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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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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母的眼神如同法官審視罪犯一般審視著她們。

“來寒城這些天,我發現你們天天往外跑。阮蘇也就算了,畢竟有生意要管,你呢?你有什麽往外跑的需要?要麽一回家就鉆進自己的房間裏,吃飯都見不著人,說!是不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啪,勺子掉在桌面上,沈素心連忙解釋道:

“我沒有啊,只是城外難民眾多,時常有餓死人的事發生。每月兩次施粥已經供不應求,我只好努力想想辦法,讓他們能吃上一頓飽飯,起碼……孩童能吃上。”

段母嗤之以鼻。

“那些孩子又不是你生養的,你管他們有沒有飽飯吃?想辦法?就憑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能想得出什麽辦法?我看八成是偷段家的米拿去餵他們吧!”

沈素心嚇了一跳,擺著手說:

“怎麽會呢?二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那些糧食都是我與廟中的和尚尼姑們一起籌的,絕對沒有花段家一分錢。”

“哼,我信你才有鬼了。算了算了,這點小錢我們段家出得起,沒必要跟你計較。不過……”

段母高傲地擡了擡下巴,“從今往後你不要隨便出門了,什麽忙都幫不上還盡給段家招閑話。要是實在有事非出去不可,也得先告訴我,我同意了你才能出去。”

沈素心臉刷的一下白了,不敢直接拒絕,委婉地說:

“我保證不惹是生非行不行?或者每隔兩天出去一次?太太,拜托你了,施粥上的許多事都是歸我管的,我要是好幾天不去,外面那些難民們都沒有飯吃啊!”

“他們有手有腳,吃不起飯是自己活該,你沒有必要在這種無能的人身上浪費同情心。”

“他們不是無能的人,他們在老家也是有家有業的。只是那邊鬧饑荒,政府又不管,他們實在沒活路了才逃難逃到這裏來。不然的話,誰願意背井離鄉住窩棚呢?”

段母道:“為何別的地方不鬧饑荒,單單他們那裏鬧饑荒?這說明命中合該有這麽一遭,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那你就更無須插手了。逆天改命,你配嗎?”

沈素心被她說得啞口無言,胃口全無,面無表情地站起身說:

“我突然身體有點不舒服,你們吃吧。”

段母沒有阻攔她,只悠悠地說:“從今天開始,我會派人守著你的房門。別給我搞什麽花樣,抓到的話沒你好果子吃。”

她步伐停頓了片刻,終究走了。

餐廳門打開又關上,裏面只剩下阮蘇和段母。

段母似乎根本沒有與她說話的打算,沈素心一走就開始吃飯了,進食姿勢慢而優雅,透著十足的矜貴。

她不開口,阮蘇自然不會傻乎乎地往槍口上撞,同時心底一片清明——對方在殺雞給猴看。

她最終的目的是什麽?馴服她們,讓她們成為老實本分的女人,還是逼到忍無可忍自動走人?

段母直到吃完也沒有再開口,放下碗筷她喝了一口養生茶,由老媽子扶著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回頭,對阮蘇說:

“雖然我沒提醒你,但是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做又該做到什麽程度,你心裏有分寸的,對吧?”

這時若是對她點了頭,那無疑是向她妥協了,可搖頭的話又太明目張膽,段瑞金不在,她也不好對她做什麽,於是阮蘇拿出自己許久不用的老把戲,故作天真單純地眨了眨眼睛。

“你說什麽?我有些聽不明白呀。”

段母是老狐貍,怎會看不穿她的偽裝,但是心裏清楚她在段瑞金那裏的地位不一樣,不好逼迫她點頭,冷笑了一聲道:

“你還是太年輕了,這麽年輕做生意可是容易吃虧的。畢竟不是誰都會像瑞金一樣,充滿耐心的對待你。”

阮蘇彎起眼睛笑,甜甜地說:“多謝你的提醒,不過我可是悄悄跟二爺學了不少本事呢,相信就算他不在,也沒有人坑得了我。”

老狐貍與小狐貍在這溫馨舒適的餐廳裏,打了一場悄無聲息的戰役,誰都沒分出勝負來。

段母的眼神有剎那的猙獰,但很快壓下去,笑了笑說:

“拭目以待。”

