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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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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昨日是林*的芳誕,林沈舟疼惜愛女,每年便為她擺幾桌宴席慶賀,請幾個相識,許多密友來同喜祝賀。

先前之時,小唐若是不在京內便罷了,倘若是在,自然便也來為她賀壽,不料昨兒等了一天,竟不見人。

林*心中雖然不快,可想到畢竟是訂了親之人了,又何必在意這點兒小事,左右以後來日方長罷了。

加上敏麗又百般地安慰了一番……於是林*便不曾流露出半分不快,何況因為她同小唐訂了親,今遭兒來為她賀壽的竟比往年更多幾倍,比去年小唐不在京內之時更熱鬧萬分。

林*吃了幾杯酒,便喝醉了,支撐著送走了賓客,便要回房歇息,走到半路,被風一吹,忽然覺著胸口有些不適之意,便扶著柱子住了腳,當下再不能動一步,就揮手叫小丫頭去拿一杯熱水來喝。

丫鬟領命去了,林*站在欄桿邊上,正是想吐不能吐的當兒,忽然見到淩景深從前方走了過來。

林*見是他,急忙站穩了些,只做沒事人一樣,臉色微冷。本以為淩景深會如往日一樣離開,不料眼睜睜地看著他竟徑直來到了身邊。

林*又是詫異,又有些驚慌,不由便想到他或許會做什麽惡事,當下站在原地,手指也不能動一動,只是冷眼覷著他。

淩景深走到她身邊,看她僵直地站著,便垂了眸子,道:“姑娘今日大喜,我給姑娘賀喜了

。”

林*暗中挑眉,不知他究竟要如何,便冷哼道:“你……又想做什麽?是又要戲弄我?”

淩景深道:“姑娘誤會了……昔日之事委實是我太輕狂了,近來我也很是懊悔,所以是誠心誠意向姑娘賠不是來著。”

林*皺著眉,不知他究竟是何意圖,淩景深從懷中掏了一掏,摸出一物,道:“我沒什麽好東西,這一股釵子當是給姑娘的賀禮,請姑娘也把景深昔日的冒犯無禮之處盡都忘了。”說著,便微微躬身,雙手恭敬地將那釵子送上。

林*見他言辭懇切,不像是輕薄耍弄之意,又看那枚釵子,忽然冷笑道:“我若是不要又如何,你是不是又要給敏麗了?”

淩景深一怔,卻仍是不擡頭,只道:“那支……原是我隨身帶著,敏麗偶然看見了,甚是喜愛,我想留著也是無用,便給了她了,請姑娘不必誤會。”

林*聽了這話,仍是不適意,還想再說,胸口卻已經翻騰起來,顧不上說什麽,一扭身,俯身便吐了。

林*雖然刁蠻,卻從不曾在人面前如此,偏偏又給淩景深看見,一時十分羞憤,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聽淩景深道:“大約是吃多了酒難受。”

林*覺得後背處一片微暖,竟是他伸手輕撫了兩下,替她順氣。

林*頓時動彈不得,忽然間眼前一晃,仔細看去,竟是淩景深遞過來一方手帕,只聽他道:“姑娘若不嫌臟,用這個就是了。”

林*喘了口氣,回頭看了淩景深一眼,見他容色平和,並無絲毫嫌棄或者不悅之意,也無任何輕狂狎戲之態,才略微安心,便接過那帕子,稍微擦了一擦。

淩景深雖已撤手,然而見她站不住腳似的,便道:“姑娘小心些。”手微微張開,以為護佑。

夜風陣陣,林*嗅到他身上半是熟悉的味道,那味道竟有幾分隱隱清苦似的。

林*心中一陣迷醉,便想到昔日相處時候那極親密的情形,不由擡頭看向他,卻見夜色之中,淩景深的雙眸卻極寒,如寒夜高空的星子,只有一點淡色幽光。

林*定定地看著,忽然道:“你莫非是在憐憫我?你知道今兒毅哥哥沒來,就特意來向我示好麽?”

