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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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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黃夫人看。哇塞,美女!如果要概述的話,那是一個讓人挪不開眼睛的南歐大美女:淺棕色肌膚,灰藍的眼睛,深金色的頭發仿佛擦得錚亮的黃銅,一下就讓人晃了眼睛。她有一張非常,非常標準的希臘雕塑臉:高而直的鼻子,形狀美好的顴骨和下顎,還有英氣十足的眉毛,漂亮得讓我眼睛發綠。話說這三國世界真得太扯了:滿大街的帥哥美女!現在連希臘金發碧眼的海倫都冒出來了!

糜夫人和鵑兒只是很認真地見禮,而我卻忍不住花癡了一句,“夫人好美啊。”

黃夫人明顯地一楞,而她身後的少年則是皺著眉頭,極為不滿地撇了我一眼。我忙加道,“我這是說真的!我久居西域,見過形形色色的各族男女;像夫人這樣的,在羅馬那就是堪比維納斯。”

“Venus?”黃夫人愕然地看著我,突然開口說了一大串什麽。我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過了半分鐘才想起那是拉丁語。我是不會說拉丁語,不過大學時有個好朋友是專研古典羅馬史的,精通拉丁文,所以我也勉強聽出來那確實是拉丁語。不會吧,這黃夫人還真是羅馬人?

我嚇了一跳,忙道,“我雖久居西域,卻也沒去過羅馬,拉丁文我不會的。”

黃夫人微微一笑,又是致禮道,“是我唐突了,還請賀小姐見諒。”

話說,黃夫人的漢語說得和漢人無異,相比之下,我那要命的口音反而更像是外國人。我不禁更是好奇了:這黃夫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想著,我忍不住脫口而出問道,“夫人,你真得姓黃?”

黃夫人又是微微一笑,說道,“爹爹雖非我生父,卻一直待我如同親生女兒一般,如今我自然姓黃。”

“夫人來自羅馬吧?是不是阿喀亞人?”我又問,“夫人怎麽來了中原?又是怎麽會認識了黃老先生?”我太好奇了,一股腦地只是發問。

看見我這番模樣,糜夫人他們都笑了起來。黃夫人說道,“也罷,終歸要問起,如今我就把這故事說與你們聽。”

“我本是阿喀亞人,大秦國雅典人士,父親是一個商戶,常常往返大食國與大秦國之間。七歲那年母親過世,父親悲痛不已,就想遠走他鄉。正巧那年大秦派出使團前往大漢,父親又一直憧憬遠東景象,就帶上了我,以商販的身份隨著使團來到大漢。路途遙遠,商隊走走停停,一路買賣貨物,兩年才到了中原。父親身體向來不好,到了中原水土不服,加上長途跋涉,就一病不起了。在襄陽住了不足兩年,父親便撒手去了。那時候爹爹,黃老先生和商團頗多來往,父親和黃老也是好友;父親去世後黃老看我孤女可憐,便收留下,我便成了黃家的女兒。”

我和糜夫人都是嘖嘖稱奇。真不可思議!我確實聽說過東漢末年有羅馬使團到達中原。只是諸葛亮居然娶了位羅馬美女作夫人?!太厲害了!大概也只有諸葛亮敢這麽驚世駭俗地在這種年代娶個洋妞回家。

我又問黃夫人,“不知夫人原名是什麽?”

黃夫人笑了笑,說,“這許多年都不曾提過了…我原名Iulia Helena Cassius。”

鵑兒好奇地問,“夫人的名字為什麽那般長?”

我幫黃夫人答道,“Iulia是羅馬女子常用的名字,而Helena想來是為了紀念夫人的阿喀亞血統;Cassius是父名,就像中原的姓氏一般。我說的對不對,夫人?”

“便是這個道理,”黃夫人答道,“不過不用如此繁覆,喚我月瑛便是。”她又好奇地看我,問,“賀小姐竟對大秦習俗如此了解?”

她這話說得我心裏一寒。如今來了個實打實的羅馬人,以後我再要用“西域”這麽簡單的一個詞解釋我的滿嘴跑火車可危險了。於是我打了個哈哈,信口道,“哪裏敢在月瑛姐面前賣弄。不過是我父親在西域的時候有一個好友,是戈曼尼人,一直生活在羅馬治下,直到後來反叛不成,為了躲避羅馬軍隊一路東行才遠離了羅馬。我從他那裏聽來很多關於羅馬的事情呢。”

黃月瑛微微笑著看我,直讓我渾身上下不舒服,總覺得自己被她看穿了。她相信我的借口麽?不信?