說完便轉身走了。

餐廳安靜下來,變得落針可聞。窗外鳥兒咕咕叫了兩聲,伴隨著初夏的蟲鳴。

燈光幽靜,飯菜仍然散發著香味。

阮蘇靠在椅子上,吐出一口氣,陷入長久的沈思。

翌日,沈素心果然被限制行動,門口被老媽子把守了,沒有段母的許可不準踏出半步。

段母還給了她一項任務,說是聽說她喜歡抄經書,往她房間裏送了一堆經書讓她抄,算是為段家祈福。

阮蘇特地沒有去飯店,待在公館裏,想看看段母還有什麽把戲。

偏偏這時劇院那邊出了事,一盞燈掉下來砸到了人,她作為老板必須出面處理。

她帶著小曼和趙祝升,在午飯前匆匆出門了,忙到晚飯後才將事情解決完畢,燈也重新買了一盞,剩下的事交給經理,她則抓緊時間回公館。

汽車一開進門,她就發現了不對勁——客廳裏有慘叫聲傳出來!

小曼神色凝重,扒著車窗聽了會兒,回頭道:“太太,好像是……是大太太的聲音啊,該不會那老太婆又開始折磨人了吧?要不咱們別進去了,到阿升那邊住一晚上,等二爺回來再住回來?”

阮蘇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這種時候搬到阿升那裏住,相當於親手將把柄往她手上送。進去吧,她也不是活神仙,沒有神通。真鬧起來,咱們也撕破臉好了。”

小曼聽她這麽說,也冒出點不死不休的氣勢,一馬當先地走在了前面,為她開路。

離客廳越近,慘叫聲就越滲人。期間還伴隨著奇怪的抽打聲,等阮蘇走進客廳裏,看見裏面的情形才知道那聲音從何而來。

沈素心跪在地上,被老媽子用一根藤條抽得滿身傷痕。

段母坐在旁邊悠悠閑閑地喝茶,宛如在看戲。

老媽子是幹慣了活的,有一把堪比男人的好力氣,光看手腕就老粗。

藤條大約是從笤帚上抽下來的,好幾根擰成一股,末端還帶著刺。打在沈素心單薄的身體上,一鞭一個血印子。

沈素心慘叫歸慘叫,卻不肯求饒。任憑鮮血浸透了衣衫,也打死不松口,臉上憋著一股勁兒,仿佛要跟她犟到底似的。

阮蘇想都沒想就叫道:“住手!”

老媽子看了她一眼,繼續抽。沈素心忍痛對她搖頭,示意她別救自己。

段母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淡淡地說:“你來得正好,有條家規跟你說一說。”

“什麽家規?”

段母瞥了眼身邊的另一個老媽子,後者冷著臉背書一般念道:“凡被禁足卻偷偷出逃者,須受三百鞭,禁足加一個月,三天不許吃飯。”

三百鞭?是要活活打死人嗎?打完還不給飯吃?

阮蘇頭一次聽說如此殘酷的家規,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段母見她表情有變化,十分滿意,笑裏藏刀地說:

“做人呢就要守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說好了禁足,卻要偷偷往外跑,是明目張膽的輕視家法嗎?你們別覺得殘忍,這些都是她該受的。要是有人敢犯她同樣的錯誤,就做好挨這三百鞭的準備。”

阮蘇自她到來,念在她是長輩,生育了段瑞金的份上,一直忍氣吞聲由她鬧,心想等她走了就沒事了。

可是在此時此刻,她決定不忍了。

“你給我們定規矩,誰來給你定規矩?”

段母臉色一沈,“你說什麽?”

她沒說話,大步走過去朝老媽子猛地一推,將其推倒在地後奪走她手裏的藤條,劈頭蓋臉地朝她身上抽去。

老媽子嗷嗷慘叫,因身份不敢還手,拼命向段母求助。

段母給旁邊的老媽子使了個眼色,讓她過去幫忙。

老媽子仗著人高馬大,抓小雞似的抓住阮蘇的胳膊,要扇她嘴巴子。

小曼不知從哪兒拿到一把水果刀,指著段母的鼻子說:“你敢對她動手,我就敢一刀削了你的鼻子!”

段母自打嫁入段家,養尊處優多年,還從未碰見過如此野蠻的人,震驚地看著她。

“你敢用刀指著我?”

小曼冷笑一聲,“我不光敢指著你,我還敢削你呢!讓她們放手!”

