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地答應。並給自己一個獲取朋友的良機。

再這個時辰才有這樣的感悟，他其實覺得還不算晚。至少會產生一點痛改前非的錯覺，知道自己有不足，並知道想辦法去改變這種不足。

那就不算無可救藥吧。

他就是這麽認為的。

這世間，在諸般的神君之中，他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挺能知錯能改。不禁心中也升騰出幾絲快意。

“真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麽？”塵淵捏了捏自己的額頭，自言自語地念叨。

但興許是這種愁眉苦臉的樣子，才讓此刻凝固成一層綿延不絕的傷。

房間裏全都是傷。

以前他心上人因為他傷。

現在他因為他心上人傷。

果然，老天如此公平。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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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前傳（9）

這一番傷愁之後，便又灌溉了夏雨。自黃昏時分，偶見金色的雲層盤踞在高空之中，遮擋住蔚藍如洗的天幕。

三日以後，他逃出那破燈罩子的第二天。

快入夜的時候，他心下煩躁，便拖拉著疲軟無力的身子第一次閑來無事地踱到宮外散步。

金色府邸外是朱紅色的壁墻，壁墻之上，便是茂密伸展的爬山虎。翠綠的葉子挨個簇擁卻免不了要露出點稀疏的空隙。隨著霞光而入，便甚是唯美地映射向地面。

正想靠著墻壁，調節一下近日不可瞻仰的心情。卻聽地身後墻壁上一陣摩梭的攀墻聲。無神的目光微微移動，塵淵竟看見一條綠意盎然的爬山虎藤上掉著一個毛茸茸的貓咪。

那貓咪皮毛如雪。而且全身上下除了一身炯炯有神的眼瞳是黑色以外。其他的地方也全都為白色。就連常常用來走路的爪子都是雪白地一塵不染。塵淵上神不禁唏噓，蹙起了劍眉凝神將那貓望了好半會兒。

“取不下來了麽？”塵淵上神輕喃一句，手指已然拈起一片飛葉。撥指輕輕一彈，那束縛貓爪的藤蔓便從中間截斷了。

截斷藤蔓的確能夠救貓脫離苦海。

可是他活這麽久，似乎還沒對誰能有對風苓的事那麽上心的。簡而言之，他對任何一個物什都不會深入地考慮到威脅的因素。就好比這被藤蔓纏住腳爪的貓咪。他單單想到救它一命，卻沒想到截斷藤蔓是否會讓那還稱得上肥胖的龐然大物掉墜在地。甚至那一掉可能便摔了它的短胳膊短腿。

幸好這肥胖的白貓不是池中之物，藤蔓截斷剎那，它全身早已散發著明晃的金光。於是如履平地，輕松自然地落在地面。一絲一毫的聲音都沒有傳出來。

等著落在地上，它卻不是開溜，而是毛發直立，一臉憤怒地來到塵淵的腳跟前。

“瞧你，一個堂堂的戰神，竟然這麽個心性！”雪白的貓爪摸了摸鼻子，責人的口吻堪堪一個年老色衰的長者在語重心長地訓斥晚輩，“你……你你，好好看著我！”

塵淵並無波瀾的目光在幾聲傻裏傻氣的男孩音下蕩出了點兒惑色，仍是涼如冰雪的聲音：“看你做什麽呢？”他溫暖的大手落到白貓的頭頂，“不過是比尋常的貓長得略略胖了些，有什麽值得奇怪的？”

白貓聽後，很是傷感。腦袋垂到地面，狠狠蹭了蹭自己的貓爪，固執地瞪圓了貓眼：“你……你胡說什麽，我……我這是作為公貓的標準體重。”

塵淵側眸，輕笑了一聲：“公貓？”

白貓抓耳撓腮地劃破了地面的淺草，語出無奈：“怎麽，你不相信是不是？那好，你可以過來檢查檢查啊，看看我這麽俊的貓是不是公貓？”

塵淵忽而瀲灩的雙眸又不分時候地暗淡下去，脫口時半是無奈傷感：“你是男是女同本君又有什麽幹系？”雖然說地是過於殘忍了些，但倒是大實在話。畢竟他好端端地坐在外面吹風，同只奇葩貓咪偶遇只是一個完全出人意料的事兒！

