又頓住,回身再問:“方才在第八重夢境中,可是見到了她過往的記憶?”

帝溪面不改色:“見到了,但是很零碎有些模糊,瞧不出究竟。當時一心想著將她神識盡快帶出來,便沒再仔細觀察。”

老祖默看她一眼,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帝溪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原本平靜的眸底閃爍莫測光色。

屋內,楠艾長長籲了口氣,方才怕被瞧出破綻,她連呼吸都不敢多喘。在老祖眼皮底下,轉移話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他未追究,暫且放過自己。

這事早晚她都要說,今日時機不對,明日回歸墟再好好同他將心思言明。

楠艾如是考慮,心裏頭也放松下來,欣然對明日幾分期許。

恰時,聽得門吱呀開了,帝溪從外邊走了進來。

楠艾撐起身子靠坐在床頭,待她走近,有禮頷首致謝:“今日多謝神女相救。”

帝溪站在床邊,居高臨下般的睨視,一雙秋水眸卻涼涼如霜,不作回應。

楠艾覺得神女許是性情高傲,畢竟兩次接觸似乎都不太融洽。她收了笑意,問:“神女要幫我檢查神識嗎?”

帝溪這才坐下,仍未說話,直接撚訣,伸手兩指觸在楠艾額間。

微涼的觸感令楠艾下意識往後縮了下。記得上次在巫山,雙目失明時,帝溪也是這般,突然就手指點她額頭,頓時便失了意識。

這是幫她做檢查?

正疑思的楠艾倏然靜止不動,雙目失神地定在一處。

她的警覺沒錯,帝溪並未幫她做檢查,而且她根本就無需再檢查。神識已回歸,記憶重新被封印,便無礙。

帝溪只不過尋了個理由,瞞過帝軒和老祖,此時施的法術,也正是之前所使用的言心術。

帝溪開口問:“你是否喜歡拂墨,若是喜歡就點頭,不喜歡便搖頭。”同上次一模一樣的問題。

這次不同的是,楠艾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帝溪手指一顫,目光陡冷,再問:“你是否同拂墨道明了心思,若是說了便點頭,未曾說就搖頭。”

楠艾呆呆地搖頭。

“拂墨可曾對你言明過感情?”

楠艾仍搖頭。

帝溪終是松了口氣,看來他們之間並未走到互訴情意那一步。

她隨即收手,撤下法術。

楠艾剎那回神,茫然地楞了稍刻。又是同上次一樣的短暫失憶,如何回想也不明白發生了何事。

她眉頭皺出些許不悅:“神女方才對我做了何種檢查?為何我腦中一片空白?”

帝溪卻不答反問:“你可知女娃嗎?”

楠艾莫名她突然提及女娃,也不知是問她聽過女娃這個人,亦或問她了解女娃嗎?

“老祖略提到過。”她委婉地說。

帝溪又問:“你不想知道拂墨同她之間的關系嗎?”

楠艾著實不耐煩:“神女有話請直說,我不大喜歡費心力去揣摩別人的話中話。”

帝溪眼中厲色瞬閃,須臾斂入眼底。隨即不緊不慢地說:“女娃乃上古時期天界南方天帝炎帝之女,生於厲山......”

說到這,她停頓一剎,觀察楠艾的表情,果見其楞了楞。又接道:“拂墨被炎帝帶去厲山時,女娃才剛出生不久,之後拂墨一直留在女娃身邊。兩人雖無血緣關系,親密程度卻更勝親兄妹。”

“隨著女娃日漸成長,容貌越加妍麗,兩人關系也發生了些變化。他們幾乎形影不離,女娃對他更是比對炎帝更依賴,而拂墨是正常男子,終是對她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在他眼中,女娃早已不是他妹妹,而是他要守護一生的女子,他有了男女的感情。”

楠艾聽完,不免驚疑:“女娃不是個未長大的小女孩嗎?老祖怎會對她產生男女之情?”

帝溪哼出一抹嘲諷的笑:“感情若是來了,誰能分個清楚明晰?年齡也好,性別也好,會去刻意控制嗎?就算親情出現了扭曲,他也不曾抑制過對女娃的渴望。你若是見過女娃出事後,拂墨那絕望悲痛到幾欲毀天滅地的狀態,便能體會他的至深情意。”

楠艾徹底怔住,她從沒想過老祖對女娃是存著男女私情,帝軒明明說他們是兄妹之情,何況一個懵懂的女孩,尚未成熟,老祖再如何也不可能混淆親情和愛情啊。

若說他真喜歡上女娃,那他的殺戮覆仇便是為了心愛的女子。這一點,也的確可以反映他掩藏心底的深沈感情。

楠艾收了思緒,面上淡然:“即便如此,那也是老祖過往的私事,我們不該妄加評斷,神女何以要刻意來同我說這些?”

