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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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變故？
顏雨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為什麽會有槍聲？
短暫的猶豫，顏雨拎起女人。
“這個溝怎麽爬上去？”
女人濕漉漉的頭發糊在臉上，一臉迷茫。
“能跑麽？體力好麽？”
曉燕狂點頭。
“站起來，運氣好我能帶你出去。”顏雨中午發燒，也沒聖母到把雨衣脫下來給她的地步。她拉起女人，說道，“希望能安全離開。”
往上走，實在沒有出路。顏雨拖著她往下跑，終於是看到一個缺口。
地面實在太滑了，顏雨試了幾次都爬不上去。
“你踩著我肩膀。”曉燕連忙跑過去頂住顏雨，她抓住荊條，“他們找不到我肯定會返回來，你踩著我的肩膀，你上去能拉著我。”
顏雨沒猶豫，她比曉燕高，若是曉燕先上去，拉不動她。
顏雨踩著曉燕消瘦的肩膀一躍就抓住了上面的樹木，三兩下上去，轉身趴在地上伸手，“走。”
曉燕很瘦，身上沒幾兩肉。
顏雨很輕松就把她拉上來。
閆曉燕是十七歲被拐到這裏，被關在房間裏，跑不了，第一年她被那個買她的男人強-奸生了個女兒。言語不通，閆曉燕雖然不知道婆婆說的是什麽，可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
她罵罵咧咧一段時間，閆曉燕再次懷孕。
二胎沒保住，她那個所謂的丈夫求歡的時候閆曉燕抵抗，他就暴打閆曉燕導致流產。
之後閆曉燕有一次被打流產，她不再強烈的反抗，開始計劃著逃跑。
他們看閆曉燕願意留下來好好過日子，也就放寬了她的活動範圍。
婆婆帶她上過一次山燒香求子，閆曉燕發現了這禁地。
半個月前，閆曉燕發現自己懷孕，她親手把肚子的那團血肉給弄掉。
她病蔫蔫躺在床上，‘丈夫’雖然有辱罵她，但也放寬了對她的看管。
千挑萬選找了今晚，她帶著孩子出門玩，借著孩子的掩護跑進了山裏。
從村口跑肯定不行，會被人發現抓回來。剛被帶來的時候，她試過無數次逃跑，最終都失敗了。
藏在禁地，他們找不到以為閆曉燕跑到村外，她再找機會出去。
這個計劃在她心裏推演過無數次，她抱著孩子走出門，越走越遠，她丟下孩子就跑。
孩子剛剛學會走路，追不上就摔在地上，哇哇的哭。
閆曉燕沒有回頭，她只能往山裏跑著。
那是強-奸的產物。
孩子的哭聲招來村民，他們會去提醒那個人，你媳婦跑了。
閆曉燕不知道面前的女人是何方神聖，她是誰，什麽目的。
聽到普通話那瞬間，閆曉燕的淚就湧了出來。
文明的城市，文明的世界，遠離太久，這熟悉的普通話像是照亮黑暗的一束曙光。她匍匐著撲過去，在這樣叫天天不靈的地方，顏雨是她的救命稻草。
閆曉燕摔倒了，顏雨拉起她。
“握住我的手，看著腳下。”
瓢潑大雨。
閆曉燕抓住顏雨的手往前走著，她腳下打滑。
還沒走到洞口，看到電燈的光束掃過林子。
顏雨一楞，拉著閆曉燕就躲到了一旁的樹叢裏。
兩個男人匆匆跑過來。
雨太大，沖沒了腳印。
茫茫林子裏找一個女人，並不很好找。
顏雨捂著閆曉燕的嘴，不能出聲，千萬不能出聲。
“去村口！”
他們急匆匆往山下沖去。
徹底消失看不見蹤影，顏雨拉著閆曉燕一步一滑往山洞附近摸。
九點半顏雨到了山洞，裏面沒有了人販子，地上散著樹藤。
顏雨腦筋轟的一聲響，果然是出事了。
現在怎麽辦？
現在怎麽辦？
顏雨咬手指問了自己三遍，轉身就往外面跑。
不能久留，她得通知白澤。
閆曉燕急急追著顏雨的腳步，“你去哪？你不帶我走？”
“我得打電話，帶上你來不及了。”顏雨左右看著地勢，“聽我的，晚上隨便找個地方藏著就不會有人發現你，等會兒我過來接你。不要進這個山洞，馬上可能會有人過來。要不這樣，你還躲到剛剛我們躲的地方，我叫警察，我只是個普通人，憑我一個人帶不走你，明白麽？”
閆曉燕怔怔看著顏雨，知道是這個道理，她手指攥著。
緊緊咬著牙。
生死有命。
“你叫什麽？”
“顏雨，信我，找個地方藏好。”
“……好。”閆曉燕忍著崩潰的情緒，她把嘴唇咬出了血。
剛小產，她的身體很差，跟著顏雨只會拖累了她。
顏雨吞下唾沫，“再見。”
她氣喘籲籲跑上山頂是十點四十，黑暗裏沒有一點光，只有暴雨瘋狂的下。
顏雨摸出手機，手機上都是說，她拿衣服擦掉。
蹲在石頭上，顏雨只看到了無邊的黑暗。
一格信號在風裏搖曳。
顏雨撥通白澤的電話，很快他就接通。
感謝上帝，萬幸萬幸。
“我是顏雨。”
“怎麽了？怎麽現在打電話？”
“我不能和你解釋太多，長話短說。我在清河發現人販子交易，你帶人過來行麽？”
“在什麽地方？”白澤的聲音緊張起來。
“清河縣往西南方向叫白家村的地方，他們不單單拐賣婦女，還牽扯有販-毒。”
“我馬上帶人過去。”
顏雨沒有立刻掛斷電話，她抿了抿嘴唇，“白警官，那天在柳寨拍的視頻丟了。”