“我長得這麽俊，你就真的看不出來我到底是男還是女麽？”白貓格外困惑地摸了摸耳朵，咋舌道，“哪，看看我這圓潤的耳朵，剽悍的身材，張狂的利爪，高挑的個子……”這白貓舉例子來證明的時候相當地嚴肅。該顯露肌肉就抖動自己身上的贅肉。該顯示高挑，就提起前爪努力地蹬著兩個短小的後腿。該顯示耳朵的圓潤，就努力地用肉筋彈動。

可最後它將自己上上下下誇獎遍了，卻只看見坐著的塵淵上神閉著眼睛時的舒適愜意。

白貓懊惱地拿爪子給了自己一貓爪，很是悔不當初地說：“我……簡直是對神彈琴。”剛要甩尾離去，卻冷不丁地被身後那尊看似睡著的‘大佛’一把揪住了自己的尾巴硬生生地拖回原處。這一拖，拖地很沒有上神的風度。可以說，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態都沒有。

“我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會在這裏和你見面。”白貓用爪子虛張聲勢地抓了抓塵淵上神的手背。在看到此人可憐兮兮的柔目時，它一顆貓心也憑空融化成了水，“你就算舍不得，還想多看我幾眼，也不能這麽粗魯地握人家的尾巴啊。這尾巴對於我們貓族來說，多麽地重要！”

塵淵上神稍稍露出一點笑容，半是疑惑地回覆道：“不好意思，本君曾經只聽過你們的胡須最為重要！”

白貓驚地一把捂住自己嘴唇邊兒上三三兩兩的短須，不好意思地試探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們的胡須是長一點兒好，還是短一點兒好呢！”

塵淵上神輕抿幹唇，毫不猶豫地看著它：“應該……長一些好罷！”白貓立刻頹廢地成了一個焉茄子。拉了尾巴抱在懷裏，一屁股坐在地上。

塵淵上神估摸著是覺得白貓這個動作自帶一股萌態，便不由地多笑了兩聲。

白貓聽罷，又頹地有些消沈。於是它腳爪深深地埋進了懷裏，身子也往青青草地匍匐而去。塵淵上神撥了一根小木棍及時阻止了快要落地的貓腦袋，輕言細語地安慰：“其實，你不用這麽生氣。本君說話向來沒添些慈悲為懷的心腸，所以你越是不好，說不準兒越是很好！”白貓差點兒被這根木棍噎地自殺，卻還是咬著牙聽完了他的解釋。

他這解釋，有點繞口，更有點模棱兩可。所以作為一個非尋常的貓神而言，它實是不大喜歡。但見塵淵上神好看的目中透著似水的清澈，它只好眨巴著眼睛，暫且將塵淵上神剛剛說得話看成微不可辯的讚辭！

“餵，話說你坐在這裏幹什麽？”白貓往塵淵的膝蓋靠了靠，“你有傷心事兒麽，還是著魔了啊？”

塵淵輕聲回答：“本君應該是犯了比著魔還要厲害的魔癥罷？”

“呃。有這種病，我怎麽沒聽說過？”白貓不以為然拿爪子摸了把臉。

“你區區一只貓，哪裏曉得？”在塵淵上神還沒有投去輕蔑的神色裏，白貓已經先入為主地開了口，“你別這麽瞧不起我。我可是掌管天界姻緣的尹不了老君座下的……寵物！”

卻不想塵淵上神無奈的神色早已替代了預料當中的輕蔑神色：“原以為是個旁的大人物，卻不想是只……寵物？”

“餵，你很看不起寵物麽？”白貓拿爪子

摩梭了下草地，眼中泛著縷縷兇光。塵淵上神搖頭：“你……竟也如此認為？”

“唉……？”白貓晃晃耳朵，“為了證明我的這個並非虛有其表的身份。說吧，你想打聽什麽？”

塵淵上神眉毛一怔：“你可曉得清微帝姬風苓這輩子的有緣人？”

白貓摸摸爪子，閉著眼睛想了想：“她這輩子的有緣之人很多哎！我說，你指的是男的女的？”

“男的！”塵淵上神立刻應道。

“嗯……這個嘛，待我想想！”裝模作樣地敲了敲腦袋，“男的有緣之人也挺多的。每次老君登記在簿時，我總有福氣先瞅上一瞅。不過要算得最有緣的是，不就是你麽？”

塵淵上神欣喜中藏著一絲懷疑。

白貓和盤托出：“本來我來這裏就是為了找你啊，塵淵上神？”

“……”塵淵上神納悶，聲音低沈有力，“你……到底是誰？”