我終於理解為什麽諸葛亮會娶她。盡管不同族裔,但這兩個人其實很是相像;他們都能突然就散發出一種壓迫感,仿佛雷雨前的低氣壓。幸好,她也沒再問我什麽。

黃月瑛似乎想要早些趕往臨烝,和諸葛亮團聚。雖然我很想多留她一會兒,和她多聊聊,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可是也不好意思拖延人家夫妻團聚。倒是龐統,趁著在園子裏撞上了諸葛均,一如既往地厚著臉皮抓著他道,“好小子,既然好不容易趕到江夏了,怎麽不多呆一陣子,何必又急匆匆地趕路?你二哥又不差那十天半個月。”

可憐的諸葛均一臉無奈,又不好反駁長輩。見月瑛出來了,他忙指著月瑛說,“嫂子做主。”

龐統更是嬉皮笑臉地說道,“月瑛妹子那麽急著走,可是怕統來討賭債?”

我差點下巴掉地上。雖說龐統是個隨性而且很有點古怪的人,但是相當紳士風度;偶爾遇見幾位夫人,他是絕對的畢恭畢敬,哪像現在這樣一臉詭笑?黃月瑛撇了他一眼,嘆道,“士元兄,這些日子裏兵荒馬亂的,我何來空閑給你譯書?”

“如今不正是空閑?趁著在夏口修整幾天,妹子何不將那部書譯了出來,別再讓統到處追著要賭債,”龐統笑瞇瞇地打蛇隨棍上,大有‘不把我要的東西給我就休想離開夏口’的味道。

黃月瑛無可奈何地點點頭,說道,“我便在夏口多停幾日便是。”

龐統很滿意地揉了揉他的山羊胡子,笑著告辭走人了。我傻楞楞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這才憋出來一句,“你們認識?”

“黃家和龐家乃世交,我們從小便見過,也算熟識,”黃月瑛答道。

“那麽,他說的這個賭債是啥?”我實在太好奇,直接就問了。

黃月瑛誇張地嘆了一口氣,卻忍不住笑了。“那時候他們都年輕氣盛,”她解釋道,“孔明曾和士元兄有個賭約。孔明說他們兩人志向不同,將來定不會共事一主;士元兄卻道他們定然看準了一個人,總會成為同僚。當初孔明應允,若是士元贏了,便要給他一卷Polybius的譯文,如今自是孔明輸了,就這樣欠下一筆賭債。”

我對古典學不熟,半分鐘才終於想她說的是什麽。我驚訝地吸了一口氣,說,“月瑛姐你有Polybius的史書?”

“嗯,”她點了點頭,“父親嗜書,當初來大漢的時候也帶了許多,說是要將羅馬的智慧全部送於漢人,再帶著漢人的智慧返回羅馬。”她輕輕嘆了口氣,又加道,“父親尚在時,最是關註我的學業,親自就著大秦百家著作一個字一個字教我念。如今我的學業終是荒廢了。”

“我可聽說襄陽人人都知道月瑛姐是難得一見的才女!”

黃月瑛又是微微一笑,說道,“小姐過獎了。我也沒有讀過很多書,只是喜歡擺弄些機械;便說Polybius的史書,若不是欠士元兄賭債,我是斷斷不會碰的。”

我突然腦子裏火光一閃,忙問道,“你喜歡擺弄機械?”我頓了一頓,幾乎興奮地問道,“月瑛姐是不是對機械工程相關的東西很在行?”

黃月瑛楞了一楞,有些不明所以地說道,“我只是略懂一二。”

“你要是說略懂一二,那應該算是精通了,”我笑著說道,一把握住她的手,“其實現在正有這麽一檔事讓我束手無策,但是我想月瑛姐或許能解決。”

我忙把燒炭的事情略略介紹了一下,給她講了一下原理和難處,介紹了我兩次失敗的試驗,又迫不及待地拉她到我的房間裏,給她看我畫的焦炭爐,還有我好不容易弄出來的幾塊貌似是焦炭的東西。她一直默默地看著,直到我找不到別的話說了才若有所思地道,“賀小姐的想法倒是新鮮。”她看上去有那麽一點點的躍躍欲試。

“你看可行不?”我眼巴巴地看著她,“有辦法麽?”

