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生前就對齊總十分不滿, 他們是同校，當時齊總是大兩屆學長, 而且家境貧寒, 但是野心不小。蘇阿姨入校第一天，就是由家裏的車送過去, 並不低調，後來在學校裏有很多人追求，但是其中，齊總是最用心的一個。我聽說，當初齊總為了追到蘇阿姨，除了每天送早晚餐外，還把自己的生活費全部拿出來給蘇阿姨買禮物。後來，有件事情讓蘇阿姨對他徹底心動了，就是蘇阿姨畢業前的生日, 當天, 齊總抱著玫瑰，拿著禮物，站在蘇阿姨他們聚餐的酒店外面, 一直等到大半夜，把禮物給了蘇阿姨，然後自己病倒了, 那禮物是齊總賣血換的錢。”

“蘇阿姨當時很疑惑，齊總說，‘我聽你朋友說, 你很喜歡這條項鏈，我沒別的東西送你，只想給你你喜歡的東西，就算要賠上我的命，我也願意。'……後來，兩人也就順理成章的在一起。”

齊姝倒是並不知道這些事情，她楞了楞，問道，“賣血？這種瘋狂的追求，她也敢答應？”

這種瘋狂的追求者，這種瘋狂的愛意，只會讓人感到恐懼。

更何況，齊明正對蘇亦柔到底有幾分真情，誰都說不清楚。

“那個時候，大概蘇阿姨也覺得齊總非常愛她吧？蘇老爺子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極力反對，但是最後還是擋不住蘇阿姨自己願意，她和齊總在一起了，懷了齊簡。”左晉停頓了一下，道，“那時候，她還未大學畢業。”

“未婚先育……”齊姝不解道，“還未大學畢業，難道她不知道這樣的危險性嗎？”

“對，很危險，蘇阿姨的身體一向很柔弱，她用自己來威脅老爺子，絕食之類，最後老爺子被逼的沒辦法，只能讓他們結婚了。”左晉想起這件事，唇角略微上揚，不屑道，“用自己的身體，去威脅一個真心呵護自己的老人，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燒烤攤的老板將烤串端了上來，齊姝單手握住酒瓶，準備開啟，左晉卻道，“我來吧。”

他隨手一敲，酒瓶蓋和桌子輕輕撞擊了一下，便開了酒。

“齊明正……一朝得意，他都得到想要的了，為什麽還要跟老爺子過不去？！”齊姝咬牙道，“這算什麽道理？”

“大概是因為記恨老爺子吧？當初齊總和蘇阿姨結婚，老爺子沒有去，那場婚禮很尷尬，齊總這個人，心小的很，又愛面子，老爺子這麽不給他面子，估計他記恨了很久。”左晉這話並非空穴來風，當初老爺子沒去婚禮，齊明正第三天送蘇亦柔回門的時候，在蘇家和老爺子爆發了爭吵。

當時，一桌的飯菜都被掀翻了……畢竟對於齊明正而言，蘇老爺子就蘇亦柔一個女兒，取到了蘇亦柔，就等於把握了老爺子的命脈，他根本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樣伏低做小了。

豺狼一旦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就會原形畢露了。

“是啊，我記得我第一次去蘇家，老爺子一直握著我的手，走的時候，蘇亦柔和老爺子爭吵起來，我回頭的時候，就看到老爺子站在門邊，手裏拄著拐杖，一直看著我……”那是齊姝永遠也無法忘記的畫面。

甚至有時候她會恨自己為什麽不重生的早點，如果她重生的再早點……說不定老爺子就不會死，而是跟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一樣，安享晚年。

齊姝從沒像現在這樣厭惡一個人，而她所厭惡的這個人，竟然是她的親生父親。

小人姿態，狼子野心。

齊姝前世不怎麽喝酒，重生後更是滴酒未沾，但是卻沒想到自己竟然酒量不錯。

這大概要歸功於她的第五世了吧？

吃過飯之後，左晉將齊姝送了回去，道，“你好好休息一晚上，別想太多，明天一起去s市吧。”

齊姝點點頭，她關上房門後，沈默的走到沙發旁邊，坐下倒了杯水，可她的手卻忍不住的顫抖，杯子被打翻外地，水濺濕了地毯。

她雙手捂住了臉，一聲不吭。

樓下停著一輛黑色越野，左晉坐在車裏，手裏的煙明明滅滅，他沈默片刻後，嘆了口氣，低聲道，“早點休息吧，晚安，齊姝。”

