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六程川沒有去陸煙家, 而非他不想，只是事情太多, 一來十二月底的全球智能新商業峰會，二來上次創新比賽後，杭州某個科技公司對QDa機器人很感興趣, QDa的發展並不成熟，研發到投入市場不可能是一己之力, 他希望能夠有更多的血液註入進這款智能產品，也希望將QDa融入生活, 對於他來講這是挑戰。

周六埋首在數據前時，艾瑞克給他發了個鏈接。

艾瑞克：安裝一下

程川按著鏈接, 點開, 將程序安裝到了手機上，是一款黑白色的手機軟件，入眼是一個虛擬的空間, 進入後需要手動設置人物的基礎模型，當設置好參數，系統會自動匹配合適身材的衣服, 跟QDa的理念幾乎是一樣的, 不需要再使用傳統的試衣間, 這一款軟件手動設置三維參數就能生成手機端模型。

程川看著手機裏的模型, 打開電腦：這太快了，艾瑞克

上次艾瑞克和他說過做一個手機端的QDa投入市場看成效，卻沒想到艾瑞克速度如此的驚人。

艾瑞克：驚喜嗎？

艾瑞克：程川, 這個月底，我會把這一款軟件在峰會上推出，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成功拿下A輪融資。

程川看著艾瑞克的話，手機端的三維模擬模型最終不是他的心理預期，可是他知道以目前的技術水平，三維虛擬已經是最先進，目前的效果也是預料之中。

艾瑞克：程川，看看，這些都是建立在你的想法上的衍生品，你真的是個天才。

程川看著手機上的虛擬小人，無數的場景應用，小人變化著各種衣服，燦爛奪目。

艾瑞克：程川……

艾瑞克：你高興壞了嗎？

程川回去，坐在電腦面前：艾瑞克，我認為這麽快推出去太快了，還有很多技術層面以及隱患都沒有考慮得當。

電腦彼端的艾瑞克：程川，有些東西，你不第一時間提出來，被其他公司搶了先，那就等於將機會拱手送人，相信我，我的項目經驗足夠豐富，這樣一款便民的軟件，不會出現太大的紕漏。

艾瑞克顯然抑制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這是他們加了兩個月班，熬了無數個通宵剛出來的成品，如同他們的孩子，他此刻激動的敲下：程川，如果拿下融資，你一定要接受我的邀請。

程川聽得出艾瑞克是有多麽激動，他也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激動，即使這款軟件不是他的QDa，但他清楚這是QDa的基石：好，我答應你。

程川起身走到了胖胖的QDa面前，伸手觸摸著他光滑的外殼，往上是QDa的大眼睛，他知道這樣一對虹膜攝像頭耗費了很多的時間，還要很久很久才能將他的QDa帶出去，還要很久…

他喃喃說：“你等我。”

不僅是對QDa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前路漫長，荊棘密布，唯有夢想與熱血才能前行。

周天沈嘉南來了程家，一進門，李嬸給他端茶送水，可喜歡沈嘉南這小夥兒，長得高高帥帥，白白嫩嫩，跟程家少爺不同，程川太悶，有時候覺得不像個十幾歲的孩子，反之，沈嘉南這孩子陽光嘴甜，討人喜歡。

程川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睡眼惺忪，沈嘉南大步過去勾著他的肩膀：“昨晚上又熬夜了？”

程川點頭，將他的手臂拿開：“嗯，你來做什麽？”

沈嘉南嘻嘻哈哈：“在家無聊啊，大冬天的，一個人鉆被子裏多寂寞。”程川便想到周五他和陸煙吃飯，心理對沈嘉南多少有點不快：“你來我這也寂寞。”

沈嘉南看他臭著臉，笑：“小爺心情好，今天來陪陪你。”他進了程川房間，往那沙發上一躺，翹著腿：“橙子，我給你帶了點東西。”程川繼續鉆進了被子，頭發跟鳥窩一樣，地上都是書和草稿紙，床頭櫃上還架著筆記本，沈嘉南萬般嫌棄：“這麽亂，你也不收一收。”