黃月瑛沈思著,好半天說道,“當是可行。我倒有一個辦法,只是不知是否當真能成。”

我心花怒放地說道,“好極了,有辦法就已經是一個開始了。能不能麻煩月瑛姐幫我研究一下?”我見她一時沒說話,又道,“如果真能研究出這種新炭來,那可是對產業大有好處的事啊,而且我們也能大賺一筆。月瑛姐要不要分紅利?”

黃月瑛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我,最後只是說,“我盡力而為。”

這次談話之後,她又找我來聊了幾次,問了我一大串問題。我也去南門的試驗地看了幾次,只看見幾個工人在搭爐子,卻沒看見黃月瑛的人影,找她也找不到。過了幾天我忍不住想,還是算了吧,在三世紀也搞不出工業革命來;之後我也沒有再去南門外觀望,只是專心經營我的生意。可是沒想到五月底的時候黃月瑛自己來找我了。

“怎麽,月瑛姐?”我一時都沒想到或許是燒炭成功了。

她笑盈盈地打開隨身帶著的布包,拿出兩塊黑乎乎的東西托在手上,說,“這可是小姐要的焦炭?”

我傻楞楞地瞪了她幾秒鐘,這才接過東西;當然是焦炭,看上去一點不差。“這一次可燒出來多少,轉換率如何?”我迫不及待地問道,“有沒有試著用這焦炭做燃料,是不是無煙而且溫度更高?”

黃月瑛笑著道,“自然試過,竟比木炭還強些;現在的爐子,一次入三石石炭,可得幾近兩石焦炭。若是將爐子築大些,也可多些。”

我終於激動了。焦炭!可以大量生產的焦炭!江夏本就是個工業基地,有兩個煉鐵,一個煉銅的高爐;如今有了焦炭,那將是一個量化的產業提升。我自顧自地傻笑,做白日夢,過了好幾分鐘才想起來問道,“月瑛姐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她告訴我,“看賀小姐畫的爐子,讓我想起了大秦做面食的辦法。那種爐子也是用磚石砌成,一側為門,上方留口出煙。若要做吃食,便在爐子中先生起火來,燃上許久,待柴火將要燒盡,便將灰燼扒出,將面團放入,封上爐子,靠爐子裏的餘熱煮熟面團。”

“那是烤箱,”我一臉的恍然大悟,“面包,是吧?”

黃月瑛看上去有些不解。

“Panis,”我又說道。曾經學法語的時候,為了背單詞我把每個單詞的來源都記下。法語源自拉丁文,所以竟讓我記得好些拉丁文單詞,包括面包。

黃月瑛驚訝地點了點頭,讚道,“小姐不會說拉丁文,卻對大秦諸事如此清楚,果然博學。”

“哪有月瑛姐厲害!我其實什麽都不會;就我自己的話,什麽都做不出來的,”我很真誠地嘆道,“居然能從烤面包想到燒焦炭的辦法,還真燒出焦炭來了!這都可以!”

黃月瑛笑了笑,道,“卻也是試了許多次才終究成了。”她從袖子裏拿出一方疊好的白絹遞給我,又說,“這便是燒炭的全部過程。若要大力生產,還是得註意些個細節。”我忙接過了白絹,小心翼翼收到懷裏,連放袖子裏都嫌不安全。

這可是我一統天下的本錢!

好吧,其實完全沒有那麽誇張;不過我好不容易搞出來一樣真正跨時代的科技(雖說這‘科技’也沒啥技術含量),就容我多樂樂吧!

後來我把黃月瑛的文件抄了兩份,還開電腦打了一遍,電腦,手機又各存一份。我寄了一份手抄本給吳大叔。不過十來天,江東就送樣品來了:一船的焦炭,據說是三十石,將近一噸。我帶著樣品跑遍了江夏的冶金場所,大力推銷;最後混到三份訂單。可惜焦炭的價格不低,所以一時間還不能叫所有人接受。盡管如此,我仍然是很開心。反正技術和東西都有了,總能推廣的,不用著急。再說,就這三份訂單,我也已經賺得錢袋叮當響了。

