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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藏得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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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漓輕咳一聲,不由失笑,“好大的醋味啊。”

戰英乖寶寶一樣,像是什麽都不懂,柴寧也是一臉茫然。

什麽醋?

一旁的柴寧道:“布行今晨有一批料子送來,我先過去處理。”

“好。”

藍漓也不多說,喚了戰英一聲。

戰英乖巧的蹲在藍漓面前,笑瞇瞇的道:“王妃,是要吩咐我做什麽事情嗎?”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啊,再過四個月我就十九啦。”

戰英是個活力十足的姑娘,藍漓瞧著也是喜氣,笑問,“你都會什麽?”

“會什麽啊……”戰英伸出一只手,掰著指頭數,“吃飯,睡覺,打架……”

藍漓無語,“武功如何?”

戰英笑瞇瞇的道:“武功嘛……是沒有坤哥哥他們好,不過王妃的安全我必定保得住。”

……

七月份的天,艷陽高照。

梅映雪自兵部出來之後,沒有回府,帶著婢女秋霜到了煙雨樓。

最近,因為煙雨樓歇業,門庭冷落了不少。

煙雨樓不是監獄,自然沒有不讓人探視的道理,對梅映雪的到來,守門人並不覺得意外,恭敬又客氣的道:“梅將軍。”

梅映雪越過守門人直接進了煙雨樓,一路轉到了後院去。

她今日是來看望玉海棠的。

玉海棠原本住在煙雨樓最為金貴奢華的抱月樓內,後來抱月樓改成了教習樓,玉海棠被安排到了前面花樓的廂房之中,只是她借口稱病怕吵,彩雲索性將她弄到後面的一個小院子裏來住著。

玉海棠是個清高的,與其和那些真正的青樓女子住在一起,她更喜歡此處冷清但卻幹凈,竟是也沒多說什麽。

梅映雪停住腳步,擡眸看向不遠處小院內撫琴的女子。

即便是她身為女子,也不得不承認,玉海棠是極美的,美的涼薄,也美的惑人。

秋霜哼了一聲,“就不知公子到底喜歡她什麽?”

梅映雪沒出聲,擺了擺手。

秋霜僵著臉色把一只匣子送了進去,放在了玉海棠的琴桌上。

琴音停了。

玉海棠起身,向梅映雪看來,“多謝梅將軍。”

梅映雪淡淡道:“我只是受人囑托,不必道謝,姑娘在此間還需好好照顧自己,我大哥才會放心。”

“有勞了。”她雖然是如是說著,口氣神態卻沒半分謝意,臉色淡漠。

秋霜心裏越發的氣不打一處來。

清風微起,院內的梔子花樹上雕零的花瓣落了一地,幾片還刮到了梅映雪的臉上,然後晃晃悠悠的飄飛而去。

玉海棠起身,極仔細的去打理花樹,清掃花瓣。

梅映雪眸中飄過幾許思量,幾張宣紙從一旁的書案飄飛了下來,落在花瓣之間,幾副人像丹青顯露,其中一幅畫像上的男子修眉俊眸,騎在駿馬之上,駿馬人立而起,男子正對一只紅狐拉弓,紅狐的邊上,卻蹲著另外一個男子,擡手的動作像是阻止,臉上帶著幾分急切。

伺候在玉海棠一旁的抱琴面色微變,手忙腳亂去撿那些丹青。

梅映雪瞇了瞇眼,極快的掃過其餘幾幅畫,因抱琴收拾的極快看的並不真切,但心中卻已然明白了什麽,臉色忽然變得莫測十足,眸中也似刮起了無限的風暴。

但她什麽都沒說,轉身即走。

秋霜也連忙跟了上去。

直到兩人走遠了,抱琴才皺眉道:“奇怪,這些東西怎麽會在這裏?”她一向收拾的很好,都壓在箱底啊!