淩景深雙眉微蹙,便道:“姑娘明鑒,我絕無此意。”

林*咬了咬唇,眼中就見了淚,道:“你真以為,就這樣……我就能把往日你所做的都忘了?”定定地看了淩景深片刻,便將他用力一推,邁步極快地跑開了。

當夜林*翻來覆去,半夢半醒之間,看到桌上淩景深送她的那塊帕子,看一會兒,想一會兒,流了會兒眼淚,才終究睡了。

次日早上,林*去給父親請安回來,正好見淩景深遙遙經過,她想到昨夜的情形,便索性上前攔住,道:“你昨晚上跟我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淩景深道:“自然是真。”

林*看著他冰雪似的臉色,點頭嘆道:“也罷……昨兒那股釵子呢?”忽地笑笑道:“別立刻又給了敏麗罷了?”

淩景深也一笑,從懷中將那釵子掏出來,雙手奉上。

林*接了過來,見是一股晶瑩潔白的玉釵,釵子因藏在他懷中,到了她手中,兀自微微溫暖,林*不由握緊了,擡頭對淩景深道:“我很喜歡……多謝。”

淩景深微微低頭道:“不謝

。”

林*看了他一會兒,心中滋味無法形容,終於只是一笑,轉身頭也不回地自去了。

淩景深望著她的背影,見她緊走幾步,忽然間擡手,似是個擦淚之狀……淩景深默默地看了片刻,才也低頭,緩步往林沈舟書房而來。

淩景深快到書房之時,忽然似聽到書房裏傳出說話之聲,他便問門口侍衛:“是誰在?”

那人道:“方才唐侍郎來了,正在裏頭跟林大人說話。”

淩景深“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問道:“剛來?”

侍衛道:“才進去不久。”

淩景深想了想,也知道此刻小唐來必然是跟林沈舟有事,不便相擾,便對那人道:“好好守著。”自己轉身往別處去了。

且說小唐見了林沈舟,行禮畢,林沈舟便道:“可知道我喚你來是為何事?”

小唐自忖昨日鬧得那樣大陣仗,只怕林沈舟早就明白,便道:“可是為了昨日我去肅王府之事?”

林沈舟微微一笑,道:“此事我若不問,你是不是就不會說了?”

小唐道:“恩師容稟,這件事委實是我太莽撞了,然而我已經跟熙王殿下事先打過招呼,對肅王殿下也只說是從熙王處所知。”

林沈舟道:“你大費周章,不惜冒著將我們在皇子們府內的眼線暴露之險,就只是為了應蘭風的那個小女兒?”

小唐卻並不強辯,低頭道:“我已知錯了。”

林沈舟卻笑道:“你雖說著知錯,但若是還叫你再選一次,你未必不還是依舊的。聽聞……你在肅王府還向那先生下跪了?”

小唐聽林沈舟連這個都聽說了,一時有些不自在,昨兒他委實是沒了法子,只孤註一擲罷了,心想若是能救應懷真,就跪一跪又如何?

林沈舟見他默然之色,嘆了聲,半晌才說道:“看樣子你是真不知情……”

小唐本以為林沈舟要責怪自己,忽然聽這話有些古怪,便才擡頭問道:“恩師……這話何意?”

林沈舟道:“據你所知,那位竹先生是什麽來歷?”

小唐道:“他是隱居在西南的一位隱士,聽聞卦象是最準的,善能算人命數,預言禍福吉兇。”

林沈舟點了點頭,道:“肅王大費周章把他請來,莫非只是為了請他預言吉兇?”

小唐思忖道:“這個……我也曾想過,只是除此之外,卻實在不知還有其他什麽了。”

林沈舟望了他片刻,終於說道:“也難怪你不知情的,當時大皇子被冊立為太子的時候,你還小呢,自然是沒見過的。”

小唐越發疑惑不解,便道:“請恩師賜教。”

林沈舟走到窗戶邊兒上,往外看去,卻見遠處屋頂上,仍有白色的雪未曾化開,像是天上的雲落在了屋上,薄薄地一層壓著。

林沈舟眸光深邃,漾著回憶之色,看了半晌,才道:“你雖不曾見過,可也該是聽說過的,當年大皇子被冊立為太子,有一人功勞最大,你可知是誰?”

