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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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車停下，顏雨快步過去拿出記者證。
剛要敲車窗，車窗滑下露出白澤的一張臉，“顏雨？”
顏雨看著他，嘴角漸漸上揚，一時間所有的情緒都湧上心頭，百感交集。
白澤來了。
“你怎麽在這裏？案發現場在哪？出什麽變故了麽？”
緊跟在後面的一輛警車也停了下來，駕駛座的警察跑了過來。
“怎麽回事？”
“是出了一點意外。白警官，這個女孩是被賣到山裏，她差點被打死，我就把她先帶出來了。交易時間的變故，等會我和你細說。能不能先調出來一個人帶她走？先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我跟你們一塊去，我帶路。”
白澤看了眼站在顏雨身邊的一個瘦女人，“讓她上車，我們得趕時間。”
“她是白家村跑出來的，我們現在要去的就是白家村。再節外生枝，她想離開就難了，白警官，你應該是知道當地的這個情況。到時候不單單是她，還有我們也會有麻煩。”顏雨搓了搓手，直視著白澤，手扶著車窗戶，“能不能先帶她去清河縣城？都是可憐人，被賣到這裏兩年多了，沒見過父母。”
白澤略一猶豫，推開車門下來走到後面和第二輛車上的人交代了兩句，說道，“你們出來一個人帶她走，騎摩托車。”回頭沖顏雨說道，“摩托車還能騎麽？”
“沒油了，車是好的。”
“小李，取管道給摩托車分油，騎車帶她回清河警局。”
“收到。”
他們辦事效率很高，快速從汽車裏分出一部分油到摩托車裏，安排一個警察帶閆曉燕走，剩餘人有秩序的上了車。
“顏雨你上車。”
顏雨脫掉了雨衣。
“白警官，你有筆麽？”
“幹什麽？”白澤擡起手腕看時間。
“寫個電話號碼。”
白澤從車裏找到一支筆給顏雨，顏雨快速跑到閆曉燕身邊，拉起她的手，“有事聯系我，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我還有別的事要處理，警察會帶你離開，不出意外我們明天會見面。”
閆曉燕點頭，她看到了警察，一時間激動的說不出話。
“走了。”
顏雨拿著筆轉身上車，拉上車門。
她握著筆，筆尖紮著手指。
“你一個人來的？”
顏雨想了想，點頭。
“一個人。”
陳錚的身份是個謎，顏雨需要考慮清楚再告訴白澤。如果是自己的人，他們會遇到，如果不是，到時候白澤會給她答案。
“膽子真不小。”白澤拿過紙巾遞給顏雨，“怎麽發現的人販子？”
他的註意力落到顏雨身上的男人外套，她還有同伴吧？顏雨臉上有汙泥，不過依舊掩不住清麗，擡手指了指，“你臉上有泥。”
“謝謝。”顏雨去接紙巾，才反應過來筆還在手上，連忙把筆還給白澤。拿過紙巾擦著臉，心情漸漸平覆，說道，“我們分開之後，我在酒店休息一會出門吃飯。然後發現了紅杜鵑，紅杜鵑你知道麽？一個拐賣組織的團夥，三十五六歲的女人。”
“紅杜鵑？”開車的警察回頭看顏雨，語氣驚訝，“你知道紅杜鵑？”
“別人叫她紅姐。”顏雨看警察的反應，這名字他們不陌生吧？“我在j市意外和她交過手，當時我想提醒被騙的女孩，然後就發生了沖突。”顏雨目光一轉對上白澤的眼，她打住這段話，“說正題，我在清河縣城發現他們蹤跡，追到白家村。調查之後，紅杜鵑的下線在今晚十二點會過來交易。”
“你看到他們交易？去往什麽地方？”白澤再次看時間，“現在兩點五十。”
“沒有，我等到一點沒發現交易。因為我還帶著剛剛那個被拐的女人，我得為她的安危著想，暫時離開。一點二十左右，有一輛j市拍照的小貨車過去，我懷疑那是要接頭的人。”
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人還能追到麽？
“你怎麽確定？”
“前天我見過，有個人告訴我那個人可能和人販子有關系。這麽巧，這條路上有塌方，就在前面，開車註意著點。這條路淩晨時分進山的車非常有限，能是誰這麽著急？路被埋了，生生挖出來一條路開過去？如果是一般的貨車，會不會等到第二天？”
“一個人？誰？”
“一個朋友。”顏雨說道，“也算是同行吧，他先來了清河。我記得車牌號，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住址。”
“車牌號多少？”
顏雨報了一串號碼。
白澤記下，放下筆。
“那個叫紅杜鵑的女人我們也在查。”
顏雨舔了舔嘴唇。
希望能抓到。
剛剛摩托車沒油，速度很慢，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汽車不到三十分鐘就到了塌方的地方。
由於顏雨的提醒，他們提前放慢速度，經過塌方區沒出什麽意外。
顏雨的旁邊坐著一名年輕的警察，大概二十出頭，靠在玻璃上睡的流出了哈喇子。
顏雨扭頭看窗外，除了車燈照射的區域，全世界都是黑暗。
淩晨三點二十。
山裏寂靜，突然響起了槍聲。
顏雨立刻回神，“白警官，有聲音。”
白澤取出槍打開保險，清脆的聲響，他目光看著前方。“小林別睡了。”
