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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迫不及待地聯絡魯肅了;他花了不少時間確定崔家真地要撤,之後才無可奈何地和我簽了新的契約,把我的訂單加到每月三百石。這是我正式在劉備手下做事後的第一個真正的任務,完成得也還算不錯。三個月,我徹底壟斷了江東到江夏的鹽運,江夏的鹽價也終於降到了比較正常的十四文一斤。不過雖然最後成功了,我卻實在得意不起來。

一是成功得未免太險了一點。當我終於將崔家的一百五十石庫存弄到手的時候,我自己店鋪裏只剩下半石不到的鹽,而江夏的軍用也漸漸吃緊;第二嘛,就是某天龐統陰得像八月雷雨天的臉色。

那天一大早他就把我叫了去,看見我後第一句話便是,“這郡府要抄崔家產業的謠言也是小姐散播的?”

什麽?!我頓時恍然大悟:難怪崔家後來就這樣急著走人,原來是怕政府抄家!我嚇了個半死,忙不疊地說道,“怎麽可能!我還不至於那麽不知分寸;這種話能隨便亂說的?”頓了一頓,我小心翼翼地說,“當真有此傳言?也許…只是有人隨口胡說,他們自己太當真了?”

“夏口城中早已傳開,”龐統沒好氣地翻白眼,“固然嚇得崔家退讓,卻也讓江夏幾家大族惴惴。汝可知統費了多少力氣方安了這些人的心!”

我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不敢多說一句話。就知道,事情哪能那麽簡單那麽完美啊。下次再要玩這種散播謠言,暗地裏黑人的把戲,我得做個風險預估,好方便善後!

清明過後七八天,一艘小小的船從蘄春抵達夏口:龐統的家人終於到了。雖然那個時候我還在忙鹽行的事情,但好奇心八卦心作怪,我還是第一時間前去觀望。

那天早上我趕到待客的前廳時,龐統一家人剛剛才到廳裏坐下。劉備老大的府上大家都隨便慣了,所以這會兒已經有三個丫頭在門外不甚隱蔽地圍觀,還在小聲議論。我也跟在一旁往廳裏望去。只見坐在最外面的是一對四十來歲的夫婦,面容衣著皆是樸素,兩人身邊站著兩個家丁。他們幾人後面端坐著一位少婦,看上去二十五,六的樣子。她長得和龐統還有幾分夫妻相,一般得細瘦,那腰估計用漢朝的尺量都只有兩尺!和龐統一樣,她的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眉毛修長,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像大理石雕像一般白皙而英朗;雖然按照中國古時的審美可能算不上多漂亮,但是看著真舒服。她牽著一個六七歲,眉眼間和龐統非常像的小男孩,身邊還站著一個束了頭發,但還未及弱冠的少年,也是和龐統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咦?我頓時奇怪了。龐統只有一個兒子啊,這個少年又是誰?

我還正想著,龐統已經匆匆趕到了。在門口他像趕小動物一般噓走了圍觀的一眾人等。我正灰溜溜地打算跟著走人,卻聽龐統笑道,“賀小姐既然來了,進來一見便是。今晚恐還要麻煩賀小姐同拙荊去見過幾位夫人。”

我忙點頭跟了進去。龐統才剛走進門,那個小孩子就掙脫母親的手,直撲到龐統懷裏,大聲叫道,“爹,爹!”

龐統大笑,一把抱起小鬼,說道,“幾個月不見,便這般高了!”

小鬼忙不疊地點頭。我忍不住笑著問道,“看來張苞,關興他們又多了一個玩伴。阿宏今年幾歲了?”熟讀龐統傳的我當然知道他家兒子叫龐宏,字巨師。我看著可愛的小鬼,一心只是想笑,都沒註意自己在說什麽,‘阿宏’便直接叫出口了。

其他人倒也罷了,龐統卻一下聽出了問題,於是便挑眉頭看我,幾分戲謔地說,“小姐果然無所不知。”

“龐先生不是和我說過幾次阿宏的事情麽?”我故意裝瘋賣傻。

龐統的眉毛又挑高了幾分,卻只是說,“統這個幼弟,當是沒提起過了?”