忙完了燒炭的事情,黃月瑛也沒急著趕去臨烝,只是在夏口呆著,對著一卷羊皮紙翻譯,又或是收拾自己的行李。她從襄陽帶了十幾個大箱子,如今把她和諸葛均住的三套間塞得滿滿的。我是一邊驚訝一邊好奇:這裏面都裝著些什麽?後來才慢慢發現,黃月瑛堪比機器貓啊,隨時都能變出些稀奇精巧的玩意來。

才到夏口沒幾天,她就送給幾個小孩一個陀螺和一個竹蜻蜓。幾個小孩玩得不肯停手;陀螺倒也罷了,他們以前也見過,竹蜻蜓他們卻從未見過,如今更是整個迷上了。後來黃月瑛磨不過幾個小孩,給他們一人做了一個,這才換回幾天安靜。聽鵑兒他們說從未見過竹蜻蜓,我便去查了查資料,發現一直要到晉朝的《抱樸子》一書裏面才有竹蜻蜓的記載。我驚了大半天,後來總算逮到一個機會問她究竟是怎麽想到這個玩意的。她笑道,“這是孔明的主意。臥龍崗上好些楓樹,孔明見多了楓樹種子,便想著可否照那模樣做一個可飛的機械,就像墨子所制的木鷂一般,或許還可傳信。我們琢磨了許久,卻也只作出這樣一個玩意,只能取悅小兒罷了。”

“只能取悅小兒?”我嘀咕著,“Oh you have no idea…” 我的眼前直接浮現出直升機的美好身影。我忙揮了揮手,攪散了自己的好夢。做白日夢不是一個好習慣。

後來月瑛姐還送我一個指南針。一般的指南針是沒有什麽稀奇,大街上哪裏都能買到;可是三世紀的指南針必須要放在一碗水或者一張特殊的平板上才能用,不免在便攜方面打了很大一個折扣。月瑛姐的指南針可是方便多了。那天她在弄指南針時候我正好前去找她,看見她左手拿著一個小小的圓柱形狀的木盒,右手握著一把刻刀,正在木盒的面上刻著什麽。我好奇地問道,“月瑛姐在忙什麽呢?”

她一時沒答話,笑著揮揮手,招呼我坐下。我坐下接著看她忙活。只見她在木盒的盒蓋面刻了兩圈槽。然後她輕輕一擰,打開木盒。她用一根絲線系在指南針的正中,線的另一頭則用一根細針固定在了盒蓋上。最後,她把木盒重新蓋好擰緊。“我想了許久,今日總算做了。這是一個可隨身帶著的指南針;你看,可好用?”她說著就將木盒遞給我。

我將木盒擺在桌上轉來轉去試驗。透過盒蓋上的兩道槽,我可以清楚看見銀針漆成紅色的一頭果然一直指著南面。我拿起盒子死命搖了搖,卻發現裏面的針卻並沒有想象中動得那麽厲害。

“這盒子大小只夠指南針在裏面轉動而已,”黃月英笑著說道。

“姐姐手好巧!”我忍不住道,“也真會想辦法。”自從人們發現磁石的妙用到14世紀,所有的指南針都是放在水裏才能用的。而黃月英居然能早早地就想到這將指南針掛起來的辦法,還做出來那麽實用的東西!

盡管黃月瑛做的東西都非常精妙,但竹蜻蜓也好,羅盤也罷,我總算是看得懂。但是當她第一次搬出榨油機來的時候,我死活就沒看明白。那天她把機器拿出來,放在花園裏的一張小石桌上。我遠遠看見一臺奇形怪狀的東西擺在桌上,好奇心起,便趕上前仔細觀察。只見那個機器主體是一個橫置的竹筒,架在一個簡單的木支架上;支架和底板全部用竹釘固定。底板上放了一個木盤,竹筒左上方接了一個漏鬥,左端有個把手可以轉動,不過轉的什麽我就看不出來了。竹筒的下方還均勻地紮了三排小洞。我上看下看研究了半天,就是想不出這東西是幹什麽用的。我在機器邊晃了十來分鐘,終於等到黃月瑛再度出現。我忙問道,“月瑛姐,這是做何用的?”

她笑道,“不過一個小玩意,用來榨橄欖油的。”

我的下巴差點沒砸地上。“橄欖油?!”

她又是點了點頭,徑自答道,“父親還在的時候便作了這東西,每年都從荊南交州等地買的橄欖,做些橄欖油來吃用。後來到了黃家,我也是每年必備至橄欖油,爹爹和孔明都甚好此物。”說著,她又笑了起來。

諸葛亮喜歡吃橄欖油——我暗暗記下了這條信息,又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忍不住想笑。我忙咳了兩聲,又問道,“這個機器到底怎麽工作?”