段母氣得直翻白眼,沖阮蘇罵道:“你管管你的人!”

阮蘇被兩個老媽子抓著,嬌小的身軀在她們面前脆弱得像一根嫩筍。聽見段母的怒罵,她笑瞇瞇地沖小曼比了個大拇指。

“幹得好。”

段母氣急敗壞,蹭地一下站起身。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敢對我動刀子!來人啊,來人!”

她喊得破了音,卻無人進來。護衛是段瑞金雇來的,他不在,他們根本不知道聽哪一位的,幹脆縮頭不吭聲。

阮蘇可悲地看著她。

“你以為你是天,是神,別人不聽你的安排就活不了。其實二爺他們是因為你是母親,所以才孝順你。倘若你對待別人並無長輩的慈愛,又如何要求別人仍然尊重你?”

段母火冒三丈。

“你們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吃段家的住段家的穿段家的,你們這種女人就是寄生在段家的吸血蟲!”

阮蘇道:“既然這樣,那我現在就帶著她走好了,以後再也不回來,你看如何?”

段母陷入遲疑。

她們走掉固然好,可自己還沒有想好安撫兒子的辦法。姨太太鬧不要緊,兒子若是鬧起來,那就不好辦了,金礦的運作都仰仗著他。他回來看見阮蘇不在了,能善罷甘休嗎?

思來想去,她咽了咽唾沫,擡頭道:“做夢!段家在你們身上花了那麽多錢,說走就走?今晚我不管你,但沈素心我是管定了,趙媽李媽,你們給我把她擡到樓上去好好關著,不許給她飯吃!”

兩個老媽子松開阮蘇,將已經抽到半死的沈素心擡上樓。

阮蘇並未真的打算對段母動刀子,便沖小曼使了個眼色,後者沒好氣地收起刀,回到她身後,虎視眈眈地盯著段母。

段母到底沒怎麽見過血,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呼吸略顯急促,忍耐著說:

“你既然對我不服氣,那我就讓瑞金快點回來,親自管教你,看你到時怎麽說。”

阮蘇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拉著小曼回到房間。

小曼一進門就大叫了一聲,在地上蹦了兩圈。

“太好了!原來這老太婆是只紙老虎,也是怕刀子的!咱們以後不怕她了!”

阮蘇直嘆氣。

“你真當人家沒見過世面呢?今天是你拔刀太突然了,所以被你嚇到。要是多來兩次,保不準挨刀的就是你了。憑那兩個老媽子的力氣,你打得贏?”

小曼不服氣,“打不贏就讓阿升來,再不行把飯店裏的人也叫來。這裏是寒城,她能指揮得動的也就那兩個老媽子,咱們怕她?”

“你呀,天真。”

阮蘇說:“打人殺人有什麽難的,我現在就可以拿槍把她殺了,可殺完以後呢?二爺回來如何交待?他又如何向晉城交待?他那重病的父親知道了,怕是要直接氣死過去。”

小曼還真沒想那麽遠,只顧著出氣了,聞言耷拉下嘴角,往床上一坐。

“照你這麽說,咱們以後不能再像今天似的對付她了?”

阮蘇笑笑,走過去摸摸她的頭。

“能用,只是要省著用。辦法這種東西,一次兩次有效果,到第三次人家就不怕你了,知道嗎?”

小曼點點頭,“好吧……你困不困?我放熱水給你洗澡?”

阮蘇打開手提包,從裏面拿出一盒胭脂,遞給她。

她滿臉不解,“做什麽?”

“送你呀,今晚你表現得好,值得表揚。”

小曼喜笑顏開,接過胭脂打開看了眼,赫然是她偷偷用過的那一盒。

她還以為阮蘇不知道,原來只是沒戳穿而已。

“謝謝太太!”

小曼收下胭脂,歡歡喜喜地放熱水去了。

洗完澡她打算回自己的房間,阮蘇卻拉住她搖搖頭。

“你今晚跟我睡。”

“啊,為什麽?你以前不是不怕黑嗎?”

“我是擔心你啊。”阮蘇說:“她怕二爺生氣,暫時不對付我。可是你拿著刀說要削掉她鼻子,讓她下不來臺,怕是心裏已經恨死你了。晚上要是讓老媽子遛進你房間揍你一頓,保管你跑都沒地方跑!”