小唐一怔,脫口說道:“是太子謀士:南宮竹玄先生。”

說到這裏,小唐猛然一震,心中似乎想通,卻又不敢說出來



林沈舟聽他說完,便回過身來,道:“你說的沒錯,正是這位南宮先生,暌違二十載,如今他重回京城,卻是物是人非,故舊無幾了。”

屋中寂靜之極,片刻,小唐才遲疑著說:“莫非……今日這位竹先生,就是恩師口中所說的……那位曾經的太子謀士、南宮先生?”

林沈舟微微頷首,只道:“我早知道肅王請了一位先生進府,只不得親見其面,所賴幸好有你昨日那場轟動,才叫我親眼見了他,不錯,正是故人無疑。”

小唐聞言心中略驚,極快地把昨日的種種情形回想了一遍,卻並不記得林沈舟曾有出現……林沈舟又是在哪裏跟竹先生照面過呢?

林沈舟卻又問道:“如今你也知道他的身份了,不如且想一想,肅王對他的身份是不是毫不知情,又為何特意把他請了來呢?”

與此同時,在應公府中,有個聲音說道:“師父說,呆在那山上十多年,也是悶得夠了,便帶我下山來游游逛逛,長長見識,又聽聞京城乃是天下第一的繁華地方,於是一路便也來此了。”

說話之人,正是竹先生身邊兒跟著的小童張燁。

張燁說罷,卻聽另一個嬌嫩又略有些虛弱的聲音道:“你們師徒倒是自在有趣兒,只是怎麽竟去了肅王府呢?”這出聲的,正是“大病”了一場,正在恢覆的應懷真,此刻斜靠在床榻上,邊兒上站著個小丫鬟伺候。

身前不遠處的一張桌邊兒上,張燁坐著,低頭擺弄著桌上的藥,一邊說道:“正是肅王派了人去請的,本來師父不願來,但肅王給了我們好些銀子,師父一高興,就一路花著錢一邊兒來了。”

應懷真聽了,便抿著嘴笑起來,又道:“倒是勞煩張哥哥了,不如你把這些放下,我叫小丫頭收拾就是了。”

張燁道:“這個不成,他們分不出究竟,萬一再弄渾了分量,豈不是更害了你,何況師父叮囑了叫我親手給你熬藥的。”

應懷真聽了,便微微地點了點頭,不再言語了。

張燁把一瓣藥片掰開,忽然想到一事,便回頭看向應懷真,道:“是了,先前你送給唐大人的那透骨玲瓏……咳,我是說那藥,竟是怎麽做出來的?可有藥方?”

應懷真怔道:“什麽透骨玲瓏……好稀奇古怪的名字。”說著一笑,回說:“哪裏又有什麽藥方呢?我不過是隨便弄著玩兒的罷了。”

張燁聽了,把手中的藥一推,轉身睜大眼睛瞪著她,道:“隨便弄著玩兒便能把失傳了的香制出來?可知道我師父見了那香,垂涎的什麽似的?你倒是也教教我呢?改日我也弄了饞他去!”

應懷真才聽見這些話,便想著說道:“有什麽可教的?我真個兒是弄著玩兒的,起初是隨意亂弄,只覺著什麽好,就把什麽放在一塊兒罷了……後來敏麗姐姐跟我說唐叔叔喜歡那香袋兒,又趕上他訂親,我便想索性送他這個做賀禮罷了,既然是賀禮,自然要弄得像樣點兒,於是便用了點心,最後竟有些瘋魔了似的,滿心裏什麽也不想,就只想著那香該怎麽弄,大半夜去摘雪梅,現在想想我也覺著好笑呢,怎麽竟作出那些事兒來……後來竟又病了,現在也還不知道他們喜不喜歡呢。”

張燁聽了,十分嘆息,又念叨說:“你這果然是天生之能,只怕別人學也學不來的,不過,這也算是明珠暗投了……”原來張燁覺著這樣絕世的香,給了小唐,小唐又並不十分識得珍貴,便有此感慨,忽然又想到這般說人很是不好,於是便噤聲了。

應懷真見他嘆氣,便道:“竹先生對我有救命之恩,你們師徒若是喜歡,以後我再調一些給你們……不過是隨手的事兒,又值得什麽?”