“橄欖放入這裏,”她指了指圓筒上方的漏鬥,“轉動這裏,”又指了指把手,“莫忘用碗接著油便成了。”

“真的?”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這小小的機器,有點不敢相信,“這圓筒裏面到底是什麽?”

她拆下竹筒左端的把手,然後將右段的蓋子擰開,將竹筒中間的東西整個抽了出來,竟是一根盤著很深的螺紋的木柱。“Archimede’s screw ! ”我驚道。終於看明白了;黃月瑛的這個機器,幾乎就和後世的榨油機一模一樣,不過是手動而不是電動罷了。

她驚訝地看了我一眼,點頭道,“不錯,阿基米德。”

我張口結舌地看她,又看眼前的機器,最後忍不住問道,“難道美名遠傳的希臘橄欖油都是這樣做的?”我怎麽就沒聽說過古希臘有專門的榨油機?當然,其實我對橄欖油的制作工藝也不了解。

她搖了搖頭,解釋道,“在雅典,婦人們采摘橄欖後,直接切碎了置於石磨上,橄欖油就自然浸出,何須機械功效。只是中原的橄欖與大秦不同,浸不出油來,才需做這個玩意。”

我想了想,確實,中國的橄欖都是用來做蜜餞的;油橄欖確實不是本土貨。我又問道,“中原的橄欖又是哪裏來的?我還從未見到過有賣的呢。”

“交州,揚州南端盛產白欖,但逢季節荊州也時常有售,”她思索了片刻,又說道,“西蜀有野果,名木樨欖,荊南武陵一帶也有此物,幾乎與大秦橄欖無異。常有五溪族人將木樨欖販往襄陽,也不過三五文錢一斤。只是五溪人不比交州商人,也不是年年都能遇見。”

“三五文錢一斤?”

我腦子中的算盤已經撥拉得劈啪響了。現在一斤豬油差不多三十出頭,羊脂還要在貴一點,大約三十五。偶爾街頭還有麻油賣,不過好像沒見到有人用麻油來燒菜,都是點燈或者做火引用的。赤壁的時候周瑜估計把市場上的麻油搜刮光了,似乎這兩天才又開始賣,也要差不多三十五一斤。別說,就是芝麻都將近八百錢一石了。而荊南的橄欖零售才三五文錢一斤。這樣算下來,怎麽都有的賺啊。再說,菜油的軍用價值也不小,即可補充軍糧,而且可以用來放火。我更不肯放黃月瑛走,拉著她到我的房間裏同她討論把這個榨油機放大的可能性,又詢問她一般來說十斤橄欖可以出多少油什麽的。和她說了半天,她告訴我將那個機器放大兩三倍是絕對可行的。做一個那樣大小的阿基米德螺旋也沒有太大的難度。不過若是再大的話打造螺旋可能會比較困難。我們兩人合計了半天,都覺得此事有賺的。

我興致勃勃地開始策劃我們的橄欖油作坊:店址,員工,啟動資金,機械打造,甚至等不及就想去荊南采購木樨欖。黃月瑛忍俊不禁地說道,“賀小姐,離橄欖成熟還有三四個月呢。”

☆、瘟疫

最近很無聊,什麽事情也沒有;我幾乎真要忍不住想要點刺激了。

赤壁之戰過去已經七八個月,曹仁居然還在江陵城裏和周瑜對峙,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結束(好像史書說是今年年底)?關羽在漢水一帶也是很不順利——無論是誰,帶著已經打了半年仗的四千兵士和曹操一撥又一撥的援軍周旋,估計怎麽也順利不起來。關羽打得不順利,龐統也很煩。他似乎很想親自到關羽軍中,不過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沒那個膽子。一來他的任務是坐守夏口,二來關羽是那種典型的“生人勿近”的性格,對他雖然還算客氣,但要共事只怕還差點默契。好在劉備那裏還算順利。他成功占領了江陵一帶長江南岸的土地,如今公安城也建得差不多了。最讓我高興的是,夏口仍然還在我們手上,江東也沒有提起關於夏口的片言只字。看來短時間內他們是不會多想。

