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靈庭護庭十三隊各司其職。雖說死神的一部分職責是保護人類，但真正會頻繁去現世的番隊少之又少，除了專司人界守護的十三番隊凈化隊，大約就是被稱為“現世救助隊”的五番隊了……不知為何，五番隊上到正副隊長下到席官，隊長對他們都很有成見——當然這並不影響我從五番隊的人口中聽到許多現世的情況。

比如我之前說的那句臺詞，據說是現在現世很流行的一句話，可以瞬間排除自己的嫌疑並和對方拉近距離。

根據五番隊第五席的描述，通常這話該是不需回答的，但……

科學家，就因並非全知全能而不停地研究著，正如眼前三人的反應讓我有些懵的情況一樣。

帶頭的那人沈默很久，一雙黑色的美目盯著我，稍稍啟唇，擲地有聲道：

“草莓味的。”

“橘子。”

“哈密瓜。”

另兩人看了她一眼，仿佛心領神會，也認真回答。

……

等等這世上還有這種味道的醬油？果然知識是永無止境的，我的學問還太淺薄。

這情況讓我有些糾結，頓感詞窮之下，便這樣站在原地和三人大眼瞪小眼。過了一會兒，因為無聊，我又按下了與隊舍的通訊設備，決定繼續完成我的工作。

那頭傳來三席阿近永遠毫無波瀾的聲線：

“處理好了？”

“嗯。”

於是，我最後看了三人一眼，又開始巡視這裏的地形。

剛踏出幾步，感覺到查爾羅斯聖和裙帶菜的靈壓正迅速朝這裏靠近，我立馬“啪”地一下又關去了通話功能。

——還好屏幕那一頭的是三席，若是隊長……

“看！我找到了！”

帶著氧氣罩的小朋友捏著裙帶菜大使歡快地跑過來，滿臉得意地大聲嚷嚷。

正主來了，我還是稍稍收斂點的好。

於是我重又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站在原地，淡定地看著小孩靠近，再鎮定地接過他手中的裙帶菜大使。

那三個女孩的靈壓在一瞬間升騰起厭惡的感覺，不過我沒管他們，只是淡然朝羅斯聖道：

“不錯不錯，但是下次記得要踢回來，不是撿哦！”

“那麽接下來。”

又將“罐子”遞給他，我捏著他的雙肩將他朝另一頭轉向，指了指一片漆黑的深處，道，

“輪到你踢了，要用力，往那裏。”

那裏剛好是我還未收集情報的方向，這樣又讓他參與了游戲，又達到了我的目的，可謂一舉兩得。——至於這三個小女孩，反正早晚會被費雪泰格救出去的，現在就不必管了。

查爾羅斯聖用腳頂了頂裙帶菜細細的手臂，認真地抿了抿唇。

“要用力踢。”

為了計劃不出紕漏，我也正經道。

他重重點了點頭，緩緩提起一只腳。

“咚——”

世界貴族的潛力還是不可估量的。比如像現在，他一腳便將裙帶菜踢出了幾十米，還砸到了突然開門進入這條通道的某人的頭。殺豬一般的嚎叫聲傳遍這個監獄，便聽到了什麽東西狠狠倒地的聲音，附帶斷斷續續的、為了完成使命般說完的臺詞：

“少爺，瓦德聖大人請您過去，說是……有人帶來了惡魔果實。”

我原以為羅斯聖不會去管那個人的死活，誰知他聽到那聲音後慌了神，急急忙忙就跑了過去，還蹲下身仔細查探那人的情況。

這只是一個人類。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翻著白眼，額頂因為裙帶菜大使的沖擊而凹下去了一塊，看起來如同被爆破了。

“完蛋了，他是爸爸大人最喜歡的奴隸！如果他看見了會發飆的！”

此時的小孩兩手抱頭看著很是慌亂。

誠然，我並不會回道，也沒法讓這種情況下的人活蹦亂跳起來，但為了我的委托和計劃，取悅查爾羅斯聖是目前最好的出路。如此，我就不得不為他想辦法。那麽，既然治療無力的話，倒不如試著掩飾。

就這樣，我拿出了我從隊舍帶來的另一管藥劑——生肉劑。

它可以迅速覆原因受傷而形成的表面上的小缺口，達到受傷者不被毀容的效果。其實這個藥還有其他用處，但都要配合技術開發局內部的大件器材和冗長的實驗時間，就我如今的情況，顯然達不到這樣的條件。

不過，若是使用這個東西，好歹能讓眼前躺在地上的某人看似如常。

“到時你就跟你父親說他進來後睡著了怎麽都弄不醒，和我口徑一致，知道麽？”

“可是……”

“別‘可是’了，除非你能買到時光機，否則就按我說的做。”

“……”

他瞪大雙眼擡起頭，又盯著我看了片刻。啟唇，眸中滿是求知和對自己享有的錢財的無限自信，

“我有錢，時光機在哪裏買？”

……

那一刻，我不知自己腦中正想著什麽，只心心念念著遠離這究極的腦殘光波。

當然我也將此付之了行動：

“啊，你先去見你父親吧，我去幫你找找。”

下一秒，瞬步離開。

>>>

我自然不會去做“找時光機”這麽奇葩的事，只是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思索著過幾天再去趟牢獄記下那裏的所有地形。走過一家茶樓時，看見了前面全身包裹黑布的費雪泰格。他的臉都被遮得嚴嚴實實、只剩下了雙眸，但僅憑著這個，我還是看出了他正朝我打暗示的意思。於是，便也若無其事地走進去，坐到他身邊。