“什麽時候的事？誰幹的？”
“昨天，不知道誰幹的。”顏雨想著這些事，“白警官，拜托你了。”
掛斷電話，顏雨蹲在石頭上。
雨水打在雨衣上砰砰作響，她咬著掉手指上的一塊皮。
白澤是在j市，到底還是遠。
而且之前發生攝像丟失事件，白澤能信麽？
能及時趕過來麽？
清河縣的警察也不可能全是壞的，而且現在白家村沒有信號，就算是警察裏面有內探，他們一時半會也聯系不上紅杜鵑。
最好的時機。
約定十二點交易，現在應該在路上。山裏沒信號，紅杜鵑也聯系不上他們。
顏雨累的夠嗆，坐在石頭上，她喘著氣。
又打清河派出所的電話。
掛斷電話，顏雨掐著眉心。
希望自己的判斷是對的。
收拾東西，顏雨把匕首握在手上往山下跑。
十一點半，顏雨再次聽到槍聲。這回很近，顏雨矮身躲進草叢裏，她緊緊握著匕首。
龍潭虎穴，地獄一般。
明天太陽能升起來嗎？
顏雨全神貫註盯著前方，因為捏的太緊，手指有些微微的疼。
嘈雜聲越來越近。
烏雲散開，天雖然還下著雨，可黑暗已經不那麽徹底。
一道黑影朝這邊快速跑來，顏雨瞇了眼睛。
黑影越來越近，顏雨後脊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在手邊摸索。
陳錚。
顏雨屏住呼吸，手裏抓住一根棍子。
追他的人還不少，槍聲並不密集，甚至可以說寡淡。
清淩淩的響了兩聲，就再沒音了。
陳錚怎麽會被追？
計劃敗露？
倒黴玩意。
顏雨抓了一塊泥巴扔出去，陳錚立刻拿出了□□。
“餵？陳錚？”
陳錚把□□收起來裝回衣服裏，快步走到顏雨面前，“你怎麽在這裏？”
“追你的人是誰？”
陳錚回頭看了一眼，黑暗裏他的眸光沈暗，“紅杜鵑的人，計劃敗露。”
“現在怎麽辦？”
陳錚按著顏雨的頭把她按下去，“躲著別出來，他們是來追我的。”
顏雨再次站起來，“接頭怎麽辦？”
“你先躲著別出來，我有辦法。”陳錚按著顏雨的頭，“躲好。”
“他們幾個人？幾把槍？”
“你想幹什麽？”
“你是不是很清楚計劃是什麽？幹掉他們幾個然後代替去接頭，山裏沒信號，電話打不出去。即使知道有問題，他們消息送不出去。”
“那也輪不到你來。”陳錚不讚成顏雨的盲目送死行為。
“幾個人？”
眼看人要追上來，陳錚也不願意跟顏雨廢話。
“四個人，一把槍。”
“你走前面，我從後面能幫就幫你一把，幫不了我就跑。行吧？你盡量搞定帶槍的那個人，時間不多了，我怕夜長夢多。”
陳錚深深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顏雨蹲在草叢裏，為首的男人她一開始就接觸過，黑瘦，只有他提著槍。
顏雨握緊匕首，大腦非常冷靜。
她靜靜蟄伏在草叢之中，綠色的小蛇在頭頂吐著信子。
一行人匆匆跑過，落在最後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
槍聲再次響了起來，顏雨抽出匕首直撲過去，最後的那個人措不及防被顏雨撲倒滾下了山。
猴子聽到聲響，回頭拿著電燈照過去，一顆子彈打穿了他的手臂。
猴子痛苦的哀嚎一聲，抱著手臂滾在了草地上。
陳錚收起槍，飛奔過去一腳把要來撿槍的人給踹翻出去。另一手抓住拿刀砍過來的人手腕，狠狠一擰，他騰的跪在地上。猴子看準時機抽出砍刀瞄準了陳錚的後背，狠罵一聲。
刀沒落到陳錚身上，他的脖子被狠狠砸了一下整個人撲到了泥地裏。
顏雨單手拎著木棍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她從沒想過幹犯法的事兒。可今晚，她什麽都幹了。
陳錚收拾了那兩個人，撿起地上的槍卸掉子彈裝進口袋，回頭朝顏雨伸出了手。
“有事麽？”
顏雨做起事來就沒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奇葩。
顏雨搖頭，陳錚還是拉過她打量了一邊，突然擡手。
顏雨立刻後退半步，他的手僵了下，指了指顏雨的臉。
“有血，誰的？”
“應該不是我的。”顏雨擦了一把臉，血跡淡了。
陳錚轉身下山。
顏雨也沒想到這幾個人這麽不耐打，陳錚是真的打不過，還是往山裏引？
這男人心機很重。
“紅杜鵑呢？”
“也可能跑了。”陳錚說道，“你怎麽離開了？我回去沒找到你。”
“有個女人，村裏跑出來的，說是被拐賣過來。誤打誤撞進了山洞，我怕村民找到那個山洞裏藏的人，就把他們引開了。”
“那個女人呢？”
“藏在山洞附近。”顏雨盯著陳錚的後腦勺，“你的計劃到底是什麽？”
“本來是讓他們狗咬狗。”陳錚揪了一根草扔出去，“事發突然，現在只能硬上了。”
“他們是誰？”顏雨腳下打滑沒把住，沖上去抓住了陳錚的後背，陳錚回身扶住她的肩膀，他對上顏雨的眼，“賺錢的生意不會是獨家。”
顏雨順勢握住陳錚的手臂，“你手裏有槍？”
“嗯。”陳錚推開顏雨快步往前走，“註意著點，看著腳下。”
他怎麽會有槍？而且聽聲音和猴子拿的那種粗制濫造連續開槍就會炸膛的破□□完全不一樣，陳錚的槍是從哪裏弄的？顏雨迅速把自己的念頭壓下去，她不能在這種地方探陳錚的底了。