程川因為剛睡醒聲音沙啞：“帶著你的東西出門右拐。”

沈嘉南賊兮兮的從口袋裏掏出個袋子：“小爺給你的禮物都是為了你好，促進你和小可愛的愛情。”

程川眼睛微微睜開，透過窗戶落進來的薄光，看著沈嘉南這樣子，皺了眉毛，指了指桌子：“那你放那吧。”

沈嘉南沒忍住笑了一下，真是談及陸煙，他就變了，可見橙子這次真的動了心，沈嘉南拍了拍袋子：“這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們，你要好好保存，我說真的。”

程川被他那句“心肝寶貝們”惡心壞了，伸手把被子蓋到頭上：“你還是把你的心肝們拿走吧。”

沈嘉南“刷”的掏出其中一個，炫耀著說：“這可是限量版的，小爺跑了A市所有賣碟的地方才買到的。”

程川本想讓他滾，一掀開被子，那張碟片就在他眼前，少年耳根子瞬間就紅了，劍眉擰起來，臉色也不太好，眼睛移到別處，沈嘉南又從袋子掏出一張：“這可是我花了好幾百買的，絕對刺激。”

“滾。”程川聲音低沈，有些幹啞。

沈嘉南順勢就坐在了他的床沿上：“小爺給你普及，你這是什麽語氣，來來來，我去關門，小爺教教你。”

程川黑著臉，睡覺的興趣已經全無，沈嘉南關上了門，房間裏頓時只剩下他倆，沈嘉南拿著他的寶貝塞進了程川房間放碟的電視機。

“這玩意兒我不看。”程川坐在床上。

沈嘉南笑呵呵：“你啊，就是書讀多了，腦子都死了，哪能成天學，勞逸結合才是最好的。”

“你今天發什麽神經。”程川罵了一句。

“哪有發神經，我在栽培你，雖然小爺成績不好，但小爺其他方面好。”

……

沒羞沒臊的沈嘉南在這個下午把一向正派的程川帶偏了，根正苗紅的程川大概這輩子都沒想到，一個下午能把他的世界觀顛覆，等到他反應過來，沈嘉南這家夥拍拍屁股，沒事人一樣。

“橙子，我走了。”沈嘉南揮揮手。

程川拿著他拎過來的袋子，扔過去：“帶上你的心肝們。”

沈嘉南心疼的撿起自己的袋子，放到程川房間的茶幾上：“別謝我，小爺就是這麽善良。”

沈嘉南呲溜一下就跑樓下去了，李嬸說：“小沈，你不留下來吃晚飯？”

沈嘉南朝李嬸飛吻了一下：“李嬸，今天有事，不吃了。”

李嬸被他逗的笑呵呵，每次小沈一來，冷冷清清的家裏就會多一些人氣，怪讓人舍不得，哎，她看向樓上，怎麽跟小沈待了這麽久，自家的少爺還是這麽悶。

沈嘉南出了程家，看著程川的房間，眼底頓生一些離愁別緒，他本不是什麽感性的人，現在卻感覺心臟堵得慌，轉了身，蹲在墻角，摸了一根煙，坐在長著灌木的花壇邊緣，叼著煙，看著這陰雲密布的天，冬天的天空，陰沈沈的，密不透光，他深深吸了一口，煙味吸入咽喉，他的眼睛紅了幾分，他不擅長離別，更不擅長說再見。

揉了揉眼睛，揉出一片濕潤，天空飄起雨，他站起來，叼著煙，朝程川的房間揮了揮手：“兄弟，再見。”

眼淚混著雨水，迷離了他的眼，沈嘉南大步朝馬路走去。

屋裏頭程川站在落地窗前，透過窗簾看到了樓下的身影，伸手揉了揉眉心，直到他消失在路的拐角才轉身把那袋沈嘉南的東西拿到了書房，找了一格不算擠的抽屜，塞進去，想到畢竟不是什麽好東西，上了把鎖。