小曼聽她這麽說,也害怕起來,於是聽她的安排留在她房間睡。洗完澡後穿著阮蘇的一套舊睡衣,與她並肩躺在被窩裏,兩人宛如親姐妹一般,聊了半宿才睡著。

夜裏她起來上廁所,想到阮蘇的話生出好奇心,躡手躡腳地走去傭人樓裏看了眼,果然看見自己房門大大的敞開,裏面還有人說話。

“太太這嘴也太靈了!”

她在心中驚嘆,沒有打攪她們,悄無聲息地回到阮蘇房間,鉆進被子裏繼續睡。

小曼持刀威脅段母的行為固然夠解氣,但阮蘇已經大致了解段母的性格,不認為她是會忍氣吞聲的人。因此為了保證小曼的安全,接下來的兩天她不管做什麽都帶著她,二人形影不離絕不分開。

饒是如此,對方仍然沒有放棄。

一天晚上,她們從百德福回來。剛走進門老媽子就沖上來按住小曼,令她動彈不得。

阮蘇擡起頭,看見段母表情陰森地站在樓梯上,問:“你抓她做什麽?”

段母嗤了聲,擡手一扔,一條男人的領帶被扔在阮蘇面前。

“這是我從她房間裏搜出來的。”她居高臨下地說:“你身為主子也太不小心了,連貼身丫頭偷了男主人的領帶藏起來都不知道。多虧有我在,不然你等著被她取而代之吧。段家一向是最不能容忍丫頭作亂的,一旦發現,趕出去永不聘用。”

小曼驚愕的聽她說完,立刻大聲叫道:“你放屁!是你陷害我的!我才沒有藏領帶!你撒謊!”

段母不以為意,根本沒聽她說話,一步步走到阮蘇面前,直視著她的眼睛。

“你太年輕,許多事都不懂。以為能幫你出氣的就是朋友,實際上那些蠢貨只會拖你的後腿。你該擡起頭,往高處看,抓住往上爬的機會,人生中只有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懂嗎?”

阮蘇捏著那根領帶,“那你希望我怎麽做?”

段母露出了久違的微笑,“把她趕出去,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你知道的,有了我的支持,你才能在段家待得長久,待得安穩。”

小曼本來一直在喊阮蘇,讓她不要聽她胡說八道。但是這句話一出來,她不敢說了,心中湧出強烈的恐懼。

長久安穩的待在段家,她的支持……多麽誘人的條件啊,太太那麽喜歡二爺,會為了她區區一個丫頭,放棄自己留在段家的機會嗎?

她看著她瘦弱的背影,眼中無聲地流出淚來。

“你一定不許她留下?”阮蘇問。

段母含笑點頭,“當然。”

阮蘇將領帶往她脖子上一掛,輕松地說:“那我就只能帶她一起走了。”

“走?”段母臉色變冷,心裏一緊,“走去哪裏?”

“去我自己家裏。”

她譏嘲地笑了笑,轉身推開老媽子,扶起小曼朝外走,當著她們的面,明目張膽地進了隔壁洋樓內。

小曼回想起她剛才做決定時說得話,還是難以相信。

“太太你居然沒答應她?那麽好的機會啊!”

阮蘇搖搖頭。

“什麽機會?分明是陷阱,她才沒那麽好心。一旦我把你趕走了,在二爺回來之前我在公館就是孤家寡人,你以為她會客氣待我嗎?”

小曼恍然大悟,不過又有些許失望,因為在那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已經超過了二爺在太太心中的地位,沾沾自喜了好一會兒呢。

這時趙祝升在餐廳裏吃飯,小狗蹲在他手邊,眼巴巴地望著盤子裏的排骨。

他正要夾一塊給它吃,老媽子忽然進來通知他,五太太和小曼來了。

他連忙抱著狗走出去,與阮蘇打了個照面,後者苦笑道:“我恐怕要叨擾兩天了。”

公館裏,段母並未就此罷休。

她知道那棟洋樓裏住著一位趙姓男青年,說是什麽合夥人。她早懷疑兩人關系不幹凈,命令老媽子進去抓人。

誰知那洋樓門外不知何時也多了兩個護衛,像鐵門似的攔著不許人進。老媽子擠不進去,拿出自己另一項看家本事,坐在門口大罵起來,用盡各種極具侮辱性質的詞匯,痛罵阮蘇花段家的錢養小白臉。