“都說了我是尹不了老君的寵物？塵淵上神怎麽就不相信呢？”

“我？你找本君做什麽？”塵淵上神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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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前傳（10）

“你這麽想知道，那就什麽也別懷疑，直接跟著我來唄？”白貓挺著自己肚子上肥肥的墜肉搖頭晃腦地帶頭走在了前面。它的眼神很傲氣，有一種狐假虎威的錯覺。

能將四海八荒，尤其是魔族將士，聞見塵淵這位戰神的大名，就有種想把自己的性命拴在褲腰帶上拐走的錯覺。

夏日炎炎，入夜便覺幽涼。

跟著一個畜牲走在天界宮寢，實叫塵淵上神有些尷尬。因著天宮中的神仙大都宅。半夜三更，很少願意搭拉著一雙鞋走在暗夜中。

所以無論是翻墻，跳房，都沒有旁的仙官瞧見。

一時，塵淵上神覺得神思輕松自然起來。

半會兒功夫，白貓就將他帶到了剛去不久的尹不了君的姻緣府邸。踏步而入，又依晰瞧見了那棵璀璨耀目的拂守樹。他心思沈沈，莫名落淚。

“老君以前不知道，被天宮傳聞如石頭寒霜一般的人物竟然是個情種！”尹不了老君躬著腰身來到塵淵上神的跟前。

走過來的模樣讓人一眼看上去便覺得十分地慈祥。但他突然朝塵淵上神腳跟前白貓抄起大掌的神情又將他的恭謹暴、露無遺。

白貓摸摸自己貌似有點幻聽的耳朵，皺著一張緊巴巴的貓臉恨道：“餵，你怎麽又打我？”

“讓你把戰神請到府邸吧，可你卻還跑出去玩兒？”尹不了老君伸出自己的食指指指點點，恨鐵不成鋼地咬著白唇。

“老君啊，你不要胡說好不好？大熱天的，我在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哪有空閑出去玩兒？你以為我是你啊，寫個字都能睡成一頭死豬。”白貓不以為意，恨恨地朝老君齜牙咧嘴，“一大把年紀了，還不樹立好自己的形象，難道你這裏就我一個願意來往麽？”

尹不了老君如果手上不是拿著書本，估計是要對著白貓開涮了。不洗幹凈，扒了皮，用口大鍋燉著。估計他不會那麽容易就忘記此刻白貓的放肆無禮。

白貓一身雪毛直晃，兩只爪子爬了爬，幹脆地擡起爪子將自己送到了塵淵上神的背後：“餵，你老別生氣嘛。剛才的話是我說錯了，可你平白無故地冤枉人家也不對啊！”動了動耳朵，撓了撓塵淵上神的小腿，“不信，你問上神，看看我是不是貪玩了。”

尹不了老君果然把頭轉向塵淵上神，一本正經地思索著。

“它並非去玩兒，只是本事不到家，將自己活活掉在了本君府邸爬山虎的翠綠藤蔓時。這才無故添了點時間，回來遲了。”塵淵上神說地十分地誠懇，“老君莫要罰它，若不是它，也許本君再不會來這裏！算起來，這也是本君同老君的緣分！”

尹不了老君笑瞇瞇地彎了彎唇：“既然塵淵上神都為肥朵求饒了，老君我還說什麽呢？”白貓跳到塵淵上神的懷裏，吧唧一口朝手背親去。塵淵上神面無表情地將人一扔。片刻，白貓一聲慘叫，大嚷道：“我的貓娘哎！”回頭看去，卻見塵淵上神化出一方錦帕，用盡心力地在手背落下的一滿吻處左右摩擦。

當然，這只是暈乎乎的白貓自我哀憐幻想出來的段子。事實上塵淵上神的那一扔早讓他錯失了落吻的機會。如今吻都沒了，哪裏還生出摸手帕擦手的段子呢？

“這次請你來是想幫幫你？”尹不老了君思了思，有些憂愁地望著拂守樹，“上次你不是求老君給你探探天命麽？”

塵淵上神驚愕地有些按耐不住：“老君可以幫忙？”

“不。”老君果斷地搖頭，“天命是死的。我不過一個是一個管了幾十萬年姻緣的老官，若能算計自己到底情緣幾許，許者何來？又何必拘在這府邸這麽多年呢？”

“老君的意思是？”

“恐怕天命如何，老君也不曉得。”尹不了老君回以一笑，“但有句話卻可以告訴戰神，倘若心在一起，又何必害怕過程如何的曲折呢？”