他靠在書房的椅子上，盯著電腦屏幕，思緒卻飛到了很遠，沈嘉南把他那疊寶貴的東西給他的時候，他就猜到了兩分，在看到沈嘉南坐在灌木旁的那一刻，他就肯定了，沈嘉南一定做了什麽決定？這樣的決定讓他要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拱手讓給他，這麽堅決的作風，看來沈嘉南這次是認真的。

難不成是從今往後好好學習麽？

於渺，程川心裏摩挲過這個名字，沈嘉南看起來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卻還是栽在了於渺手上，默的嘆了口氣，愛情，究竟是什麽樣的東西，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他想到了陸煙，有一天陸煙如果和他分開，程川終究沒敢多想，他不會讓這一天發生，也不可能發生。

他的潛意識裏對於陸煙，抱著一種喜歡又拘謹的態度，她是那麽乖巧，乖巧的讓他覺得她不會走，嘆了口氣，怎麽把陸煙和於渺想一起了，陸煙不是於渺，他也不是沈嘉南。

後來的兩天，沈嘉南一直沒有來上課，沒人註意，連老師都以為他是翹課了而已，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異樣，陰冷的冬天下起了暴雨，稀裏嘩啦的雨聲混合著雷聲，一陣雷聲蓋過一陣，將讀書聲掩埋。

陸煙看著前面空落落的位置，怎麽沈嘉南兩天都沒來上課？他是出了什麽事麽？老師的聲音在耳邊模糊，她咬著嘴唇，寫了紙條，在老師不註意的時候，放到了程川桌上。

程川捏著紙條，看著娟秀的文字，寫著：程川～沈嘉南請假了嗎？

程川看著陸煙的話，沈嘉南，自周日分開，沈嘉南沒有來過信息，這兩天的缺課，沈嘉南的性格再怎麽樣也會跟他說一聲的，現在什麽消息也沒有，程川察覺到了不對勁，看著外面風雨雷電，他忽然想到了什麽。

沈嘉南的決定。

或許是離開。

離開這座城市，離開這裏，離開所有人。

程川起身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教室。

語文老師在後面問：“程川，你幹什麽去？”

“有事情。”

他也沒顧語文老師鐵青的臉色，就這麽出去了，陸煙看著他出去的背影，心道難道沈嘉南出什麽事了麽？焦急著撥弄手指甲，呆呆坐在位置上，她的膽子是不敢現在站起來和程川跑掉的，外面雨那麽大，她幹坐著，心裏急成一團。

程川出了教室，掏出了手機給沈嘉南打電話，打了好幾個，沈嘉南都沒接，後來他只能給於渺打電話。

“橙子？”於渺有些詫異。

“沈嘉南在你那兒嗎？”

於渺：“不在。”

“他找過你嗎？”

於渺停頓片刻：“昨天找我吃了頓飯。”

“他怎麽了？”於渺也反應到什麽。

“不知道，沒找到人。”程川出了校門，卻不知道沈嘉南去了哪裏，雨水從頭頂澆灌而下，冰冷的雨水沖洗著他的眼臉，沈嘉南這家夥到底去哪兒了？

“我來找你。”於渺下一秒沖出了教室。

……

掛了電話，程川手機來了電，是沈嘉南，他舒了一口氣，接上電話，還未開口聽到沈嘉南說：“橙子，我去追逐夢想了，等著小爺衣錦還鄉。”

程川站在雨中，眼睛睜不開：“你現在在哪裏？”

他聽到那頭火車站的廣播聲，沈嘉南說：“我去上海了，有個游戲戰隊很看好我，我不喜歡學習，你知道的，有些人天生喜歡學習，但是我很厭惡學習，我喜歡打游戲，我要去圓夢了，祝福小爺此去過五關斬六將，成為電競事業一道光。”

程川聽著電話裏少年充滿激情的聲音，斂了眸子，他忽的想到操場沈嘉南一力承擔記過的處分，他很早就想好自己的出路的，可是作為他的好兄弟，他不希望沈嘉南用自己的未來開玩笑，沈聲道：“沈嘉南，不管你熱不熱愛學習，你得拿到高中畢業證。”

