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多指教先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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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業風格裝潢的書吧裏，一圈人頭圍在一起，饒有興趣翻看課本劇的照片。
“Ma chère Carmen（法語：我親愛的卡門），你可不像這樣沾花惹草無法無天的角色，你該演童話故事裏的壞巫婆或惡毒後媽。”海登說著從一疊照片中拿起一張，其中紅裙子的姑娘被軍服的小夥子們簇擁，笑容冶艷。而這個角色的扮演者此刻正坐在她對面，挑一挑眉不置可否地看著她。
“翔一也不像何塞，但結果就是我們演完了，而且過程順利，反響不錯，你該誇獎我演技高超。”高田雪緒擡手捋順長發，口氣一點也不謙虛。
“啊，男主角就是那個笑得無恥的瞇瞇眼？”
“看樣子我們隊長在您心目中的形象很糟糕啊，笠松君，”聳了聳肩，黑頭發的姑娘稍稍轉移話題，“說起來，我聽五月說帝光有一年的創立者祭，籃球部也排了一出課本劇，並且所有首發都參演了，是真的嗎？”包括現在桐皇的某位表演水平目測為負的王牌，委實叫人驚訝。
“那是涼太剛加入一軍的時候，劇目就是因為這個才敲定的。”
……
“為什麽我也要參加？”
“青峰和灰崎不演？可以，三倍訓練。”
“不能換個簡單點的劇目嗎？”
“不行啦，一方面《三個□□手》新版的電影剛上映，比較熱門；另一方面劇情很適合慶祝小黃加入一軍啊，對不對，赤司君？”
赤司微微點頭，對桃井的解釋表示默認：“現在部員的角色已經基本確定，還差三個女性角色。”
“不是正好，籃球部有三個經理。對吧，教士先生？”海登擡手往我肩膀上一搭，一邊笑嘻嘻地揶揄，一邊掰著手指清點，“安娜王後、王後侍女，還有狡詐的女伯爵。我們是自己選角色還是隊長來定？”
教士先生？若不是身為隊長應當以身作則，我寧可當旁白而不是阿拉密斯。不過，只身來到巴黎加入□□隊，迅速結交到隊伍裏最德高望重的成員，並不久變得家喻戶曉，外加沖動，年輕氣盛……仔細一想，達達尼昂簡直就像是黃瀨的寫照，讓他擔任主演無可厚非。“你們自己商量吧，決定以後就得開始寫臺詞以及定做戲服，”隊裏有人的身高太逆天，道具服不那麽容易借到，“走電影的劇情，書裏的太長。”
“電影裏改的太多，白金漢都從癡情的蠢男人變成了奸詐小人。”
“必須把演出縮減在半小時內，頂多三刻鐘。就算我們自己改也得改那麽多，還不如取現成的。”
不出意外，王後與男主角喜歡的姑娘這兩個角色被很快選掉，心狠手辣唯利是圖的反派女人被留下，縱使她戲份最多，與其他角色的互動部分也最豐富。我瞥一眼海登，不知她是否願意出演這唯一剩下的角色。
以她的個性，同樣不出意外：“好極了，正好米萊迪是我全作最喜歡的一個，無論是書裏還是新出的電影。”既然這樣，那就一拍即合。
於是在將要出演康斯坦斯的女生有些羞澀望著自己劇中戀人的目光裏，她裝腔作勢地踮著腳尖轉個圈踱到黃瀨面前，行一個誇張的歐式禮：“人人為我，我為人人，那麽請多指教咯，漂亮的小夥子。”
……
“那時候是你演米萊迪，你演達達尼昂？”回歸眼下，高田不可置信加鄙夷地將視線在桌對面的兩人之間徘徊一陣，隨後身子向後一仰靠上椅背，“太驚悚了。”