我汗。“那個,說過的吧,”我抹著額頭冷汗小心答道,“不過…不好意思,想不起來名字了。”

龐統呵呵笑著撇了自家弟弟一眼,於是那個少年便走近些,認真一禮,說道,“小子龐林。”

我也忙見禮。龐統終於不再糾結我是如何知道他兒子名字的問題了,只是把我介紹給他的家人。那對中年夫婦是龐統家的管家,七叔和張姨,全名不可考。至於那位少婦自然是龐統的妻子,姓吳名雁。當龐統說出她的名字時,我頓時寒了,少不得問道,“難道吳雁不是你的表妹?”

龐統就不答話了,哈哈大笑,笑得我額頭冷汗直冒。還是吳雁很客氣地對我解釋道,“妾家父乃士元母弟;吾二人本是表親。”

混帳混帳!我少不了在肚子裏腹誹半天。這事早不告訴我,害得我裝了一回龐夫人還不自知,可惡啊!雖然我也不知道告訴我又會有什麽區別(性命攸關的時候實在沒法擔心別的嘛),不過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很怨念,尤其是如今看著龐統笑得停不下來的時候!

介紹完畢,龐統仍然去忙活他的,我陪著吳雁還有兩個小鬼去見府裏的眾人。龐宏一開始還有些拘束,結果被張苞說了一句“竟像個妹妹一樣”,然後就發飆打成一團了。倒是龐林,沒有同齡人,反而根本放不開來,被糜夫人誇獎了幾句後更是臉紅得更是厲害,最後我好心地把他給打發走了。

我一直對龐統家人很好奇,於是這些日子常找吳雁聊聊家常。原來龐統母親是江夏大族吳家的長女;吳家和襄陽關系密切,除了長女嫁了龐統,另外兩個女兒也分別嫁入蔡家和伊家。其實吳家一直在考慮遷居北上襄陽一代,但是由於在江夏還有不少產業,也就沒下真決心搬。沒想到有這麽一次江夏拉鋸戰中荊州失利,蘄春就變成了孫吳領地。那個當口龐統一家也在蘄春探親,被困於城中。周瑜也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龐統的處境,就正好借這個機會逼他出仕江東。

我聽了之後直呼驚險,又忍不住編排周瑜道,“這個家夥,簡直搶人搶出習慣來了;男的女的都不放過!不過現在他是真地放行了?雁姐的父母兄弟都還在蘄春,豈不是有些危險?”

吳雁幾分驚訝,幾分好笑地看著我,最後搖頭道,“聽士元言,他與周都督有約;周都督何等人物,想來不致公然賴賬,又來為難吳家。”

“那麽雁姐家人不想搬到這邊來?”

吳雁遲疑了片刻,最後說,“士元說了,倒還是都遷過來才能放心。本來吳家在江夏還有些產業,如今鄂縣的石炭山已棄,也沒有太多舍不得的。”

“就是,還是搬過來安心一些,”我說,卻突然心裏一動,終於反應過來吳雁剛才說的話,“等等,你說什麽,石炭山?”

漢朝說的石炭便是煤了。這幾個月,我發現三國時期煤的利用率還真不低;不少鐵匠銅匠和磚瓦窯都是燒煤的。不過江夏的煤價仿佛二十一世紀的石油期貨市場——那叫一個詭異,起伏的速度曾幾度讓我懷疑有人在裏面炒作。而現今夏口極缺煤,幾乎所有曾經燒煤的作坊這近一年來都改燒柴和木炭,就剩下做高端刀劍的張家鐵鋪還在用煤。我和張家鐵鋪的人聊過:他們用的煤都是“進口貨”,要麽來自蜀中,要麽來自汝南;價錢麽,一斤煤球抵兩斤豬肉,而上好的大塊煤則是煤球價格的兩倍。煤奇貨可居實在是一件頭疼的事情:上好的燃料不能用,得到處找柴火,豈不是痛苦。我正準備這兩天盡快調查出離江夏最近的貨源,不想這就送上門來了?

“石炭應該很好賣吧?”我又問道,“為什麽雁姐家裏不做這筆生意了?難不成石炭都開采完了?”

吳雁嘆著點頭道,“當初售石炭能月入數十萬錢,但是個生意人,若非情不得已,又怎願意棄了。只是蘄春易主之後,鄂縣卻仍在劉荊州治下;吳家又被看得緊,不能隨意出入,如此一來卻也不得不棄。”

“不過現在鄂縣不是在孫將軍手中麽?”