沈嘉南笑嘻嘻：“怕啥，橙子，我的人生要刺激才能過活，我不喜歡留後路。”就像喜歡於渺，他從未給自己留過任何後路，這輩子大概沒有這麽深愛過一個人，如果深愛了，那就愛了吧，如果受不了，那就走吧。

“我不喜歡分別，橙子，我上車了，等我，凱旋。”沈嘉南進了檢票口，暴雨滴落在高鐵站的候車廳，砸在水泥地上，激起片片水花。

程川站在雨中：“我，在A市等你。”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沈嘉南的這樣的決定讓他措手不及，可又讓他覺得也許沈嘉南的這條路是對的。

他掛了電話，搓了一把臉，渾身早已經濕透，於渺在十分鐘後以後趕到了華中門口，身上的羽絨服早就濕透了，她看到程川，瘋了一樣的跑過來，高跟鞋崴了一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程川過去，把她拉起來。

“橙子，沈嘉南呢？”於渺跪坐在地上，頭發淋成了一縷一縷。

“走了。”程川說的很平淡，看著於渺失魂落魄的樣子，想到了離開的沈嘉南，“於渺，是你說的，分手後糾纏很難看，所以，不要做讓自己難看的事。”

於渺捂著臉，一張花了的臉在掌心濡濕一片，她擦了一把臉，紅唇輕笑：“嗯，很難看。”

她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身上的衣服濕淋淋的很難受，她說：“我知道了。”

程川看著她的背影：“喜歡他為什麽要分開？”

於渺擦著臉，回頭，濃妝被沖淡，清秀的少女臉龐倔強著說：“因為喜歡才分開。”

她說完，便轉身走進了雨裏，任憑冷風吹刮在她臉上，她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溫度。

十二年前。

“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雜碎。”

“對，就是。”

“就是你偷得的，快，打她。”

“打死你這個小雜種。”

……

謾罵，拳腳伺候在了小女孩的身上，長長的頭發被他們剪了去，嘴角有鮮血沁出，小女孩抱著頭：“不是我，不是我。”聲音很大。

“就是你，這東西在你口袋裏。”有個男生聲音比她還大。

接下來是更多的拳打腳踢，每一下都打的女孩很疼，她記得那天地上的塵土很多，眼裏嘴裏都嗆得是灰，嘴角的血沾了灰塵，很惡心，她臉上早就鹹腥一片，說不清是血還是眼淚。

同齡的孩子，找了機會，怨恨、快樂、惡毒都找到了突破口，似乎每個人都以打她為榮，我打了她一巴掌，你踢了她一腳，全然沒有這個年紀的純真和善良。

忽然，一個飛盤飛了過來，削了為首的人，那人捂著冒血的額頭大哭起來。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看到來人一身超人的裝扮，嚇得拔腿就跑，穿著超人衣服的小男孩走過來，看到地上傷痕累累的小女孩。

“你疼不疼？”小超人蹲下身子。

小女孩淚眼婆娑的看著他，點頭：“疼。”

小男孩把懷裏的盾牌給她：“給你，它會保護你的。”

小女孩看著面前的盾牌，小男孩說：“他們下次再欺負你，你就說是我沈嘉南的人，方圓十裏，沒有人不怕我沈嘉南，知道不？”

小女孩點頭：“沈嘉南嗎？”

小超人說：“嗯。”

後面一堆小朋友叫著：“沈超人，快來呀，我們要被壞人打死啦？”

小超人從口袋裏又掏出了一塊糖：“不要怕。”

他跑開了，小女孩抓著那枚糖，手裏握著那個盾牌，後來她才知道那個盾牌不是超人的，是美國隊長的，只是後來她的美國隊長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嘉南的戲份目前是殺青了，大概有一段時間不會出現，但是後期會王者歸來，於渺麽…emmm，自作孽不可活，等著後期被收拾吧。

感謝青梓槿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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