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016 偉大宿命

關燈
熱鬧過後,太皇太後便命人泊舟,前往那湖岸對面的花林賞燈,那宮中花林原是匠人培育花木的地方,因位處清靜,景致又極好,太皇太後與先帝的太妃們偶爾也會遷往那花林的暖閣小居幾日調養身子,久而久之,那花林便成了主子們常去的宮中花園。

今日那林中梅花未雕,清香幽幽撲鼻,燈匠手藝極佳,林中花燈結彩,形狀各異,栩栩如生,遠遠望去,那整個花林仿佛流光溢彩,倒映在波光蕩漾的水面中,景致美不勝收。

小舟搖曳,大的在前頭劃水而行,小的三三兩兩緩緩前行在後頭,風度翩翩的世家公子站在舟頭,任夜風拂掠,指點闊論。年輕的小姐們則兩人三人聚在一塊,嬉笑的聲音時不時從舟內傳來,引那側舟的公子側目。

那行至花林的小舟靠了岸,侍奉的宮人紛紛將前來賞燈的貴人們引上了岸,那花燈結彩,遠看時便分外奪目,近看了,才覺更加妙趣橫生,那燈籠下都懸著娟布,上書燈謎,猜中了,便有宮人將花燈取下送給這位貴人。

越漂亮的花燈,那謎面就越難,都是一起長大的世家之子,公子們難免會暗自較勁,機敏者能猜中,便能將這漂亮的花燈送給看上它的小姐,也算出一番風頭。

遠林之中矗立著一座三層暖閣,只是林中花燈美妙,這暖閣反倒顯得黯淡,並不引人註意。一陣夜風襲來,夾雜著梅香,風中還夾著梅瓣,一點嫣紅打落在一抹月白衣帛之上,那風將倚閣欄之上的那道月白身影吹得衣袂翻飛,他姿態慵懶地坐在那欄沿之上,身上披著厚重的披風,垂眸俯視著花林中熱鬧的景致。

“陛下,瞧著那趙公陵不像是腦子癡傻之人,怎盡做癡傻之事?”明下月侍立在暖閣上,順著衛衍的目光往那方向看去,在他視線所及之處,恰恰是剛剛上岸的雲懷之一行人,那雲府的三小姐正仰著腦袋仔細地凝著一個花燈上的迷面看,雲懷之抱著她,一字一句地為她念那燈謎上的字,但那趙公陵卻似對這些花燈的興致不高,只淡淡立在那,身邊還跟著個死裏逃生的宮婢雀來。

“癡傻?”衛衍狹長的鳳眼似笑非笑,手中執起落在袖袍上的那片被風刮來的寒梅花瓣,似在把玩,可那花瓣落入他的手中,頃刻間便又碎成了沫,他面上閑閑勾笑的神情未變,充滿玩味。

明下月眼是桃花,唇是丹砂,膚是白雪,風情絕絕,美艷得雌雄莫辨,他掩唇笑了,桃花眼便又要勾人心魄:“可不是傻?陛下也真是慷慨,他向陛下要人,陛下便真將那叫雀來的丫頭賜給了他。”

衛衍的唇角向上勾起,在這燈火輝煌的夜裏,似是心情不差,但那深潭般的眼底,卻始終讓人琢磨不透他的情緒,只漫不經心地將視線從那趙公陵的身上收回,袖中滑出一道木刻的信物,丟給了侍立在側的明下月,緩緩道:“才子公陵所求,寡人自然應允。”

“陛下,此物如何處置?”明下月不敢擅自做主,畢竟這可是陛下賜給趙氏的東西。

“趙公陵所求,寡人已應允了他,此物已經是塊木頭,燒了吧。”衛衍狹長的鳳眸懶洋洋地瞇起,對那塊木頭的處置很是隨意。

那木刻的信物是衛衍少年時賜給當年為太傅的盧陽公,許他以此為憑據,從他這兒討得大赦,日後或許能保他趙氏一命。他父親用老臉換來的人情,趙公陵竟跟他換了個無關緊要的下人。