玉海棠回眸瞧了一眼,“你去看看那些丹青和字帖有沒有被人動過。”

楚國公府原是大周鼎盛的書香門第,玉海棠可算家學淵源,除了色藝雙絕之外,她還是個才女,文墨丹青樣樣不差,只是這兩年來多是練字,往年的丹青全部封在了箱子裏。

“是。”

抱琴很快去而覆返,搖頭:“沒動過,奇怪了,我明明記得這些我都是放在最下面的啊……”

玉海棠美麗而冰冷的眸中閃過幾許思量,長長的睫毛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麽。

回府之後,梅映雪有些心緒不寧,她在自己院子裏想了許久,起身去找了梅弈寧。

梅家老爺是個極嚴厲的人,這些年因為梅弈寧還算規矩,又和白月笙交好,太後喜歡,所以許多事情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若梅弈寧要對他陽奉陰違,壞了底線,便無法容忍。

梅弈寧每日關在自己的院子裏,除了每日抄五百遍梅家家訓,京郊附近梅家的莊子田鋪租子也落到了梅弈寧的頭上,每日忙的不可開交。

梅映雪等他停歇喝水的時候才走上前去。

梅弈寧忙放下茶杯,“東西可送去了嗎?”

“送到了。”

“她怎樣?”

“能彈琴,能畫畫,應該是無事。”

梅弈寧微微松了口氣,“那就好。”心中不由感嘆,還好當初應了藍漓,要是落在太後手中,就沒這樣好的日子過了。

梅映雪坐在了一邊,瞧著桌面上那許多的莊子地契,賬冊,隨意問道:“大伯和大伯母並非不開明的人,大哥這麽著緊她,當初怎麽不把她接進府中來,放在身邊,總好過流落外面牽腸掛肚。”

“我倒是想。”

“她不願?”

“是啊……”梅弈寧嘆了口氣,“彎月素來驕傲,如今這樣的境況,入府豈不是要讓她屈就,又以何名分呢?她拒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梅映雪眼眸動了動,“我今日去她那裏,正見她的丫頭在整理丹青,我不善丹青,只瞧了一眼,覺得技藝的確是高超,我曾聽說幾年前有人為求她一副丹青可謂想盡了辦法。”

梅弈寧神色驕傲,“那是,她的丹青手法,便是翰林院的那些畫師也及不上,哎,她這幾年也不知怎麽了,忽然便不畫丹青,改習字了。”

“如此說來,能讓她入畫的人,必定也是難能可貴。”梅映雪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片冰芒,她卻很快隱去,她問:“大哥,你喜歡梔子花嗎?”

梅弈寧皺眉,“你今日有些奇怪,問這個幹嗎?”

“沒事,就是與大哥從小一起長大,大哥的有些喜好我卻不是很清楚,今日瞧府院中的梔子花忽然開的極好,便想問大哥來著。”

梅弈寧哼了一聲,“我只喜歡海棠花。”說完嘿嘿笑了兩下。

梅映雪也笑了笑,待她離開梅弈寧的院子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可算陰沈之際。

梔子花。

若她沒有記錯,那是少年時白月笙最喜歡的一種花,而那些丹青中或戰或立,或笑或怒,竟有十之八九是白月笙,玉海棠,你可藏得真深啊。

水閣

今日彩雲心情很好,起了之後也沒急著去煙雨樓盯著,而是湊在藍漓的身邊,伺候著用了膳。

藍漓忍不住問道:“什麽好事,讓你這樣高興?”

彩雲笑著道:“好事。”

“柴寧與你表白?”藍漓想著,要知道,彩雲自從那日戰英一句“寧哥哥”之後,臉色可是臭著好幾日呢,還能有什麽事情讓她的心情雨過天晴?