走了一段路。
“我去接那個姑娘，我們在什麽地方見？”
“我和你一塊去。”
“耽誤時間。”
陳錚看顏雨的眼神有些沈，“走吧。”
顏雨在山溝裏找到閆曉燕，她一身的泥，看到人高馬大的陳錚嚇的臉色慘白直接往顏雨身後鉆。
“下山。”
閆曉燕一把抓住顏雨的手，“下山不是自投羅網？你不會把我送回去吧？”
“我要把你送回去我為什麽幫你？不信你就待在這裏吧。”顏雨拿出手機看時間，說道，“已經十二點了。”
“我知道。”回答的是陳錚。
顏雨邁開腿，閆曉燕就連忙跟了上來。
距離村子沒多遠，陳錚停住腳步，從口袋裏取出要是，“從這條路能到村口，你先帶她過去。這是摩托車要是，一個小時後我沒到，你先走。”
顏雨拿著車鑰匙，攥緊了手指，抿了抿嘴唇。
“他們會在村裏交易？”
“不一定，見機行事。”
陳錚說完就要走，顏雨伸出手，“餵。”
陳錚回身，顏雨快步上前張開手臂抱住他，“不管你是什麽身份，在我心裏，你是我的朋友，希望你活著。”
松開，顏雨拉著閆曉燕就走。
陳錚揚起嘴角，看著顏雨高挑纖細的背影消失在黑夜裏，片刻斂起情緒，轉身下山。
再見，奇葩姑娘。
陳錚拿出手機，依舊沒有信號。
十二點十分，他摸進了村。
一輛車開進了白家村，陳錚拿出槍打開了保險。
---------------
顏雨一路狂奔，這條是小路，到達村口是十二點半。
她拉著閆曉燕往停車的地方去，車挪動了，顏雨找了一圈在不遠處的一個偏僻拐角處找到了被草掩蓋著的摩托車。陳錚什麽時候過來了？顏雨根本不知道。
他是人麽？速度這麽快。
顏雨把閆曉燕按在車後面的小林子裏，“躲著，別出聲。”
閆曉燕沒有主心骨，她只是想要跑，具體路線她一點概念都沒有。
怎麽跑？怎麽搭上車離開這山溝？
“你別丟下我！”閆曉燕抓住顏雨的手，目光哀求，左右慌張望著，“我很害怕。”
“沒什麽好怕的，你能從村裏跑出來，你還怕這些？車在這裏我跑不了。”顏雨摳掉她的手，“在這裏等著，不要出聲，我怕你那個買主不死心。”
閆曉燕松開了顏雨的手。
顏雨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論什麽時候，顏雨都不能慌張。
她是來救人的，她再沒底氣，那還怎麽讓別人相信？
“馬上回來。”
顏雨的匕首剛剛插到了那個人身上，她現在手無寸鐵。
顏雨不知道現在到底什麽情況，陳錚給她的信息，顏雨能串聯起來。可細節，她全部得自己推敲。
順著小路往村裏走。
走了十幾分鐘，還沒進村，突然聽到說話的聲音，顏雨迅速閃到路邊的林子裏去。
兩個男人急匆匆往外面走，聲音是地道的本地話。
顏雨聽了兩句，這兩人追過閆曉燕。
顏雨等他們離開，折斷一根樹枝悄悄跟了上去。
閆曉燕藏的挺深，顏雨以為一般人找不到，她才敢大著膽子離開。
結果閆曉燕也是個傻子，他們只是去那邊看了一眼，還沒發現摩托車呢，顏小雨從草叢裏撲騰出來，尖叫一聲就跑。
跑個什麽啊跑！
她一女人能跑到兩個大男人麽？
男人立刻就發現了閆曉燕，閆曉燕還沒跑進樹林就被其中一個男人抓住。
顏雨拎著棍子直沖上去，抓住閆曉燕的男人劈頭蓋臉就打。
顏雨拎起棍子狠狠砸在他的脖子上，頸椎是脆弱。
男人悶哼一聲一頭栽倒在地。
山裏人，誰見過這陣勢！
另一個人還沒反應過來，顏雨一棍子敲在他的膝蓋上。男人跪在地上，立刻從腰間摸到了砍刀。
“顏雨快跑！”
跑什麽跑？
顏雨一棍子打在他的胳膊上，棍子瞬間斷成兩截。
男人的刀掉在地上，捂著胳膊痛苦嚎叫。
顏雨回頭看了眼白家村，如果是她一個人，她會義無反顧的前往白家村看情況。可現在她還帶著一個人，顏雨拿出鑰匙打開摩托車，燈光亮了起來。
丟下陳錚麽？
顏雨搓了搓手指。
計劃失敗，被拐賣的人不一定被救到。
他們有槍，顏雨什麽都沒有。
拿頭和槍硬扛，不是死路？
顏雨拳頭捏緊。
“我們走吧，我求你了！你帶我走！”閆曉燕推開令她惡心的男人，噗通跪在顏雨面前，“求求你了！我不能被他們抓回去，回去我就死定了，我會死的！求求你！”
顏雨騎上摩托車把鑰匙□□去，說道：“上車。”
閆曉燕哭的鼻涕眼淚糊在一起，乍聽顏雨說話，傻楞著：“啊？”
“上車。”
顏雨把車倒了出去，這些村民比拐賣分子的可惡程度不相上下，他們不認為人是人，他們買來的女人，就是貨物，就是他的所有物。
得罪了這些村民，顏雨恐怕走不出去。
她把車推出去，閆曉燕上車抱住顏雨的腰。
顏雨又回頭看村口，沒有任何動靜。
顏雨咬著下嘴唇，停好車再次回去踹了一腳捂著胳膊的男人，他被踹後又摔了回去。
“聽得懂普通話麽？你們村裏來車了麽？”
男人用當地話回了一句，看向顏雨的眼神有些畏縮，顏雨下手太狠了，他被打怕了。
“他說什麽？你聽懂麽？”顏雨回頭喊閆曉燕，“你過來。”
閆曉燕一步三挪，她瑟瑟縮縮挪到顏雨身邊。
“你再重覆一遍。”顏雨把棍子抵著他的脖子，面若冷霜。“下午到現在有車進村麽？”
他說了一遍，顏雨問閆曉燕：“他說的什麽？”
“沒有。”
顏雨的腦筋轉的飛快。
陳錚不會是騙她吧？