花林裏已聚了不少公子小姐在最難的燈謎前各抒己見,卻少有人能答對,年紀小些的猜不出迷,便拎著手頭已有的花燈追逐嬉笑,就連朝歌這樣平日裏喜靜不喜動的,也都識得了幾個世家中年齡相仿的孩子一塊玩鬧,大約是那雲懷之才學了得,朝歌手中的花燈比起旁人要更精巧稀罕,孩子們羨慕不已,都央著朝歌將花燈借他們瞧個夠。

朝歌倒也大方,又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被些年齡相仿的孩子圍在中間,她臉上帶笑,那笑容有些靦腆,卻格外地比月華更要漂亮得奪目,明眸皓齒,粉嫩得如同一個小包子。

“倒是那丫頭……”明下月順著衛衍的目光望去,精明得似一只狐貍,永遠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聽太皇太後身邊的下人說,雲小姐很得老太太喜歡。”

“看來她的身子倒是好些了。”衛衍嘴角似笑非笑地向上勾起,口吻意味深長。

明下月楞了一下,猜不出那話裏的深意,以為衛衍說的是今日下午之事,便附和道:“所幸好多了,尋常人見了火刑,可不止是嚇暈。”

正說著雲朝歌的事,便見到忽然有一個**歲的錦衣小公子也瞧上了朝歌手中的花燈,這小公子蠻橫得很,問也不問朝歌,也不像旁人一樣只是借來看看,他是要將朝歌的花燈據為己有,朝歌的花燈忽然被那小公子搶走,也是楞住了,撅了小嘴,原本以為她定是要討回來,就憑她平日裏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裏,定是不容許自己心愛的玩物被人搶走,不成想只是眼巴巴地瞧著自己的東西被人搶了,傻楞楞地呆在了原地。

“這雲小姐的脾氣太好,性子太弱,萬幸生在王公貴胄之家,還有他那爹娘和兄長護著,否則怕是只有任人魚肉的份。”明下月嘖嘖了兩聲,這花燈怕是要不回來了。

“任人魚肉?”衛衍卻意有所指地瞇起了眼,嘴角漾著一股令人自慚形穢的笑:“下月,你看人的眼神不太好……”

因而也看不到那瘦弱的身體裏,蘊藏著的偉大宿命。

就仿佛是尚未遇到風的星火,終有一天,會乘著風在堅不可摧的王權之上,燎起滔天巨浪,並在那顛覆的廢墟之上,矗立起新的豐碑……到了那時候,又有誰會記得,燈火輝煌的上元夜,她連一盞心愛的花燈都要不回來?

夜裏起風了,衛衍高居樓宇之上,夜風令他月白的衣袖獵獵翻飛,他倚坐在橫欄之上,那原先覆在身上的厚重披風略有些滑落,衛衍許久未說話,明下月則侍立在側不敢出聲打破這寂靜,直至那風大了,明下月唯恐陛下受涼,方才試探著請示了一句:“陛下,是否安置歇息了?”

“嗯……”良久,衛衍聲線慵懶微啞,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掀了身上那覆著的披風,起身。

明下月忙接過披風緊隨其後,今夜的陛下,整個人竟似朗月清風,倒掩了那平日裏那令人膽戰心驚的戾氣。

衛衍素有頭疾,十多年來夜不能寐,因而性情陰晴不定,行事暴戾,今日卻平和得很,方才竟險些憩於欄上……

明下月是衛衍近身伺候的內侍之人,一應起居皆有打點,近日與往日無異,若說不同的,許是因為陛下宮中的熏香換了,便請示道:“陛下,今日陛下安定凝神地小睡了好一會兒,想必是那新換的神眠香起了作用……今夜是否依舊點上?”

“安定凝神……”衛衍似笑非笑卻沒有再言語。

起效的不是那新換的香,是她……

------題外話------

新的一個月開始了,你們回來了嗎~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