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之美，可能是成別人之美。

***

出發去北海道的那一天，江沈驀推了一個會議親自開車送紀裴去機場。他推著行李車一路向前，紀裴邁著小步子乖巧地跟在他身後，一只小手還調皮地拽住了他的大衣帶子。兩個人都穿著Maxmara的駝色大衣，彼此襯得格外般配。

“幹嘛一直拉著我，是不是很舍不得跟我分開。”

“自戀狂！我是怕你把我的行李都拐跑。”紀裴索性跑到他背後，兩只手一起抓住他，遠遠看過去就像是江沈驀長了一根小尾巴。

托運完行李的兩個人坐到一旁的等候區。機場裏的暖氣供應很足，一圈繞下來紀裴有些悶熱。江沈驀看她一直在用手扇風，便幫著她解開脖子上的羊絨圍巾。

取下圍巾的紀裴一下子清涼了不少，她看著江沈驀正在解自己的圍巾，便好奇地戳著江沈驀：“老實交代，這條圍巾我怎麽沒見到過。”結婚之後，江沈驀的衣櫥大多出自她的手筆，這條陌生的圍巾裏面肯定有貓膩。

“啊？”江沈驀斜過腦袋看她，“這不是你去新加坡給我買的嘛。”

“哦哦哦，哈哈哈哈。”紀裴很快反應過來，立刻用一陣假笑來代替自己的心虛。那時候的她陷在離婚危機裏不可自拔，除了買買買根本不理會其它，在各大專櫃殺紅眼的她又哪裏會記得這條被當做贈品的圍巾。

“所以裏面的紙條也不是你寫的？嗯？”江沈驀好像有點生氣了，他充滿危險氣息地湊近紀裴，細長的眼睛好像正在譴責紀裴。不過紀裴夠機靈，一個甜膩的熊抱就把江沈驀給降服了。她的腦袋在江沈驀的懷裏蹭啊蹭的，蹭得江沈驀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了。

“裏面寫了什麽啊？不然我再親手給你寫一百遍。”紀裴從江沈驀的大衣裏探出腦袋，昂著頭可憐兮兮地看向他。

“你自己說的。”江沈驀低頭就是一個輕輕的吻。

“嗯。”可能她真的舍不得和江沈驀分開，竟然嫌這個吻不夠深情，直接勾住了江沈驀的脖子把一個簡單的親親變成了戀人間的熱吻。好不容易和江沈驀唇齒分開，紀裴到在他身上玩起他的大衣領子，一邊玩一邊認真地囑咐江沈驀：“我不在家你要乖一點，不要四處招蜂引蝶，知道嗎？”最好他除了加班就回家睡覺，要是宴會上又遇到鐘梓涵，保不齊要發生什麽。

“是，我會很聽話。你也是，不許被秦觀吃豆腐。”江沈驀終於把自己的大衣領子從她的魔爪下解救出來。他其實挺希望紀裴出差幾天的，這樣他就能靜靜心心看清眼下的局勢，不會因為關心紀裴而被幹擾。至於秦觀嘛，多年摯友他還是信得過的。

“咳，你怎麽就認準他會吃我豆腐啊。”

“男人的直覺。”

“你有直覺嗎？你不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嗎？”紀裴不以為然地諷刺他，結果正好被趕來的秦觀聽了個正著：“紀廢，你跟這個悶騷怪在一起這麽久，看得還挺透徹的嘛。”

“一邊去，別帶壞我老婆。”

“我看紀廢是被你帶壞的。”

“我老公才不會帶壞我。”很明顯，紀裴在外人面前總是習慣性給自家老公幫腔。江沈驀對這個答案滿意得不行，嘴角都快咧到耳邊了。

“行行行，知道你們夫妻恩愛。我錯了。”秦觀對天翻了個白眼，語氣不屑而頑劣。他今天雖然套了件厚實的黑色羽絨服，褲子卻依舊是那條破洞的褲子，看得紀裴都替他覺得冷：“你確定你這樣去北海道，不會凍死在那裏嗎？”

“會的，裴裴你到時候一定要給我電話。秦觀好歹是我兄弟，我不會讓他客死他鄉的。”摟著紀裴的江沈驀笑了一聲，迅速接話。

“對了秦觀，你有什麽遺囑嗎？”

“你們兩夫妻神經病啊！”秦觀受不了兩人的一搭一唱，磨著牙齒做出氣急敗壞的樣子。還好陸子繪很快就到了，否則他相信自己一定會在上飛機之前就被逼瘋。

北海道的雪斷斷續續，經常是剛準備拍攝雪就停了。秦觀被冰天雪地凍得不行，搓著雙手在雪地裏四處晃悠，盡管如此，冷風依舊透過他褲子上的破洞吹進他頑強不屈的大腿。

“我服了那只悶騷怪了，簡直烏鴉嘴。”秦觀咬著牙齒跟紀裴訴苦，他現在特別想念東北的那種大棉褲，可作為一個獨立攝影師，他選擇寧死不屈地在工作人員面前發揚不畏天氣艱險的優良品格。

“哈哈，讓你給他取外號。”紀裴看他可憐，把自己煮好的紅棗姜茶分了他一杯。

“要不你穿這個。”正在休息的陸子繪拿出一條寬松的羽絨褲，她本來是給模特準備的，不過現在秦觀似乎更加需要。

秦觀一看就知道是女式的，連連擺手：“不不不，我不需要。”他告訴自己他的尊嚴不能被這鬼天氣給打敗。紀裴看著他這副模樣，強忍著沒有笑出聲，她放下自己的茶杯，索性插著兩只手靜靜地看他在一旁踱來踱去演獨角戲。