旁邊睡的迷迷糊糊的青年立刻就清醒，慌亂的掏錢。
這個車上三個人，全部是j市刑警中隊的人。
後面的車上是清河當地辦案警察。
山裏的聲音隔著幾座山聽起來也十分清楚，位置不一定靠近。
不過有槍聲，顏雨的判斷就沒錯。
車燈照射著前方的路，無聲無息的潛入黑暗之中。
顏雨按了按眉心，頭一陣陣的疼。
車在公路上飛馳。
車廂裏只有呼吸聲，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車開的飛快，顏雨拉上外套的拉鏈，她把自己包的嚴實。
“如果有惡戰，顏雨你不要下車。”白澤整理自己的衣服，面色嚴肅下去，說道，“比較危險。”
“有刀麽？”
顏雨對上白澤的目光，“我需要一樣防身武器，以防萬一。”
白澤一頓，從靴子上抽出匕首遞給顏雨。“拿著，不要隨便拼命。”
“秦主任有和你聯系麽？”
“沒有。”
“謝謝借我匕首。”顏雨晃了晃匕首，拿在手上，“他們手裏有槍，迎面對上的話我不會上，放心吧。”
又一聲槍響，這回已經非常近了。
白澤迅速回身，槍握在手上，如臨大敵的嚴肅。
顏雨打開匕首摸著材質，刀是好刀，二十厘米長短。
重新闔上匕首。
開車的司機是老手，車技非常老練。有因為這槍聲，他把車開的飛快。
過彎的時候車子都要飛起來，顏雨緊緊抓住扶手才不至於被甩出去。
快到了人字分叉口分叉口，分叉口的另一頭是通往山上白家村。
槍聲是在這裏傳出來？那肯定就是紅杜鵑那夥人了。
汽車飛快的轉過幾個彎道，進入一條筆直的大路，再有一個大彎就到了分岔路口。
顏雨打開車窗，汽車的引擎聲從山那頭響起。
白色越野直沖過去。
一連串的喇叭聲，刺目燈光照射過來，顏雨立刻瞇眼。
刺耳的剎車聲，白色越野貼著斜坡邊迅速打了方向，生生把車帶回來一頭撞上了山體。
面包車就這麽橫沖出去。
巨大的耳鳴聲，顏雨腦袋裏嗡嗡響著。
她的臉撞在前面座位上，又彈落回來。差點嘔血，這他媽什麽事兒。
顏雨捂著胸口咳嗽順過來氣，推開車門就沖了出去。
白澤的頭撞在玻璃上，撞出了血。
他在短暫的懵征後拔槍沖了出去。
司機撞了個滿臉血，抹了一把臉推開車門。
後面的車躲閃不及直接撞上去，轟的一聲響。白色面包車被撞歪斜著摔了下去，警察也沖了下去。公路邊是兩三米高的土坡。
面包車摔下去直接底朝天，顏雨手裏緊緊抓著匕首，她的腦袋發懵。
白澤和兩個同事直沖下山。
顏雨還在耳鳴，嗡嗡的響，她聽不到人說話。顏雨使勁拍了下耳朵，她狠狠拍了兩下。
這麽高一個坡，車子沖下去還有命麽？
顏雨閉上眼，全世界都是嘈雜的聲音。
深吸一口氣，肺裏拉風箱似的發出粗重聲音。
她沒有沖下山，而是調轉方向朝十字路口跑去。
那裏還停著一輛車，車燈大亮。
警車摔在泥潭裏，剛下過雨，這條枯河集滿了水。
人沒事！
三個民警從車裏爬出來，一抹身上的泥水連忙奔向同樣摔下來的面包車。
速度太快，剛剛只能撞上去了。
面包車底盤高，摔的更慘。
面包車就沒那麽幸運，摔在亂石堆中，司機當場死亡。
槍響擦破黑暗，白澤立刻回頭，恍然發現少了一個人。
“顏雨呢？那邊還有人！你們幾個先制住這邊，我過去看看情況。”白澤拎著槍就朝槍響的地方奔去。
“白隊？”
“註意安全！都把命保住了！”白澤喊了一聲，踩著石頭就往公路上奔去。
——————
顏雨撲倒拿槍的男人，劈手去奪槍。
男人踹了她一腳，顏雨抓住他的手腕不松，狠狠往地上撞去。
一顆子彈貼著顏雨的頭皮打在了地面上，濺起的泥沙崩了她一臉。生疼，顏雨猛的用力扯住男人就地打滾，她帶著男人滾進了火車底下，避開紅杜鵑的攻擊。
冷兵器對槍？顏雨玩不過她。
紅杜鵑還要再開槍，不遠處一個人朝這邊跑來，甩手一槍。
警察來了？
紅杜鵑拉上車門，她不能再耽誤，“開車！”
貨車啟動，尾氣噴了他們一臉。
顏雨聽到車裏嗚嗚的聲音，那是人。
顏雨眼睛發紅，朝著他的肚子踹了兩腳。男人吃疼收回抓住顏雨頭發手，顏雨趁機抽出匕首直接插在他胳膊上。一次性深入，男人慘叫一聲拼命把顏雨踹翻出去。
男女體力懸殊，顏雨被踹到一邊兩只手使勁往下按著匕首。
他終於是松開了--槍，顏雨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撿起地上的槍起身就要追已經遠去的小貨車。
貨車朝著西南方向揚塵而去，進山了。
茫茫大山，一旦追丟，再想找到就難了。
顏雨吐了一口血水，站起來身體搖了搖。
突然一聲槍響，非常近的距離，顏雨都聞到彌漫在空氣中的彈藥味道，顏雨一楞。
“顏雨？”白澤從黑暗裏直奔過來。“你沒事吧？”
顏雨回頭看到剛剛還和自己糾纏的人中了槍，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顏雨想說話，喉嚨先癢了起來。她捂著嘴咳嗽了好一會兒，白澤快速過來把人翻過來，已經沒有戴手銬的必要了。他剛剛跑過來就看到人握著刀朝顏雨捅去，及時開槍。
“死了。”
顏雨看到歹徒手裏的匕首瞬間就明白了，她把手--槍遞給白澤，“歹徒的，我搶下來。能追麽？貨車上可能有受害人。副駕駛是紅杜鵑，最後一槍是她開的。”
子彈穿透了歹徒的心臟，他在昏暗的夜色下瞪著眼，是個死不瞑目之相。
白澤拿過槍卸掉子--彈，突然一個聲響，他迅速轉身舉起槍。
