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綺很清楚，營銷號互相勾結是最正常不過的狀態。

因為這產業不抱團，是幾乎沒法玩下去的，她不愛同流合汙，收錢造謠黑人，最大的妥協就是自己整一家公司，掌握能連成一氣的知名微博一一而事實上，她也的確成功了，那些收錢來黑王耀的博主，知名度都沒有她手底下的微博高。

但蚤子多了，咬人即使不傷筋骨，亦煩人得很。

回到家之後，她分別將這次開過腔落井下石的博主企鵝號都加了一遍，這不是什麽秘密，連它們的報價表都有。白赫亦有一份報價表，只接正面廣告，公關方面私下商量價錢，收費只高不低。

由於姜綺企鵝大號是[Jiang]，外人搞不清是姜、蔣還是江，在她又沒主動說起的情況下，都習慣叫她J哥。

雖然帶個哥字，但尊敬成份有多少就掂量著了，她是不會往心裏去。

都是聰明人，一收到姜綺的好友提醒，它們就明白來者不善了。

第一個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是胖荔枝：‘收錢轉發，行有行規，我頂多說句不好意思，即使不是我也會是別人。’

寂靜的房間裏，在機械鍵盤上敲動的聲音脆生生的此起彼落。

即使不是它也不是別人，這是實話。

在商言商，談正義，談道德都是沒用的，姜綺有一套規範自己的標準，但跟別人談生意，她亦很拎得清，這飛快地回覆了它：‘我知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微博紅的人那麽多，為什麽不能是你？’

獨行胖荔枝 22：35：01

雖然我沒有J哥你人氣那麽高，但我也不是默默無聞的新人……你想邀請我加入白赫？

說到這裏，胖荔枝是真有點驚訝了。

它人氣不高，從[知否]知名答主發家，轉移陣地到微博之後，蹭時事熱度發發評論混出來，轉發一條微博千來元收入，和@賤得很耀眼五位數起跳的身價不可同日而喻。

它很有自知之明，白赫裏哪一個博主都比它厲害。

Jiang 22：36：23

白赫成員結構基本都定下來了，暫時不會考慮往外招人，但是合作夥伴不嫌少‘什麽意思？’

察覺到對方伴隨著警惕而起的興趣，姜綺抿唇一笑：‘說好聽的，就是和你交個朋友。說直白點，互相轉發拉人氣，以後有什麽生意都可能關照你，白赫品牌做起來了，也需要更多的盟友。’

核心成員的帳號都掐在自己手上，但外圍盟友則可以放松一點。

姜綺的意思是，不撕我，你來跟我混，給你一定利益。

利益交換，談得最幹脆利落有效率。

胖荔枝猶豫不到三秒，就答應了一一它內心會掙紮會猶豫的細節，姜綺都代它算好了，每人心裏頭都有一本帳，良心交易，便易地而處將對方的帳也算一遍，別太過分，將底線要求列得清楚分明。

在答應下來之後，胖荔枝反倒松了口氣。

人一但作出了抉擇，就會開始本能地替自己所選擇的一方加重心理砝碼，說服自己的選擇是明智的，胖荔枝亦不例外，它甚至產生了討好姜綺的念頭，向她吐出了自己所知的情報，亦即是黑王耀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其實我知道的很少，金主匿名，但我猜測應該是芭拉先生，他給的錢不多，只讓我們試探一下白赫的底線。’

‘我也不瞞你說，誰都想蹭白赫的熱度。’

胖荔枝一番話說下來，就差掏心窩子賣乖了，說的倒是姜綺想要知道的，但和它本人私隱無關要緊的事。姜綺輕笑，穩住對方，談下了合作關系，就可以用情懷潤色關系了。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是為利益才搭上，但刷上一層情懷，整段關系就柔軟很多了。

這一晚上，姜綺將同樣的把戲演了數次，將自己合心意的營銷號都聯系了一遍，大多無傷成功。

像胖荔枝一樣忙不疊賣弄情報的人亦有，姜綺對情報仔細記下，對人則不以為然。

這種人，平時在交際中，就是會把以前身邊人的八卦醜事拿出來當笑料取悅新朋友的類型，合作可以，連收作小弟她都沒興趣，太容易洩漏情報了。

倒是那個芭拉先生……

想起他，姜綺有點頭疼了。

其實在營銷號群起轉發黑王耀的時候，她就隱有預感背後是他在策劃，這時胖荔枝一說，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測。

因為在後世，掌握最多當紅營銷號的人，就是芭拉先生，這人在現實中藏得極深，姜綺也只在工作場合上，在電話中聽過他的聲音。其嗓音極有辨識度，非時下吹捧的男神音，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就像是在繃緊了的鋼索上拉二胡。