“前輩該看看小綠間演的阿多斯，那才驚悚！”
“不茍言笑的先生，我倒認為這挺合適綠間君，”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高田將視線轉向海登，“但比起那位伯爵夫人，你可沒她聰明。”
“書裏她被砍了腦袋，電影裏她輸得徹底。她的確聰明，只是孤立無援。四對一，這一點也不公平。不過，她一輩子只為一個人工作，那個人不是紅衣主教、阿多斯、國王或是白金漢；但我倒是願意為兩個人——如果找得到第二個的話。”
……
“住手，他那麽英俊，就這樣死去太可惜了。”
初次離開家鄉的年輕人心浮氣躁，不懂得收斂，在酒館與人發生沖突險些送命，幸而對方被貌美的伯爵夫人阻止。
海登一頭長發被梳成一個漂亮的歐式發髻，低頭對躺倒在地的黃瀨笑出一個優雅動人的表情，伸手抖落一塊鉤針花邊的白色手絹。後者將那拾起，道謝，眉眼間表演出一絲驚艷。
聰明絕頂的女人，背叛，欺瞞，並且懂得利用自己天生的美貌，卻最終敗在這個自己當初沒放任他被殺死的鄉下小子手裏。若真有其人，不知她是否會後悔那時沒冷眼看著這笨小子死於劍下，縱使他帥得人神共憤五雷轟頂。
凡事因循，你無意間埋下的種子，即便你早已忘得一幹二凈，也總要開花結果。
□□手的故事以達達尼昂與三人的不打不相識拉開序幕；我想如果現實中我們的故事也有劇本，那麽黑子進階一軍該算伏筆，黃瀨的加入才是正式的開始。
這一幕結束，海登提著帶鯨骨圈的厚重裙擺跑下臺，我估摸著離我的戲份還有一分鐘不到。舞臺下人滿為患，背臺詞不是我的長項，難免緊張。
“我猜，那個時代不興happy ending，就算是男一號也難逃悲劇，前輩的角色才是唯一一個善終的人。”經過我身邊時她嬉皮笑臉地打著哈哈，並抱怨一句束身衣太緊，叫人喘不過氣。
高興什麽啊：“原著主角裏你的角色死得才比較早。”
“那是因為男人表演政治與戰爭的舞臺總要踩著女人的屍骨才能上演，五月扮演的奧地利安娜不也在第二部變成了反面角色。”
“再怎麽說歷史不也不會改變，赤司演的黎塞留在書裏也成了奸詐小人，”雖說的確好奇他怎麽就真的出演了這個最大的反派，但一手遮天架空王權的威懾力終究不是人人都有，“你得再和灰崎對一對臺詞，那蠢貨從來就沒背清楚過。”
加斯科尼的年輕人與三名□□手發生沖突，約定決鬥，又因被黎塞留的手下打斷，改而一致對外，由此化敵為友，也受到路易十三的賞識。然而不久英國的公爵來訪，紅衣主教便密謀米萊迪偷來王後的鉆石嫁禍白金漢。
“我要求保住我小命免受此難，您最好給我赦免書。”
“我的話一言九鼎。”
“但恐怕您得給我些……更實在的東西。”
雙手撐在主教大人的辦公桌上，伯爵夫人微微弓身，油嘴滑舌笑容可掬。被赤司以看著“有朝一日必須除掉的對象”的眼神註視著，海登表演出虛情假意的妥協以及貨真價實的挑釁。氣氛渲染得足夠劍拔弩張，不由感嘆他們的演技的確夠好。
“哇塞，真不敢想象現實中有誰會敢這樣和小赤司說話。”黃瀨躲在幕布後向臺上看，捂著嘴忍住想笑的沖動。
如果出演一名個性獨特的角色能夠栩栩如生，不要懷疑，這要麽是演員演技無比高超，要麽就是本色出演。
自認從主教手中全身而退的伯爵夫人轉而又投靠了白金漢，書裏的癡情男子在電影裏搖身變作無賴騙子，不過劇情再怎麽變歷史也不會變，真實的角色總在真實的某個歷史節點死去，生前的品性也就眾說紛紜無從考證。不過，既然舞臺劇選了電影的改編劇情，只能說那種無恥德性還挺適合灰崎。