吳雁答道,“後來鄂縣也並入江東,只是相隔太久,石炭山荒廢,要重開也是不易。更何況家父執著於荊州,頗不願為江東效力,也就不再提了。”

“要提,怎麽能不提?”我幾分興奮地跳了起來,“其實這兩天我一直在為石炭的事情發愁;江夏奇缺石炭,如今冶金都跟著荒廢。雁姐,我們想想辦法,讓吳家重開鄂縣的石炭山如何?”

☆、國營產業

我突然和吳雁提出讓吳家重開鄂縣的煤礦,少不了讓她嚇了一跳,只說自己是不管事的,要與家人商量。商量的結果就是龐統一臉沒好氣地來問我究竟什麽意思。

“我是說真的!”我很嚴肅地說道,“當初吳家還在經營的時候,上好的石炭才十錢一斤,最多不過十三,四錢,現在一斤近二十五錢,跟著鐵器價錢也長了近五成!這樣下去怎麽行。既然現在有可能,還是讓鄂縣的礦山覆產才是。”

龐統皺著眉頭道,“這其中難處,小姐可曾考量?鄂縣終究還是江東領土,而周公瑾,”他似乎很不爽地翻翻眼睛,沒說下去。

我笑著拍手道,“這有什麽,合資就是了!我們找一個江東大戶綁上我們的賊船,他周公瑾又敢拿我們怎麽樣?”

自從和吳雁聊過鄂縣煤礦的事情後,我就一直在盤算怎樣才能在江面眼皮底下摸魚。畢竟有過龐統這一檔事,周瑜顯然註意到吳家了,現在也多半盯著他們。若是就這樣重新開挖鄂縣的煤礦,江東肯定要懷疑,說不定還會來搗亂。我考慮半天突然想到,其實只要拉到一個江東的合資人做擋箭牌,不就萬事OK了?周瑜魯肅他們總沒有理由阻止江東的商人開礦經商,而且他們應該也想和江東的大家族搞好關系。這唯一的難處就是如何找到一個有財力有能力還要有足夠誠信的合夥人。不過吳家好歹在蘄春住了那麽久,應該也有認識的人吧?我匆匆地給龐統解釋了一下我的主意,然後眼巴巴地看著他。

龐統揉了揉額頭,說,“小姐所言似有幾分道理,只是若真要行事,這其中也是繁覆。罷,罷,待統去請了舅父來和小姐談;吳家之事統可不敢多言。小姐若真有心,當修書一封,統差人送往蘄春;只是舅父向來謹慎挑剔,小姐好生寫這封書信。”說完,還挑著眉毛看了我一眼。

“氣管炎,”我暗暗用嘀咕了一句。

龐統還是聽見了,眉毛是挑得更高,雖然還是幾分莫名其妙,但也猜出這不是什麽好話。我忙堆笑道,“我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說。我這就回屋子裏寫企劃書去,保管叫吳先生滿意,你放心好了。”

雖說寫企劃書是我從高中年代就開始幹的事情了,但如今真坐下來寫,還是夠困難。別說文言文外加隸書,就是向一個三世紀的商人解釋清楚我想做的所有事情,這都有一壺喝的了。好在我一直有雁姐幫忙,告訴我她父親的脾性,幫我組織詞句,或者鑒定概念解釋清楚了沒有。整整三天我才敲定了那封信;拉上在院子裏描刺繡花樣的夏侯瑩求她再幫我謄抄一遍,最後找龐統過目,發送蘄春。

差不多又過了七八天吳家的家主吳伯節(伯節是字,名我不知道)抵達夏口。龐統的舅舅兼岳丈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留著三絡胡子,有那家人典型的高鼻深目,看上去有點兇。為求保險,我拉著雁姐一起去見他,就怕一個人和他說不清楚。客套話說完,不免有點冷場;我們三人都不知道怎麽開始。我幹脆直截了當地問,“我在信裏說的找一家江東的商戶合夥鄂縣石炭的事情,你看怎麽樣?不知道先生是否認識一兩家可以共事的人?”

