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麽……”，白賢真怒睜雙眼，神經質喃喃自語。

白瓊拉了拉白賢真衣袖，“白阿姨，媽媽對我很好呢，還陪我玩游戲。”

“開什麽玩笑！白瓊，你管葉東君的老婆叫媽媽？！我才是你的媽媽！傻也傻得一定程度吧！”

白賢真突然歇斯底裏，把白瓊嚇了一跳，她反射性搓著雙手，低頭認錯，“可您不是阿姨嗎？葉夫人是哥哥的媽媽，當然也是阿瓊的媽媽。”

或許更早，早到白瓊艱難牙牙學語那刻，葉陸離便知道只要把白瓊搶到身邊，就是對白賢真最大的報覆。

他做到了，現在瞧瞧這個女人，年近40，歲月無情在她容貌上刻下流逝痕跡，耷拉的嘴角，疲憊的眼神，統統彰顯生活不如意。

葉陸離也曾想過，為什麽葉東君會愛上她，因為曾經的青春貌美？——葉夫人很美，由此可見葉東君擇偶標準。

譬如金鏈花、曼陀羅，花開燦爛卻隱藏致命毒素，如果他是葉東君，美麗皮囊絕博不得他的青眼，他不會多看白賢真這個尖酸刻薄的女人一眼！

尚未等他腹議完更惡毒的話，迎面一杯咖啡潑來，奶泡甜膩味道瞬間充斥唇鼻，白瓊驚叫聲在耳邊響起，細嫩的嗓音像被扼住喉嚨的雛鳥。

“阿瓊，哥哥沒事。”

“傻子。”

葉陸離和白賢真同時出聲。但白瓊已然受驚，嗚咽哭出聲，連抽泣都拼命壓抑在喉間，葉陸離顧不得沿著發梢滴答往下墜的咖啡，強睜開眼睛，安撫抹去她的眼淚。

勾勾手指，就能讓葉陸離在她面前狼狽不堪，一切盡在掌控中，和以往沒任何區別，這令白賢真心情大好，她慢條斯理放下咖啡杯。

拇指沾上褐色咖啡，她置於唇間伸出舌頭舔舐，“真是杯好咖啡。白無用，你如何搖尾乞憐當左玉簟的狗，都是你的本事，但你最好不要教唆我的女兒！”

“葉東君肯接你回去的原因，人貴有自知之明，希望你心中有數，別天真到以為能逃出我的掌心。如來的掌心一翻，任孫行者十萬八千裏，照樣五百年不得翻身。”

白賢真翻看自己的手掌，掌紋淩亂，指節粗大，手背肌膚遍布幹燥的細紋，但的確握有翻雲覆雨的魔力，因為葉東君瘋狂的愛著她。

她向葉陸離伸出手，“不要忘記你的主要任務，錢。”

葉陸離怔了怔，瞬間了然，白賢真這身行頭和他當初離家時相比，十分落差，“難道白叔叔又借外債……”

葉陸離邊說邊暗自慶幸，幸虧盡早帶白瓊離開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墜落深淵的白家！

白賢聖自詡聰明，滿腦子白日夢，夢裏一夜暴富，振興白家！人生哪來什麽捷徑，他竟然把主意打到賭桌上，畢生的毅力全用於此道，逢賭必輸，他仍不認輸。

借外債是慣例，因果循環，被高利貸打上門同樣是日常，葉陸離本不幸的白家生活由此更籠罩陰影。

白賢真沈默態度默認，自她眼中一閃而過喜悅，無人發現，像一顆流星劃過夜空，瞬間影於疲憊的迷障中，也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仍攤開手掌，“葉東君從來不是小氣的人物。”

“葉先生可能忘了給，我這裏只有前面打工剩下的工資。”，葉陸離拉開書包夾層的拉鏈，裏面藏著些錢，他咬咬牙全部掏出來。

預料之中被白賢真一把搶走，她快速數了數，“才這麽點？！也對，都花在討好新父母上。”

她若有所指葉陸離和白瓊渾身上下嶄新的物件——新鞋、新書包、新學校，葉陸離不禁收回腳尖，這些都是葉東君和葉夫人給他們新添的，很難與白賢真解釋清楚，只會再次激怒她。

“下次尾巴搖的再歡快些，和葉東君說想買車，買房也可以。盡早還上錢，阿瓊也能快點回到阿姨的身邊。”

白賢真比三月天還要多變，前一刻吊梢眼睛，夾著棍棒戳葉陸離的心窩，下一秒如天底下所有慈母，溫柔抱住白瓊，在她臉頰上憐愛落吻。

瘋狂是真，柔情也是真，葉陸離雖從未體驗過，但出於母子連心的直覺可以肯定。

“我們得走了，葉先生應該不喜歡我們私底下見面。”，葉陸離借口道。

白賢真沒再糾纏，雙方不歡而散，等坐上公交車後，一直憋在葉陸離胸口的悶氣才得以疏散，他擔憂望向白瓊。

小妮子經過這番又喜又驚的折騰，累極靠在椅背上陷入夢鄉，葉陸離沿著椅背滑下，垂下肩膀，輕輕將白瓊的頭撥到自己肩頭，為她調整好舒服姿勢。

白瓊兩個臉蛋紅撲撲，眼角殘留著淚痕，不知道她夢見什麽，又沁出兩滴晶瑩淚珠，沿著舊痕滑落。

葉陸離無聲嘆口氣，校服胸口大片咖啡色痕跡要怎麽才能蒙混過關……

蒙混過關？宋嚴正苦思冥想整個下午，他坐在公園的樹下，看著樹葉慢悠悠從枝頭落下，再被晚風吹著打轉兒。

時間靜悄悄流逝，手表分針終於指向放學的時間點，宋嚴正安暗自心裏建設，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早死早超生，他拉緊書包背帶往家裏走。

“兒子，回來了？”，王千語聽到玄關的聲響，從廚房探出頭，特地看了看高懸客廳墻上的鐘表，“我還以為表壞了，阿正，今天怎麽沒去補習班？”

宋嚴正的心理建設在王千語開口那瞬間潰不成軍，他沈默以對王千語的問題，只回應了關門聲。

“臭小子”，王千語滿臉笑容瞬間凝結，她撇了撇嘴，她的兒子她了解，一準是學校裏發生了什麽，王千語擔憂走到宋嚴正房間門外。

幾次三番舉起手，卻沒有敲下，給他點時間獨處吧，等他想好了，再聽他發發牢騷也不遲，王千語下定決心點點頭，捏手捏腳返回廚房。

賣海鮮主要賣早市，她總是提前將餐點準備好，放進一個個保鮮盒，吃的時候放進微波爐叮一下就好。

總怕宋嚴正嫌她嘮叨，王千語字跡歪歪扭扭寫下料理便條，有時寫愛的叮囑，有時寫愛的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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