張燁起初大喜,旋即亂擺手說道:“萬萬使不得

!”

應懷真問道:“怎麽使不得,莫非你們嫌棄的?”

張燁道:“哪裏會嫌棄什麽?只不過……我師父曾經說過:——‘行非常之事,自然驚神動鬼,若壓得住便是不世之功,若壓不住,可就禍及自身了’……”

後面這句,自是那日竹先生在應懷真病榻前曾說過的,張燁學著說,一邊兒板起臉,作出竹先生素日的模樣跟口氣來,說完了才又笑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應懷真似懂非懂,小丫鬟見張燁裝出竹先生的樣子聲氣兒來說話,卻忍不住捂嘴笑了。

張燁已經顧不得去擺弄藥了,只眉飛色舞地說道:“師父曾也跟我說過,昔日倉頡造字,天雨粟,鬼夜哭,龍為之潛藏,可知道為何?就是因倉頡這不世之功績非常之舉動,連天地神鬼也驚動了。當初我跟師父在南邊遇到一個人,他建橋修堤,又挖河開渠的,做得很是了不得……師父就也這麽說他來著。說他……神憎鬼厭,哈哈。”

應懷真聽到這裏,若有所覺,正要問,張燁已自醒悟,擺手道:“不說了不說了,弄不完這些藥,師父回頭又念叨了,你也不許說話了,快些自在養神。”

應懷真聽了,只得作罷,便閉了眼睛,心中卻仍是想著事兒。

又過了兩日,應懷真的身子便又好了許多,敏麗也來探望,說起先前年下忙碌、忘了來探望她之事,不免內疚。

應懷真又安撫了幾句,兩個親親熱熱說了會兒話,敏麗才回家去了。

到第三日上,張燁又來弄藥,因天色見了好,小丫頭就把那軟藤的躺椅搬了出來,讓應懷真在院子裏曬曬日頭。

應懷真便躺在那長椅上,身上蓋著薄薄地一床蠶絲被,隔了會兒便覺著熱,就叫掀了去。

張燁把罐子搬在旁邊,就熬起藥來,又拿了個小蒲扇蹲在地上給爐子扇風。

應懷真覺著自己在這裏養尊處優地,反讓張燁十分忙碌,便笑道:“張燁哥哥,你讓丫頭們弄就是了。”又呼小丫頭秀兒給他沏新茶來喝。

張燁道:“我先前在山上伺候先生,都是做慣了的,這點兒算什麽?”又道:“你也知道我那師父,一天裏不惹事就渾身不自在,因此我在這裏反倒是好,沒人惹我生氣呢。”

應懷真又笑。正在此刻,便聽到院子外有人道:“誰惹誰生氣了呢?”

說話間,就見有人從門口走了出來,打頭的是應佩,然後便是春暉,應懷真見了兩人,知道是來探病的,心中高興,便露出笑顏來,不料正笑吟吟地看著,卻見春暉身後又走出一人來,雖是在日頭底下,卻像是一團清雪似的,略帶著幾分冷冷地寒意,正是淩絕。

應懷真來不及收斂了笑,便只好不動聲色地轉開目光,只看向應佩跟春暉,一邊兒想起身來,不料因躺了會子,這藤椅又軟又是傾斜的,竟很難起身,只好喚小丫頭道:“秀兒,快來。”

這會子應佩跟春暉卻已經走了過來,應佩道:“你又忙什麽?別急著起來,留神頭疼。”親自扶著應懷真的肩,叫她緩緩地起來。

春暉就把藤椅往上稍微提了提,讓她坐得正了些,也叮囑說:“才好了些,萬別再驚擾了,好妹妹,你別起來,咱們都坐著說話。”