彩雲忽然嗔了一聲,“小姐,你又打趣我,你再這樣,我就在煙雨樓不回來了。”

“不回來也好,柴寧如今也多在那裏,可以培養一下感情。”

彩雲的臉紅了大半,抿著唇說不出話,眼中的神情卻有些苦惱,“我……我倒是想,哎……”

柴寧原來對江夢琪的心思,他們都是知道的,江夢琪出事的這兩次,柴寧急的幾乎廢寢忘食,這樣的柴寧,讓彩雲有些望而生畏,止步不前。

藍漓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相識便是有緣,順著自己的心意就好。”

“可若他還是心裏念著江姑娘,我……”

感情之事,藍漓也不好說什麽,只道:“這種事情別人是幫不了你的,只有你自己能幫你自己……好了,說說吧,什麽事情讓你這麽高興?”

彩雲也是灑脫的性子,很快湊到藍漓耳邊,道:“我把玉海棠……”

藍漓微怔。

彩雲得意的道:“我看玉海棠這次還有誰幫她,小姐,你覺得這件事情我做的怎樣?”

藍漓無奈,“玉海棠沒發覺嗎?”

“沒有。”彩雲搖頭,道:“她和身邊的丫鬟都是不會武的,我行動很小心。”

“那就好。”

正在這時,院內傳來戰英的聲音,嬌嬌膩膩的:“坤哥哥,你可算來了,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都沒有來看我。”說著還去拉戰坤的手臂。

戰坤僵著身子低垂著頭不說話。

戰英對著白月笙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王爺。”

白月笙便直接入了廂房。

戰英又纏了上去,坤哥哥長坤哥哥短,偏生那“坤哥哥”見鬼了一樣躲得很遠,不停的將自己手臂上的那雙手扒拉下去,戰英又不厭其煩的掛了上去,搖著手臂像是在撒嬌。

彩雲臉色不好看,哼了一聲,“矯情!”然後對著白月笙行了禮,退了出去,一路過去,如同沒看到她一般。

戰英卻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在彩雲經過的時候喊了一聲,“彩雲姐姐,昨日寧哥哥說要幫我帶全聚福的糕點,可他沒來,你知道他什麽時候來嗎?”

彩雲臉色愈發黑青,直接聽而不聞,大步離去。

藍漓不禁失笑,下巴卻被人捏著轉了過去。

白月笙坐在她面前,“很好笑?”

藍漓指了指窗外,“這個戰英是個活寶,我喜歡。”

“不許。”

藍漓一怔,“什麽?”

“不許喜歡她。”

“呃……她是個小姑娘而已。”

白月笙挑眉,很是霸道:“小姑娘也不行。”這人啊,說起這種話的時候每次都是一本正經的,藍漓無語,換了個措辭,“我覺得她有意思,不錯。”

白月笙這才滿意。

藍漓忽然輕哼了一聲。

白月笙忙問,“怎麽了?”

“小家夥踢我。”

“是嗎?”白月笙將手放到了藍漓圓滾滾的肚皮上,果然感覺到了那一下一下強烈的動靜,他有些激動,手隨著那些動靜移動,直到再次歸於寧靜,他的手不想拿開,還在等著什麽。

藍漓笑著握住他的手,道:“好啦,小家夥活動一下,也是要休息的。”

“好吧。”白月笙看向藍漓,“近幾日可有什麽不舒服?”

“沒有,都很好。”

“那便好,這段時間風神醫不在,我從太醫院調了院判過來,就在水閣邊上的院子,隨時候著,有任何不舒服,只需去喚一聲便是。”

“好……我本來就是醫者,自己什麽情況,自己還是清楚的,你這個樣子,看著倒是比我自己還擔心……”

“我自然擔心……我近日將公務都交給三哥去處理了,便好好陪著你待產。”

藍漓忍不住道:“你平素公務那麽忙,都推了給三皇子,能行嗎?”

“三哥昏睡五年,事情不都是我做的,如今只要他顧著一個月而已,有什麽不行的?”

“好吧。”

白月笙扶著藍漓到窗邊的軟塌躺下,又蓋了薄毯,才道:“家軒出世,我沒能在你身邊,這次必定是要陪著你的。”

藍漓笑意溫暖,“我有點不習慣……”

“怎麽?”

