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司店的門口金發模特不知第幾次拉開門往外看，冬天的風從門縫裏鉆進來，他的隊長顯然對於自己的熱茶被吹涼而略顯不滿，但礙於這位小前鋒身為今晚比賽的頭號功臣，不由分說拿一記飛踢問候他的腦袋不怎麽合適：“餵，別看了，她又不知道我們在哪兒吃的晚飯。”

“不會啦，我發短信告訴過她，但現在已經離比賽結束過掉兩個小時了耶。”

笠松幸男倒覺得身在事外：“別太擔心，可能她只是繞道去買包煙。”既然她去找的人是個惡名遠揚的不良少年。

“小海登不抽煙！……的吧？”底氣十足的話在說完後才發現這個反駁聽上去不怎麽靠譜，黃瀨頓了兩秒，不自覺地加上了個稍顯窩心的反問。

“我怎麽知道，你才該和她更熟吧？”

“話是這麽說啦……”

好在話音剛落，便有人拉開門快步竄了進來，抱著胳膊的動作表示她覺得冷：“不好意思來晚了，我剛才順便繞道去買了包煙。”說著就端起黃瀨的茶杯喝上一口，海登這才發覺玩笑話似乎沒起到半點惹人發笑的功用，擡起頭看見身邊人面露幻滅表情，外加瞠目結舌瞪住自家隊長的眼睛。

“開玩笑的啦，我只是吃完晚飯以後覺得自己可能有點感冒，所以繞到附近的藥店買了點兒感冒藥。”混血的姑娘認定眼下不解釋清楚有損自我形象，因此從口袋裏掏出一盒藥片，順帶打了個貨真價實的噴嚏，證明所言屬實。

桌子另一邊的森山輕輕吹了個口哨：“要是你再晚點來，而且繼續不回大家的短信，黃瀨差點就要以為他的女朋友被人騙走了。”

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前輩話中的某個字眼，金發模特的臉一時有點紅。女孩子倒是若無其事地眨眨眼：“如果你是指祥吾的話他的口才還不足以騙走我，而且既然是大家的慶功宴，我怎麽好意思缺席。”

“但你吃過晚飯了，和剛剛輸給我們的對手，我真覺得我是不是該懷疑你的立場？”拍開女生偷偷摸摸伸向一盤壽司的爪子，笠松沒什麽好氣但也並無半點惡意地反問一句。

“可假如輸給我們的對手是別的誰，前輩你大概就不會有成見了。”

“我不喜歡福田綜合的小前鋒。”

“大家都不喜歡他。”

“所以你絕對是朵奇葩。”

對此海登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聲稱方才在快餐店被灰崎搶去了太多的薯條因此沒有吃飽，轉身去蹭黃瀨面前的殘羹剩飯。她不知道的是，模特君此刻正回味起森山由孝剛剛說的話，發覺前輩講得不無道理——絕不是吃醋或是其他任何主觀因素，反正光看灰崎在東京的樹敵數目就足以讓人相信他無疑是個麻煩源泉，任何女生靠近他都太不安全。

不過話說回來，不知是沒註意到還是的的確確的認可，那時海登並未對“女朋友”這一說法進行反駁。想起上回在學園祭時的表白話語並未得到正面回應，在回神奈川的電車上，黃瀨低頭看著身邊的姑娘，幾乎要把她的後腦勺盯穿。

下車後還有些出神的金發模特理所當然地被隊長踹到經理小姐身邊，說這麽晚了理應有人送女孩子回家，你和她同年級又是國中同學，毫無疑問隊伍裏沒有更好的人選。

這該算是個內容討人喜歡的差遣，因此被差遣的欣然同意。晚上的街道比白天安靜，不久前耳朵還習慣了比賽現場的嘈雜以及晚飯時的歡聲笑語，此刻反倒習慣不了太過清靜的環境，因而有些耳鳴。海登倒是沒有說些什麽的打算，只是愉快地吹起口哨，表明她心情挺好。

“話說，祥吾君他還好麽？沒出現你想象中的自殺傾向吧？”於是黃瀨沒話找話，並且選了一個不算明智的話題。

“當然沒有，至少他沒再往焚化爐裏扔什麽東西。”

“啊，那就好……”明顯以一種並不在意但屈尊關心的語氣，“其實你根本不用那麽關心他，反正他從來不會發現你有多好。”——但我會發現。

“噢，這話聽上去真像是吃醋。”

“因為本身就是啊。”

意料之外的坦誠話讓女生楞了一秒後，上足了發條一樣地笑起來。模特兒被笑得面頰有點發熱，想了想把這歸結於下車前後的冷熱溫差：“明天就是和小黑子他們的比賽了，小海登你會緊張嗎？”

“我不上場，應該沒你緊張。”

“我其實期待大於緊張啦，因為先前和小黑子他們有過約定，”說到這裏他突然想起什麽似地眨了眨眼睛，嬉笑著臉扭頭看向經理小姐，“這麽說來，沒記錯的話，你是不是和誠凜的教練也有過什麽賭約？”

被他一提——輸的一方要穿拉拉隊服在體育館大門口當眾表白什麽的，忽略其他重點，光看冬天的天氣因素，就只覺得這種懲罰聽著就叫人牙齒打顫。

“如果你為了聽我的表白而輸掉比賽，我發誓我會連著笠松前輩森山前輩早川前輩小堀前輩中村前輩的份一起揍你的。”《重返十七歲》裏的男主角兩度為了戀人放棄比賽，好在以海登的性格，她絕不會讓自己變成讓男朋友在熱衷的事物與自己之間二選一的那種姑娘。

“怎麽會，而且如果我真幹了那種事兒，笠松前輩一定會和你想的一樣，而且他還會揍得連本帶利……”這麽想著他打了個寒顫，自家隊長脾氣“偶爾”暴躁，惹毛了通常沒有好下場，“不過——”他撓了撓後腦勺，“就算我們贏了比賽，你的那個表白，可不可以還是留給我啊？……當然還有穿拉拉隊服的那個部分。”

“別告訴我最後那半句才是重點。”

“那是因為小海登你總是穿得像弗萊婭·貝阿，所以對你其他風格的打扮會覺得比較期待嘛。”而且，拉拉隊長和校隊王牌，似乎從來都是美國校園片的經典情侶搭配。

話題回歸輕松氣氛，談天說地中不知不覺就踱到了女生住的公寓樓下。什麽晚安啊早點休息啊明天再見啊之類的，黃瀨覺得可供自己選擇的再見語句很多，但都不是他認為最適合的那一個。猶豫著他聳聳肩：“那，我就送你到這兒咯……”

下一秒，他話尚未說完最後一個音，海登突然上前一步，頗為自然地在他一側面頰上親了一下，順理成章到幾乎不會讓人感覺到不自在的呼吸急促或是臉紅心跳：“晚安，涼太，早點休息，明天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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