進入夏天後,氣溫一下子飆上來了;這才農歷的六月,卻已經熱得讓人恨不得躲到北極圈去。那麽熱的天,我幾乎都沒有心情幹活了。好在鹽行和煤的事情早上了路子,我只不過偶爾查查帳本,每半個月數錢就行了。至於榨油的事情,現在還沒開始弄。黃月瑛勸我還是先確定了貨源,實驗過後再大動土木。我決定照她說的做,於是這段時間我就真沒什麽事情幹了,差不多整天窩在府裏看看書,練習書法。真得很無聊,天氣一熱就更無聊,什麽事情都不想做,只想去長江裏游泳。只可惜長江邊人太多,而游泳實在太驚世駭俗。於是當黃月瑛終於籌劃去臨烝的時候,我忍不住開始計劃怎麽也跟著一起去。我找龐統說了一下去臨烝的想法。當然,我跟他說這都是為了辦公差——我要去看看煤和焦炭還有沒有銷路,順便收購木樨欖。龐統最近很煩,也沒心思和我廢話,手一揮,叫我哪涼快哪呆著去。(真的,他的原話是,“衡山乃避暑的好去處,如今倒也合適。”)

我興沖沖地收拾了衣物,帶上電腦,也沒忘包好了我的企劃和賬本,還有二十斤金子做流動資金——既然去了臨烝,總得幹點活吧。我和黃月瑛做了十多天的船,先從夏口做到洞庭湖,再沿著湘江逆流而上,一直到七月初五才到臨烝。

臨烝是一個好地方,城墻外面全是樹,不管往哪個方向看都是一眼的碧綠。最可喜的是,天氣很涼快,甚至讓人覺得稍微有些涼過頭了,但是相較仿佛火爐一般的夏口,真的是很舒服。這裏感覺比夏口悠閑一點,街頭上的小販說話都要溫和一些,人走路的速度慢一些;感覺整個城的節奏慢悠悠的,很讓人覺得放松。

差不多半年沒見諸葛亮,這次重逢,他比以前和善了些。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諸葛亮似乎對我不再像半年前那樣層層戒備,感覺隨便了些。難道是劉備在他面前說了我很多好話?還是觀察了這半年,覺得我還算可以?當然,他究竟不是龐統,就算不是層層戒備,也不能一起太隨便地開玩笑;在他身邊,我還是小心謹慎,說什麽話都得仔細考慮之後才敢開口。他也仍然是微笑得多,答話得少,禮儀標準,說的話可以錄下來當中文教材。

在臨烝這幾天,我大致地了解了一下荊南的鹽市。這裏的鹽價和江夏差不多,官辦的鹽占市場四成,還有六成是三家大的鹽商。看來諸葛亮已經將這市場整頓像樣了,也容不得我再進去賺錢。臨烝這裏根本沒有煤賣,正好有我擴展的空間,但是這裏也沒有大型的煉鐵廠,所以焦炭根本沒有市場。我在周圍幾座城裏找了一圈,找到幾家陶瓷作坊還有兩家磚窯,花費了大半天口水,總算又賣出去每月二十石的煤。聽說長沙有煉鐵工業,看來我得去長沙看看?

我正計劃著去長沙,卻突然撞上一件非常突然,非常倒黴的大事。

那天我從集市回來,剛到府門口就看見看守的人正在和一位白發蒼蒼的老爺爺吵架。我忙趕了過去,問道,“這是怎麽了?”

“賀小姐,”守門的兵認出我來,行了禮,便指著老頭說道,“這老漢好生無禮。他說要見諸葛軍師,我便道諸葛軍師正忙,我得待他空了再行通報,讓他明日轉來。不想這老漢執意要進去見諸葛軍師,還與我爭執。”

我轉頭望去,看見那老頭白眉緊鎖,一臉的焦急。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又黑又瘦的青年,也是一臉的苦大仇深的表情。青年估計不是漢人,穿著粗布衣服,衣服上染著很搶眼球的花樣,還紮著個馬尾,帶著兩個銀耳環。我不禁好奇地多看了兩眼,結果被他惡狠狠地瞪了回來。我暗自念了句“夠敏感”,也不去理睬他,只是朝老頭行了禮,問道,“老先生怎麽稱呼?”

“老朽張機,”他抱手答道。

張機?這名字聽著好耳熟啊?