吳大叔點了點頭,道,“柴桑陳家經營南北通貨,也曾替吳家將石炭販入江東。吾已同陳家細商共事鄂縣炭山,他們也應下了;若無變故,下個月便可出貨。”

啊?他倒還真是幹脆直接,不過幾天居然都把事情都安排好了?這什麽效率啊?!他頓了頓,又道,“吳家早想重開鄂縣炭山,只是一直苦於江東虎視眈眈,不敢有所動。虧得小姐妙計,這才能重興舊業。吳家久仰使君仁德,但有需要,吳家可送石炭供使君軍中所用。”

啊?!我暈,他怎麽動作那麽快啊;我辛辛苦苦想辦法拉關系難道就是為了看見另一個壟斷商茁壯成長?要當壟斷商也是主公的政府來當!雖說看龐統和雁姐吧,我覺得吳家人品應該不差,當不會剝削百姓,但這種事情難講。從長遠來說,我也不能讓煤這麽重要的東西掌握在別人手裏;我一定要控股!可是怎麽開口呢?我遲疑了很久,這才說道,“吳先生,你一開始說重開石炭山需要很大一筆錢,不知道現在你們湊足資金了沒有?”

吳大叔又是一楞,答道,“如今兩家共事,已籌備妥當,並不缺錢。”

“那個,吳先生,希望你不介意我問一下,你們這次重開礦山的資金是多少?”

“小姐何出此問?”吳大叔看上去有些警覺。

我吞了吞口水,堆笑道,“敢問吳先生,如果現在你們能再弄到些資金,是不是能對礦山的生意更有幫助?多請些員工,加大規模,拓展銷路什麽的。”

吳大叔還是很疑惑地說道,“未嘗不可,只是如今並無所需。”

“我就直說了吧,”我道,“我也想入夥這礦山的生意。我給你十五萬,算我一份?”

“小姐你…?”吳大叔很明顯地驚到了。

“不是賀小姐,”吳雁突然笑著解釋道,“是使君希望以左將軍府的名義與父親共事炭山,就像夏口這裏的鹽行一般。賀小姐精通商術,所以士元便請小姐幫著處理這些事情。那官府鹽行也是賀小姐一手建成的。”

哦,好姐姐,太感謝你了!我松了一口氣,然後眼巴巴地看著吳大叔。吳伯節斟酌了半晌,最後只是簡潔而堅定地說道,“夏口鹽行之事,吾在蘄春也有所耳聞;相信劉使君本愛民之心,才欲借州府之力行商。這座炭山,吳家送給使君便是。”

厄?我覺得自己開始冒冷汗了。老實說,我從來都喜歡辦事幹脆的人,可是幹脆到這個地步,實在有點讓我汗。一座礦山都可以這樣往外送,真比當年魯肅指著一屯米資助周瑜有還要厲害。一旁的雁姐倒是笑著點頭,而我只能對她搖頭。雖然一座煤礦山很誘人,但現在我完全沒有足夠的經濟和政治資本把它吃下來。“我知道吳先生是敬重使君,才會提出送炭山,”我說,“只是現在我們也沒有這個能力獨自營運。不瞞吳先生,我能拿出的資金最多也就只有十五萬了。而且如果沒有你們和江東商家打掩護,我們在東吳地盤上挖煤,孫仲謀只怕不會善罷甘休。”這十五萬資金是我經營鹽行一個多月來的所有盈利,算是我能動用的全部家當了。鹽行的啟動資金不算小,我死皮賴臉和龐統扯了多久才弄到手了,如今問他要錢肯定是要不到了的,只好靠自己。吳大叔緩緩地點頭,似乎還在思索到底哪個方法最好。我又接道,“不過我們三家共事,資金,人手,主意都會寬裕很多,有事也好大家商量。”我見吳大叔臉色還是猶豫,心裏也沒底,忍不住又加道,“其實我對石炭工藝也有些研究;我的家鄉有一種煉制石炭的方法,能讓成品幾乎不出煙,燃燒溫度高,也容易控制溫度,尤其適合生產生鐵。我有意和你們合作,也是為了想能試著開始煉制這種新型石炭。”

吳大叔又考慮了片刻,最後微微笑道,“吳家素仰劉使君仁德;這炭山便是全送了也無妨。但既然如今小姐有如此詳盡的計劃,吾等自是聽小姐安排。這契約當如何寫,小姐可曾考量?”

好樣的,果然夠幹脆。

這半個月當真忙死我了。鹽行的事才將將走上路子,我又急匆匆地和吳大叔東奔西走,忙碌著敲定三家合資煤礦的事情。說起來不過一份三人合資的合同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但做起來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我是學經濟和社會的,不是讀工商管理或者法律的,如今想要憑空變出一份合同來,實在一個頭有兩個大。好在我的電腦裏也有類似合同:一年半前盧柯和另外幾個哥們正式合夥做生意,曾讓我幫他們修訂合同的語法和拼寫;那份合同一直存在我的硬盤裏,現在總算有點用處了。我參考著盧柯的合同擬了一個框架,交給吳大叔看了,塗塗改改直到我們兩人都差不多滿意這個樣板,接著又要為諸多細節頭疼。不說別的,就資產估算就能讓人煩死——那煤礦到底值多少錢?