“心、在一起？”塵淵上神雖然明白這話，但他還是掛著苦笑嘆了口氣：“只可惜這心……怕是無法連在一起了？到底是因為我，害地風苓失了眼魂。若是……能把自己的眼魂帶給她，哪怕去死，也是值了！”

“眼魂？”尹不了老君露出驚詫的神色。

塵淵上神急不可待地攔在面前：“老君曉得什麽方法可以……”

“不，沒，沒有。”尹不了老君答地果決。白貓抖著兩眼，嘖嘖舌拉了拉戰神的褲腿：“餵，別聽他說。剛才我瞧見他放在後背的手在發抖！”

白貓作為日夜與這尹不了老君相伴的那麽一個寵物，當然曉得老君的生活習慣。所以塵淵上神也不懷疑，只是抽絲剝繭地笑問：“老君發抖說明了什麽？”

“心虛唄。害怕因為知道你會那摘下眼魂的術法。而為此失掉性命！”白貓難耐地攀上石頭，怔怔地看著底下的塵淵上神。

“你再說，小心今晚我就把你燉了？”老君扯著嗓子朝高石上的白貓喊。

白貓撒嬌地晃著兩爪：“燉吧燉吧燉吧，反正這麽久，也沒見著老君把我一次性燉熟了的。”

“你……你等著，不給你找貓夫人了？”老君撫了撫額頭。白貓還是悠哉悠哉地笑：“不找就不找唄。你要有那本事，也不至於活了這幾十萬年的歲數，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單身啊？”嘟著自己貓唇，吐了吐舌頭，“何況就我這貓族中最最俊秀的長相，找了媳婦還能難得上我！”

以前白貓溫文儒雅，不怎麽任性，也不怎麽愛發脾氣。可自打頭一遭遇上了塵淵上神，才讓他突然了悟，男人霸道冷酷的關鍵。越是一副冰山模樣，越能吸引無數美麗的貓姬。而他找到良人的夢想就能不日實現。

可它好像把霸道冷酷的特質弄混了一點兒。

至少霸道冷酷不代表強詞奪理，也不代表得理不饒人。

“老君，塵淵求您了！”塵淵上神這膝蓋只跪過父母長輩和天君，從未跪過旁的生人。如今對著老君一拜，既是周到的禮數，又無不顯出對風苓一片思慕的癡情癡心。

“上神使不得！”老君雖然年紀較大，但內心深處還是挺佩服這個自小就上修羅戰場出生入死的戰神，所以他那單膝地一承。隨即便被尹不了老君於中斷扶住了。

尹不了老君雖然管的是姻緣，卻算得上一個博古通今的人才。至少在化出每位苦難鴛鴦的同時，他能有個解決之法。不過他這一厲害之處，天宮沒有多少人知道。所幸老君心善，竟覺得他是要幫襯自己。

“這世上還沒有誰能承得住那摘除眼魂之痛？”老君撫了撫自己長長的胡須，“眼魂挖出來卻也沒什麽難的。只是那一挖，恐怕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了！痛卻也沒什麽打緊，就是萬一挖得不好，可能造成對瞳孔的傷害。瞳孔壞了，也沒什麽特別打緊的，就是萬一……”

白貓看不慣老君一副啰嗦廢話的模樣，直挺挺地把自己放倒在巖石上，肚皮貼著冷冰冰的巖石，極其無聊地翻了一個身。等翻完了身再豎起耳朵去聽的時候，卻見得那老君還是一副猶猶豫豫的愁模樣。當下板了板貓臉，笑話道：“說了半天，不就是要說灰飛煙滅麽？哼，老神筋。”

塵淵上神耳力極好，轉眸愁眉緊鎖：“灰、飛、煙、滅？”

“你胡說甚麽？”尹不了老君一板一眼地瞪過去。

“本來就是啊！”白貓仰起自己的小臉，伸出自己貌似食指的爪子指了指，“昨晚上看了一晚的姻緣牌，嘴裏不就念叨著這句話麽？”

“你……你偷聽？”

白貓撅嘴：“胡說八道，昨晚我分明是光明正大地聽。”眨了眨眼，十分瀟灑利落，“我說，你都老大不小了，逗個晚輩做什麽。既然是為了情，塵淵上神救那風苓帝姬也算合情合理。你沒生出點兒像話的感動也就算了，卻還偏偏不盡自己微薄之力去鼎力相助。實在是倚老賣老，毫無神性！”再一翻身，就又露出自己雪白的肚皮。