“你沒騙我吧？”顏雨立刻把棍子壓的更低，男人連忙搖頭。
閆曉燕：“他說真沒有。”
說完她立刻鉆到顏雨身後，顏雨拉過閆曉燕就走，左右看看。
她沒騎過摩托車，這玩意比開車難多了。
汽車四個輪子，最起碼占了個穩當。
顏雨之前騎過自行車。
她全憑感覺上了車，車子搖搖晃晃開了出去。
掛擋和油門顏雨找了一會兒終於是摸順了手，他們來交易，不可能不開車。車門進村哪裏去了？那換了交易地點？陳錚是去找紅杜鵑，還是跑了？
顏雨突然就懷疑起來陳錚了。
一個小時後見面，顏雨和閆曉燕走過來用了半個小時，耽誤的這段時間又半個小時了。陳錚沒出現，他是出事了，還是另找出路跑了？
越騎越穩，顏雨根據記憶裏的路往山下開去。
騎了二十分鐘，顏雨看油表顯示。
大概也就是能騎到陳錚第一次帶自己去的那個村子。
寂靜的山路，一輛摩托車孤寂的行走。
黑夜深沈，燈光照射的路面呈現出灰白色。
突然一連串的喇叭聲響了起來，顏雨腦袋裏哪根筋沒搭上。
淩晨一半，喇叭聲？這荒無人煙的山區。
要交易的人。
顏雨突然剎車，車子側著打滑溜出去一段，顏雨單腳撐地。車停了下來，身後的顏小雨緊繃的神經一下子就斷了，大喊道，“怎麽停車了？啊？怎麽不走了？”
顏雨拿出手機，依舊沒有信號。
“怎麽了？到底怎麽了？”
“等會兒。”顏雨按住閆曉燕的手，“別激動。”
閆曉燕緊張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好不容易離開了村子，走到這裏。
顏雨不走了麽？如果她不走自己該怎麽辦？
這是她距離村子最遠的一次，她要回家見爸媽了，她要離開了。
一輛貨車按著喇叭一路狂飆過來，速度非常的快，拐彎的時候車子帶風，開的飛快。顏雨掃到車牌號，她在心裏記下這串數字，這和陳錚要追的那輛車很像。
顏雨舔了下嘴唇，嘴唇幹燥的有些疼。
雨停了。
顏雨下車在原地踱步，怎麽回事？
陳錚當初追這輛車，他的原因是交過手。
陳錚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
顏雨回頭看到六神無主的閆曉燕，她驚恐，不知道所錯。
“上車吧，我帶你走。”
顏雨上車帶著她繼續往縣城的方向開，警察不來，白澤也不會來麽？
摩托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二十分鐘後顏雨看到橫在馬路上的亂石堆。急忙剎車，顏雨停下車從口袋裏取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公路上方。
塌方了，大概是下雨的緣故。
石塊和泥沙堵了路。
現在的路被挖的很巧妙，僅容一輛車的寬度。顏雨走過去查看地上的痕跡，公路上方還在斷斷續續的掉土。
堵住的路大概有兩米多寬，雲海的山都是石頭，巨大石塊橫在馬路上很難處理。
所以耽誤了一個多小時？
現在她有兩個選擇，一是回頭，二是放棄。
身後還有一個人，誰的命都是命。
一條命和兩條三條都是命。
失之交臂？
顏雨深呼吸，胸口發悶，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她只是個記者，螻蟻一般的平頭老百姓。
她能做什麽？
顏雨什麽都做不到。
閆曉燕看著她，她回頭望著這連綿陰暗的大山。
能不能逃出去？能不能離開？能不能回家？
她很想爸爸媽媽，她很想家人，她想回去，遠離這痛苦的地方。
短暫的猶豫後，顏雨上車，偏頭示意：“上車吧，能跑多遠是多遠。”
閆曉燕上車抱住顏雨的腰，她把臉埋在顏雨的脊背上，淚順著顏雨身上的雨衣往下滾。
一開始她只是想出來打工賺點錢補貼家用，能為父母減輕一部分重擔，她想象的世界海闊天空任鳥飛。從此她就是成年人，能扛起家的責任。
她被騙到這種地方，一開始她也想過死，可死不了。
在這種地方，想死都難。
漸漸的她也不想死了，她想爸媽，想家鄉。只要活著，就有一線希望離開。
閆曉燕吸著鼻子，淚被風吹的冰涼。
摩托車沒油了。
顏雨停下了車，時間是淩晨兩點四十。
車一點油都沒有了，前路渺茫，這大山深不見底，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離開。
陳錚會死麽？
顏雨無端想起這個問題，自顧自笑了起來。
他事事想的周到，大概一時半會也死不了。
顏雨拉起閆曉燕，“只能走路了，今晚必須趕到縣城。”
他們都知道，天亮了，那些村民追上來誰也走不了。
遠處響起了喇叭聲音，一連串的喇叭聲，顏雨回頭看向閆曉燕。
一瞬間腦袋裏閃過無數的念頭。
誰？
車漸漸近了，顏雨的心跳的飛快，她瞇著眼睛。
遠光燈照出了一片光芒，不止一輛車。漸漸近了，打頭的是一輛白色吉普警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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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雨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為什麽會有槍聲？