丫鬟秀兒見狀,忙進內搬了幾個錦墩出來,給他們坐了,又奉了茶。

應懷真見他兩個關懷備至,便道:“我已經大好了,不用再把我當病人看待……這會子又來做什麽,特意看我的麽?”說話間,只是時而看向應佩,時而看向應春暉



春暉道:“正因為小絕前些日子也大好了,他聽說你病了,便也惦念著,今兒大家都有空,便一起來看看。”說著就看淩絕。

應懷真聽了,只得也看向淩絕,目光相對,終究微微一笑,道:“多謝淩公子。”說著,就垂了眼皮兒。

淩絕見狀,便也道:“不必客氣,懷真妹妹無事就大好了。”

應懷真聽到一聲“懷真妹妹”,雖是在日頭底下曬了半天,卻幾乎打了個寒噤,面上便越發淡淡地,說了一句,就轉頭去看應佩,只問他近來學業如何等等。

春暉見狀,怕冷落了淩絕,便胡亂跟他說些有的沒的。

不料淩絕在旁看著,雖覺著應懷真不再如昔日一般彼此見著就烏眼雞似的,可方才那一聲招呼、禮數周全的模樣,卻比昔日更透出幾分冷意來,雖然如今面對面坐著,卻如相隔千裏一般。

四個人圍著說話,旁邊張燁一邊扇火,一邊兒冷眼兒看著,見應懷真對淩絕始終是疏離冷淡之狀,他看看淩絕那冷若冰霜的面容,一塵不染的雪色衣衫,便不動聲色地轉了扇子,猛然扇了幾下,正好一陣風來,頓時風卷著煙,便直奔淩絕身邊而去。

淩絕猝不及防,猛地吸了口煙,當即大聲咳嗽起來,擡起袖子遮住臉,皺眉看來。

應懷真見狀,先是詫異,而後對上張燁有些促狹的眼神,知道他是故意作弄淩絕,便也笑著一掩口。

正在這時侯,忽然間見吉祥從外一陣亂跑進來,道:“姑娘,快看看是誰來了!”

應懷真見狀,不免詫異,吉祥如今已經升了二等丫鬟,現在他們東院裏,除了如意之外,還有四個新來的小丫頭,四人都歸吉祥調用,吉祥自忖有了“身份”,須擺出大丫頭的樣子來,自然也不似昔日一樣亂跑亂鬧了,如今這情形,倒是少見。

吉祥沒想到院子裏竟坐著這許多人,且都是些少爺們,才叫嚷完了,頓時剎住腳步,便重裝出二等丫鬟的莊重模樣,小步上前來,分別見了禮,又走到應懷真身邊。

應懷真正要問她究竟忙個什麽,卻見那院子門口,探頭探腦地出現一個人來,一別經年,仍是一張略圓的臉,只不進門。

應懷真一眼看到,幾乎以為看錯了,隔了會兒,竟叫了聲,便從藤椅上站起來,往門口便跑了過去,歡呼叫道:“大元寶……”

門口的張珍原先探頭一瞧,猛然見滿院子的人,不由膽怯,又不舍得,再看一眼,卻見中間坐著個雪團似的美人,穿著錦白色的衣裙,遙遙看來,竟似一朵雲落在院子裏似的,眉眼裏卻由昔日熟悉之意,自然正是應懷真了。

如今他畢竟已經大了,越發不敢再如昔日一樣冒失,正在思忖該不該進去相見,應懷真已經奔了過來,臉上的笑竟比那陽光更加耀眼。

張珍見狀,便也才笑起來,忙挪步出來,喚道:“妹妹!”趕上幾步,兩人手握著手,彼此相看,誰也不舍得松手。

身後應春暉跟應佩等都站起身來,因上回張珍曾來過府裏,春暉也是認識的,便跟淩絕說道:“這是妹妹在泰州時候認得的張珍兄弟,妹妹同他竟是好的了不得。”

淩絕卻也早起身來,此刻也忘了用袖子擋住那煙,只怔怔地看著應懷真同張珍兩個,望著張珍貌不驚人,渾身上下甚至有幾分土氣,然而應懷真竟如此的青眼相待。

淩絕看著應懷真明澈爛漫的笑,他雖同她認得多年,卻從不曾見她曾這般真心真意似的對他笑過。淩絕意外之極,心中不由地竟想:“原來她並不是天生冷淡,只對我格外冷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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