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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宮裏又得添多少人呢。”

駱寶櫻一怔。

歷代皇帝,選秀並無定數,若非皇太後插手,全憑皇帝心意。她記得上一次選秀好似是在五年前,怎得皇上又要選了?她實在對這大姑父很是失望,半百的人了不好好休養生息,還要臨幸美人呢!要說天下最貪心的,也只有他。

當然,她對皇帝的不滿主要還是來源於她的大姑姑皇後娘娘,將心比心,誰不希望自家夫君對自己專情?只可惜,她那大姑姑嫁得是皇帝,擁有三宮六院乃稀松平常之事,又能說什麽?

可見嫁人,真是一條不能走錯的路。

駱寶樟自說自話,見別人並不搭腔,坐到駱寶櫻身側笑道:“三妹,你由三表哥悉心指導,可曾有進步了?”

如此嚴苛,不進步都難。

駱寶櫻淡淡道:“總不負他才子之名,不過咱們馬上搬走,也學不了多少。”所以,還是請你別再問了。

她實在煩駱寶樟每次都帶著試探的目的,也不看看衛瑯何許人,能瞧得上她嗎?若真瞧上,她能把自己眼睛都戳瞎!論到這方面,駱寶棠真比她好上很多,總是安安靜靜的,不去打攪別人,而且便算說話,也很有禮貌。

見她跟駱寶珠那小祖宗一個樣,惜字如金,駱寶樟心裏惱火,就因為她們是嫡女,便總對她高高在上,可她並不想低聲下氣的,都是一個父親,誰又能比誰高貴?她站起身,拂袖走了。

將將出門,便覺一股熱氣拂到面上。

終究是入夏了。

她心氣不順,不想回屋,轉身去了園子裏散步。

花木蔥蘢,遮蔽去不少陽光,走到臨水的亭子,還有些許微風,在這樣大的府邸,原來便是夏日也不是極為炎熱,很是通風。她倚在欄桿上,瞧著水池裏的花鯉出神,忽然水波起了漣漪,有人朝裏面扔了魚食。

她訝然的擡頭,看到對面站著一個人。

穿一件碧色的夏袍,頭戴金冠,玉樹臨風,竟是衛家二公子衛恒,只隔得遠,也不好打招呼,她微微頷首,誰料衛恒卻走了過來。

“二表哥。”她有些驚訝,半蹲下身子行禮。

衛恒語氣溫和:“一家人別拘束。”目光從她身上掠過,見她穿著纏枝玉蘭的襦裙,頭發松松抓了個髻兒,插著支石榴花金釵,比遠看還要漂亮,不由笑道,“與二表妹還真有緣呢,這等時候,你原該在屋裏歇著。”

應是才用了午膳,也是最熱的時候,尋常是不該出來。

駱寶樟想起那兩個氣人的妹妹,咬一咬嘴唇道:“在屋裏未必好受。”

聽起來滿腹委屈,衛恒忙道:“可是有誰欺負表妹?”

很是關心的樣子,駱寶樟擡起眼看向他,只見半暗的亭中,他五官端正,雖沒有衛瑯無可挑剔的俊秀,卻也很是英俊了,比起湖州那些公子哥兒,不知道高上多少,臉就有些發紅,低下頭道:“不曾,有誰能欺負我呢。”

“這麽說,那定是有了。”衛恒坐在亭子裏的木椅上,“表妹不用害怕,盡可以告訴我,難不成是家中奴婢為難你?還是廚房伺候不精心?你可是咱們衛家的客人,決不能讓你受委屈。”

駱寶樟被他說得眼睛一紅。

在這世上,自打她生下來,便沒有幾人真的關心她,除了金姨娘,可她只會幫倒忙,她只能靠她自己。

而今卻有人那麽有耐心呢,可駱寶樟也不是什麽單純的人,轉念間,便猜測這衛恒是不是對她有了心思?不然豈會突然來與她說話?畢竟衛瑯都不理睬她的,哪怕使出渾身解數。

沈默會兒,她站起身來:“男女授受不親,今日我原不該與表哥說這些話,還請表哥別介意,告辭。”

