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餵，唯！”

“好吵啊你就不能安靜點麽香克斯？”

“我知道啦，可是……”

從面前的電腦前移開視線，我斜眼看了看盤腿坐在我旁邊一臉傷腦筋的紅發少年。他說著又將頭湊過來了一點，上上下下將屏幕打量了好幾圈，最後還是任命一般朝後一倒，聲音充滿了無可奈何的絕望之情：

“所以說這都是些什麽東西啊完全看不懂！”

看不懂才對，這些技術開發局編輯數據的方法這個世界的人能看懂還得了？這可是我將來生存的本錢啊。

所以我沒理他，只是淡淡道：

“我是看你這麽熱忱才勉為其難借用你的小船先做些準備的，你現在這樣抱怨會讓我懷疑你的真心。”

“哎……”

他重又坐起來，歪過頭懶洋洋地長嘆了一口氣，

“但是……”

他沒說下去，大概是“但是”不出什麽了，只是重又死豬狀趴下不知道看著哪裏。

之前拜托隊長將那本有關惡魔果實的書中數據導入了電腦，經過整理與再運算將其加入定位儀器中，將來，我便可以通過搜索系統和靈絡輕易找到各個果實的所在地以及它們在書中記載的名字與特點。——既然這種果實可以讓人類的能力倍增，這個世界總有人會需要這些東西，尤其是當海賊越來越橫行，政府人員為了保衛自己的疆土勢必會鎮壓他們，這麽一來，我這個能力對他們而言著實是應急之火。這些步驟看著簡單，做起來覆雜且費時，我本打算到馬林喬亞再找個地方進行，先下既然就有地點，何不行個方便？

隊舍內的數據慢慢倒入我的電腦的時候我伸了個懶腰擡頭望了望天。

現在正值深夜。

白天香克斯在我耳邊嘰嘰喳喳的時候耶穌布就一副不想跟我們多煩的樣子，現在已經睡著在船頭。香克斯雙手抱頭仰躺在船的木板上，雙腳隨意地翹著，似乎正欣賞著夜空。說起來，這個世界最讓我不舍的，大約就是夜晚了。鉤月高掛、明星閃耀，天幕中繁繁密密的全是閃著圍觀的小珠子，讓人的心都能仿佛被照亮——這是在靜靈庭絕對看不見的場景。所以在屍魂界的時候，只要晚上沒人任務，我定然早早便睡覺了，但手邊的這些數據實在太多，從下午一直到了現在，且還沒有完成的跡象。

這讓我有些困。

“餵，香克斯。”

他聞聲坐起來，鄭重其事地看向我。

“我休息會兒，幫我看一下電……這東西。千萬不能砸了關了或者浸水，否則……”

雖然拜托別人還提這麽多要求不是很厚道，但想到若是被那頭的隊長發現我對他的儀器和時間有任何不愛惜的舉動……之前也說了，我們十二番隊利益至上，自己的安危當然是最重要的。說白了，我本來是不想請他幫忙的，然而隊長的心情和我自己的面子比，顯然前者比較重要。因為假若在我精神狀態不佳時按錯了任何一個鍵……這下，好歹有個背鍋的，嗯。

香克斯果然是好人，不過也許他根本沒想到這麽多，又認真地點了點頭就朝這裏蹭了兩步。

>>>

我應當沒有睡太久，因為醒來時，天空依然是黑的，而我的生物鐘決定了我不可能睡一整天。

我是被一個陌生的靈壓震醒的，或者確切點說，是那個氣息和香克斯的靈壓交鋒時空氣中驟然沈重的壓力提醒了我。那時候我的電腦被擱在我手邊，香克斯站在船檐背對著我，橫舉手中的劍，抵擋著面前的一把巨劍。劍的主人瞳色金黃、目光銳利，還有即使在黑夜中，都泛著白色的煞白皮膚。兩把武器交織一處，所有鋼鐵都仿佛微微顫抖。大約是站得地方不妥當，畢竟對方是平穩地站在旁邊的另一艘小船中，香克斯擡起了一條腿，似乎是想後退一步走下船檐，但他頓了幾秒，仿佛又想起什麽似的收回了它。

我這才發現我的電腦就在一旁，若是他一腳踩下來……

呵……還是一如既往得天真。

如此遲疑的結果，就是對方借機猛地一使力，他便因失去平衡朝後倒了下來。

“縛道之三十七——吊星。”

這個鬼道本是用以接住從天而降的人避免其摔死，這下正好截住他後仰的動作。但我的鬼道能力十分有限，若舍棄吟唱則只能堅持幾秒鐘的時間，所以我立即站起了身，在鬼道效果形成的大網消失前用手撐住了他的後背。

“唯？”

香克斯轉過頭，滿臉的笑容顯得他很傻，

“啊哈哈哈我就預感你差不多醒……誒？”

“咚——”

聽著身後某人摔在地上還滾了幾滾的聲音，我拍了拍電腦上的灰塵，慢悠悠地踱步到耶穌布身旁。

“……”

對面那艘船上的那個人類面無表情朝這邊看了一會兒，默默收回了他的刀。

“不用管我，你們繼續。”

找了塊空地放下電腦，發現數據都已傳輸完畢，我便又坐下，搗鼓起那些內容。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現在的氣氛看起來不像是打架……”

“嘛，這我就不管了。”

香克斯擺著一副苦瓜臉端著下巴想了許久。

“啊，想到了！”