如此反反覆覆。終於老君不堪折磨，一五一十地實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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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前傳（11）

說來也不容易。塵淵上神再求得尹不了老君幫助自己摘除眼魂之前，他還咬牙堅持地作了一番推論。他這一番推論是這樣的。

若是他這一番搗鼓，僥幸沒死。那麽他定當花費所有將自己想要娶的夫人帶回來。若是他不受上蒼眷顧，灰飛煙滅了。那麽他還是會花費所有將自己想要娶的夫人帶回來。他會有如此自私的念頭，也不過是因為他真的喜歡風苓。

喜歡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變成了愛。而塵淵上神對愛這個東西的理解就是，即便自己得不到，也想要將自己的心意訴諸出去。

什麽都不說，佯裝淡定堅強，則是一件十分苦惱的事。

但當他實心實意地在心中作出這一番推論之時，他又覺得很可笑。到時候失去眼魂，也就意味著成了瞎子。對於一個瞎子，他又有何能力承天君的令赴戰場殺敵？對於一個瞎子，他又有何能力看到恢覆光明的風苓？

對，他什麽也看不到。

恐是白貓看出了他的困擾，猛力跳下來，落到他的懷中，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哪，別難過。老君倒有個寶貝，或許能夠解決。”

尹不了老君暗沈著臉，也是十分困擾。哆嗦了下嘴角，堅定地否認道：“沒有！”

白貓轉身也不求他，直接跳到院子裏，搖搖晃晃地往室內而去。

尹不了老君嘿嘿地擡起手來，果決地在貓爪爪碰到門坎兒之際朗聲道：“好啦，老君答應便是，答應便是！”

言罷，白貓回頭喜笑顏開地撲到尹不了老君的懷裏，舔了舔舌頭，肉麻兮兮地說道：“老君，你真好！”

塵淵上神無奈地遮住眼眸，不願再看。

被帶到室中坐下，尹不了老君漾著一抹哀愁：“你真的想好了，不會後悔？”

“永不後悔！”塵淵上神剛說出這句便擡起手疑惑，“我的眼魂被摘除以後，是不是立馬就可以換上，那麽換上眼魂的人會不會有什麽痛楚呢？”他十分揪心，自己痛沒關系，可風苓痛他就比較在意。

“怎麽可能？”白貓拈了拈自己短短的胡須，“失去眼魂無外乎就是瞳孔裏空出一個漏洞。填補了漏洞，自然沒了痛楚。不過……”白貓和尹不了老君苦笑一番，愁眉苦臉道，“我們就是擔心你啊，明明是一個聲名顯赫的戰神，卻要舍去眼魂這種珍貴的物什。何況它還不是一個普通的東西。盡管你失了眼魂，眼睛還是好端端的，可到底還是看不見啊？”

“只要她一切都好，我又有什麽關系！”塵淵上神笑答，“黑暗於我並沒什麽可怕。可是要讓她受傷，卻是比黑暗還要恐懼上萬倍的事兒！”

“你可真是一個癡情種！”白貓可憐兮兮地說，“怎麽就沒想想自己呢？”

塵淵上神勉為其難的笑容裏透著悲傷。下一次天君再派自己前往征戰時，他該靠著什麽去贏得勝利？而恢覆光明的風苓會不會還是那般厭惡自己的不算負心的負心？

他不清楚。

唯記得意識消散的時候，他想起了曾經的事。

“這個凳子倒是稀罕獨特，也許可以拿來吃飯？”千年以前，塵淵上神對著風苓變幻的三條腿凳幾溫軟一笑。直接撈到跟前，摸了良久。

風苓的發絲傳來戰神掌心的溫度，她很適應。而他也覺得興奮。

只是誰也不能想到，二人的重見竟要等到一萬年之後。

看來不是誰都可以安然無恙地取下眼魂。眼魂是每個神仙自生下來就是不可或缺的同伴。每天形影不離地助自己照顧自己，看萬千世界，花鳥蟲魚。可謂關鍵而重大。

所以，這麽一個重大且關鍵的東西為此地不顧一切地摘除，那便是一個相當危險的事情。

惜梧夫人為救女兒，執意摘除自己的眼魂，所以落了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而塵淵戰神也因為執意摘除眼魂，修為去了一半。再加上每日每夜不斷地忍受失去眼魂的痛苦，所以他更加地虛弱。