看見冤家出場，黃瀨露出個消化不良的表情：“這兩個角色還真適合海登同學和祥吾君，尤其是這幕戲，感覺就像……”
“同流合汙？”
“是朋比為奸啦。”
空曠的舞臺上只有兩個人。灰崎勾搭上留學生經理而個把日子後又分手的消息已經不是新聞，以他差勁的個性，前兩天還攬腰勾肩的女生突然沖上來甩他一耳光再大罵一句不要臉都不稀奇，相反，海登仍能同他正常交流才是奇觀。
“他們會試圖離間我們，汙蔑我是黎塞留的爪牙，或是詆毀您說您想除掉我。”她出演的女士表情顯得無比無辜。
“我向你保證，事實絕非如此，”話雖這麽說，不過是心照不宣口蜜腹劍，臺詞不多，開演前半小時把灰崎腦袋按在臺詞本前逼他發揮短時記憶才終於讓舞臺劇能夠順利進行，“盡管如此，我還是得檢查一下，你身上是否藏有暗器。”
“想把手伸進來確認請自便，不過，後果自負。”
……
再往前的三天，排練不甚順利。彩排的劇情表演至此，有人劇本往臉上一蓋，整個人往一邊的板凳上一躺，不守規矩得幹幹脆脆：“嘁，還真是，□□無情，戲子無義。”
“祥吾君，你起來。”
“怎麽，想打架？”
真搞不懂一個課本劇怎麽會搞得這麽亂七八糟，海登上前拍拍黃瀨：“我想他指的是我的角色，絕對不是你。”
“海登同學你別幫他說話，他就是個消極怠工的無賴。”
“他主要只有一場和我對戲以及一場和赤司對戲的戲份，可以回頭單獨練嘛，現在吵起來可不好。”
“海登同學你怎麽總是向著他？”
有人口氣裏明顯帶著不那麽友好的質問與責備意味，一時間成天嬉皮笑臉的女生露出些貨真價實的委屈表情。厭惡這種情緒可以擴散得堪比癌細胞，不難發現身為模特兒養成了對女粉絲笑臉相迎的習慣，黃瀨卻總是有意無意對灰崎曾勾搭過的女生笑得要涼薄上些許。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喜歡的其實是你，這種話還是別說出口了。
……
最後的戲是米萊迪的死刑，斷頭臺的效果不太體面因而改編成了絞刑。安排應當是繩索套上頭頸後燈光熄滅，制造出活動木板翻下的聲效，真正的道具高臺並沒有活板。
然而表演過程卻出現了意外。
海登的戲服是繁瑣的巴洛克風格，裙擺拖到地上。按照劇本，此處她作為死囚，雙手被綁起，落敗模樣地走上刑場。
到此為止沒有任何問題。
直到繩索環上脖子，等著燈光暗下時，突然發生了觸目驚心的一幕——女生一不小心踩到了厚重的裙擺，當即一個趔趄，重心不穩眼看就要跌倒，絞繩幾乎被繃緊。後臺這裏我身邊的桃井倒吸一口氣，雙手捂住眼睛，突發狀況太過危險，沒人敢呼吸。
剎那間，在一旁監刑的黃瀨迅速沖上前，及時將人打橫抱起，把她脖子上的繩套取下。
聽說絞刑中許多犯人並非死於無法呼吸，而是頸椎在下落過程中被硬生生拉斷。試想那一刻若沒有黃瀨及時救場，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盡管阻止了受傷事件，可無論怎麽想劇本的差錯無可避免。出乎意料黃瀨僅是楞神幾秒，隨機應變的能力得以展示，臨場發揮掏出一卷紙舉高揚了揚——那本是作為赦免令的道具。“夫人，我記得這好像是您的吧？——‘持令者的所作所為將既往不咎’，是主教大人的簽名，”隨後裝出在她耳邊低聲說話的樣子，“當初在酒館門口，您救過我一次，現在我們兩不相欠。”