這幾天我跟著吳大叔或者吳家的管事人將煤礦上上下下翻了個遍,又查閱之前五年的所以生產記錄和帳目,還不忘四處了解煤的價格。鄂縣的煤礦其實並不大,就兩座小山包,大約兩公裏寬,一公裏長。煤礦靠在一條無名小河邊上,交通倒是挺方便。據吳大叔說,煤礦大約有五十來個工人,每個月出品大約一百石上好煤塊和兩百五十石煤球,收入在二十五萬到三十萬錢之間。雖然不知道煤儲藏量,但算算土地面積,兩平方公裏差不多是三千畝。三千畝地啊!就算普通的江南田地,這年收入也得要七,八百萬;而煤礦上的人均收入可以比農地高出許多。這實在讓我左右為難:若是按照正常標準估價,我那十五萬下去連水花都砸不出來;可若是壓低估價,豈不是白白便宜了江東陳家?我猶豫了好久,但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去找吳大叔商量估價的問題。相處了幾天,感覺吳大叔應該是個靠得住的,人格非常正派,而且似乎很挺劉備,應該會幫著我們吧?

我才開口吳大叔就猜到我在為難什麽了,於是告訴我道,“鄂縣炭山價值千金,但吳家願意將整座炭山送與使君,自然不會在意契約上的些個數字。小姐若另有心思,吳家絕無異議。”

我高興得差點沒直接沖上去給他一個擁抱。哦哦,大叔當真太夠意思了!我忙詳細地解說了我的難處,又問他有沒有解決方法。他沈思片刻,分析道,“炭山價值千金,但若說千金,只怕陳家不能接受。今是吾等需其相助,不免讓他們幾分。子文曾言有百餘金可用…”他頓了頓,又考慮良久這才說道,“契約上便寫五百萬,使君與陳家各出一百五十萬,十分有三,吳家十分則有四。”

“厄…”我幽怨地看著面前的老牌資本家,嘀咕道,“這個價位其實低了,不過也還行,陳家也肯定會接受…可是我沒有一百五十萬啊!我只有十五萬。”

就是一向嚴肅認真的吳大叔也忍不住笑了,幾分好笑地說道,“區區一百五十萬,權當是吳家送於使君的便是。”

我幾分心虛地說道,“其實這樣也不大好;使君定要怪我巧取豪奪別人資產。吳先生,不如在契約上寫明,雖然十分之三歸使君,但每月利潤還是陳,吳兩家七三分成。我只是想要能影響石炭價格,保證江夏的鐵匠,陶瓷坊什麽的都有石炭用,而且市價合理,不會暴漲暴跌就行了。厄,順便試試看我家鄉的煉炭方法是不是比這兒的好一些。”

吳大叔又是嘆道,“素聞劉使君愛民如子,所治之處向來清平富裕。今日才知原來這等細碎事情使君都著人過問,在下佩服,佩服。今若非小姐過問,鄂縣炭山也只是空棄;就算送十分之三於使君也毫不為過。”

聽他這樣說,我就沒再推辭了。既然人家一心送錢,我何必拒人與千裏之外。再說,我感覺這也是吳家把自己綁到劉備陣營的投名狀,一味拒絕說不定讓人家多心。

四月十五我和吳大叔兩人趕到柴桑和陳家的家主陳子文細談。他對我們擬定的合同基本滿意,不過仍然還是又花了兩三天和我們摳細節;摳到皆大歡喜,提筆簽字。雖然吳大叔和陳子文似乎不介意我簽,但我還是將合同帶回夏口,找龐統簽字畫押,再寄去蘄春柴桑各一份。離開吳大叔之前,我不忘留給他兩萬五千錢,讓他五月初給我運三十五石炭。後面的就不用再擔心,我只要弄好銷售渠道就行了。