此一虛弱竟是萬年不曾輕松。

也因為這樣，他所想做的頭一件大事便如浮雲飛過，不得已地拖到了一萬年之後。

一萬年何等地漫長。

猶記得當初被摘除眼魂以後，尹不了老君用普行水治療眼傷時，塵淵上神還不忘拉住貓咪的爪子，心心念念地囑咐一番：“如今我……是看不到了。麻煩肥朵幫忙把我的眼魂帶給阿苓。此事若能辦好，他日塵淵赴湯蹈火定當重謝！”

白貓摸摸鼻子，止不住地掉眼淚。

塵淵擺擺手：“哎，你……你可別哭啊。不用擔心，死不了的。”

白貓歇了一口氣，大哭道：“你……你啥時候知道俺叫肥朵的？”

“……”塵淵哀嚎一聲，立時頭暈眼花。後來肥朵履行重諾，真在某一日身負重任地前往清微。在一個艷陽高照的晌午，將眼魂送入了風苓的瞳孔。

此後每個晚上，病情也就再沒惡化。

日子漸去，雙瞳也微微能夠看見了。

為了讓塵淵上神不完全成為一個瞎子。這一萬年來，肥朵都幫襯著找尋利身的良藥。

他沒在住往金辰宮，而被尹不了老君藏在拂守樹下休養生息。那拂守樹每逢開花之際，所閃耀的銀色光芒便承了他大半的苦痛。一來二去，眼睛也痛地麻木了。

慶幸的是，這兩萬年來魔族內部作亂。魔族右渡和左渡不同兩個地域便連續發動戰爭。所以拾音也忙地沒空來找天界的茬。加上友宮冥王又嫁女兒給符執，便也沒閑功夫來搭理拾音去攪得天界不得安寧。何況這還是幻靈神君的夫人紅鸞獻給天君的一計。

符執是狐族長得最像女人的男子。這很好地迎合了冥王女兒陶妍的口味。

憎惡男的仙，歡喜女的仙。

冥王一直處心積慮想招個女婿。如今機會到來，他當然會毫不思索地答應。更何況那符執年紀雖小，卻是天君心中一名聰穎出色的大臣。

長得好，家世不錯，能力又出眾。冥王自然沒道理拒絕，一口氣竟爽快地答應了。

這麽一來，冥王和天界算是聯了姻。若再跟著魔族無理取鬧，也就有些不大像話。更會置自己嫁出去的女兒於重重危險之地。

紅鸞夫人打賭，冥王不會不考慮自己愛女生死。而她對狐族那位不負眾望的小公子看得特別的高大，有一日高大到幻靈神君吃了大醋，生出了拿刀將同族砍成碎片的念頭。

所以魔族也沒人輕易來戰。沒人征討，戰神有無當然也就沒有多大的差別。饒是身為姨娘的天後常常不安，總催天君找人查查。

因為拂守樹護住了塵淵上神的氣息，所以那一查最終便毫無作用。

為了安撫天後娘娘，天帝謊說侄兒塵淵去了西方梵境求佛。

天後認為塵淵上神一心向學，大喜。放任形骸，不再追問其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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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重逢（1）

正值夏初。

清微山頭知了聒噪難安，眼前被曬著的綠意同風苓的心情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她自我感覺自己醒來的有些不是時候。

一萬年前，疼痛不已的雙瞳視物已無多大的障礙。

但她聽大哥風煜說過，也是在一萬年前，自己生了一場大病。腦子生了點兒銹跡。反觀從前，她的記憶力嚴重退化，很多事情都記得有些不清了。

大哥風煜和老爹風則老神自然是看不出什麽問題，但私心想著，風苓能夠擺脫病痛，又能恢覆光明，忘記傷愁的前塵，也許是一個不錯的結果。

風苓也覺得不錯。自我以為，她閑得輕松自在。

此刻斜倚在院中那棵朝夕相陪的梧桐樹上，眼神有些許的繾綣慵懶。擡眸細細朝懷裏瞥了瞥，在看到那只白貓同出一轍的深重睡意時，她滿足的笑容裏藏著一絲無法琢磨的詭異。

伸手剛要摸摸懷中貓咪順滑的皮毛時，樹下一個瘦小的長著透明羽翼的丫頭便扯著嗓子朗聲一喊：“公主，你別折磨侍婢了，快從樹上下來吧！”