夜色下他的目光銳利。
“誰？”
“他們的人，在地上躺著呢。一死兩傷，應該是內鬥。”
白澤仍是不放心，打開電燈照到地上躺著的人。這才快步過去把相對來說輕傷的人拷上手銬，按在地上。
刑警隊的小林也快步跑了過來。
“白隊？”
“把這人處理了，紅杜鵑跑了，我去追。”
“面包車裏搜到了毒-品。”
白澤腳步一頓，“多少？”
“夠那輛面包車上活下來的人死好幾次。”
“聯系局裏的人過來收場，我把車開走了。”
“你一個人？追紅杜鵑？”
白澤快步回到車上，滿頭血的司機也爬上了河沿。
“白隊！”
“傷的怎麽樣？”
司機把臉一抹，“沒事。”
“那你也上車，紅杜鵑跑了。”
顏雨迅速跑過去拉開了車門坐進去，白澤回頭看了一眼顏雨。
“我跟你們一塊吧，人多好照應。”
你不過是個記者，至於拼成這樣麽？
白澤坐進駕駛座，抽出一卷紗布扔到後排，迅速啟動車。
“都把臉上的血擦擦。”
司機撓撓頭看向顏雨，現在也沒有剛剛開車時候的決斷殺伐，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我幫你包紮？”
“你頭上的傷比較嚴重。”顏雨撿過紗布，說道，“不介意的話，我雖然包紮手法不好，紮緊還是沒問題。”
司機叫侯小勇，二十六歲，年輕的警察。
顏雨給他包紮好傷口，她沒有明顯的外傷。
“你怎麽一個人過去？”白澤開口。“太危險了。”
“我們的人受傷了麽？”顏雨當時想沖到枯河去看車裏的警察怎麽樣，她先看到了這邊亮著的車燈，權衡利弊她選擇了先過去看情況。
車裏的兄弟有了事，也不能讓他們白出事。
“很幸運，摔泥潭裏了。”侯小勇說，“輕傷。”
“面包車裏幾個人？”陳錚哪裏去了？貨車是紅杜鵑的人，陳錚不可能和他們在一起。
面包車裏？
“四個人，兩死一重傷。”
陳錚說他有計劃，狗咬狗。
包括他麽？
紅杜鵑還在這裏，陳錚進村幹什麽去了？
還是已經被殺了？不然紅杜鵑怎麽會全頭全尾出現在車裏？
顏雨拿出手機。
時間是淩晨三點五十。
胃裏火辣辣的疼，大概是剛剛那個人打到了她的胃。顏雨捂著肚子，深吸一口氣。“有沒有水？”
他們開了這麽久，仍是沒有看到貨車的影蹤。
白澤取了水遞過來，目光專註看著前方的公路。
“這條路很難走，不管遇到什麽情況，我們必須得團結一致。不要單獨行動，在這裏，命撂這裏就撂著了。沒有功勳章，什麽都沒有。”
顏雨抿緊嘴唇，點頭。
“顏雨，你是記者，本不該帶你去。這不符合辦案章程，可現在事出突然，你必須聽從指揮，聽懂了麽？不要擅自行動。”
顏雨點頭。
她的體力到了盡頭，可神經卻緊緊繃著。
那輛車上撞的是人麽？如果是的話，救不下來會被運到什麽地方？
她閉上眼，腦袋裏全部是雜音。
對錯？
沒有對錯，沒人會評價。
這條路漫長，顏雨一個人在往前面走。
也許極端。
顏雨擡手蓋在臉上，她很累。
疲倦到了極點。
四點半。
顏雨在昏昏欲睡中聽到一聲車喇叭響，迅速睜開眼。
聽見清脆的一聲響，顏雨回頭看到侯小勇打開了保險，握著手----槍。
他頭上綁著白色的紗布，顏雨的包紮手法很差，看起來很是滑稽。可臉上卻換上了另一幅表情，非常認真的嚴肅。
顏雨打開了車窗，冷風灌進來。她手裏沒有任何防身武器，匕首也丟了，赤手空拳。
雨過之後，空氣冷涼清醒，混合著泥土的味道。
她閉上眼，引擎聲似乎就在山那端。
“白隊長，很近了吧？”
白澤點頭嗯了一聲，“車上有幾個人？”
“兩個，紅杜鵑和一個司機，他們手裏都有槍。”
“一會兒你在車裏，不要出去。”
說完白澤把那把從歹徒手裏奪回來的槍連彈夾一塊遞過來，“會開槍麽？”
“我爸教過我。”顏雨拿過槍檢查子彈，裏面還有兩發，“我爸是警察，刑警。”
白澤要說什麽，話一頓。
難怪顏雨會這麽拼命，身上有股子勁兒。
警察後代，也難怪。
“你爸在b市工作？他怎麽同意你來這地方？”
顏雨裝上子彈，打開保險，這槍粗制濫造，槍身摸著不光滑，十分粗糙。
“他在抓歹徒的時候……犧牲了。”
坐在旁邊握著槍的侯小勇立刻看向顏雨，他臉上情緒覆雜。
“挺多年了，我都快忘記他長什麽樣。”顏雨笑笑，瞇了眼睛把手-槍舉起來，瞄準黑暗，顏雨再次開口。“上一次摸槍，我爸還在。”
“幹這一行，腦袋別在褲腰上。”白澤笑笑，語氣沈啞。“在最前線和犯罪分子做鬥爭，就要做好犧牲的準備。每一次出任務，不知道能不能回來，能不能再見到家人。”
顏雨嗓子發硬，梗的慌。
之前她懷疑過白澤。
白澤單手握著方向盤，說道，“雲海的情況你不了解，貿然過來是很危險的事。”
雲海太深了，魚龍混雜。
引擎聲越來越近，白澤開口：“顏雨，再提醒你一句，不要亂來。”
“放心。”
白澤加速了，踩下油門。
他打開了警笛，安靜的夜空因為這一聲突然就熱鬧起來，十分的刺耳。
車上有受害人，白澤不會硬上。
白澤辦事規矩，不是顏雨和陳錚那樣劍走偏鋒。
顏雨緊緊握著手-槍，她咬掉嘴唇上的一片幹皮。
帶出了血。
微鹹的鐵銹味。
警車追了上去，越野車在山間就發揮出特長。
迅速轉過彎道，已經看到了另一頭馬上就要消失不見的小貨車。
隔著一個山谷。
他們在公路上追逐。
風在耳邊呼嘯，刮的顏雨頭發亂飛。
山間升起了霧氣，顏雨抹掉臉上的濕氣。
明天大概是個好天氣。
顏雨不希望再有人犧牲，所有人都好好的活著，不要再有傷害。