然後白癡一樣忽得一擡頭，滿臉笑容仿佛很得意的樣子，

“你叫什麽名字？”

後者明顯比他沈穩得多，那聲音都多了好幾分成熟：

“諾基爾.米霍克。”

“來做我的船員吧！”

“……”

怎麽又是這個問題，他該不會見誰都這樣吧？

看，冷場了吧，這就冷場了吧！

對方沒有說話，只是將手緩緩移動到了背後。

然後，再次拔出了刀。

刀劍相撞的巨響又在我耳邊劈劈啪啪地響起。在一片嘈雜聲中工作於我而言早已成為了習慣，因此，盡管船在不停地左右搖晃顫抖，我還是我自巍然不動地分析著面前巨大的數據。這種歸類整理早已是爛熟於心的技術，通過固定的模板，很容易就可達到目標，因此，我並沒有操作多久……或者說，多少天。

他們打了好幾個小時，到後來耶穌布都醒了，都還沒有停下的跡象。

耶穌布本想去幫忙，但看見對方也是一人，加之香克斯很是興奮的樣子，便沒有行動。

趁著數據從電腦傳輸入儀器之際，我才擡頭觀察了一番人類的打鬥。

香克斯的刀法毫無章法，但速度迅疾、刀刀揮在要點，若是可以有媲美瞬步的速度，其實戰能力在死神中都屬佼佼者。而那個叫“米霍克”的人類，他每次揮舞巨劍都有著極強的劍氣，速度看似不快，但範圍太廣，若無法找到正確的路徑多少，則可輕易刀刀見血。

他們看起來打得很是爽快，通過靈壓我可以感覺到兩人都用盡了全力奮力拼殺，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顧忌。

但這裏是大海正中間，這麽打，若在實力相當的情況下打出結果，只可能是……

我拿起電腦，瞬步到半空中。

果然，沒過多久，隨著他們大吼著再次交鋒，兩艘船的船底都破了一個巨大的洞。

海水脫韁了一般以飛快的速度湧入船身。

“哇啊，船破了！不打了不打了！”

香克斯誇張地向後跳了一步，然後大叫起來，

“本來以為不會影響到這裏的！”

我站在半空中看著三人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吵著如果游回去弄潮了怎麽辦，沒有介入，簡單道了聲別就瞬步走了，沒有管紅發少年在背後的大聲嚷嚷。

不是不能提前攔下攻擊防止他們的船被捅破，但作為一個持刀幾百年的死神，出於本能，我並不想幫忙。

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刀，卻不知它有著超乎自己想象的力量。

身為武者，尊重刀的潛能是最基本的素質。

我記得剛見到首烏時，在內心世界，他叉腰靠著身後的一棵樹，閉著眼對我說：

“不畏懼自己手中之劍者，沒有擁有劍的資格。”

我才知是因為這樣，他才遲遲不願意告訴我解放語。所以這句話，我一直銘記於心，直至今時今日。

>>>

馬林喬亞這個地方，倒給了我不少驚喜。

我在這個世界這段時間，雖也去了一些地方，但只能說特點各異，唯有這裏，一踏入，就讓我生出了“風景不錯”的感慨。

不是潤臨安郊外那種樹木叢生、百草豐茂、萬花齊放的那種美，而是這四處升起的斑斕氣泡，還有不見根不見頂，在氣泡下也染上了彩色的大樹無端給這裏增添了一分神奇的吸引力。難得我沒有因盡快完成任務的心思用瞬步找人，安安靜靜地走了大路。

不過由此可見，我著落的地方似乎很偏，走了好久都沒見到人煙。景色美則美矣，看得多了就覺得眼睛裏有些厭煩。然而，我剛準備再次使用瞬步，就感覺到了人類的靈壓。

——從身後的湖裏。

我回過身。

只見湖水驀地冒起了水泡，繼而白浪一翻，就有只粉色的東西爬了上來。

它是兩腳朝地站著的，大約只有我的腰這麽高，他有著巨大的招風耳……如果能被稱作“耳朵”的話、海馬一樣喇叭狀的嘴、以及……好幾條手臂，嗯，觸手。由於我對靈壓的感覺從未出過錯，所以這次，我依然堅定不移地相信著自己的判斷——這家夥，應該就是我剛才感覺到的“人類”，雖然長得不怎麽像。但是……嘛，他穿著衣服不是嗎？

那個粉紅色的物體大約還不怎麽習慣走路，一搖一擺地挪到了我面前站定，繼而垂下了頭。

一言不發。

攔著我的路，一言不發。

雖然我並沒有愛護兒童的心思，但兒童意味著一個社會的未來，為了將來靜靈庭那幫人來這兒度假更加開心快樂，我也應當對他們好一些。

所以我耐著性子也這麽看著他。

粉色的球球支吾了半天，這才扭扭捏捏地擡起頭，聲線很軟：

“我是魚人。來這裏是……其實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哦，然後呢？

“那個……”

他又兀自糾結了一會兒，才孤註一擲般地大吼道，

“聽說外面有好喝的果汁！我可以……”

我自己都缺這個世界的金幣呢——！誰啊這個得寸進尺的小孩——？！

於是我抽了抽嘴角，語重心長道：

“可以是可以啦，不過外面的規矩是有借有還哦。姐姐我帶你去吃果汁，你還雙倍的錢給我，如何？”

TBC

PS：首烏的那句話取自《死神》卷首語→_→還是臺詞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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