短暫的猶豫，顏雨拎起女人。
“這個溝怎麽爬上去？”
女人濕漉漉的頭發糊在臉上，一臉迷茫。
“能跑麽？體力好麽？”
曉燕狂點頭。
“站起來，運氣好我能帶你出去。”顏雨中午發燒，也沒聖母到把雨衣脫下來給她的地步。她拉起女人，說道，“希望能安全離開。”
往上走，實在沒有出路。顏雨拖著她往下跑，終於是看到一個缺口。
地面實在太滑了，顏雨試了幾次都爬不上去。
“你踩著我肩膀。”曉燕連忙跑過去頂住顏雨，她抓住荊條，“他們找不到我肯定會返回來，你踩著我的肩膀，你上去能拉著我。”
顏雨沒猶豫，她比曉燕高，若是曉燕先上去，拉不動她。
顏雨踩著曉燕消瘦的肩膀一躍就抓住了上面的樹木，三兩下上去，轉身趴在地上伸手，“走。”
曉燕很瘦，身上沒幾兩肉。
顏雨很輕松就把她拉上來。
閆曉燕是十七歲被拐到這裏，被關在房間裏，跑不了，第一年她被那個買她的男人強-奸生了個女兒。言語不通，閆曉燕雖然不知道婆婆說的是什麽，可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
她罵罵咧咧一段時間，閆曉燕再次懷孕。
二胎沒保住，她那個所謂的丈夫求歡的時候閆曉燕抵抗，他就暴打閆曉燕導致流產。
之後閆曉燕有一次被打流產，她不再強烈的反抗，開始計劃著逃跑。
他們看閆曉燕願意留下來好好過日子，也就放寬了她的活動範圍。
婆婆帶她上過一次山燒香求子，閆曉燕發現了這禁地。
半個月前，閆曉燕發現自己懷孕，她親手把肚子的那團血肉給弄掉。
她病蔫蔫躺在床上，‘丈夫’雖然有辱罵她，但也放寬了對她的看管。
千挑萬選找了今晚，她帶著孩子出門玩，借著孩子的掩護跑進了山裏。
從村口跑肯定不行，會被人發現抓回來。剛被帶來的時候，她試過無數次逃跑，最終都失敗了。
藏在禁地，他們找不到以為閆曉燕跑到村外，她再找機會出去。
這個計劃在她心裏推演過無數次，她抱著孩子走出門，越走越遠，她丟下孩子就跑。
孩子剛剛學會走路，追不上就摔在地上，哇哇的哭。
閆曉燕沒有回頭，她只能往山裏跑著。
那是強-奸的產物。
孩子的哭聲招來村民，他們會去提醒那個人，你媳婦跑了。
閆曉燕不知道面前的女人是何方神聖，她是誰，什麽目的。
聽到普通話那瞬間，閆曉燕的淚就湧了出來。
文明的城市，文明的世界，遠離太久，這熟悉的普通話像是照亮黑暗的一束曙光。她匍匐著撲過去，在這樣叫天天不靈的地方，顏雨是她的救命稻草。
閆曉燕摔倒了，顏雨拉起她。
“握住我的手，看著腳下。”
瓢潑大雨。
閆曉燕抓住顏雨的手往前走著，她腳下打滑。
還沒走到洞口，看到電燈的光束掃過林子。
顏雨一楞，拉著閆曉燕就躲到了一旁的樹叢裏。
兩個男人匆匆跑過來。
雨太大，沖沒了腳印。
茫茫林子裏找一個女人，並不很好找。
顏雨捂著閆曉燕的嘴，不能出聲，千萬不能出聲。
“去村口！”
他們急匆匆往山下沖去。
徹底消失看不見蹤影，顏雨拉著閆曉燕一步一滑往山洞附近摸。
九點半顏雨到了山洞，裏面沒有了人販子，地上散著樹藤。
顏雨腦筋轟的一聲響，果然是出事了。
現在怎麽辦？
現在怎麽辦？
顏雨咬手指問了自己三遍，轉身就往外面跑。
不能久留，她得通知白澤。
閆曉燕急急追著顏雨的腳步，“你去哪？你不帶我走？”
“我得打電話，帶上你來不及了。”顏雨左右看著地勢，“聽我的，晚上隨便找個地方藏著就不會有人發現你，等會兒我過來接你。不要進這個山洞，馬上可能會有人過來。要不這樣，你還躲到剛剛我們躲的地方，我叫警察，我只是個普通人，憑我一個人帶不走你，明白麽？”
閆曉燕怔怔看著顏雨，知道是這個道理，她手指攥著。
緊緊咬著牙。
生死有命。
“你叫什麽？”
“顏雨，信我，找個地方藏好。”
“……好。”閆曉燕忍著崩潰的情緒，她把嘴唇咬出了血。
剛小產，她的身體很差，跟著顏雨只會拖累了她。
顏雨吞下唾沫，“再見。”
她氣喘籲籲跑上山頂是十點四十，黑暗裏沒有一點光，只有暴雨瘋狂的下。
顏雨摸出手機，手機上都是說，她拿衣服擦掉。
蹲在石頭上，顏雨只看到了無邊的黑暗。
一格信號在風裏搖曳。
顏雨撥通白澤的電話，很快他就接通。
感謝上帝，萬幸萬幸。
“我是顏雨。”
“怎麽了？怎麽現在打電話？”
“我不能和你解釋太多，長話短說。我在清河發現人販子交易，你帶人過來行麽？”
“在什麽地方？”白澤的聲音緊張起來。
“清河縣往西南方向叫白家村的地方，他們不單單拐賣婦女，還牽扯有販-毒。”
“我馬上帶人過去。”
顏雨沒有立刻掛斷電話，她抿了抿嘴唇，“白警官，那天在柳寨拍的視頻丟了。”
“什麽時候的事？誰幹的？”
“昨天，不知道誰幹的。”顏雨想著這些事，“白警官，拜托你了。”
掛斷電話，顏雨蹲在石頭上。
雨水打在雨衣上砰砰作響，她咬著掉手指上的一塊皮。
白澤是在j市，到底還是遠。
而且之前發生攝像丟失事件，白澤能信麽？