衛恒一怔,沒想到她會走,還未來得及挽留呢,便見她已經出了亭子。

那背影越行越遠。

婀娜多姿,比什麽都勾人。

他眼眸微微瞇起來,在亭中駐足片刻,方才緩步離開。

臨近端午,衛老夫人令人包上許多粽子,衛菡,衛蓮這日端了一盤石榴花來到駱家姑娘們住的宅院,與她們一起熱鬧,到底都是小姑娘,到得這等節日,心情不由自主就歡快起來,臉上個個帶著笑容。

“這花是在園子裏才摘下的,咱們一人戴一朵。”衛菡招呼她們。

眾人便都上去。

駱寶櫻先是給駱寶珠戴了,才將花插在左鬢。

翹起的手指好似蘭花,一垂首,一笑,都是極為優雅的,衛菡盯著她看,暗想這駱家不過是小戶人家,怎麽養出駱寶櫻這樣的姑娘的?不止漂亮,還有才氣,等再過幾年,定能在京都打響名聲。她不似衛蓮孩子氣,十五歲的姑娘已經知道自己在家族中的意義,當下拉著駱寶櫻笑道:“明兒有龍舟賽,你們可一定要跟咱們去看,十分有意思的。”

那是京都一年一次的盛世,便是為慶祝端午,到時皇上偕同皇後,太子,太子妃都要去白河。

每當這年,也是羅珍最是風光的時候,全京都,恐都沒有姑娘能像她,坐在大梁最尊貴的人們身邊,談笑風生。

駱寶櫻目光微黯,勉強笑道:“好啊。”

駱寶珠好奇:“三姐姐,龍舟賽是跟咱們在湖州的一樣嗎?”

五月五,大梁各地都會有龍舟賽,只是規模不同而已,駱寶櫻笑道:“是有些像,只這龍舟啊定是比咱們湖州那些更威風的,而且京都人多,肯定也很熱鬧,是吧?二表姐?”

“當然,那是人山人海!”衛蓮微擡著下頜道,“那龍舟也大,乃大梁最強勁的龍舟隊,共有九支,你們湖州的隊定是進不來,且誰拔得頭籌,皇上都要親自嘉賞的,那是多大的榮耀?所以都使出了全力,好像飛一樣呢!”

駱寶珠很是興奮,叫道:“好想看!”小姑娘跳起來,抓住衛菡的袖子問,“是不是坐船看啊?”

“是,咱們家有游舫,便一起坐。”衛菡輕撫她頭發,微微笑道,“那天游舫也很多呢,定會遇上好些姑娘的。”

光是聽描述,都很叫人向往,駱寶樟眼波流轉,詢問道:“明兒恐兩位哥哥也要回了,二表姐,那哥哥們也與咱們一起坐游舫嗎?”

“是啊,游舫很大,甲板上都設置了桌椅,咱們在艙內便是。”衛菡掃她一眼,“尋常也不出來,若是遇到認識的姑娘,或可隔著窗說兩句,畢竟人多,不便露於人前。”

輪到與她說話,顯然沒有對駱寶櫻,駱寶珠那般親熱,駱寶樟微捏帕子,暗想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到時她嫁個好夫君,她們定會轉變態度。

人心不過如此。

等到那一日,銀杏,銀丹給她拿來裙衫。

因是節日,未免選得鮮艷,紅衣碧裙,奪目光華,誰料駱寶樟竟不要。

銀丹想起昨日金姨娘偷偷過來叮囑,要將駱寶樟打扮的漂亮些,忙勸道:“姑娘,這等時候不穿好看的,難道還留在平日呢?奴婢可聽說,京都所有皇親國戚都要隨皇上出行的。”

“所以你們還不給我放回去?”駱寶樟挑眉,“沒聽說要選秀呢?這般招搖,萬一被探使發現,選入宮又如何?”