白澤把油門踩到底，車子呼嘯著沖出去。
第二個彎道，兩輛車的距離大概兩三百米，很近了。
顏雨後脊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激動還是怕。
又一個彎道，車子突然朝一條小路開去。
公路和小道是人字路口，白澤毫不猶豫打著方向車就拐了進去。
小火車上山了，小道的盡頭是什麽地方，顏雨一無所知。
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顏雨對白澤說道，“我能拍一些視頻麽？”
“拍什麽？不暴露我們警方相關信息，還有我們警隊的所有人信息，是可以的。”
“好。”
因為這段路陌生，白澤就放慢了車速。
漸漸又拉開距離。
“是不是進村了？”顏雨問道。
“可能是，天太黑看不清楚。”
泥糊在車輪上，白澤踩下油門。
沖上山坡，一顆子彈直接打了過來擊碎了擋風玻璃。
嘩啦啦的玻璃碎了下來，顏雨迅速趴在座位上，子彈最終落在她身後的靠椅上，棉絮飛舞。
白澤踩下油門直沖過去車頭撞在貨車的屁股上，貨車司機高估了這輛車的動力。前面一個很陡的坡，沒沖上去就滑下來無可奈何和警察打了照面。
貨車情急之下打著方向直奔旁邊的田地去了。
顏雨握著手--槍，另一首握著車頂把手。
整個人都快顛出去，車燈照射過去，一片梯田。
車子猛一頓，顏雨直撲到前排座位上。
這張臉快被撞毀容了。
顏雨苦中作樂想到容顏問題。
“車掉進坑裏了。”
貨車速度雖然慢，可到底在走，很快就要遠離視線。
顏雨握著槍就往貨車消失的方向奔去。
剛剛車燈那麽一掃，這邊全部是梯田，他們往哪裏跑？
“顏雨？”白澤扯下安全帶拿著槍就跟了上去，“別單獨行動！”
車一路往山下開，下面是有路？
顏雨想都沒想，直接從田埂上跳了下去。
泥土松軟，她滾了一身泥就連忙爬起來，白澤和侯小勇也跳了下來。
這個方法最快，不然兩條腿永遠趕不上四個輪子的汽車。
“侯小勇你去那邊攔截。”白澤手一指另一頭，說道，“到這份上，不能讓他們跑了。”
“收到！”侯小強轉身撒腿就跑，很快就消失在黑暗裏。
顏雨和白澤見到近路就抄，目的是追上那輛小貨車。
顏雨只聽到自己的喘息聲和風聲同步了，風混合著泥土糊在她的臉上。
貨車突然停住，顏雨剛要追上去就看到懸在面前的是五六米高的土坡。
下去會摔死麽？
白澤一楞，迅速剎住繞到另一頭要找出路。
車裏人剛要下來，顏雨趴下握著槍瞄準，扣動扳機。
子彈離膛直接打在紅杜鵑的肩膀上，她又迅速坐了回去。
車子再次發動，剛剛車燈照過的地方應該是田地，顏雨擡腿就跳了下去。
白澤回頭抓了一把沒抓到人，顏雨蹲在泥地裏腳瞬間麻的沒有知覺了。
“顏雨！”
白澤略一猶豫，也跳了下去。
顏雨的槍裏只剩下一顆子彈，這個槍不能連發，不然會炸膛。剛剛她已經放了一槍，再來一次，恐怕會傷了自己。
“小心點！”
顏雨在黑暗裏跳了幾個陡坡，直撲到小貨車後面的車鬥裏。
她是從高處摔下去，腰撞到了一樣硬物，疼的她差點慘叫出來。
剛要爬起來，貨車沖到一條路上，不寬的一條路非常差勁，顛的顏雨站不起來，摔倒在車底。
車鬥是被一個大棚蓋著，顏雨站不穩，捂著腰深呼吸幾次。也就不站了，爬在車底抹黑掀開了一角。裏面立刻響起嗚嗚的聲音，顏雨再次被顛的趴在地上，下巴撞到車底。
太黑了，什麽也看不到。
顏雨虛空的抓了一把，握住一個金屬的固定物。槍放在地上，另一手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驟然的亮光讓她睜不開眼，瞇著眼睛看過去。
鐵籠裏關著三個女孩，他們三個人都被封住嘴，捆住手腳。
目光驚恐，顏雨再次被顛的趴在地上。
憤怒沖上了頭，她們是人，又不是動物貨品，卻被關在這樣的籠子裏。
她舔了舔嘴唇。
車猛的打方向，一個大轉彎。由於慣性，顏雨撞在車幫上，她捂著腦袋。
白澤和侯小勇還沒來？
到底什麽時候能來？
顏雨關掉手機上的燈光，沒必要打草驚蛇，她自己力量有限。
抹黑爬回去，小聲說道，“我是來救你們的。”
她摸索著籠子的出口，實在找不到，顏雨只好再次打開手電筒。
車停了下來，一個急剎，顏雨撞在鐵籠子上。
顏雨停下動作，關掉電燈。
“帶人走！汽車不要了。”女人的聲音，紅杜鵑。
顏雨握著槍，必須一擊致命。
不然她沒有第二次的機會，只有一顆子彈。
顏雨縮進了黑布裏，緊緊握著槍。
“好。”
右邊車幫打開，一個男人上來就掀開了大棚，顏雨立刻對準他開槍。
速度太快，男人根本沒回神就被擊中胸口仰面摔了下去。
“怎麽回事？”紅杜鵑聽到噗通一聲，立刻過來，顏雨舉著槍在黑暗指著她。突然冷笑，表情竟有些妖冶，“好久不見啊，紅杜鵑，真是緣分。”
大半夜一個鬼魅似的女人突然就出現在她的車上，她還笑。
十分滲人。
紅杜鵑握著槍吞下唾沫，地上躺著的男人已經沒氣了。
這女人心狠手辣，竟然是警方的人！
她這一猶豫就錯失了先機，一顆子彈打在她面前的車幫上，濺起火花。
“我是警察，放下武器！”侯小勇的聲音在黑暗裏格外響亮。
紅杜鵑沒有猶豫，甩手一槍，轉身就跑。