能及時趕過來麽？
清河縣的警察也不可能全是壞的，而且現在白家村沒有信號，就算是警察裏面有內探，他們一時半會也聯系不上紅杜鵑。
最好的時機。
約定十二點交易，現在應該在路上。山裏沒信號，紅杜鵑也聯系不上他們。
顏雨累的夠嗆，坐在石頭上，她喘著氣。
又打清河派出所的電話。
掛斷電話，顏雨掐著眉心。
希望自己的判斷是對的。
收拾東西，顏雨把匕首握在手上往山下跑。
十一點半，顏雨再次聽到槍聲。這回很近，顏雨矮身躲進草叢裏，她緊緊握著匕首。
龍潭虎穴，地獄一般。
明天太陽能升起來嗎？
顏雨全神貫註盯著前方，因為捏的太緊，手指有些微微的疼。
嘈雜聲越來越近。
烏雲散開，天雖然還下著雨，可黑暗已經不那麽徹底。
一道黑影朝這邊快速跑來，顏雨瞇了眼睛。
黑影越來越近，顏雨後脊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在手邊摸索。
陳錚。
顏雨屏住呼吸，手裏抓住一根棍子。
追他的人還不少，槍聲並不密集，甚至可以說寡淡。
清淩淩的響了兩聲，就再沒音了。
陳錚怎麽會被追？
計劃敗露？
倒黴玩意。
顏雨抓了一塊泥巴扔出去，陳錚立刻拿出了□□。
“餵？陳錚？”
陳錚把□□收起來裝回衣服裏，快步走到顏雨面前，“你怎麽在這裏？”
“追你的人是誰？”
陳錚回頭看了一眼，黑暗裏他的眸光沈暗，“紅杜鵑的人，計劃敗露。”
“現在怎麽辦？”
陳錚按著顏雨的頭把她按下去，“躲著別出來，他們是來追我的。”
顏雨再次站起來，“接頭怎麽辦？”
“你先躲著別出來，我有辦法。”陳錚按著顏雨的頭，“躲好。”
“他們幾個人？幾把槍？”
“你想幹什麽？”
“你是不是很清楚計劃是什麽？幹掉他們幾個然後代替去接頭，山裏沒信號，電話打不出去。即使知道有問題，他們消息送不出去。”
“那也輪不到你來。”陳錚不讚成顏雨的盲目送死行為。
“幾個人？”
眼看人要追上來，陳錚也不願意跟顏雨廢話。
“四個人，一把槍。”
“你走前面，我從後面能幫就幫你一把，幫不了我就跑。行吧？你盡量搞定帶槍的那個人，時間不多了，我怕夜長夢多。”
陳錚深深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顏雨蹲在草叢裏，為首的男人她一開始就接觸過，黑瘦，只有他提著槍。
顏雨握緊匕首，大腦非常冷靜。
她靜靜蟄伏在草叢之中，綠色的小蛇在頭頂吐著信子。
一行人匆匆跑過，落在最後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
槍聲再次響了起來，顏雨抽出匕首直撲過去，最後的那個人措不及防被顏雨撲倒滾下了山。
猴子聽到聲響，回頭拿著電燈照過去，一顆子彈打穿了他的手臂。
猴子痛苦的哀嚎一聲，抱著手臂滾在了草地上。
陳錚收起槍，飛奔過去一腳把要來撿槍的人給踹翻出去。另一手抓住拿刀砍過來的人手腕，狠狠一擰，他騰的跪在地上。猴子看準時機抽出砍刀瞄準了陳錚的後背，狠罵一聲。
刀沒落到陳錚身上，他的脖子被狠狠砸了一下整個人撲到了泥地裏。
顏雨單手拎著木棍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她從沒想過幹犯法的事兒。可今晚，她什麽都幹了。
陳錚收拾了那兩個人，撿起地上的槍卸掉子彈裝進口袋，回頭朝顏雨伸出了手。
“有事麽？”
顏雨做起事來就沒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奇葩。
顏雨搖頭，陳錚還是拉過她打量了一邊，突然擡手。
顏雨立刻後退半步，他的手僵了下，指了指顏雨的臉。
“有血，誰的？”
“應該不是我的。”顏雨擦了一把臉，血跡淡了。
陳錚轉身下山。
顏雨也沒想到這幾個人這麽不耐打，陳錚是真的打不過，還是往山裏引？
這男人心機很重。
“紅杜鵑呢？”
“也可能跑了。”陳錚說道，“你怎麽離開了？我回去沒找到你。”
“有個女人，村裏跑出來的，說是被拐賣過來。誤打誤撞進了山洞，我怕村民找到那個山洞裏藏的人，就把他們引開了。”
“那個女人呢？”
“藏在山洞附近。”顏雨盯著陳錚的後腦勺，“你的計劃到底是什麽？”
“本來是讓他們狗咬狗。”陳錚揪了一根草扔出去，“事發突然，現在只能硬上了。”
“他們是誰？”顏雨腳下打滑沒把住，沖上去抓住了陳錚的後背，陳錚回身扶住她的肩膀，他對上顏雨的眼，“賺錢的生意不會是獨家。”
顏雨順勢握住陳錚的手臂，“你手裏有槍？”
“嗯。”陳錚推開顏雨快步往前走，“註意著點，看著腳下。”
他怎麽會有槍？而且聽聲音和猴子拿的那種粗制濫造連續開槍就會炸膛的破□□完全不一樣，陳錚的槍是從哪裏弄的？顏雨迅速把自己的念頭壓下去，她不能在這種地方探陳錚的底了。
走了一段路。
“我去接那個姑娘，我們在什麽地方見？”
“我和你一塊去。”
“耽誤時間。”
陳錚看顏雨的眼神有些沈，“走吧。”
顏雨在山溝裏找到閆曉燕，她一身的泥，看到人高馬大的陳錚嚇的臉色慘白直接往顏雨身後鉆。