陸子繪對秦觀並沒有那麽了解，以為秦觀是真的敬業，好心勸道：“秦老師，你放心看不出來的。這是180尺碼的。”勸了幾聲秦觀依舊沒有接受，陸子繪便準備拿著羽絨褲回到帳篷裏。

“別，你放在這兒。他就是死鴨子嘴硬。”紀裴悄悄拉住陸子繪，湊在她耳朵旁說道。她就不信秦觀能堅持到回酒店，高中念書的時候就數他最會服軟，每次去後門拿外賣都是他把他們供出來的。

“算了算了，我還是穿吧。凍壞了明天就沒人掌鏡了。”秦觀一臉懊惱，好像英勇就義一般接過了那條恥辱的羽絨褲。

“哈哈哈哈哈哈哈。”紀裴和陸子繪捂著嘴巴笑起來，果然最後還是這個結果。

“你笑什麽啊，紀廢？”秦觀瞪大了眼睛，很不服氣。

紀裴強崩出一張嚴肅的臉孔，安慰他：“沒事，我們就覺得你挺適合演戲的。當攝影師太浪費。”

“肯定不是！你個紀廢肯定是在笑我。你給我等著！”秦觀嘴上放著狠話，腳步卻灰溜溜地跑向了帳篷。

人啊，千萬不要去跟天犟。

在眾人的期待中，天上終於飄起了綿綿細雪。

“機位，模特，快快快。”穿上羽絨褲的秦觀已經風風火火地開始了拍攝工作，對於專業的攝影師而言，等到一個符合心意的景是天機不可錯過。

另一頭的紀裴還沒反應過來，正剝下手上的一枚雪花玩得開心，還是陸子繪眼疾手快地把她拽到了秦觀旁邊。

紀裴認真地在秦觀身邊偷師學藝，不可否認，他的構圖造景功力確實爐火純青，就連模特身上的基本款都能被他拍出動輒五位數的高定款式樣。

“好，表情再高冷一點。”

“右邊那個，手往上面擡一點。”

“對對對，就這個感覺，保持住！”

工作中的秦觀狀態滿格，他有條不紊地掌控著全場。相比之下，紀裴能做的就是在心底默默讚嘆。看來她真的是選對了人。

相機上的照片經過數據線直接傳到了筆記本上，紀裴跟著秦觀的助理查看起每一套服裝，幾百張照片翻下來竟然沒有一套需要重新返工，甚至可以毫不違心地說每一張都能直接當封面畫報。收了工的秦觀看到大家正在欣賞自己的傑作，立即恢覆了自己的本性：“怎麽樣，還不錯吧。”

“是，秦大攝影師的技術肯定是過硬的。”紀裴狗腿般地奉承著秦觀，“以後也要多多給我們工作室拍畫報呢，好不好呀？”

秦觀受不了她故意裝出的娃娃音，做了個惡心的姿勢，嫌棄地說：“那不行，第一次是友情勞動，那以後呢？”

“還是友情勞動啊，不是說好的友誼地久天長嗎？”紀裴捧著星星臉，一臉崇拜地求他。

秦觀大概知道江沈驀那只悶騷怪為什麽能被紀裴降服了，就這撒嬌勁兒，是個男人都會敗下陣來。他揮了揮手說：“好吧好吧，我問你們家悶騷怪拿總行了吧。”

第一天的拍攝行程在夜幕降臨前圓滿完成，秦觀和紀裴便帶著一幫子人隨意找了一家北海道特色的居酒屋，照著菜單上的刺身、燒烤、手卷都來了一份。眾人歡騰地舉杯暢飲，你來我往幾杯下肚，竟然都喝得醉醺醺的。秦觀也像是回到了高中時代，完全忘了江沈驀的警告，一只手毫不客氣地往紀裴身上招呼：“紀廢，來，再喝一杯。”

“不不不，我不能再喝了。”她還要回去和江沈驀視頻呢，要是被他發現自己變成一個酒鬼，肯定又要啰嗦個不停。

“唉，你說你那麽早嫁人，一點兒意思都沒有。”都不知道等等他，他當年還天真地決定畢業回來娶她呢。難道她就真的那麽傻，一點兒也沒察覺到他對她的特別嗎。

紀裴費力地把他的手扯開，苦口婆心地教育起來：“我跟你說，你也趕緊找個喜歡的小姑娘結婚吧。別再天天有意思沒意思的。”

秦觀酒精上腦，一時之間失去了分寸，左手竟然不聽使喚地摸上了紀裴的臉。還在心裏默默評價了一番，嗯，很滑。

“唉唉唉，耍流氓就沒意思了啊。”紀裴感覺酒醉的他不太對勁，慌張了一下，立刻讓他的助理將他送回酒店，一頓晚餐隨之草草結束。

紀裴回到房間，乖乖地把今天的風景和晚餐發給江沈驀報備。等待江沈驀回覆的時候，她想起秦觀酒醉時候的模樣，是不是酒後吐的都是真言呢。她搖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不會的，秦觀和她只是好朋友。

江沈驀：怎麽今天不自拍了？

江太（紀裴）：╭(╯^╰)╮包得跟粽子一樣，才不拍。

江沈驀：可我想看。

江太：床頭櫃上有結婚照，你看個夠，不行就抱著睡。

江沈驀：To me，you are the world.

紀裴還沒來得及發出三個問號，江沈驀又發了一條：記得抄一百遍。

江太：我不相信，怎麽會那麽肉麻。

江沈驀：[圖片]有圖為證，趕緊抄。明天醒來之前我要看到。

紀裴：(╯‵□′)╯︵┻━┻。壞人。

江沈驀：壞人的老婆。

……

兩個人一聊起來就沒完沒了，難怪古人都說小別勝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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