劇本完全亂了套，沒想到觀眾的審美與我不同。沖破天花板的掌聲中，夾雜著“黃瀨君好帥”的尖叫。罪人被寬宏大量者原諒，從此被感化被改過從良，過去的仇怨一筆勾銷……這是歷來最受用的影視劇結局，也是我從不相信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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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chère Carmen（法語：我親愛的卡門），你可不像這樣沾花惹草無法無天的角色，你該演童話故事裏的壞巫婆或惡毒後媽。”海登說著從一疊照片中拿起一張，其中紅裙子的姑娘被軍服的小夥子們簇擁，笑容冶艷。而這個角色的扮演者此刻正坐在她對面，挑一挑眉不置可否地看著她。
“翔一也不像何塞，但結果就是我們演完了，而且過程順利，反響不錯，你該誇獎我演技高超。”高田雪緒擡手捋順長發，口氣一點也不謙虛。
“啊，男主角就是那個笑得無恥的瞇瞇眼？”
“看樣子我們隊長在您心目中的形象很糟糕啊，笠松君，”聳了聳肩，黑頭發的姑娘稍稍轉移話題，“說起來，我聽五月說帝光有一年的創立者祭，籃球部也排了一出課本劇，並且所有首發都參演了，是真的嗎？”包括現在桐皇的某位表演水平目測為負的王牌，委實叫人驚訝。
“那是涼太剛加入一軍的時候，劇目就是因為這個才敲定的。”
……
“為什麽我也要參加？”
“青峰和灰崎不演？可以，三倍訓練。”
“不能換個簡單點的劇目嗎？”
“不行啦，一方面《三個□□手》新版的電影剛上映，比較熱門；另一方面劇情很適合慶祝小黃加入一軍啊，對不對，赤司君？”
赤司微微點頭，對桃井的解釋表示默認：“現在部員的角色已經基本確定，還差三個女性角色。”
“不是正好，籃球部有三個經理。對吧，教士先生？”海登擡手往我肩膀上一搭，一邊笑嘻嘻地揶揄，一邊掰著手指清點，“安娜王後、王後侍女，還有狡詐的女伯爵。我們是自己選角色還是隊長來定？”
教士先生？若不是身為隊長應當以身作則，我寧可當旁白而不是阿拉密斯。不過，只身來到巴黎加入□□隊，迅速結交到隊伍裏最德高望重的成員，並不久變得家喻戶曉，外加沖動，年輕氣盛……仔細一想，達達尼昂簡直就像是黃瀨的寫照，讓他擔任主演無可厚非。“你們自己商量吧，決定以後就得開始寫臺詞以及定做戲服，”隊裏有人的身高太逆天，道具服不那麽容易借到，“走電影的劇情，書裏的太長。”
“電影裏改的太多，白金漢都從癡情的蠢男人變成了奸詐小人。”
“必須把演出縮減在半小時內，頂多三刻鐘。就算我們自己改也得改那麽多，還不如取現成的。”
不出意外，王後與男主角喜歡的姑娘這兩個角色被很快選掉，心狠手辣唯利是圖的反派女人被留下，縱使她戲份最多，與其他角色的互動部分也最豐富。我瞥一眼海登，不知她是否願意出演這唯一剩下的角色。
以她的個性，同樣不出意外：“好極了，正好米萊迪是我全作最喜歡的一個，無論是書裏還是新出的電影。”既然這樣，那就一拍即合。
於是在將要出演康斯坦斯的女生有些羞澀望著自己劇中戀人的目光裏，她裝腔作勢地踮著腳尖轉個圈踱到黃瀨面前，行一個誇張的歐式禮：“人人為我，我為人人，那麽請多指教咯，漂亮的小夥子。”
……
“那時候是你演米萊迪，你演達達尼昂？”回歸眼下，高田不可置信加鄙夷地將視線在桌對面的兩人之間徘徊一陣，隨後身子向後一仰靠上椅背，“太驚悚了。”
“前輩該看看小綠間演的阿多斯，那才驚悚！”
“不茍言笑的先生，我倒認為這挺合適綠間君，”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高田將視線轉向海登，“但比起那位伯爵夫人，你可沒她聰明。”