鄰居們推開窗戶看熱鬧,路人也停下來圍觀,她們罵得更起勁了,勢要將人逼出來。

過了一會兒,護衛讓出道路,出來了一個人。卻不是阮蘇,而是趙祝升。

趙祝升一身黑衣褲,清瘦的臉上沒有表情。看見她們也不廢話,直接拿出一串鞭炮,點燃了就往她們頭頂丟。

老媽子嚇得逃回段公館,滑稽的模樣引得圍觀者哄笑。

趙祝升把剩下的鞭炮交給護衛,吩咐道:“她們再敢來,就用鞭炮炸爛她們的嘴。”

“是。”

趙祝升往回走,步伐透著雀躍。

他得感謝段瑞金那討人厭的母親,若不是她,阮蘇大約永遠不會到這裏來住。

走進客廳,他看見她蹲在沙發邊逗小狗。小狗追逐著她手中的一團絨線球,畫面溫馨得像電影一般。

趙祝升停下腳步不再往前,靠在門上靜靜地看著她。心道若是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他願意耗盡一生欣賞這副畫面。

可惜快樂是短暫的,阮蘇住進來的第二天早上,段瑞金就回到寒城。

他是被段母千方百計支出去的,段母發現自己拿阮蘇毫無辦法後,又連夜打電話催他回來。

他走進家門,得知阮蘇搬到隔壁住了,連母親都沒見,立馬去找她。

阮蘇還沒來得及去店裏,與小曼趙祝升在餐廳吃早飯,看見他進來便站起身,隨他去花園裏單獨聊。

他們一出門,小曼趕緊放下碗筷,扒在窗邊看。

看著看著,她感覺後腦勺有冷風一陣陣的吹,扭頭一看看見了趙祝升,不情不願讓出半邊位置,與他一起分享花園裏的風景。

阮蘇停在一株淡粉色的木槿花旁。

木槿花朝開暮萎,此時正舒展了每一片花瓣,花朵開得大大的,散發出幽幽清香。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花,問身後人:“你是來責怪我的嗎?”

段瑞金道:“責怪你什麽?”

“不聽你話,沒在家好好待著。頂撞你的母親,還任由丫頭用刀威脅她。”

段瑞金的眉毛跳了一下,“你們用刀威脅她?”

阮蘇抓著衣角,不動聲色地說:“對啊。”

“看來你們比我膽子大,做了我想做卻不能做的事。”他自嘲地說。

阮蘇驚訝地看向他,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沒發燒吧?”

段瑞金苦笑,“我沒燒,卻比發了燒更無用。面對那樣的她,我很想站出來保護大家,可是只要一見到她就會想起小時候發生過的許多事,就感覺她如同一個惡鬼一般,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阮蘇咂舌,“不得了,你這是被她養出心理陰影來了啊。”

段瑞金沒聽明白她說什麽,垂著眼簾黯然地說:“我這輩子大概是逃不脫她的。”

二人認識這麽久,阮蘇還沒有見過他如此頹喪的一面,簡直不像平時的他。

但是想想段母的手段,一個小孩從小跟在她身邊,日日被她管教,又怎麽可能用正常的情感看待她。

她看著眼前高大的段瑞金,卻仿佛通過這副表象,看見了一位充滿恐懼的小男孩。一生下來就錦衣玉食,但永遠生活在母親的壓迫與安排中,毫無自由。

她走上前抱住他,低聲說:“你不用怕了,你已經長大了,而她老了。或許她還是很有手段,但是不試一試,你怎麽知道自己贏不了她?就算輸了也沒關系,我還有錢,我可以當你的後盾。”

段瑞金怔怔地看著她,“你不會嫌棄我如此無能嗎?”

阮蘇笑道:“每個人都有弱點,正是優點和弱點一起構成了活生生的我們。”

“你的弱點是什麽?”

她楞了一秒,擡起眼簾堅定地回答:“是你,要不是你,我早就走了,何苦與她糾纏。”

段瑞金心中一動,用力地抱住她,在她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松開手道:

“等我。”

他大步往外走去,陽光灑落在他寬闊的肩上,雪白的襯衫折射出光暈。

阮蘇很欣喜的發現,充滿恐懼的小男孩不見了,他只是他,無往不勝的二爺。

她今天不去飯店了,就在這兒等他回來,接她回他們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 阮蘇:我有一百種不去上班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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