我在夏口街頭轉了一圈,最後還是決定不再開新的店,直接就在我的鹽行裏賣石炭。我和兩個夥計把店面重新整理了一下,理出右側一塊空地。我請糜夫人寫了關於五月份開始賣石炭的公告,張貼在店門一邊的墻上。當然,散播言論也是非常重要的。只是做了那麽多廣告,卻並沒有多少人上門問津。一開始我不禁有些不知所措,但後來仔細想想也明白了。三世紀的煤只是工業燃料而已,要用的都只是打鐵鋪子,磚窯,陶瓷作坊這些,和來我鹽行的人根本不是一個客戶群。想到這一點後,我便派鹽行裏的兩個夥計親自上門造訪這些作坊鋪子,推銷我們的石炭。第一天,這些對煤炭工業一竅不通的夥計帶著一大堆問題回來找我。我和他們說了半天亂七八糟的信息,從煤的產地,到價格,到品種等級,每個月可供應的數量,全部講了一遍。我還不放心,確定兩個夥計把這些信息都背下來了才放他們走。第二天果然好得多;他們帶回來半打訂單。四月底鄂縣的三十五石煤終於到了。這些日子來亂七八糟的訂單都有二十石了,於是不過兩天,貨存就少了一半,剩下的不過幾天也就全空了。我讓老會計又帶了錢去鄂縣再拖三十五石煤回來,順便帶封信給吳家,問一下現在的生產和江東那邊的銷售狀況。

生意進行得很順利,錢也賺得無比美好。我忙得不亦樂乎,早把當初用來忽悠吳大叔的試著燒焦炭的事給扔到爪哇國去了。只可惜人家還沒忘。五月初第二船煤抵達夏口的時候,我還收到了吳大叔的一封信。除了說些煤礦的狀況,吳大叔還略有所指地告訴我柴桑的幾個出名的刀劍鋪,還有江東的煉鐵廠都不肯買我們的煤,因為鄂縣出產的煤遠沒有廬江郡和汝南幾個大煤礦上產出的好,點起來溫度不夠高,出煙又多,自然更不能和木炭比。在信的末尾他少不了問我當初說的那個燒炭技術的事。初讀這封信,我沒有多想。燒焦炭嘛,能有多覆雜?我回了封信給吳大叔,告訴他我正準備開始試驗。

理論上來說,煤放在沒有流動空氣的爐子裏,用一千兩百攝氏度左右的溫度烤上個三四天,就變成焦炭了;當年能源經濟課中說的,我記憶猶新。而且燒焦炭和木炭原理上沒有多大區別吧,就是所需溫度差一點。我對木炭並不陌生:中學大學時學畫,用的炭筆全是我自己燒的。只要拿個鐵罐,裏面塞滿葡萄藤或者常青藤,然後生一堆火,直接將罐子扣在火堆上,有個半天就好了。這個辦法對煤只怕不行;鐵罐頭扣在一堆火上,能燒到什麽溫度?

盡管如此,我還是試了試這個多半不管用的辦法。我去鐵匠那裏定做了一個圓柱形的鐵罐頭,一端有個小小的開口。在夏口晃了半天,我終於在南門外五裏處找到一處空曠山坡,就在幾戶農家邊上,正適合給我做實驗用。我在周圍轉了一圈,用兩百錢收買了三個十來歲的小孩,叫他們幫我一起弄了一堆柴,生起火來。鐵罐頭在火上燒了幾近一天一夜,終於把堆起來的柴都燒盡了。我每隔三五個小時就去查看一下罐頭,不忘澆上幾大桶冷水。過了兩天,罐子總算冷卻下來了。我倒出裏面的東西,發現鐵罐裏最表面一層已經燒成煤渣了,而下面仍然是煤。果然,這樣燒溫度差得不是一點兩點;第一次試驗完敗。

一次不成,我又去找夏口街上賣木炭的人請教燒木炭的方法。原來漢朝時燒木炭就是用一塊塊劈好的柴砌成一個小山包,中間留個孔當煙囪,山包外面用稻草罩上,然後再塗上厚厚的一層泥。山包底部要搗幾個洞保證透氣。然後點火燒上一兩天就行了。於是我決定再按照這個方法試一試。我仍然回到南門外的試驗地點,在那裏搭了一個新的煤堆。我先在地上鋪了一層層厚厚的木炭當燃料,然後在木炭上堆了一座一米左右直徑,三十厘米高的煤包。煤包外面罩上稻草爛泥,然後點火。弄完一堆,我幹脆又弄了兩個煤堆,用不同分量的煤和木炭,不同大小的通氣孔,想看看哪個效果最好。結果三堆都還是溫度不夠,每一堆裏面只產出四五塊貌似焦炭的東西,其餘不是成了煤渣,就還是生煤。看來這個辦法也不行,不能用來大量生產焦炭。