他完全有理由試探白赫思維，因為它把他想幹的全特麽先一步幹了，而且還幹得比他計劃中要好。

微博是兵家必爭之地，姜綺縱有先知，亦吃不下整塊蛋糕。

她想做的，只是讓他知難而退，別特麽來惹她的人，滾遠點，各吃各的。

把手頭上的事情辦完，她深深地伸了個懶腰，敲鍵盤的時候還不覺得，敲完才發現手指關節都在酸疼，聯想到那把魔性的聲音，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忙完了？”

不知何時走進房間的潘達輕巧躍上書桌，貓般恣態回首看她：“早點休息吧。”

“好久沒寫有爭議性的奇人奇事了，我在構思呢，哎，江郎才盡啊。”

姜綺自嘲：“段子手天天憋段子，憋得腦漿都要用光了，”她將潘達拽進懷裏，像擼貓一樣撫摸它的背，感嘆：“怪不得那麽多人喜歡養貓，工作完一天擼貓真的好治愈啊……”

它在她懷裏心安理得地伸展開來，打了個滾，找出最舒服的姿勢躺好。

須臾，潘達倏地開口：“要不要去千機盒裏經歷一下？”

“嗯？”

姜綺微怔。

“你不是說沒靈感嗎？”潘達坐起身來，歪著小腦袋：“你口中所說的沒靈感，就像修仙者的瓶頸吧，我們修行瓶頸都會去經歷七情六欲人間百態，千機盒就是這樣的功用，順便還可以給我捎點氣運，上次的已經快消化完了。”

“……”

“拜托啦～”

它雙手合掌，捧住圓滾滾的大臉，惡意賣萌。

姜綺揪著它的後頸，拎到地上，移開視線：“可以不要用你這把保齡球一樣的聲音賣萌嗎？”

潘達翻了個白眼：“給你發糖，不吃嗎？”

“謝謝，我是拒絕的，不過你這個提議可以采納，但是……千機盒去哪個世界，不是隨機的嗎？”

“它會根據你的機緣自動選擇，”潘達略一思考：“就是根據你的潛意識判斷你的需要。”

下半句話立刻將姜綺從修真世界的玄妙拉回現實，並且走進了科學。

不過，她倒是沒拒絕它的建議一一最近工作排得太密了，千機盒就像一個虛擬實景的游戲，能夠在裏面好好休息玩耍一把。

洗澡刷牙，換上睡衣，姜綺躺到床上去後，潘達亦爬了上來，肉爪子替她合上眼睛。

眼皮變得無限沈重，柔軟的床像醒化了一樣，將她深深吸進去……

【歡迎姜綺來到千機盒中的PC.052號平行世界，本次考驗的難度為D級特殊，你將會接受的考驗是：經歷方怡君的人生。特殊任務的性質為，沒有額外技能，沒有硬性目標規則，回報收勵亦相對大大減少，屬於體驗式考驗。】……

What？？？

姜綺睜開眼，入目是米色的陌生天花板，她傻住：“那我不需要完成什麽任務嗎？這算是什麽性質……”

【我是上神創造出來幫助修仙者的工具。】

她蹙眉須臾，想起上一次在千機盒裏的經歷，倒也明白這個‘系統’和一般小說裏予人的印象不同，不但不是為了從考驗者手中得到什麽，而是從外輔助考驗者悟道。

但是……

“體驗方怡君的人生？那我要在這個人的身體裏過幾十年？”

【閣下很快就會明白了。】

這話說得比潘達還有憚味，姜綺悻悻地想，倒也沒追問下去，自從經歷了重生之後，她心就一天比一天寬，現在不止可跑馬，上演方程式賽車都完全沒問題。退一萬步說，千機盒如果要坑她，她是完全沒辦法的。

現在來接收一下原身的記憶吧……

畢竟是老司機，姜綺做起這事來輕車路熟，一下子就將重點撈出來，一目十行地對[方怡君]的前半生有個大概的概念了。

比喻來說的話，就是一個茶幾上，放滿了杯具。

剛畢業考上了公務員的小城市女生，有一個想吸她血的弟弟（難點一），保守的家裏希望她快點結婚，安排了一個相親對像（難點二），但她並不喜歡這個男人，只是逼於家裏和親戚的壓力先處著，即將要迎來第一次見面。

方怡君希望自己能夠硬氣起來，但就像大部份亞洲女性，想拒絕，但又怕開罪人，皮薄餡美大包子。

姜綺揉了揉額頭。

所以自己真的是來取材，觀看人間百態的？

“方怡君是吧……”她走下床，床邊是一面全身鏡，鏡裏的女孩五官清秀，好清純好不做作，一看就是軟白甜的小姑娘，她忍不住摸了一把：“尼瑪，胸比我大。”

“幫你解決一下問題無所謂，但等價交換，我用你的經歷來換點名氣沒關系吧？反正是平行世界。”

姜綺歪頭，很沒良心：“唉，看你也不懂得拒絕人，那我就笑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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