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看著羅氏的笑容，心驚膽戰，卻又不敢說什麽，只好借著去倒茶，退了下去。

正房另一個大丫鬟叫玉粉，與胭脂一樣是一等丫鬟，但向來沒有胭脂受器重。她一直想尋個機會，也取的羅氏的信任，總找不到機會，今天她見羅氏懷孕，覺得時機到了，於是趁著胭脂不在，上前給羅氏出主意：“夫人，如今您勝券在握，不利用機會做點什麽，實在是太虧了。”

“什麽意思？”羅氏奇道。

玉粉湊近羅氏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

羅氏聽完，把手中的茶盞放了下來：“這有用嗎？”

“管他有沒有用，反正夫人沒損失。”玉粉道，“如果能借此把曹姨娘氣到小產，那就最好不過了。”

羅氏慢慢地敲著茶盞蓋子，道：“把她氣到小產，與我有什麽好處？”

玉粉笑了：“管他有什麽好處，能解氣就行，您瞧她剛才趾高氣昂的樣子。”

玉粉這話，可算是對了羅氏的口味了，羅氏這樣的人，你跟她分析利弊關系，她不一定聽得進去，但如果是讓她出氣，她絕對頭一個讚成，因此她當即笑著瞅了玉粉一眼：“那照你看，用什麽做引子好呢？”

玉粉既然來出主意，自然是事先盤算過的，聞言馬上回答道：“夫人這裏有一對兒春瓶，據說是先夫人的遺物，大小姐一直想要討回去……”

在這種事情上，羅氏的智商一直很高，一聽她這話，馬上心領神會：“那就是這對春瓶了。”

玉粉馬上去開了羅氏的箱子，捧了一對兒青花荷蓮的春瓶來。這對春瓶造型清雅，古樸大方，一看就不是羅氏的欣賞水準。

羅氏接過春瓶來，道：“這是我和老爺成親的時候，先太夫人賞給我的，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春瓶原本是孟萋萋親娘的遺物。”

玉粉道：“奴婢聽二小姐說起過，靖安伯府有一對差不多的，乃是貢品，李三小姐當成寶貝呢。”

“莫莫是一只想要這對春瓶，我沒給她。”羅氏道，“行了，既然主意已定，你這就去曹姨娘那裏吧，告訴她，我這裏有一對兒春瓶，想要賞給她，以祝賀她懷孕之喜。這對兒春瓶，乃是當年太夫人賞給我的，十分珍貴，且等我找人來保養一番，隔天給她送去。”

玉粉應了，去了曹姨娘那裏，極盡所能，把這對兒春瓶誇了個天花亂墜。

在曹姨娘看來看，這對兒春瓶珍不珍貴，值不值錢，都是次要的，關鍵是，這代表羅氏的態度，代表羅氏這個正室夫人，終於被迫向她低頭了。因此她摸著根本都還沒顯懷的肚子，故意問玉粉：“夫人怎麽突然就舍得割愛了呢？”

還不是因為你的肚子！你以為是因為你嗎！玉粉瞥了曹姨娘的肚子一眼，展顏一笑：“奴婢聽夫人的女乃娘講，看您這身形，懷的多半是位少爺呢。”

曹姨娘馬上驚喜起來：“當真？”怪不得羅氏自己也診出了有孕，還向她低頭，多半是因為她自己懷的又是個女兒吧？

當然是假的了，都沒顯懷，哪裏看得出來。但玉粉不懷好意，假的也要說成真的，重重地點頭：“夫人的女乃娘，最會看男女了，您要是不信，回頭讓夫人請個郎中來，給您瞧瞧。”

曹姨娘信了玉粉的話，當真讓丫鬟去請郎中。

大宅門裏，妾室是沒有資格自己去請郎中的，一切得先稟報主母，再由主母安排，因而羅氏精挑細選了一位“好郎中”，提前塞夠了銀子。

那郎中來見曹姨娘，裝模作樣地給她診過脈後，一眼斷定，她所懷的是個男胎，而且打了包票，如果生下來不是兒子，盡管去砸了他醫館的招牌。

曹姨娘得了這樣的保證，還有什麽不信的，愈發得意洋洋起來，只等收到羅氏賞她的春瓶，好去各處炫耀一番。

羅氏那邊，重重地打賞了郎中，轉頭就把春瓶給孟萋萋送了去，說是她這麽大年紀，終於又懷了孕，讓孟萋萋也沾沾喜氣。

孟萋萋本不想收羅氏的禮，但這只春瓶，乃是她生母遺物，不好推辭，便收了下來。

曹姨娘等了三天，還沒等到春瓶，這天給羅氏請安的時候，便譏諷開了：“夫人，我並非貪財的人，只是您這也太言而無信了，說好要賞我春瓶，到如今還不見動靜，您要是舍不得，直說呀，何必害我苦等。”

羅氏見她如此囂張，窩了一肚子的氣，但看看玉粉，還是裝出了滿臉抱歉的表情來，道：“這事兒真不是我小氣，只因大小姐看中了那對春瓶，我只好派人給她送去了。你也知道的，大小姐的性子，要風就是雨，她要春瓶，我哪敢不給？”

“大小姐再好，也是個女孩兒家！”曹姨娘氣道，“夫人，您把春瓶給了她，將來就是齊家的東西了，跟我們孟家還有什麽關聯？太夫人的東西，理應由孫子來保管，將來才還是孟家的東西！”

懷都還沒顯呢，就口稱孫子了，真是不要臉！羅氏暗自撇嘴，臉上卻裝出一副唯唯諾諾，十分怕孟萋萋的樣子來。

玉粉從旁道：“曹姨娘，您也知道的，夫人之前差點被休，現在可不敢和大小姐對著來，要不，您去？”

“我？”曹姨娘也有點方犯怵，猶豫不決。

玉粉添火道：“您懷著孟家如今唯一的少爺，將來的香火，大小姐還敢對您怎樣不成？就算她對您不客氣，您只要稍微裝一下肚子疼，我就不信老爺不罰她。”

曹姨娘突然想起來，上次她挑撥孟萋萋和羅氏的關系，孟萋萋根本不搭理她，如此新仇舊恨，讓她登時火氣，扶著腰就朝雁杳樓去了。

羅氏望著她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才三個月，能不能生下來都不一定，就扶腰了，裝給誰看呢！”

玉粉聽著羅氏這話大有深意，連忙小聲地勸：“夫人，她這會兒要是小產，老爺一定會怪您照顧不周，她這樣的賤人，沒了就沒了，可不能把夫人您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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