為給皇上挑選天下的美人兒,那探使由黃門充當,使勁力氣尋找呢。

銀杏笑道:“真入得宮,萬千寵愛於一身……”

駱寶樟哐啷一聲摔了茶盞,瞪著她道:“有皇後娘娘,有太子,你還談萬千寵愛?”她壓低聲音,“不見皇上多少年歲了!”便是能生下兒子,能熬多久?屆時太子登基,不把他們母子滅了才怪。

見慣了主母的威風,駱寶樟並不想當什麽妃嬪,除非是太子,太子正年輕,若得他青睞生下一兒半子,將來爭氣,或可能被封為儲君,只這事兒也不容易,假使有更輕松的前途,她才不費這種力氣呢。

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兩丫環也不再多嘴,重新予她選了一套。

走出來時,駱寶櫻瞧見她渾身素淡,微微驚訝,暗道轉性了啊,但很快她的目光就被衛瑯吸引了去,只見他穿一件淺紫的四君子夏袍,滿頭烏發束於玉冠,用長簪壓住,腰間玉帶上配掛一個五毒香囊,簡簡單單的裝束,卻更顯俊雅。

只是隨意站著,便使人想起江南的煙雨畫卷,朦朧中的美感,讓人意猶未盡,恨不得將這雨絲擦去,露出真切的樣子。

也不知今兒出門,又得怎麽招惹京都的姑娘們了。

駱寶櫻挪開視線,走到哥哥身邊:“哥哥,你把頭低下來。”

駱元昭不明所以,但見她期盼的表情,便聽從的彎下腰。

誰料駱寶櫻伸出一早偷偷擦好的雄黃酒,忽地將它塗在了駱元昭的耳朵上。

每年端午節,為避開蟲毒,她都要給羅天馳塗抹的,哪怕他說自己大了不願意,可仍是拗不過她,一邊憤憤不平,一邊將頭低下來,而今羅天馳不在身邊,她自然也不會放過駱元昭。

被妹妹偷襲,駱元昭後知後覺,發現了才惱,伸手要去捏她的臉。

“祝哥哥這年平平安安的,什麽病都不要生。”駱寶櫻認認真真道,“塗了這雄黃,定會靈的。”

駱元昭手頓住了,拿她沒辦法,改成揉頭發:“借你吉言了。”

兄妹兩個親親熱熱,旁邊駱元玨側頭瞧了他們一眼,比起駱元昭的溫和,小了兩歲的駱元玨著實是冷,在駱寶櫻的印象裏,甚少看見他笑,真是塊千年寒冰,她伸出手指,問駱元玨:“二哥要抹嗎?”

“不用。”果然駱元玨拒絕,甚至還站遠了一些。

其實她才不要抹他呢,不過是客氣好嗎?駱寶櫻撇撇嘴兒,掏出帕子擦手指。

小姑娘穿著杏黃色的短襦,月白高腰撒花裙,頭上簪朵石榴花,什麽首飾都沒有戴,表情千變萬化,好似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能想象到日後的光彩。衛瑯目光落在她身上,忽地想起那豁牙,又忍不住笑起來。

雖然小,還挺驕傲的,被他看一眼,記恨到現在,連他送得毛筆都不肯用。

看他嘴角挑起,笑容迷人,衛恒詢問:“三弟想到什麽好事了?”

“沒有。”衛瑯側過頭,“今年二哥賭哪支船隊贏呢?”

“去年那支,連贏了兩次,想必今年還能拔得頭籌。”

“事不過三。”衛瑯道,“二哥還是再考慮考慮。”

衛恒唔了一聲,看向對面,駱寶樟筆直的立在袁氏身側,穿得毫不出彩,可一張臉生得風情嫵媚,怎麽也藏不住。瞧她那端莊的樣子,衛恒嘴角挑了挑,往前她對衛瑯頻送秋波,他都瞧在眼裏,而今再收斂,能掩人耳目嗎?