我想了想,也不大願意隨便打擾諸葛亮,於是我對老人說道,“張老先生啊,你有什麽事情就先和我說;我一定會盡力幫你的。”

“這...”他顯然不大相信我的斤兩。

於是我又道,“如果這是很嚴重,很緊急的大事,我馬上帶你進去見諸葛軍師。”

老人嘆了一口氣,說道,“兩天前,這個小兄弟前來求醫。聽小兄弟之言,怕是疫病即將橫向。老朽急不過,這才帶著小兄弟來臨烝城尋諸葛軍師。”

我瞪著老頭,眨了好半天眼睛。瘟疫,張機…我終於反應過來,驚叫道,“你是寫《傷寒論》的張仲景!”

張仲景驚訝地看了我一眼。“小姐也曾聽聞老朽之作?”

“那當然,你是醫聖麽,”我說。只可惜我還沒來得及為見到張仲景而激動,就已經被他所說的話給嚇得心跳加速,“你剛才說什麽,瘟疫?”

張仲景看著我,沈重地點了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張老先生,我現在就帶你去見諸葛軍師。”

我帶著他們兩人直奔諸葛亮的書房,然後毫不客氣地砸他的房門。過了兩分鐘,門終於晃開了;諸葛亮看上去很是不滿,皺著眉頭看我,等我解釋。

“張仲景,寫《傷寒雜癥論》的張仲景老先生,”我指著白發蒼蒼的老神醫說道,“瘟疫,馬上就要爆發,老神醫說的。”

饒是向來處變不驚的諸葛亮也整個人定住了,將近五分鐘都沒動,就看見他臉色一點點沈了下去。

諸葛亮請張仲景坐下後,也沒有說話,只是面色凝重地做了個手勢,請老神醫解說。

“如今天氣偏冷,寒暑錯時,五溪一帶癘氣流行;今唯恐武陵,南郡,直至江夏皆相染矣,”張老神醫嚴肅地說道。

諸葛亮沒說話,而我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趕緊問道,“知道是什麽病麽,能不能治?”

我又看看諸葛亮;他面色平靜,實在看不出來他現在在想什麽。他真得那麽鎮定?我只覺得心裏慌得要命。在抗生素之前,瘟疫可以顛覆帝國,改寫歷史!我忍不住開始做最壞打算了。若是鼠疫,瘧疾,天花,那殺傷力可是相當得大,又幾乎沒有治的方法;只能盡量隔離。如果是流感,肺炎這種,那連隔離都難,幾乎是防不慎防。雖然我面前是號稱醫聖的神醫張仲景,可是他一個花甲老人又能救得了幾個?

張仲景道,“照來求醫的這位田若小兄弟所言,病人俱是上吐下瀉,吃不下東西,有些人還會渾身顫抖,這當是霍亂不差。”

我眨了眨眼睛,然後深呼吸。還好,還好,沒有到最壞打算那麽壞。霍亂,好像不是很難治,也不算很難預防。我忙絞盡腦地回憶,拼命想要記起來一點關於霍亂的信息。我從來對醫學不感興趣,除了最簡單的急救其他什麽也不懂;不過我曾在大學時協助我的導師做過一個關於媒體對傳染病的報道的調查,還碰巧撞上了上個世紀90年代委內瑞拉爆發霍亂的課題,也算對霍亂稍微有些了解。我知道霍亂最致命的是脫水。只要能夠不停地補充水分和電解體,保證所有器官正常運作,大部分人都能靠自己的免疫系統扛過去。而且霍亂傳染主要在汙染的水源,所以只要牢記把水燒開了再用,就能大致控制住傳染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預防。

我忙問道,“那麽你知不知道病源在哪裏,已經傳染到什麽地步了,有多少人得病,有多少人離開有病人的地方,又去了哪裏?”

我一連問了那麽多問題,諸葛亮終於開口了,問我道,“賀小姐知曉如何醫治此疾?”

“霍亂很容易死人,但是這個病不難治,只要能吊住一口氣,控制住癥狀,一般人都能自己慢慢好轉,也不難預防,只要…”我突然驚覺張仲景還站那呢,忙閉上嘴不敢說話。

張仲景驚訝地看了我一眼,接著道,“便如賀小姐所言,霍亂可用針灸,刮痧調氣,佐以湯藥,便能治愈。只是疫氣大作,恐有多人染恙,老朽一人怎能一一救治?更何況一時間難易收集藥材。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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