子彈有限，她不能把生命浪費在這無用的掙紮上。落到警察手裏沒活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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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要敲車窗，車窗滑下露出白澤的一張臉，“顏雨？”
顏雨看著他，嘴角漸漸上揚，一時間所有的情緒都湧上心頭，百感交集。
白澤來了。
“你怎麽在這裏？案發現場在哪？出什麽變故了麽？”
緊跟在後面的一輛警車也停了下來，駕駛座的警察跑了過來。
“怎麽回事？”
“是出了一點意外。白警官，這個女孩是被賣到山裏，她差點被打死，我就把她先帶出來了。交易時間的變故，等會我和你細說。能不能先調出來一個人帶她走？先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我跟你們一塊去，我帶路。”
白澤看了眼站在顏雨身邊的一個瘦女人，“讓她上車，我們得趕時間。”
“她是白家村跑出來的，我們現在要去的就是白家村。再節外生枝，她想離開就難了，白警官，你應該是知道當地的這個情況。到時候不單單是她，還有我們也會有麻煩。”顏雨搓了搓手，直視著白澤，手扶著車窗戶，“能不能先帶她去清河縣城？都是可憐人，被賣到這裏兩年多了，沒見過父母。”
白澤略一猶豫，推開車門下來走到後面和第二輛車上的人交代了兩句，說道，“你們出來一個人帶她走，騎摩托車。”回頭沖顏雨說道，“摩托車還能騎麽？”
“沒油了，車是好的。”
“小李，取管道給摩托車分油，騎車帶她回清河警局。”
“收到。”
他們辦事效率很高，快速從汽車裏分出一部分油到摩托車裏，安排一個警察帶閆曉燕走，剩餘人有秩序的上了車。
“顏雨你上車。”
顏雨脫掉了雨衣。
“白警官，你有筆麽？”
“幹什麽？”白澤擡起手腕看時間。
“寫個電話號碼。”
白澤從車裏找到一支筆給顏雨，顏雨快速跑到閆曉燕身邊，拉起她的手，“有事聯系我，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我還有別的事要處理，警察會帶你離開，不出意外我們明天會見面。”
閆曉燕點頭，她看到了警察，一時間激動的說不出話。
“走了。”
顏雨拿著筆轉身上車，拉上車門。
她握著筆，筆尖紮著手指。
“你一個人來的？”
顏雨想了想，點頭。
“一個人。”
陳錚的身份是個謎，顏雨需要考慮清楚再告訴白澤。如果是自己的人，他們會遇到，如果不是，到時候白澤會給她答案。
“膽子真不小。”白澤拿過紙巾遞給顏雨，“怎麽發現的人販子？”
他的註意力落到顏雨身上的男人外套，她還有同伴吧？顏雨臉上有汙泥，不過依舊掩不住清麗，擡手指了指，“你臉上有泥。”
“謝謝。”顏雨去接紙巾，才反應過來筆還在手上，連忙把筆還給白澤。拿過紙巾擦著臉，心情漸漸平覆，說道，“我們分開之後，我在酒店休息一會出門吃飯。然後發現了紅杜鵑，紅杜鵑你知道麽？一個拐賣組織的團夥，三十五六歲的女人。”
“紅杜鵑？”開車的警察回頭看顏雨，語氣驚訝，“你知道紅杜鵑？”
“別人叫她紅姐。”顏雨看警察的反應，這名字他們不陌生吧？“我在j市意外和她交過手，當時我想提醒被騙的女孩，然後就發生了沖突。”顏雨目光一轉對上白澤的眼，她打住這段話，“說正題，我在清河縣城發現他們蹤跡，追到白家村。調查之後，紅杜鵑的下線在今晚十二點會過來交易。”
“你看到他們交易？去往什麽地方？”白澤再次看時間，“現在兩點五十。”
“沒有，我等到一點沒發現交易。因為我還帶著剛剛那個被拐的女人，我得為她的安危著想，暫時離開。一點二十左右，有一輛j市拍照的小貨車過去，我懷疑那是要接頭的人。”
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人還能追到麽？
“你怎麽確定？”
“前天我見過，有個人告訴我那個人可能和人販子有關系。這麽巧，這條路上有塌方，就在前面，開車註意著點。這條路淩晨時分進山的車非常有限，能是誰這麽著急？路被埋了，生生挖出來一條路開過去？如果是一般的貨車，會不會等到第二天？”
“一個人？誰？”
“一個朋友。”顏雨說道，“也算是同行吧，他先來了清河。我記得車牌號，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住址。”
“車牌號多少？”
顏雨報了一串號碼。
白澤記下，放下筆。
“那個叫紅杜鵑的女人我們也在查。”
顏雨舔了舔嘴唇。
希望能抓到。
剛剛摩托車沒油，速度很慢，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汽車不到三十分鐘就到了塌方的地方。
由於顏雨的提醒，他們提前放慢速度，經過塌方區沒出什麽意外。
顏雨的旁邊坐著一名年輕的警察，大概二十出頭，靠在玻璃上睡的流出了哈喇子。
顏雨扭頭看窗外，除了車燈照射的區域，全世界都是黑暗。
淩晨三點二十。
山裏寂靜，突然響起了槍聲。
顏雨立刻回神，“白警官，有聲音。”
白澤取出槍打開保險，清脆的聲響，他目光看著前方。“小林別睡了。”
旁邊睡的迷迷糊糊的青年立刻就清醒，慌亂的掏錢。
這個車上三個人，全部是j市刑警中隊的人。