想釣金龜婿吧?他倒是可以陪她玩玩,這樣一個尤物,將來收做側室,不虧。

衛老夫人與老太太這時方才出來,衛老夫人叮囑道:“今兒人多,切莫生事,不過元昭幾個第一次在京都過端午,許是沒見過這等熱鬧呢。看完龍舟賽,可在白河多待一會兒,但也不要太晚。”

老人家腿腳不便,上船下船,都不想費這個功夫,是以兩位老太太便不去了,唯袁氏,衛二夫人一起前往。

至於衛三夫人,喜靜,尋常都是不太見人的。

眾人坐上馬車,這便往城外的白河而去。

出得城門,遠遠便聽見鼎沸的人聲,駱寶珠偷偷掀開車簾看,驚叫道:“真的好多人呢,三姐,把河都遮住了,看不見。”

衛菡笑道:“不用怕,一會兒下車,坐上游舫,那些人就擋不住了。”

因離得近,片刻功夫就到,姑娘們戴著帷帽紛紛下來,走到岸邊,瞧見那踏板橫亙在游舫與岸之間,駱寶櫻擡起腳步又放下。看著悠悠長河,想起她曾經從游舫摔下河中,瞬時被黑暗淹沒,才發現,這個噩夢從來也沒有從她心裏真正的驅除。

近水情怯,她竟一時無法動彈。

等到姑娘們都過去了,她還沒有走,駱元昭見妹妹好似害怕,連忙走過去,輕聲詢問:“是不是怕水?”

聲音溫柔落入耳邊,駱寶櫻才回過神,嗯了一聲:“有些怕,瞧著這踏板很窄。”

能三個人通過的,窄得到哪裏去?駱元昭扶住她胳膊:“我陪你過去。”

有他在身邊,駱寶櫻才敢擡腳,只是身子軟綿綿的,靠在他身上,那是半拉半抱,才把她送到游舫上。

☆、第 26 章

白河東邊有座水榭,乃皇室中人觀龍舟之處,當初為表大梁國繁榮昌盛,修建的極為奢華,頂上金色琉璃瓦折射出的光芒,竟比太陽還要耀眼。

此番,皇帝楊立連同皇後娘娘羅氏正並肩坐在一早設下的寶座之上。

眼見愛妻郁郁寡歡,楊立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道:“珍兒要知曉你這般,定是在天之靈都不能安好了。”

羅氏拿起帕子擦眼睛:“這等節日我忍不住便念起她,她啊,最喜歡熱鬧,若是還在,定是早早就來宮裏,問我討粽子吃,她喜歡吃禦廚做得火腿粽。”

想起那個粘人的侄女兒,羅氏難過的不能自已,她這輩子沒生過女兒,自從弟弟弟媳去世後,便常接羅珍來宮裏住。羅珍乖巧又聰明,什麽都是一點就通,她越來越喜歡她,甚至沒了那種遺憾。

誰料天降噩耗,這樣的侄女兒竟然走了!

楊立也不知如何安慰,柔聲道:“陳玉靜已死,珍兒的仇也得報,你莫再惦念她了。”

“那有何用?”

撞船的吳公子被流放,而陳玉靜有父親宋國公護著,因當初混亂並無證據,便算有丫環瞧見,單憑一家之言,宋國公立下許多軍功,楊立也不好草率斬了他女兒。只羅氏執拗,費盡心機調查,誰料陳玉靜受得太多折辱,最終畏罪自盡。

可羅珍也不會就此覆活,只留下一腔的空落。

楊立眼見羅氏傷懷,招手叫劉瑩過來道:“你陪陪你姑姑。”

劉瑩忙坐在羅氏身側,知曉她在想什麽,輕聲細語道:“表姐往前最怕姑姑傷心,姑姑一傷心,表姐就會撒嬌,扮作兔子哄姑姑,差些拿蘿蔔啃起來。而今表姐不在了,姑姑傷了身子,誰又能哄您?表哥一個大男人,只會看在眼裏心疼,到底沒有表姐那樣伶俐的。”

楊旭就坐在前方。

為羅珍這件事兒,他也勸過她好多次。

羅氏明白劉瑩的意思,她還有兒子呢,便算看在兒子的份上,也得活得健健康康的,她輕吸一口氣:“你說得是,人死不能覆生,想必珍兒如今已投在好人家,但願她有父有母,誰都疼她。”

羅珍的運氣一向很好,劉瑩心想,若真投胎了,想必也會過得不錯吧?