“你對我這樣好……”

白月笙楞了一下,貼靠在藍漓的肩膀上,低聲咕噥,“我沒辦法……”

真的中毒了。

了解了玉海棠真正的心思之後,梅映雪自然不會當做不知道。

平素梅弈寧送去給玉海棠的東西,多是細軟,首飾,銀票,還有名貴宣紙,文房四寶,和顏料,偶爾會有府中廚房特制的玉海棠最喜歡的糕點。

細軟和首飾糕點便罷了,玉海棠做了這麽多年的花魁,手頭尚算寬裕,但是那些宣紙文房四寶和顏料,卻都是梅家所掌管的潤玉齋中出的東西,專供貴族和皇族使用,坊間並不能買到。

玉海棠寫了兩個字之後,指尖動了一下,慢慢的放下手中筆,不打算繼續練字了。

抱琴過來收拾,皺著眉頭道:“那個梅將軍以前隔兩日就會來一次,最近這幾天是怎麽了?難道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嗎?”可她轉念一想,不對啊,以梅公子對小姐的心思,就算是被絆住了,也會找別人送過來……

玉海棠淡淡道:“沒有不用便是。”

抱琴道:“坊間的這些紙糙的很,小姐必然用不順手……”

玉海棠沒有說話。

抱琴也不敢多說,喚來侍畫將跟前都收拾幹凈了。

玉海棠起身到了那梔子花樹跟前,夏天就快結束了,這一樹的花瓣,也快雕零的差不多了,只留下淒涼的樹幹迎風擺動。

一片花瓣掉落。

玉海棠擡手接住,她瞧著花瓣,神情變得有些微妙,半晌,她面無表情的將花瓣丟在地上,冷冷吩咐:“將這花砍了,我不想再看到它。”

抱琴楞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小姐你說——”

“把那些丹青和字也全都燒了吧。”說罷,玉海棠進了屋子。

抱琴和侍畫對看一眼,不敢多言,照著做了。

玉海棠一天都沒有說話。

抱琴和侍畫猜不透玉海棠的心思,也不敢多言,直到晚上用飯的時候,玉海棠忽然道:“明日去見明哲一面。”

抱琴怔了一下之後,忽然高興道:“好,明哲是梅公子的人,又負責著潤玉軒,怎麽也不會對小姐視而不見的。”

玉海棠卻道:“你把這個東西給他。”交給她一個小盒子。

抱琴點頭,“好的。”

夜色微凝,華燈初上。

梅映雪從兵部回來,拜見伯父談了一些事情。

梅映雪父母早亡,是梅家大房老爺,如今的靖國公和夫人撫養長大,對梅映雪還算不錯,梅映雪在兵部的許多公務,也是仰賴靖國公才可以辦的飛速安生。

“伯父……”公務說罷,梅映雪忽然有些欲言又止。

“有話說便是了。”

“大哥……”

靖國公臉色一沈。

“我並非要為大哥求情,只是覺得這件事情,大哥也許只是受了迷惑,並非大哥本意。”

靖國公冷冷道:“若非自願,誰又迷惑的了他?”

梅映雪道:“其實大哥無非是喜歡一個女子,若是收了入府,放在身邊,大哥當會收心一些。”

前面,她與梅弈寧也是這樣說的,只是前後兩次的心境早已不同。

藍漓她咬牙認了,但玉海棠?她卻絕不能給她任何機會。

“旁人也便罷了,她……”靖國公的視線很冷,“此事絕無可能,休要再提。”

梅映雪自是不敢多說,告罪退了下去。

梅映雪是在豪門大宅和官場都浸淫過多年的人,與尋常官家宅院中的那些女子自是不同的,從靖國公的神色中,她看出些什麽端倪,似乎……靖國公對玉海棠很是介懷。

靖國公位高權重,按理說,是怎麽也不該對一個小小青樓女子介懷的,更何況,當年靖國公楚國公兩府也算交好,多有往來,怎麽如此排斥玉海棠?

梅映雪存了個心思,回去便讓身邊的武婢暗中去查當年楚國公府顛覆前後的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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