後面的車上是清河當地辦案警察。
山裏的聲音隔著幾座山聽起來也十分清楚，位置不一定靠近。
不過有槍聲，顏雨的判斷就沒錯。
車燈照射著前方的路，無聲無息的潛入黑暗之中。
顏雨按了按眉心，頭一陣陣的疼。
車在公路上飛馳。
車廂裏只有呼吸聲，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車開的飛快，顏雨拉上外套的拉鏈，她把自己包的嚴實。
“如果有惡戰，顏雨你不要下車。”白澤整理自己的衣服，面色嚴肅下去，說道，“比較危險。”
“有刀麽？”
顏雨對上白澤的目光，“我需要一樣防身武器，以防萬一。”
白澤一頓，從靴子上抽出匕首遞給顏雨。“拿著，不要隨便拼命。”
“秦主任有和你聯系麽？”
“沒有。”
“謝謝借我匕首。”顏雨晃了晃匕首，拿在手上，“他們手裏有槍，迎面對上的話我不會上，放心吧。”
又一聲槍響，這回已經非常近了。
白澤迅速回身，槍握在手上，如臨大敵的嚴肅。
顏雨打開匕首摸著材質，刀是好刀，二十厘米長短。
重新闔上匕首。
開車的司機是老手，車技非常老練。有因為這槍聲，他把車開的飛快。
過彎的時候車子都要飛起來，顏雨緊緊抓住扶手才不至於被甩出去。
快到了人字分叉口分叉口，分叉口的另一頭是通往山上白家村。
槍聲是在這裏傳出來？那肯定就是紅杜鵑那夥人了。
汽車飛快的轉過幾個彎道，進入一條筆直的大路，再有一個大彎就到了分岔路口。
顏雨打開車窗，汽車的引擎聲從山那頭響起。
白色越野直沖過去。
一連串的喇叭聲，刺目燈光照射過來，顏雨立刻瞇眼。
刺耳的剎車聲，白色越野貼著斜坡邊迅速打了方向，生生把車帶回來一頭撞上了山體。
面包車就這麽橫沖出去。
巨大的耳鳴聲，顏雨腦袋裏嗡嗡響著。
她的臉撞在前面座位上，又彈落回來。差點嘔血，這他媽什麽事兒。
顏雨捂著胸口咳嗽順過來氣，推開車門就沖了出去。
白澤的頭撞在玻璃上，撞出了血。
他在短暫的懵征後拔槍沖了出去。
司機撞了個滿臉血，抹了一把臉推開車門。
後面的車躲閃不及直接撞上去，轟的一聲響。白色面包車被撞歪斜著摔了下去，警察也沖了下去。公路邊是兩三米高的土坡。
面包車摔下去直接底朝天，顏雨手裏緊緊抓著匕首，她的腦袋發懵。
白澤和兩個同事直沖下山。
顏雨還在耳鳴，嗡嗡的響，她聽不到人說話。顏雨使勁拍了下耳朵，她狠狠拍了兩下。
這麽高一個坡，車子沖下去還有命麽？
顏雨閉上眼，全世界都是嘈雜的聲音。
深吸一口氣，肺裏拉風箱似的發出粗重聲音。
她沒有沖下山，而是調轉方向朝十字路口跑去。
那裏還停著一輛車，車燈大亮。
警車摔在泥潭裏，剛下過雨，這條枯河集滿了水。
人沒事！
三個民警從車裏爬出來，一抹身上的泥水連忙奔向同樣摔下來的面包車。
速度太快，剛剛只能撞上去了。
面包車底盤高，摔的更慘。
面包車就沒那麽幸運，摔在亂石堆中，司機當場死亡。
槍響擦破黑暗，白澤立刻回頭，恍然發現少了一個人。
“顏雨呢？那邊還有人！你們幾個先制住這邊，我過去看看情況。”白澤拎著槍就朝槍響的地方奔去。
“白隊？”
“註意安全！都把命保住了！”白澤喊了一聲，踩著石頭就往公路上奔去。
——————
顏雨撲倒拿槍的男人，劈手去奪槍。
男人踹了她一腳，顏雨抓住他的手腕不松，狠狠往地上撞去。
一顆子彈貼著顏雨的頭皮打在了地面上，濺起的泥沙崩了她一臉。生疼，顏雨猛的用力扯住男人就地打滾，她帶著男人滾進了火車底下，避開紅杜鵑的攻擊。
冷兵器對槍？顏雨玩不過她。
紅杜鵑還要再開槍，不遠處一個人朝這邊跑來，甩手一槍。
警察來了？
紅杜鵑拉上車門，她不能再耽誤，“開車！”
貨車啟動，尾氣噴了他們一臉。
顏雨聽到車裏嗚嗚的聲音，那是人。
顏雨眼睛發紅，朝著他的肚子踹了兩腳。男人吃疼收回抓住顏雨頭發手，顏雨趁機抽出匕首直接插在他胳膊上。一次性深入，男人慘叫一聲拼命把顏雨踹翻出去。
男女體力懸殊，顏雨被踹到一邊兩只手使勁往下按著匕首。
他終於是松開了--槍，顏雨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撿起地上的槍起身就要追已經遠去的小貨車。
貨車朝著西南方向揚塵而去，進山了。
茫茫大山，一旦追丟，再想找到就難了。
顏雨吐了一口血水，站起來身體搖了搖。
突然一聲槍響，非常近的距離，顏雨都聞到彌漫在空氣中的彈藥味道，顏雨一楞。
“顏雨？”白澤從黑暗裏直奔過來。“你沒事吧？”
顏雨回頭看到剛剛還和自己糾纏的人中了槍，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顏雨想說話，喉嚨先癢了起來。她捂著嘴咳嗽了好一會兒，白澤快速過來把人翻過來，已經沒有戴手銬的必要了。他剛剛跑過來就看到人握著刀朝顏雨捅去，及時開槍。
“死了。”
顏雨看到歹徒手裏的匕首瞬間就明白了，她把手--槍遞給白澤，“歹徒的，我搶下來。能追麽？貨車上可能有受害人。副駕駛是紅杜鵑，最後一槍是她開的。”
子彈穿透了歹徒的心臟，他在昏暗的夜色下瞪著眼，是個死不瞑目之相。
白澤拿過槍卸掉子--彈，突然一個聲響，他迅速轉身舉起槍。
夜色下他的目光銳利。
“誰？”
“他們的人，在地上躺著呢。一死兩傷，應該是內鬥。”