……

第二天齊姝起床收拾了一下東西，下樓便看到左晉的車，他正笑著道，“先去吃早餐，吃完再走。”

齊姝應了一聲，微微一笑，極有分寸，似乎昨晚的她，都只是左晉的錯覺。

吃完飯後，他們開車往機場趕去，路上左晉開口問道，“對於老爺子的事情，你盡力就行，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齊姝笑了一聲，道，“是擔心我難過嗎？擔心我為齊明正而難過？”

左晉沒有說話。

齊姝嗤笑道，“他一個做錯事情的人，都尚且不懂得難過二字怎麽寫，我又何必難過？只是為外公感到不值得而已，他老人家這輩子都很正直，沒想到老來，卻是這樣的下場。”

“因為蘇阿姨吧。”左晉道，“畢竟蘇阿姨嫁給了齊總，老爺子雖說不滿意蘇阿姨的決定，但是也怕齊總虧待蘇阿姨。但是他怎麽也沒想到，齊明正居然把註意打到了他老人家的身上……真是讓人始料未及。”

齊姝的臉色並不好看，她眸光沈郁，道，“還是那句話，血債得血償，一命還一命。”也許左晉聽到這話，會覺得她太過心狠手辣，但是這又怎麽樣？即使所有人都認為她不孝不義，只要她自己心中能分辨善惡是非便可以了。

事到如今，她甚至有些懷疑上輩子齊明正是不是被什麽砸壞了腦袋，居然不顧一切的保護齊媛媛……她忍不住懷疑起齊明正上輩子的做法，到底還有什麽其他目的。

到了機場之後，他們兩人快速上了飛機，齊姝昨晚太晚睡覺，她靠著後座，微微側頭，不一會兒便睡著了，再次醒來時，已經到了s市。

齊明正並不知道齊姝已經回來，更不知道左晉也來到了這裏。

蘇亦柔如同往常一樣，讓保姆做好飯菜後，等著齊明正回家吃飯，保姆道，“齊總這兩天回來的比以往都晚了很多。”

“最近局勢不好，大概公司出了一點問題，這是明正一手創辦的公司，他肯定得多多操心一點了。”蘇亦柔笑道。

保姆點頭，應道，“齊總年輕有為，現在就已經是s市的首富了，外面不知道多少人都很羨慕太太呢。”

蘇亦柔點頭，道，“明正的確是個能力很強的人，齊簡在這方面，還是比不了明正……這孩子還是太年輕了，需要歷練一下。”

“上次聽齊總說，大小姐也在外面創辦了公司？”保姆算是看出來了，齊氏夫婦兩人已經把齊媛媛完全丟棄了，那以後齊姝就是家裏唯一的小姐，自然稱為大小姐了。

蘇亦柔十分滿意保姆的這個稱呼，她笑了，道，“是啊，都像他們的爸爸，我的兒女，一定都十分優秀。”

齊姝並未回家，而是按照之前屏幕上的地點，讓左晉直接開車去了江心湖畔，如果她記得沒錯，江心湖畔這邊的工程爛尾了，是齊氏集團下的一個失敗項目。

當車停在了江心湖畔外圍的時候，齊姝便看了眼地上，之前似乎下過雨了，這裏還有一堆淩亂的腳印，她看了眼，順著腳印的方向走了過去，停在了一處小別墅門口。

“能把它弄開嗎？”齊姝轉頭看向左晉。

左晉道，“可以。”暴力拆卸並不是什麽問題，更何況這不過是個質量不達標的爛尾工程，他很快便將門給弄開了，一進去齊姝就聞到了一股很腥臭的酸味。

像是尿液在地上風幹之後，無法通風，形成的腥臭發酸的味道，讓人作嘔。

齊姝和左晉兩人都面不改色，他們站在門外看了眼，齊姝道，“你幫我看一下外面，別讓人靠近這裏吧。”

“我陪你進去。”外面基本上不會有人來，但是這裏面有沒有人，就不一定了。

“你受得住嗎？這裏味道可不好聞。”齊姝記得左初說過，左晉這人有潔癖，還挺嚴重的。

左晉道，“你再磨蹭一下，恐怕夜長夢多。”