說話間,羅天馳來請安,羅氏見到侄兒,終於露出些許笑容,楊立看著這英氣勃勃的侄兒,也笑道:“聽旭兒說你很是刻苦,等過一兩年,也該為朝堂效勞了。”

這是要給他職務的意思,羅天馳大喜,連忙謝恩,又朝楊旭拋去個感激的眼神,畢竟是這大表哥在皇上面前說了好話。

楊旭比較穩重,沈著臉道:“別洋洋得意,在做事前,我必得考你的。”

“表哥真比皇上還要嚴苛呢。”劉瑩撲哧一笑,拿帕子掩著嘴。

羅天馳正色道:“我定不會辜負皇上厚愛,大表哥,到時你盡管放馬過來。”

真是年少輕狂啊,楊旭搖搖頭。

走出水榭,羅天馳立在岸邊,瞧著水面上一片游舫,心裏想,今日姐姐隨衛家來觀龍舟,也不知此刻在哪裏?只他與衛家關系不好,著實沒有借口去看她,或是等到中秋吧,到時她定會單獨出來。

耳邊忽地傳來笑聲,一只手搭在他肩膀:“在想什麽?莫非瞧中游舫上哪位姑娘了?”

“渾說什麽?”羅天馳聽聲音便知是華榛,拂開他的手道,“我是在想昨日讀的兵書,《紀效新書》裏提‘兵之貴選’,咱們大梁雖有武舉,可世襲居多,好些紈絝子弟……”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華榛挑眉道,“還想拿勳貴開刀,你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咱們雖吃皇糧,可幾代為朝廷賣命,子孫得些庇佑理所當然。你是不要腦袋了,被幾位國公爺,侯爺聽見,小心哪日取你性命。”

“話都沒聽完便嚷嚷。”羅天馳道,“誰說廢除爵位了,只是嚴加考核罷了。”

“那不是把你自己也算在裏面?”

“我又不怕!”羅天馳昂首挺胸。

華榛笑起來,攬住他肩膀:“走罷,去看龍舟賽,我押了一百兩銀子,若是贏了,翻三倍!”

“就你錢多。”羅天馳捶他一拳,“沒有一回贏的,還押呢!”臨走時,又扭頭看一眼游舫。

見他確實有心思,華榛雙手抱在胸口:“莫不是在惦念那個什麽,像羅姐姐的三姑娘?”

駱家來京都,憑他臨川侯府耳目靈通,自是知道的。

羅天馳沒料到他還記得,一時竟答不出話來。

兩人關系等若穿同一條褲子,華榛知曉自己沒猜錯,嗤笑道:“你真是入魔了,我便看不出來哪裏像。要不,我替你去衛家看看?你不與衛三哥交往,是你的事兒,我還得向他求張字呢。我那老爹,最是欣賞他寫的狂草。”

侯府子弟神勇,多數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倒不是說笨,只在琴棋書畫上的造詣未免淺薄,不比書香門第,是以愛才的侯府,許多便將女兒下嫁於文官府邸。

臨川侯府的大姑奶奶,便是嫁與江家,二姑奶奶,也是嫁入江南的胡家。

羅天馳哪裏容他胡來,忙道:“我沒在惦念她,你去幹什麽?”

“不惦念,我也得去看看衛三哥啊。”華榛是一根筋的,起了性子就拉不回來,轉身便大踏步走了。

氣得羅天馳直跳腳,後悔當初心神不寧,將轉世一說告訴華榛,可不是埋下隱患!

衛家的游舫上,姑娘們坐在艙內嘰嘰喳喳,因龍舟賽就要開始了,號角已經在響,鑼鼓也已經在敲,唯有駱寶櫻提不起什麽勁兒。

駱寶珠挪到她身邊:“三姐姐你怎得不高興呀?”