“下山。”
閆曉燕一把抓住顏雨的手，“下山不是自投羅網？你不會把我送回去吧？”
“我要把你送回去我為什麽幫你？不信你就待在這裏吧。”顏雨拿出手機看時間，說道，“已經十二點了。”
“我知道。”回答的是陳錚。
顏雨邁開腿，閆曉燕就連忙跟了上來。
距離村子沒多遠，陳錚停住腳步，從口袋裏取出要是，“從這條路能到村口，你先帶她過去。這是摩托車要是，一個小時後我沒到，你先走。”
顏雨拿著車鑰匙，攥緊了手指，抿了抿嘴唇。
“他們會在村裏交易？”
“不一定，見機行事。”
陳錚說完就要走，顏雨伸出手，“餵。”
陳錚回身，顏雨快步上前張開手臂抱住他，“不管你是什麽身份，在我心裏，你是我的朋友，希望你活著。”
松開，顏雨拉著閆曉燕就走。
陳錚揚起嘴角，看著顏雨高挑纖細的背影消失在黑夜裏，片刻斂起情緒，轉身下山。
再見，奇葩姑娘。
陳錚拿出手機，依舊沒有信號。
十二點十分，他摸進了村。
一輛車開進了白家村，陳錚拿出槍打開了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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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雨一路狂奔，這條是小路，到達村口是十二點半。
她拉著閆曉燕往停車的地方去，車挪動了，顏雨找了一圈在不遠處的一個偏僻拐角處找到了被草掩蓋著的摩托車。陳錚什麽時候過來了？顏雨根本不知道。
他是人麽？速度這麽快。
顏雨把閆曉燕按在車後面的小林子裏，“躲著，別出聲。”
閆曉燕沒有主心骨，她只是想要跑，具體路線她一點概念都沒有。
怎麽跑？怎麽搭上車離開這山溝？
“你別丟下我！”閆曉燕抓住顏雨的手，目光哀求，左右慌張望著，“我很害怕。”
“沒什麽好怕的，你能從村裏跑出來，你還怕這些？車在這裏我跑不了。”顏雨摳掉她的手，“在這裏等著，不要出聲，我怕你那個買主不死心。”
閆曉燕松開了顏雨的手。
顏雨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論什麽時候，顏雨都不能慌張。
她是來救人的，她再沒底氣，那還怎麽讓別人相信？
“馬上回來。”
顏雨的匕首剛剛插到了那個人身上，她現在手無寸鐵。
顏雨不知道現在到底什麽情況，陳錚給她的信息，顏雨能串聯起來。可細節，她全部得自己推敲。
順著小路往村裏走。
走了十幾分鐘，還沒進村，突然聽到說話的聲音，顏雨迅速閃到路邊的林子裏去。
兩個男人急匆匆往外面走，聲音是地道的本地話。
顏雨聽了兩句，這兩人追過閆曉燕。
顏雨等他們離開，折斷一根樹枝悄悄跟了上去。
閆曉燕藏的挺深，顏雨以為一般人找不到，她才敢大著膽子離開。
結果閆曉燕也是個傻子，他們只是去那邊看了一眼，還沒發現摩托車呢，顏小雨從草叢裏撲騰出來，尖叫一聲就跑。
跑個什麽啊跑！
她一女人能跑到兩個大男人麽？
男人立刻就發現了閆曉燕，閆曉燕還沒跑進樹林就被其中一個男人抓住。
顏雨拎著棍子直沖上去，抓住閆曉燕的男人劈頭蓋臉就打。
顏雨拎起棍子狠狠砸在他的脖子上，頸椎是脆弱。
男人悶哼一聲一頭栽倒在地。
山裏人，誰見過這陣勢！
另一個人還沒反應過來，顏雨一棍子敲在他的膝蓋上。男人跪在地上，立刻從腰間摸到了砍刀。
“顏雨快跑！”
跑什麽跑？
顏雨一棍子打在他的胳膊上，棍子瞬間斷成兩截。
男人的刀掉在地上，捂著胳膊痛苦嚎叫。
顏雨回頭看了眼白家村，如果是她一個人，她會義無反顧的前往白家村看情況。可現在她還帶著一個人，顏雨拿出鑰匙打開摩托車，燈光亮了起來。
丟下陳錚麽？
顏雨搓了搓手指。
計劃失敗，被拐賣的人不一定被救到。
他們有槍，顏雨什麽都沒有。
拿頭和槍硬扛，不是死路？
顏雨拳頭捏緊。
“我們走吧，我求你了！你帶我走！”閆曉燕推開令她惡心的男人，噗通跪在顏雨面前，“求求你了！我不能被他們抓回去，回去我就死定了，我會死的！求求你！”
顏雨騎上摩托車把鑰匙□□去，說道：“上車。”
閆曉燕哭的鼻涕眼淚糊在一起，乍聽顏雨說話，傻楞著：“啊？”
“上車。”
顏雨把車倒了出去，這些村民比拐賣分子的可惡程度不相上下，他們不認為人是人，他們買來的女人，就是貨物，就是他的所有物。
得罪了這些村民，顏雨恐怕走不出去。
她把車推出去，閆曉燕上車抱住顏雨的腰。
顏雨又回頭看村口，沒有任何動靜。
顏雨咬著下嘴唇，停好車再次回去踹了一腳捂著胳膊的男人，他被踹後又摔了回去。
“聽得懂普通話麽？你們村裏來車了麽？”
男人用當地話回了一句，看向顏雨的眼神有些畏縮，顏雨下手太狠了，他被打怕了。
“他說什麽？你聽懂麽？”顏雨回頭喊閆曉燕，“你過來。”
閆曉燕一步三挪，她瑟瑟縮縮挪到顏雨身邊。
“你再重覆一遍。”顏雨把棍子抵著他的脖子，面若冷霜。“下午到現在有車進村麽？”
他說了一遍，顏雨問閆曉燕：“他說的什麽？”
“沒有。”
顏雨的腦筋轉的飛快。