齊姝聞言，也不再耽擱了，她和左晉一個人搜樓上，一個人在樓下，將整個樓都搜索了一遍，旋即道，“沒有人……但是有血跡，都已經發黑了，看樣子是有人受傷，但是挺久的。”

左晉點點頭，他半蹲了下來，看這些碎木板上還沾著幾根長頭發，便道，“是……女人？”

“是，是劉敏。”齊姝不想把這個女人稱為自己的養母，那讓她感覺到生理性的惡心。

左晉停頓了一下，點頭道，“我知道了。”

“我不是跟你說，我已經找到證據了嗎？就是在這邊。我把一些假的東西發給了齊明正，讓他警惕了起來，然後把發送的ip定位到了劉敏所在的地方，如果齊明正去找了劉敏，那他可真是做賊心虛了。我本來以為，他只是去找劉敏對峙……後來，我發現並不是，他去找劉敏了，想要殺人滅口。”齊姝笑了，她轉頭看了眼這個爛尾工程，道，“這個地方多好啊，荒涼，偏僻，就算是殺了個人在這個屋子裏，恐怕屍體都臭了，也不會有人發現。”

“齊總倒真的覺得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了？”左晉笑了，道，“人命關天，隨意殺人，對於齊總而言，似乎並不是什麽特別的事情啊。”

齊姝開口道，“他這個首富的位置，是建立在多少人家破人亡的基礎上，只有他自己知道。”

齊明正並不是什麽好東西，這點以前齊姝就知道，但是她一直以為齊明正的混賬只是在商業上，以及前世對她的態度上，卻沒想到，這個人從骨子裏，就已經爛透了。

“劉敏恐怕兇多吉少了，你猜，如果齊明正逼問他，這個視頻是誰給她的，她會怎麽說？”齊姝問道。

左晉想了一下，道，“應該會說是你吧？畢竟她認識的人不多，也就那麽幾個，而你，既是齊明正的親生女兒，又是她的……”左晉頓了頓，沒有說出“養女”兩個字。

正如齊姝所說，劉敏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根本配不上“養母”的稱呼。

“你說得對，但是齊明正不會相信的，畢竟在他眼裏，他寧願相信有一個強大的人在操控這個局面，心思多疑的要命，也不肯相信他一直瞧不上的女兒，已經把握住了他的命脈。”齊姝冷笑道，“自尊心？我看這是自欺欺人吧？”

“從哪找劉敏？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左晉道。

“從東邊走，那邊人更少，草木又深，最適合殺人拋屍了。”齊姝瞇縫了一下眼睛，她頓了頓，道，“但是也不一定，因為我總覺得，我似乎是漏掉了什麽東西。”

“什麽？”左晉問道。

“不知道。”齊姝搖了搖，道，“我覺得缺失了關鍵的一環，似乎是有人再把我們的註意力往齊明正的身上引……當然，老爺子這件事情，齊明正逃脫不了幹系。”

“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只有齊明正一個人參加了這個事情，對不對？”左晉問道。

“是”，齊姝沈默了一下，她道，“如果我是第二個參與者，我也很希望齊明正趕快去死，這樣，所有的秘密將終止於他，再也沒人能把當初的真相挖掘出來了，從此，我便可高枕無憂。”

“如果有第二個人，的確會這麽想。”左晉轉眸看了眼齊姝，道，“而且這個人，得很了解齊明正和蘇亦柔，甚至要非常了解蘇老爺子。”

“如果不是因為相信你的人品，我幾乎，都快懷疑你了。”齊姝擡眸看著左晉，眼底帶笑。

左晉沈默了一下，他攤開手，無奈道，“就算你懷疑我也沒用啊，考慮一下我的年齡吧？雖然我比你大，但是蘇老爺子去世那會兒，我剛好那段時間在高考，學校的監控錄像可以證明我的清白，那段時間，我是住校的……”

“而且，如果是你……左老爺子得打斷你的腿了。”齊姝笑了。

“不，你太小瞧我家老爺子了，如果我敢做這種事，你現在看到的就不是我這個人，是我的墳墓了，墓碑上雕刻著我的……”左晉尚未說完，齊姝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道，“不用說了……我知道不是你。你沒有這個理由，時機，動機……甚至，左家比蘇家更大，你沒必要冒這種風險的。”

不知道為什麽，左晉說起“墓碑”的時候，她忍不住想起了沈錚。

那塊墓碑上，就刻著沈錚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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