白澤仍是不放心，打開電燈照到地上躺著的人。這才快步過去把相對來說輕傷的人拷上手銬，按在地上。
刑警隊的小林也快步跑了過來。
“白隊？”
“把這人處理了，紅杜鵑跑了，我去追。”
“面包車裏搜到了毒-品。”
白澤腳步一頓，“多少？”
“夠那輛面包車上活下來的人死好幾次。”
“聯系局裏的人過來收場，我把車開走了。”
“你一個人？追紅杜鵑？”
白澤快步回到車上，滿頭血的司機也爬上了河沿。
“白隊！”
“傷的怎麽樣？”
司機把臉一抹，“沒事。”
“那你也上車，紅杜鵑跑了。”
顏雨迅速跑過去拉開了車門坐進去，白澤回頭看了一眼顏雨。
“我跟你們一塊吧，人多好照應。”
你不過是個記者，至於拼成這樣麽？
白澤坐進駕駛座，抽出一卷紗布扔到後排，迅速啟動車。
“都把臉上的血擦擦。”
司機撓撓頭看向顏雨，現在也沒有剛剛開車時候的決斷殺伐，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我幫你包紮？”
“你頭上的傷比較嚴重。”顏雨撿過紗布，說道，“不介意的話，我雖然包紮手法不好，紮緊還是沒問題。”
司機叫侯小勇，二十六歲，年輕的警察。
顏雨給他包紮好傷口，她沒有明顯的外傷。
“你怎麽一個人過去？”白澤開口。“太危險了。”
“我們的人受傷了麽？”顏雨當時想沖到枯河去看車裏的警察怎麽樣，她先看到了這邊亮著的車燈，權衡利弊她選擇了先過去看情況。
車裏的兄弟有了事，也不能讓他們白出事。
“很幸運，摔泥潭裏了。”侯小勇說，“輕傷。”
“面包車裏幾個人？”陳錚哪裏去了？貨車是紅杜鵑的人，陳錚不可能和他們在一起。
面包車裏？
“四個人，兩死一重傷。”
陳錚說他有計劃，狗咬狗。
包括他麽？
紅杜鵑還在這裏，陳錚進村幹什麽去了？
還是已經被殺了？不然紅杜鵑怎麽會全頭全尾出現在車裏？
顏雨拿出手機。
時間是淩晨三點五十。
胃裏火辣辣的疼，大概是剛剛那個人打到了她的胃。顏雨捂著肚子，深吸一口氣。“有沒有水？”
他們開了這麽久，仍是沒有看到貨車的影蹤。
白澤取了水遞過來，目光專註看著前方的公路。
“這條路很難走，不管遇到什麽情況，我們必須得團結一致。不要單獨行動，在這裏，命撂這裏就撂著了。沒有功勳章，什麽都沒有。”
顏雨抿緊嘴唇，點頭。
“顏雨，你是記者，本不該帶你去。這不符合辦案章程，可現在事出突然，你必須聽從指揮，聽懂了麽？不要擅自行動。”
顏雨點頭。
她的體力到了盡頭，可神經卻緊緊繃著。
那輛車上撞的是人麽？如果是的話，救不下來會被運到什麽地方？
她閉上眼，腦袋裏全部是雜音。
對錯？
沒有對錯，沒人會評價。
這條路漫長，顏雨一個人在往前面走。
也許極端。
顏雨擡手蓋在臉上，她很累。
疲倦到了極點。
四點半。
顏雨在昏昏欲睡中聽到一聲車喇叭響，迅速睜開眼。
聽見清脆的一聲響，顏雨回頭看到侯小勇打開了保險，握著手----槍。
他頭上綁著白色的紗布，顏雨的包紮手法很差，看起來很是滑稽。可臉上卻換上了另一幅表情，非常認真的嚴肅。
顏雨打開了車窗，冷風灌進來。她手裏沒有任何防身武器，匕首也丟了，赤手空拳。
雨過之後，空氣冷涼清醒，混合著泥土的味道。
她閉上眼，引擎聲似乎就在山那端。
“白隊長，很近了吧？”
白澤點頭嗯了一聲，“車上有幾個人？”
“兩個，紅杜鵑和一個司機，他們手裏都有槍。”
“一會兒你在車裏，不要出去。”
說完白澤把那把從歹徒手裏奪回來的槍連彈夾一塊遞過來，“會開槍麽？”
“我爸教過我。”顏雨拿過槍檢查子彈，裏面還有兩發，“我爸是警察，刑警。”
白澤要說什麽，話一頓。
難怪顏雨會這麽拼命，身上有股子勁兒。
警察後代，也難怪。
“你爸在b市工作？他怎麽同意你來這地方？”
顏雨裝上子彈，打開保險，這槍粗制濫造，槍身摸著不光滑，十分粗糙。
“他在抓歹徒的時候……犧牲了。”
坐在旁邊握著槍的侯小勇立刻看向顏雨，他臉上情緒覆雜。
“挺多年了，我都快忘記他長什麽樣。”顏雨笑笑，瞇了眼睛把手-槍舉起來，瞄準黑暗，顏雨再次開口。“上一次摸槍，我爸還在。”
“幹這一行，腦袋別在褲腰上。”白澤笑笑，語氣沈啞。“在最前線和犯罪分子做鬥爭，就要做好犧牲的準備。每一次出任務，不知道能不能回來，能不能再見到家人。”
顏雨嗓子發硬，梗的慌。
之前她懷疑過白澤。
白澤單手握著方向盤，說道，“雲海的情況你不了解，貿然過來是很危險的事。”
雲海太深了，魚龍混雜。
引擎聲越來越近，白澤開口：“顏雨，再提醒你一句，不要亂來。”
“放心。”
白澤加速了，踩下油門。
他打開了警笛，安靜的夜空因為這一聲突然就熱鬧起來，十分的刺耳。
車上有受害人，白澤不會硬上。
白澤辦事規矩，不是顏雨和陳錚那樣劍走偏鋒。
顏雨緊緊握著手-槍，她咬掉嘴唇上的一片幹皮。
帶出了血。
微鹹的鐵銹味。
警車追了上去，越野車在山間就發揮出特長。
迅速轉過彎道，已經看到了另一頭馬上就要消失不見的小貨車。
隔著一個山谷。
他們在公路上追逐。
風在耳邊呼嘯，刮的顏雨頭發亂飛。
山間升起了霧氣，顏雨抹掉臉上的濕氣。
明天大概是個好天氣。
顏雨不希望再有人犧牲，所有人都好好的活著，不要再有傷害。
白澤把油門踩到底，車子呼嘯著沖出去。
第二個彎道，兩輛車的距離大概兩三百米，很近了。