“書裏她被砍了腦袋，電影裏她輸得徹底。她的確聰明，只是孤立無援。四對一，這一點也不公平。不過，她一輩子只為一個人工作，那個人不是紅衣主教、阿多斯、國王或是白金漢；但我倒是願意為兩個人——如果找得到第二個的話。”
……
“住手，他那麽英俊，就這樣死去太可惜了。”
初次離開家鄉的年輕人心浮氣躁，不懂得收斂，在酒館與人發生沖突險些送命，幸而對方被貌美的伯爵夫人阻止。
海登一頭長發被梳成一個漂亮的歐式發髻，低頭對躺倒在地的黃瀨笑出一個優雅動人的表情，伸手抖落一塊鉤針花邊的白色手絹。後者將那拾起，道謝，眉眼間表演出一絲驚艷。
聰明絕頂的女人，背叛，欺瞞，並且懂得利用自己天生的美貌，卻最終敗在這個自己當初沒放任他被殺死的鄉下小子手裏。若真有其人，不知她是否會後悔那時沒冷眼看著這笨小子死於劍下，縱使他帥得人神共憤五雷轟頂。
凡事因循，你無意間埋下的種子，即便你早已忘得一幹二凈，也總要開花結果。
□□手的故事以達達尼昂與三人的不打不相識拉開序幕；我想如果現實中我們的故事也有劇本，那麽黑子進階一軍該算伏筆，黃瀨的加入才是正式的開始。
這一幕結束，海登提著帶鯨骨圈的厚重裙擺跑下臺，我估摸著離我的戲份還有一分鐘不到。舞臺下人滿為患，背臺詞不是我的長項，難免緊張。
“我猜，那個時代不興happy ending，就算是男一號也難逃悲劇，前輩的角色才是唯一一個善終的人。”經過我身邊時她嬉皮笑臉地打著哈哈，並抱怨一句束身衣太緊，叫人喘不過氣。
高興什麽啊：“原著主角裏你的角色死得才比較早。”
“那是因為男人表演政治與戰爭的舞臺總要踩著女人的屍骨才能上演，五月扮演的奧地利安娜不也在第二部變成了反面角色。”
“再怎麽說歷史不也不會改變，赤司演的黎塞留在書裏也成了奸詐小人，”雖說的確好奇他怎麽就真的出演了這個最大的反派，但一手遮天架空王權的威懾力終究不是人人都有，“你得再和灰崎對一對臺詞，那蠢貨從來就沒背清楚過。”
加斯科尼的年輕人與三名□□手發生沖突，約定決鬥，又因被黎塞留的手下打斷，改而一致對外，由此化敵為友，也受到路易十三的賞識。然而不久英國的公爵來訪，紅衣主教便密謀米萊迪偷來王後的鉆石嫁禍白金漢。
“我要求保住我小命免受此難，您最好給我赦免書。”
“我的話一言九鼎。”
“但恐怕您得給我些……更實在的東西。”
雙手撐在主教大人的辦公桌上，伯爵夫人微微弓身，油嘴滑舌笑容可掬。被赤司以看著“有朝一日必須除掉的對象”的眼神註視著，海登表演出虛情假意的妥協以及貨真價實的挑釁。氣氛渲染得足夠劍拔弩張，不由感嘆他們的演技的確夠好。
“哇塞，真不敢想象現實中有誰會敢這樣和小赤司說話。”黃瀨躲在幕布後向臺上看，捂著嘴忍住想笑的沖動。
如果出演一名個性獨特的角色能夠栩栩如生，不要懷疑，這要麽是演員演技無比高超，要麽就是本色出演。
自認從主教手中全身而退的伯爵夫人轉而又投靠了白金漢，書裏的癡情男子在電影裏搖身變作無賴騙子，不過劇情再怎麽變歷史也不會變，真實的角色總在真實的某個歷史節點死去，生前的品性也就眾說紛紜無從考證。不過，既然舞臺劇選了電影的改編劇情，只能說那種無恥德性還挺適合灰崎。
看見冤家出場，黃瀨露出個消化不良的表情：“這兩個角色還真適合海登同學和祥吾君，尤其是這幕戲，感覺就像……”
“同流合汙？”
“是朋比為奸啦。”