圓圓的小臉上滿是關切,駱寶櫻揉揉她的臉,知曉自己被往事影響,有些不同,才會讓駱寶珠發現。

“沒什麽,我在想事情。”

“哦。”駱寶珠拉她的袖子,“三姐,咱們去甲板上看吧!娘說了,咱們不是大姑娘,去甲板上看沒什麽的,那裏看得清楚。”

駱寶櫻猶豫。

可小人兒一直拉她,求道:“三姐,快些走,就要開始了。”

她沒親哥哥,也沒有親姐姐,從袁氏肚子裏落下來,其實是孤孤單單的,直到駱寶櫻將她當成妹妹,她才有了依戀之心。什麽時候,都喜歡同她在一起,不過也是袁氏首肯。

駱寶櫻看著外面清澈的碧水,好似面巨大的鏡子仰躺在河床,由不得深吸了一口氣,或者自己也不用怕,畢竟那是過去的事情,這一回,她定然不會再落在水裏的!

提起裙角,她拉著駱寶珠的手去了甲板。

男人們在最前面,幾個高高大大的身影迎風而立,夏袍皆被吹得飄了起來,好像一面面旗幟。

四周停了不少游舫,有些開了窗,就見膽大的姑娘們擠在窗前,直往這邊打量,駱寶櫻心想,衛家不止衛瑯突出,衛恒也生得英俊,加之哥哥的俊秀,委實能叫姑娘們都亂了芳心,她走到另一側,與他們拉開距離。

此時只聽一聲令下,九支游舫像箭一般飛馳了出去。

駱寶珠瞪大了眼睛,叫道:“好快呀,好快,比湖州的快多了,難怪二表姐說都是很厲害的船隊呢!”

聲音清脆,又帶著奶氣,駱元昭跟衛瑯都回過頭來,只見矮墩墩的駱寶珠又叫又跳,粉雕玉琢,好似個福娃娃,而身側站著的駱寶櫻,一只手搭在船桿上,映著潾潾河水,安靜嬌美,竟忽地像個大姑娘了。

船身此時搖晃了下,駱寶櫻嚇一跳,定睛一看,也不知何處來了一只游舫,隨從哐當下把踏板扔在甲板。眾人驚訝間,只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穿著雲鶴夏袍,腳蹬輕靴,大踏步的走了上來。

“日深?”衛瑯認出他,微微一笑,“你不在華家游舫待著,怎得來此?”

華榛笑嘻嘻道:“想你了啊,三哥!”

兩人還是因羅家,衛家結親,通過羅天馳才認識的,不過華侯爺一向賞識衛瑯,常在華榛面前誇他,故而遇見時,他初時對衛瑯懷有敵意,幾次三番為難,誰料衛瑯博聞強識,便是論起兵道,也毫不輸於他們侯府子弟,華榛這才服他。

一來二去,竟比羅天馳還要與衛瑯來得好。

當眾便表親熱,衛瑯挑眉:“莫不是又來求字?”

“三哥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華榛厚臉皮。

衛瑯冷笑:“去你的,我再予你寫,馬上滿大街都是我的字畫了。”

衛崇還小,噗嗤笑起來:“華哥哥,你是不是拿三哥的字畫拿去賣錢?”

“老子有那麽缺錢?”華榛不屑道,“銀錢是糞土,剛才我還押了一百兩呢,委實是想求了送與父親,我昨兒不小心……”

又犯錯了。

衛瑯假裝沒聽見,依舊觀看龍舟。

華榛生在京都,從一歲起就看龍舟,早就看膩,要不是賭錢好玩,他都不來,當下就在游舫上亂轉,很快便發現駱寶櫻。

一別數月,沒想到她長高了,華榛盯著她看了會兒,突然大步走過去:“駱三姑娘,別來無恙?”

駱寶櫻剛才也看見是他,只沒想到這臭小子還會過來,挑眉道:“你來作甚?沒見我哥哥,表哥都在船頭?”

口氣傲慢,混不把他放在眼裏,這方面還真是有些像羅珍,不過羅珍已死,華榛絕不相信什麽轉世的事情,也只有羅天馳傻了,才會往哪裏想。他淡淡道:“我與衛家相熟,願來哪裏便是哪裏,你管得著嗎?”