帝溪道:“同你說這些自然有幾分關系。當初我說你更悲哀,因為你只是一個影子,女娃的影子。不僅是女娃同你都出生在厲山,而且,你或許不知道,若仔細看著你的眼睛,同女娃著然有七八分相像。你的出現,難免會讓他想起女娃。”

見楠艾錯愕地睜眼,帝溪步步戳她心,語隱譏諷:“他對你好,難道你不曾懷疑過嗎?你只是個默默無名的小草妖,他作何偏護於你?不過是將心裏那份無法紓解的感情轉嫁到你身上。你卻以為得到的是他的青睞和珍重?可真錯得離譜。你擁有的一切,不過源於他視你為女娃的影子,僅此而已。”

一字一句宛如一根根尖刺,一片片利刃,毫不留情對楠艾心口猛紮狠刺,疼得她眉心擰緊。

楠艾忽覺喉間一陣酸,隱隱還有澀味。不願相信帝溪的話,卻下意識又覺得她說的確有幾分道理。

細想來,她不過一個普通草妖,老祖不僅三番幾次照顧自己,更是為了她的傷勢而力拔歸墟。她曾一度疑惑,為何老祖獨獨對自己幾分特殊?尤其他那等性情清冷又淡漠,怎會對她這般毫無關系之人格外上心?

此時此刻,仿佛一切疑問都在帝溪的話語中迎刃而解。因為女娃?同樣來自厲山?相像的一雙眼?

可再想,老祖當初將她從厲山帶去歸墟時,她並未成形,尚且只是一株艾草精,他又怎看出兩人眼睛相像?

一瞬間,楠艾又找到了反駁的理由。更何況她並不認為老祖會將感情輕易轉移到她人身上,他不是年少不經事之人,怎可能不明分寸、不辨是非?

假若老祖很愛女娃,他絕不會在其他人的身上尋找女娃的影子,這不僅是對他自己感情的羞辱,更是對女娃的不尊重。

他定然分得清楚明白,什麽感情應當擺放在何種位置,既然他如此珍惜女娃,又怎會將對她的感情視作兒戲,隨意轉移。

冷靜忖量後,楠艾豁然許多,神色愈堅定:“不論你說的話真實與否,我都會親自同老祖證實他對我的好究竟是源於何。老祖從不說假話,只要他願意回答,他的話便是最真實的答案。何況......”

頓了頓,略帶幾分厲斥:“這是我同老祖之間的私事,同神女應當無關吧?我更無需在此聽你的挑撥胡言!神女若無事便先離開吧,他們不是還等著你去飲酒嗎?我有些不舒服想先歇息了。”

帝溪眼底一剎發寒,狠道:“真是只頑劣又不知好歹的妖!既然你執意不聽勸,你覺得我會給你這個機會同拂墨問清楚?”

楠艾聞言,陡生警惕。果見帝溪擡起一只手,似有動作。

楠艾不待遲疑,急忙撚個火訣甩去。火舌如飛龍,瞬間朝帝溪面門襲去。

楠艾顧不得多思,趁火勢正困住帝溪,迅速掀開被子沖向屋門。她雖成仙,但比起帝溪幾十萬年的修為,被拍死簡直易如踩死只螞蟻。

可她才邁出三四步,眼前場景倏然間搖晃起來,地面竟像波浪一般起伏擺動,整間屋子漸漸仿佛水波一般蕩漾。

楠艾神思幾分迷糊,腳步不穩,歪歪扭扭踉踉蹌蹌,險些跌倒。

這是幻術?

楠艾趕緊閉眼,不再看這怪異的景象,騰空一躍而起,飛將出去。可閉眼飛了許久,也未撞出門板,且四周悄然無聲,詭異般的安靜。

楠艾狐疑睜開眼,頓時心驚,她不在房中?!

四周是白茫霭霭的霧氣,望不見其他。這是何處,而且此時不該是夜間嗎?怎看起來又是白日裏?

她茫然轉了一圈,又飛跑了一段,仍舊出於一片迷蒙的霧中,看不到邊際。

莫非中了幻術,進入了幻境中?

楠艾現下一籌莫展,不免有些慌,更生惱怒,揚聲大喊:“帝溪!有本事就來與我正面交手,你一個幾十萬年修為的神女,還怕了我這剛成仙的妖不成?暗地裏做什麽手腳!”

忽而側方白霧一陣飄動,窈窕身姿穿霧而來,正是帝溪。而此處也正是她施術的幻境。

楠艾即刻幻出飲血劍,握在手中,拽開步子,嚴正警惕她。

瞥見楠艾手中的劍,帝溪腳步一頓,冷漠的面容迸出驚愕。她兩眼倏而瞪得欲裂般!死死盯著楠艾手中的飲血劍。

“你這劍哪裏來的?!”聲色竟顫抖,震驚不已。

楠艾對她這副表情不明所以,實言道:“飲血劍是老祖贈予我的成仙之禮,有何不妥?”

帝溪目光移在她臉上,齒間咬出憤恨和傷楚:“他竟說是成仙禮?哈哈哈!!他對你可真是百般呵護,隱藏如此之深啊!”

說罷,她周身陡然起風,衣裳狂舞飄動。眼睛一眨一睜間,幻眼顯現。

“你可知贈予飲血劍的意義為何嗎!”

楠艾對她的話語沒太留意,只好奇盯了眼她發白的雙目,渾身驀地一麻,目光呆滯,雙臂垂落,飲血劍從她手中滑落。

帝溪緩緩走至她身前,一手鉗住她下巴,怒道:“飲血劍乃金烏一族族王的定情信物!許諾此生不渝、忠貞不二的定情重禮!他竟給了你!”

指尖深深陷入楠艾臉頰,極為不甘。忽而,帝溪怒沖的面容裂出冷笑。

“即便如此又如何?今日過後,你對他再不會有男女之情,甚至會忘記你曾愛過他。縱然他喜歡你又能如何?若是你對他無愛呢?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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