空曠的舞臺上只有兩個人。灰崎勾搭上留學生經理而個把日子後又分手的消息已經不是新聞，以他差勁的個性，前兩天還攬腰勾肩的女生突然沖上來甩他一耳光再大罵一句不要臉都不稀奇，相反，海登仍能同他正常交流才是奇觀。
“他們會試圖離間我們，汙蔑我是黎塞留的爪牙，或是詆毀您說您想除掉我。”她出演的女士表情顯得無比無辜。
“我向你保證，事實絕非如此，”話雖這麽說，不過是心照不宣口蜜腹劍，臺詞不多，開演前半小時把灰崎腦袋按在臺詞本前逼他發揮短時記憶才終於讓舞臺劇能夠順利進行，“盡管如此，我還是得檢查一下，你身上是否藏有暗器。”
“想把手伸進來確認請自便，不過，後果自負。”
……
再往前的三天，排練不甚順利。彩排的劇情表演至此，有人劇本往臉上一蓋，整個人往一邊的板凳上一躺，不守規矩得幹幹脆脆：“嘁，還真是，□□無情，戲子無義。”
“祥吾君，你起來。”
“怎麽，想打架？”
真搞不懂一個課本劇怎麽會搞得這麽亂七八糟，海登上前拍拍黃瀨：“我想他指的是我的角色，絕對不是你。”
“海登同學你別幫他說話，他就是個消極怠工的無賴。”
“他主要只有一場和我對戲以及一場和赤司對戲的戲份，可以回頭單獨練嘛，現在吵起來可不好。”
“海登同學你怎麽總是向著他？”
有人口氣裏明顯帶著不那麽友好的質問與責備意味，一時間成天嬉皮笑臉的女生露出些貨真價實的委屈表情。厭惡這種情緒可以擴散得堪比癌細胞，不難發現身為模特兒養成了對女粉絲笑臉相迎的習慣，黃瀨卻總是有意無意對灰崎曾勾搭過的女生笑得要涼薄上些許。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喜歡的其實是你，這種話還是別說出口了。
……
最後的戲是米萊迪的死刑，斷頭臺的效果不太體面因而改編成了絞刑。安排應當是繩索套上頭頸後燈光熄滅，制造出活動木板翻下的聲效，真正的道具高臺並沒有活板。
然而表演過程卻出現了意外。
海登的戲服是繁瑣的巴洛克風格，裙擺拖到地上。按照劇本，此處她作為死囚，雙手被綁起，落敗模樣地走上刑場。
到此為止沒有任何問題。
直到繩索環上脖子，等著燈光暗下時，突然發生了觸目驚心的一幕——女生一不小心踩到了厚重的裙擺，當即一個趔趄，重心不穩眼看就要跌倒，絞繩幾乎被繃緊。後臺這裏我身邊的桃井倒吸一口氣，雙手捂住眼睛，突發狀況太過危險，沒人敢呼吸。
剎那間，在一旁監刑的黃瀨迅速沖上前，及時將人打橫抱起，把她脖子上的繩套取下。
聽說絞刑中許多犯人並非死於無法呼吸，而是頸椎在下落過程中被硬生生拉斷。試想那一刻若沒有黃瀨及時救場，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盡管阻止了受傷事件，可無論怎麽想劇本的差錯無可避免。出乎意料黃瀨僅是楞神幾秒，隨機應變的能力得以展示，臨場發揮掏出一卷紙舉高揚了揚——那本是作為赦免令的道具。“夫人，我記得這好像是您的吧？——‘持令者的所作所為將既往不咎’，是主教大人的簽名，”隨後裝出在她耳邊低聲說話的樣子，“當初在酒館門口，您救過我一次，現在我們兩不相欠。”
劇本完全亂了套，沒想到觀眾的審美與我不同。沖破天花板的掌聲中，夾雜著“黃瀨君好帥”的尖叫。罪人被寬宏大量者原諒，從此被感化被改過從良，過去的仇怨一筆勾銷……這是歷來最受用的影視劇結局，也是我從不相信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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