駱寶櫻懶得理他,轉身欲走。

華榛道:“是不是怕了?”

“是,怕你。”駱寶櫻道,“華公子天縱奇才,英武神勇,全京都沒有姑娘不怕的,這兒留給你看,行嗎?珠珠,咱們換處地方。”

伶牙俐齒,一點沒變,華榛抓住她胳膊:“跑什麽?我還沒說完呢。”當日踩了他一腳,這回又變著法子奚落他,他哪裏聽不出來。

駱寶珠見姐姐被抓,叫道:“你什麽人,放開姐姐!”

聲音驚動到船頭的年輕公子,駱元昭與衛瑯搶先走過去,一個因為妹妹,一個因為華榛是衛家常客。

並不想把矛盾鬧大,衛瑯沈聲道:“日深,你還不放手?到底是因何理由要抓三表妹?”

華榛盯著駱元昭:“駱大公子心知肚明,你可知曉,我表妹後來嫁與誰了?若不是你,她也不會傷心透頂,隨便尋個人嫁了!”

真是個楞頭青,這都能怪在哥哥身上,駱寶櫻惱火不已,擡起腳又朝華榛靴上踩,但這回他有防備,眼見她動心思,知曉抓著她不妥,當下往前一送,就把駱寶櫻直推出去:“不過是來打個招呼,你們何必如此勞師動眾?我可不像你駱大公子,傷人於無形。”

雖只是隨心一推,可他自小練武,力氣何等之大,駱寶櫻只覺自己像斷了線的風箏,直往前摔去。

要不是有人擋住,恐是要撞到地上。

感到放松的同時,鼻尖忽地聞到墨香,她才發現自己的臉正貼在淡紫色的袍子上,而自己的一雙手正抱著那個人的腿。

頭頂上,衛瑯嚴厲的聲音傳來:“日深,你還不給三表妹道歉?”

☆、第 27 章

頭頂上,衛瑯嚴厲的聲音傳來:“日深,你還不給三表妹道歉?”

駱寶櫻仿若碰到烙鐵,連忙松開了手。

然而華榛吊兒郎當的,斜睨駱寶櫻一眼:“要不,我讓駱三姑娘推我一下,算是扯平?”

兩人的力氣那是雲泥之別,虧他說得出口,只臨川侯權高位重,哥哥因江麗宛的事情,莫名招惹了華榛,駱寶櫻不想讓別人出頭。

因華榛的性子她很了解,便是頭倔牛,十輛車也拉不回來,不等駱元昭開口,駱寶櫻道:“好,你讓我推一次,咱們不拖不欠。”

“妹妹!”駱元昭用眼神阻止,“今日他要不給個交代,別想離開游舫。”

“你攔得住嗎?”華榛挑眉,瞧著駱元昭有些瘦弱的身軀,這樣的人,還不夠他一掌的,“爺要來就來,要走就走!”

這臭小子,駱寶櫻氣得一跺腳,恨不得拿起往前的派頭狠狠臭罵他一頓,急著就要上前,然而被衛瑯攔住。

“你放開我,我自己去報仇。”駱寶櫻扭頭,盯著他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力度不重,卻剛好叫她不能擺脫。

衛瑯沒有理會,也沒有放開她,而是對著華榛道:“今日你若是這樣下船,下回咱們不用再見。不過你要的字我可以答應,並且親自予侯爺送過去。”

華榛氣結。

原來衛瑯也知道華榛的弱點,那就是臨川侯,只旁人接近不得這位火爆侯爺,故而華榛並不怕駱家兄妹,但也沒想到衛瑯會威脅他。只是推了一下,且他算到衛瑯與駱元昭定會接住駱寶櫻,誰想到他們還不依不饒了。

兩人目光在半空中絞住般,誰也沒有挪開眼。

衛二夫人出來打圓場,笑道:“寶櫻既然沒受傷便算了,華公子你下不為例,可不能再欺負小姑娘。”

袁氏眉頭一皺,然而臨川侯府的名聲她亦知,輕易不想得罪,又見駱寶櫻無恙,便沒有開口,倒是駱寶珠撲過來,叫道:“娘,那人不是個好人,該把他抓到衙門去打板子呢。”

單純的孩子最不知利益關系,駱寶櫻嘴角翹了翹,原先她尚是羅珍時,恐與華榛一樣,誰也不放在眼裏,且也是那樣驕縱高傲,目下無塵,許是這樣得罪了不少人吧?權勢,果是世間最可怕的東西,她換了皮囊,更加清晰的認識到這一點。

可華榛,她怎麽願意屈服他?