還有什麽辦法可以嘗試?我絞盡腦汁,也再想不出什麽了。為了了解三世紀的科技,我還專門到夏口周邊地區轉了一圈。江夏算是荊州的工業基地,冶金造船都很發達。我找到了一個煉鐵的高爐和一家燒陶瓷的作坊。我給作坊裏的工人塞了一堆錢,然後跑去參觀他們的爐子,但是看了一天也沒看出太多名堂來。高爐是鼓風的,燒陶瓷也很講究通風,顯然和我需要的不同。我只好再試著查找二十一世紀的科技。我把手提電腦裏的大英百科全書還有其他所有資料都翻了個遍,只找到一段很短的介紹和一堆照片。我瞪著照片上那些仿佛陜西窯洞的磚頭房子,只覺欲哭無淚。我怎麽知道這些磚頭小屋如何才能把煤變成焦炭?

小說裏常常有一個人帶動工業革命的情節,大煉鋼鐵,造蒸汽機,無所不能。而我呢,連燒點焦炭都想不出辦法。最後,無可奈何地我只好又給吳大叔寫了一封信,告訴他燒焦炭的基本原理,又附上我畫的焦炭爐圖樣,講解了一下我失敗的試驗。我很直白地告訴他,我對具體要怎麽做實在一竅不通;如果他有興趣,可以找人研究嘗試。

寫這封信的時候,我一直在想,老天爺,送我一個工程師吧…

☆、阿承醜女名海倫

試圖燒焦炭卻什麽辦法也沒想出來之後,我很快把這些事情都放在腦後,仍然是埋頭處理我的小生意。我實在不是當工程師的料子,還是別去攬那些活計了。生活很快又回到了家——店鋪——帳簿的三點一線,平靜得幾乎有點無聊。當然,在如今這個亂世裏,想要新鮮還有刺激那純粹是找死;我很慶幸能擁有這份幾乎無聊的平靜。不過如果能有和善的小波瀾,偶爾讓生活更有趣些,那也是很好的。所以當龐統告訴我有幾位故人正從襄陽趕來,不幾日便要到夏口的時候,我還是少不了幾分好奇。龐統看上去很興奮,不禁讓我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見這些故人。

端午過後的一天,我和甘糜兩位夫人還有鵑兒一起吃晚飯的時候,一個小丫頭來報道,“襄陽來了幾位客人,其中有諸葛軍師的夫人,帶了軍師的弟弟,想要來拜見幾位夫人,”

“諸葛夫人?”我脫口而出道,“就是那個鄉間傳說‘莫若孔明擇婦人,只得’…”話說了一半,我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我這也太唐突了!

兩位夫人都是幾分莫名其妙地看著我,倒是邊上的小丫頭捂著嘴偷笑。糜夫人看了她一眼,說,“你這小丫頭,為何笑個不住?”

小丫頭忍住笑說道,“夫人,我本是襄陽人,倒也聽說過軍師夫人這檔事。”她頓了頓,見兩位夫人都沒搭腔,就徑自說下去道,“話說當年軍師在襄陽可是出名得很,都說他學問好,人又生得俊俏,多少大家門戶都想將女兒嫁給他;不想他卻娶了黃老家的女兒。鄉人都說黃老家的女兒黃頭黑面,可是很不好看。所以便有了方才賀小姐念的那句話。”小丫頭又看了看我,突然奇道,“小姐不是外鄉人麽,為何知道這襄陽鄉間的玩笑?”

我小小地汗了一下,忙胡亂道,“是龐先生偶爾告訴我的啦。”

甘夫人大概嫌我們太八卦了,皺了皺眉,糜夫人也瞪了我們一眼,讓我們別再亂說。我們幾人匆匆吃完晚飯,將甘夫人送回了她的房間休息;她的身體還是不好,所以極少見客。我和糜夫人兩人,帶著一個非要跟來的鵑兒,去前廳見黃夫人。才走到門口,見看見一個中等個子的金發女子牽著一個十七八的少年跪坐在前廳裏。看見我們進來,黃夫人站起來,遙遙一拜,輕聲道,“月瑛拜見糜夫人。”

糜夫人忙還禮,又介紹了我和鵑兒。她們說了一大堆客套話,我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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