風苓甚煩，微閉了閉眼瞼，不予理會。雪白細指上的動作也不得已桎梏在貓咪尾巴的旁邊。

“公主，侍婢剛剛都看見了，你還趁人之危地摸了一把肥朵呢？”

“胡說！”風苓抖了抖衣裙，攜著白貓飛身而下，“本公主哪裏是趁人之危，明明是光明正大地摸？再說了，這裏哪裏有人？”手指敲了敲貓咪腦袋，“你看，它是人麽？”

白貓耷拉著耳朵，垂頭喪氣。眼神迷離而憂傷。風苓一巴掌捂住自己的嘴，十分歉意地說：“我沒說……你不是人，呵呵，你本來就是一個人嘛！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小聲自言自語地說了句。我風苓本來就不是人，因為……咱是孔雀麽。

“公主，你要再這樣，我就不陪你玩了！”小婢女伸展著翅膀，火氣升上九重天。

風苓只能揮揮小手：“好好好，本公主乖了，絕對絕對地乖了！”

七七是只螢火蟲。

一萬年前，風煜去勾野山督察，在回來的路上經過蘆葦，不小心看見了一只倒掛在狗尾巴草上的綠蟲子。因不忍心，便一把袖子將她兜了回來。

是以風苓這才有了靈動可愛的小小婢女。

風苓為她取名七七。其時那會兒風苓還處於生病期，腦子不大靈活。想不出什麽霸氣文雅的名字，便從初見的日子七月初七中挑了七七兩個字湊起來當做了婢女的名字。

但七七為此十分糾結。

在清微，逢人見她，只要叫了聲‘七七’。她都會郁悶惆悵地跑到寶雀宮裏，眼睛死死地滿眼含著怨意質問風苓：“公主，我阿娘一生籠統才生了三個。大丫，二丫，和我。你怎麽就偏偏管我叫七七呢！”

風苓伸出細長的手指，一板一眼掃了她一會兒，隨即示意七七也擡起自己的小爪子：“哪，數數本公主的手指。”

“一，二……”七七聽從命令地開始數數。

風苓掌心朝下地打了打，截斷話道：“錯了，從五開始往後數三個數。”

七七繼續傻乎乎地聽從擺弄：“五，六，七……”

“夠了。你看，名字就是這樣來的？”風苓抱著貓咪站起來，“現在，以後，你都曉得我為什麽給你取名七七了吧。”回頭沖還沒怎麽反應過來的婢女笑，“以後……永遠都不會問我了？”

“……”

七七懵懂，伸手摸了摸腦袋，看來的確不知道這公主的葫蘆裏在什麽藥。此後，也就真的沒有再撒過挽救大名的脾氣。看來，是默認了風苓這位帝姬的杜撰。後來風煜聽到風聲，便實心實意地講給她聽：“哈哈哈……別說，妹妹病好了便更加活潑了。”瞅了一旁杵在跟前還甚是委屈地掛著個面的七七，安慰道，“你也莫聽那丫頭胡說，我將你兜回來的時候，她就說過要為你取一個有意義的名字。據我這個大哥對她的了解。七七二字並非排名，只怕是按著那日我將你帶回來的時辰計算的。”

七七抹了抹眼淚：“真的麽？是因為七月初七救了侍婢，所以才取了‘七七’這個名字？”風煜朝她點了點頭。為了更加突出他這個長輩的和藹可親，他甚至瀟灑地在七七的肩膀揮了揮。

一把散骨架子的七七被那極其關鍵的一拍震顫地左搖右晃。然而不知道什麽，被風煜忽略了。七七的嘴角微微浮顯著一絲雀躍的笑。

臉蛋如同一朵羞答答的玫瑰。

這就是後來七七再不糾結名字所延伸出來的往事。

如今，七七規規矩矩地在清微山上做著個乖巧的婢女。

她很開心，也很激動。她的開心風苓倒是明白，但不知她為何每天都那麽激動。但轉念一想，寬闊的寶雀宮中，有個可以來回使喚的婢女，那真的是一件相當悠閑的事！

因為七七的包容，風苓順利養成了一個懶惰的性子。這算是病情恢覆所造訪的一個福氣。

“啊呀，公主。你的藥還在炕上呢？”七七一下拍在自己的腦門上，全身開始發抖。她之所以時刻會帶著她的翅膀抖上一抖，其實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或多或少同她大哥風煜有些關系。救她回來，治好以後，原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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