甩脫掉衛瑯的手,她疾步上去,猛地朝華榛一推:“兩不虧欠!”

胸口一疼,直覺一道尖利的簪子戳破衣裳刺入肉裏,華榛又遭受暗算,眉頭猛地挑了起來,可當著眾人的面,他不好報仇,只狠狠盯著駱寶櫻。

船身此時又是一蕩,羅天馳也沒有用踏板,直接就從甲板上跳了過來,大老遠就在喊:“日深,你還不走,在這裏幹什麽?”

實在因他去得久,羅天馳生怕出事,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來看看。

弟弟來了,駱寶櫻一喜,華榛眉頭卻皺了起來。

衛瑯見到羅天馳,情緒有些覆雜,那時兩家定親,羅天馳與他頗有來往,然而羅珍一死,他便像是刻意避開衛家,再也沒有來過,當然也不曾請他們去過侯府,沒想到,今日會來游舫。

許是有要事?

羅天馳誰也沒看,也沒打招呼,怕露出馬腳,一把抓住華榛:“走!”

駱元昭冷冷道:“傷到妹妹,想就這麽走?”

“什麽?”羅天馳一驚,看向華榛,“你傷了我……傷了駱三姑娘?”

“傷什麽,只是推了下,她還……”華榛心想,那詭計多端的小丫頭才是真的傷了他,只要面子,到底沒有說什麽。

羅天馳恨不得給他一拳,然而真打了,別人只怕要懷疑他跟駱寶櫻的關系,當下扯著華榛就走,駱元昭不甘心妹妹受委屈,要去阻攔,駱寶櫻忙用力拉住他,輕聲道:“哥哥,算了。”

真要去,只怕會打起來,到時弟弟難做。

那兩人揚長而去。

到得岸上,羅天馳盯著華榛,冷聲道:“你下回再去招惹駱三姑娘,別怪我翻臉無情!”

“你還覺得她是……”

“她不是什麽,也不是誰!”羅天馳轉過身,掩飾住自己的情緒,“是我當時認錯,可你若因此就糾纏上她,便是我造的孽,所以,你不要再去打攪她,你給我記住了!”

華榛瞧著他背影,暗暗吃驚,總覺得哪裏不對,可他並不信轉世之說,而駱寶櫻還小,照理羅天馳不至於真的喜歡她。

算了,既然他態度那樣堅定,他不至於為此破壞友情,想著,胸口又有些發疼,扒開衣襟往裏看去,竟從針眼般大的傷口裏流出血來。

好狠心的丫頭,紮人倒是一點不留情,可他又沒有真的傷她。

他攏上衣裳,轉身走了。

因華榛鬧了一場,龍舟賽都沒有好好看,駱寶櫻安慰生氣的哥哥:“別與他一般計較,那人沒有頭腦的,哥哥要真與他打,他練過武功,豈不是便宜他嗎?”

駱元昭沈默,半響道:“我這年紀,要學武應該不晚吧?”

哥哥啊,駱寶櫻無言。

衛瑯在旁聽著,等到駱元昭起身走了,他淡淡道:“勸人不會勸己,我一早讓你別出面,你非得動手。”

河風吹得他一襲夏袍蕩開,露出裏面雪白的綢褲。

想起剛才自己抱著他的窘樣,駱寶櫻輕哼道:“關你何事,我們駱家的事兒,不用你出頭。”

真是個小姑娘,任性,要是當時他逼著華榛道歉,駱寶櫻乖乖接受也便罷了,畢竟華榛服氣他,不會真的尋他麻煩。可駱寶櫻呢?他是瞧著她拿了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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