顏雨後脊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激動還是怕。
又一個彎道，車子突然朝一條小路開去。
公路和小道是人字路口，白澤毫不猶豫打著方向車就拐了進去。
小火車上山了，小道的盡頭是什麽地方，顏雨一無所知。
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顏雨對白澤說道，“我能拍一些視頻麽？”
“拍什麽？不暴露我們警方相關信息，還有我們警隊的所有人信息，是可以的。”
“好。”
因為這段路陌生，白澤就放慢了車速。
漸漸又拉開距離。
“是不是進村了？”顏雨問道。
“可能是，天太黑看不清楚。”
泥糊在車輪上，白澤踩下油門。
沖上山坡，一顆子彈直接打了過來擊碎了擋風玻璃。
嘩啦啦的玻璃碎了下來，顏雨迅速趴在座位上，子彈最終落在她身後的靠椅上，棉絮飛舞。
白澤踩下油門直沖過去車頭撞在貨車的屁股上，貨車司機高估了這輛車的動力。前面一個很陡的坡，沒沖上去就滑下來無可奈何和警察打了照面。
貨車情急之下打著方向直奔旁邊的田地去了。
顏雨握著手--槍，另一首握著車頂把手。
整個人都快顛出去，車燈照射過去，一片梯田。
車子猛一頓，顏雨直撲到前排座位上。
這張臉快被撞毀容了。
顏雨苦中作樂想到容顏問題。
“車掉進坑裏了。”
貨車速度雖然慢，可到底在走，很快就要遠離視線。
顏雨握著槍就往貨車消失的方向奔去。
剛剛車燈那麽一掃，這邊全部是梯田，他們往哪裏跑？
“顏雨？”白澤扯下安全帶拿著槍就跟了上去，“別單獨行動！”
車一路往山下開，下面是有路？
顏雨想都沒想，直接從田埂上跳了下去。
泥土松軟，她滾了一身泥就連忙爬起來，白澤和侯小勇也跳了下來。
這個方法最快，不然兩條腿永遠趕不上四個輪子的汽車。
“侯小勇你去那邊攔截。”白澤手一指另一頭，說道，“到這份上，不能讓他們跑了。”
“收到！”侯小強轉身撒腿就跑，很快就消失在黑暗裏。
顏雨和白澤見到近路就抄，目的是追上那輛小貨車。
顏雨只聽到自己的喘息聲和風聲同步了，風混合著泥土糊在她的臉上。
貨車突然停住，顏雨剛要追上去就看到懸在面前的是五六米高的土坡。
下去會摔死麽？
白澤一楞，迅速剎住繞到另一頭要找出路。
車裏人剛要下來，顏雨趴下握著槍瞄準，扣動扳機。
子彈離膛直接打在紅杜鵑的肩膀上，她又迅速坐了回去。
車子再次發動，剛剛車燈照過的地方應該是田地，顏雨擡腿就跳了下去。
白澤回頭抓了一把沒抓到人，顏雨蹲在泥地裏腳瞬間麻的沒有知覺了。
“顏雨！”
白澤略一猶豫，也跳了下去。
顏雨的槍裏只剩下一顆子彈，這個槍不能連發，不然會炸膛。剛剛她已經放了一槍，再來一次，恐怕會傷了自己。
“小心點！”
顏雨在黑暗裏跳了幾個陡坡，直撲到小貨車後面的車鬥裏。
她是從高處摔下去，腰撞到了一樣硬物，疼的她差點慘叫出來。
剛要爬起來，貨車沖到一條路上，不寬的一條路非常差勁，顛的顏雨站不起來，摔倒在車底。
車鬥是被一個大棚蓋著，顏雨站不穩，捂著腰深呼吸幾次。也就不站了，爬在車底抹黑掀開了一角。裏面立刻響起嗚嗚的聲音，顏雨再次被顛的趴在地上，下巴撞到車底。
太黑了，什麽也看不到。
顏雨虛空的抓了一把，握住一個金屬的固定物。槍放在地上，另一手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驟然的亮光讓她睜不開眼，瞇著眼睛看過去。
鐵籠裏關著三個女孩，他們三個人都被封住嘴，捆住手腳。
目光驚恐，顏雨再次被顛的趴在地上。
憤怒沖上了頭，她們是人，又不是動物貨品，卻被關在這樣的籠子裏。
她舔了舔嘴唇。
車猛的打方向，一個大轉彎。由於慣性，顏雨撞在車幫上，她捂著腦袋。
白澤和侯小勇還沒來？
到底什麽時候能來？
顏雨關掉手機上的燈光，沒必要打草驚蛇，她自己力量有限。
抹黑爬回去，小聲說道，“我是來救你們的。”
她摸索著籠子的出口，實在找不到，顏雨只好再次打開手電筒。
車停了下來，一個急剎，顏雨撞在鐵籠子上。
顏雨停下動作，關掉電燈。
“帶人走！汽車不要了。”女人的聲音，紅杜鵑。
顏雨握著槍，必須一擊致命。
不然她沒有第二次的機會，只有一顆子彈。
顏雨縮進了黑布裏，緊緊握著槍。
“好。”
右邊車幫打開，一個男人上來就掀開了大棚，顏雨立刻對準他開槍。
速度太快，男人根本沒回神就被擊中胸口仰面摔了下去。
“怎麽回事？”紅杜鵑聽到噗通一聲，立刻過來，顏雨舉著槍在黑暗指著她。突然冷笑，表情竟有些妖冶，“好久不見啊，紅杜鵑，真是緣分。”
大半夜一個鬼魅似的女人突然就出現在她的車上，她還笑。
十分滲人。
紅杜鵑握著槍吞下唾沫，地上躺著的男人已經沒氣了。
這女人心狠手辣，竟然是警方的人！
她這一猶豫就錯失了先機，一顆子彈打在她面前的車幫上，濺起火花。
“我是警察，放下武器！”侯小勇的聲音在黑暗裏格外響亮。
紅杜鵑沒有猶豫，甩手一槍，轉身就跑。
子彈有限，她不能把生命浪費在這無用的掙紮上。落到警察手裏沒活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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