陳錚不會是騙她吧？
“你沒騙我吧？”顏雨立刻把棍子壓的更低，男人連忙搖頭。
閆曉燕：“他說真沒有。”
說完她立刻鉆到顏雨身後，顏雨拉過閆曉燕就走，左右看看。
她沒騎過摩托車，這玩意比開車難多了。
汽車四個輪子，最起碼占了個穩當。
顏雨之前騎過自行車。
她全憑感覺上了車，車子搖搖晃晃開了出去。
掛擋和油門顏雨找了一會兒終於是摸順了手，他們來交易，不可能不開車。車門進村哪裏去了？那換了交易地點？陳錚是去找紅杜鵑，還是跑了？
顏雨突然就懷疑起來陳錚了。
一個小時後見面，顏雨和閆曉燕走過來用了半個小時，耽誤的這段時間又半個小時了。陳錚沒出現，他是出事了，還是另找出路跑了？
越騎越穩，顏雨根據記憶裏的路往山下開去。
騎了二十分鐘，顏雨看油表顯示。
大概也就是能騎到陳錚第一次帶自己去的那個村子。
寂靜的山路，一輛摩托車孤寂的行走。
黑夜深沈，燈光照射的路面呈現出灰白色。
突然一連串的喇叭聲響了起來，顏雨腦袋裏哪根筋沒搭上。
淩晨一半，喇叭聲？這荒無人煙的山區。
要交易的人。
顏雨突然剎車，車子側著打滑溜出去一段，顏雨單腳撐地。車停了下來，身後的顏小雨緊繃的神經一下子就斷了，大喊道，“怎麽停車了？啊？怎麽不走了？”
顏雨拿出手機，依舊沒有信號。
“怎麽了？到底怎麽了？”
“等會兒。”顏雨按住閆曉燕的手，“別激動。”
閆曉燕緊張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好不容易離開了村子，走到這裏。
顏雨不走了麽？如果她不走自己該怎麽辦？
這是她距離村子最遠的一次，她要回家見爸媽了，她要離開了。
一輛貨車按著喇叭一路狂飆過來，速度非常的快，拐彎的時候車子帶風，開的飛快。顏雨掃到車牌號，她在心裏記下這串數字，這和陳錚要追的那輛車很像。
顏雨舔了下嘴唇，嘴唇幹燥的有些疼。
雨停了。
顏雨下車在原地踱步，怎麽回事？
陳錚當初追這輛車，他的原因是交過手。
陳錚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
顏雨回頭看到六神無主的閆曉燕，她驚恐，不知道所錯。
“上車吧，我帶你走。”
顏雨上車帶著她繼續往縣城的方向開，警察不來，白澤也不會來麽？
摩托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二十分鐘後顏雨看到橫在馬路上的亂石堆。急忙剎車，顏雨停下車從口袋裏取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公路上方。
塌方了，大概是下雨的緣故。
石塊和泥沙堵了路。
現在的路被挖的很巧妙，僅容一輛車的寬度。顏雨走過去查看地上的痕跡，公路上方還在斷斷續續的掉土。
堵住的路大概有兩米多寬，雲海的山都是石頭，巨大石塊橫在馬路上很難處理。
所以耽誤了一個多小時？
現在她有兩個選擇，一是回頭，二是放棄。
身後還有一個人，誰的命都是命。
一條命和兩條三條都是命。
失之交臂？
顏雨深呼吸，胸口發悶，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她只是個記者，螻蟻一般的平頭老百姓。
她能做什麽？
顏雨什麽都做不到。
閆曉燕看著她，她回頭望著這連綿陰暗的大山。
能不能逃出去？能不能離開？能不能回家？
她很想爸爸媽媽，她很想家人，她想回去，遠離這痛苦的地方。
短暫的猶豫後，顏雨上車，偏頭示意：“上車吧，能跑多遠是多遠。”
閆曉燕上車抱住顏雨的腰，她把臉埋在顏雨的脊背上，淚順著顏雨身上的雨衣往下滾。
一開始她只是想出來打工賺點錢補貼家用，能為父母減輕一部分重擔，她想象的世界海闊天空任鳥飛。從此她就是成年人，能扛起家的責任。
她被騙到這種地方，一開始她也想過死，可死不了。
在這種地方，想死都難。
漸漸的她也不想死了，她想爸媽，想家鄉。只要活著，就有一線希望離開。
閆曉燕吸著鼻子，淚被風吹的冰涼。
摩托車沒油了。
顏雨停下了車，時間是淩晨兩點四十。
車一點油都沒有了，前路渺茫，這大山深不見底，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離開。
陳錚會死麽？
顏雨無端想起這個問題，自顧自笑了起來。
他事事想的周到，大概一時半會也死不了。
顏雨拉起閆曉燕，“只能走路了，今晚必須趕到縣城。”
他們都知道，天亮了，那些村民追上來誰也走不了。
遠處響起了喇叭聲音，一連串的喇叭聲，顏雨回頭看向閆曉燕。
一瞬間腦袋裏閃過無數的念頭。
誰？
車漸漸近了，顏雨的心跳的飛快，她瞇著眼睛。
遠光燈照出了一片光芒，不止一輛車。漸漸近了，打頭的是一輛白色吉普警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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