將首烏擱在桌面上後，他朝我遞了一杯茶。

“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

他兩手撐在桌面上，看了我一眼，當先開口道，

“本來以為你現在應該在天龍人的地方脫不開身。”

“嘛，是有個麻煩的東西總是纏著我。不過現在他們似乎在接見某個為了賄賂他們而送去惡魔果實的人。”

舉杯到唇邊小抿了一口，我淡淡道，

“你的事情再等等，應該過幾天就會有進展。”

他沈默了會兒，放下水杯：

“看你的樣子，似乎對他們不是特別厭惡。”

“還好吧。”

“這個反應，還真是在我意料之外。”

他的雙眼微微一彎，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眼底是顯而易見的求知欲，

“可否跟我說說，感覺如何？”

我沒馬上回答，只是兀自喝著茶，回想起查爾羅斯聖那副天真單純到什麽都不明白的模樣：

“其實，還挺可愛的。”

“只是，因為無知而如井底之蛙，加上至高無上的權利和金錢，他們看見的只有人們對他們身份的屈服，和世界政府的唯命是聽。這樣的社會中長大的人若不是那種讓人討厭的性格……”

單手撐起下顎，我歪了歪頭，

“才會讓人覺得奇怪吧。”

所以說到底，還是制度的問題。

“換句話說，即使你能把奴隸全都救出來，也不過是揚湯止沸——你救了現在的那些受害者，卻救不了別人，除非你有無窮的生命和足夠強大的力量。”

抓起一旁的首烏，我將它撐在椅子板上。

他斜眼看著被我拿起又放下的斬魄刀，思忖半晌，不知想著什麽。突然輕輕“呵”了一聲，眼角微翹：

“前幾天，我見到了‘冥王’雷利。”

不知他轉移話題的意義何在，我不置可否，等待他的下文。

“說起來慚愧，其實我一開始不是很信任你，所以偶然遇見那位大人，就向他請求幫助。”

微風卷入室內，他的衣擺輕顫，

“我提起你的時候，他卻跟我說，既然有你在，他便不必出手。哈，當時他還說——”

他微微低頭，沈聲接著道，

“以你的性格，會管這些治標不治本的事，讓他有些意外。”

我沒接話。

雷利真是將我想得太崇高了，我不過是為求生計罷了。或者說得更難聽點，能不能治本，這個世界的將來如何——又和我有什麽關系？人類的世界總是隨著一個舊社會的腐朽換來新社會的繁榮，不管時代如何更替，我們死神看到的只不過是現世和屍魂界靈魂的平衡比例，至於那些細枝末節的制度……

現在，我之所以會關心和發現這些內容，也不過單純是我好奇罷了。身為研究員，這不過是一種被稱為“職業病”的癖好。

大約是我的久久不答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他略帶迷茫地又看了看我，道：

“所以，我知道這次的行動不會有多麽重大的作用，但至少可以讓世界政府看見我們魚人族的決心。我們需要種族的平等，至少不是低一等的、至少可以在世界政府的會議中有說話的權利。但是，若是魚人族永遠是政府眼中的奴隸，這個夢想就必然遙不可及。”

這句陳詞倒有些意思。確實，從過去現世的變化發展看，每一個獲得進步的種族都經歷過鬥爭與反抗，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激發人更強的鬥志和對未來的幻想。

突然就有些期待於他所說的“將來”，所以我攤了攤手，笑道：

“那我拭目以待。”

>>>

後面我們沒再說什麽。

我本還想再多陪查爾羅斯聖玩幾天，但費雪泰格的話卻激起了我的興趣——讓我期待更早看見他的行動。因此，原本的設想就這樣被我自己推翻了，我喝著茶，盤算著等今晚夜深人靜便讓他動手。——至於我自己，趁著混亂假裝失蹤即可，只要不影響我稍後的計劃，怎樣都行。

這麽想著，我便起身離開。

眾目睽睽之下不宜使用瞬步，因此我選擇了正常走路的方式。然後，就在我即將踏出茶樓的時候，一個抱著一疊紙張的人與我擦肩而過，尖銳響亮的叫賣聲灌入我的雙耳——

“賣報嘞——新的通緝令也發下來了，大家看見這些海賊可要小心了！”

一疊同樣款式的紙張飄飄忽忽落到地上，上面刻著不同的人的照片和以“貝利”為單位的數字。

懸賞令，這些東西說白了不過是政府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而發散的主觀性很強的信息罷了。如今，他們的紙張之所以還能被人類所認同，不過是因為那充裕的國庫、和剝削普通百姓後用不完的金錢罷了——因此，雖然身後的費雪泰格立即拾起了它們閱讀起來，我卻沒打算多管。

但，僅僅本能的一瞥，我看見身邊的小販手裏還握著一張，且上面畫著的那張臉似乎有些眼熟。

——香克斯。特征：紅發，左眼有三道疤痕。賞金：8000萬貝利。

照片上的人傻不拉幾地彎著眉眼，就如同之前相處的無數天他那冒著究極傻氣的笑容。

……居然還能弄到如此高的賞金，似乎還得誇獎一下。

如此，稍稍駐足，我朝那張懸賞令看了片刻，才轉身走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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