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6章

關燈
聞東方走進寢室,來到床前輕拍塗白陽的臉頰。

“懶蟲,起床了。”他輕喚,好看的唇形微微彎起帶出一抹疼惜的笑意。

她身子一翻,不理,卷著被子繼續睡。

對她這可愛的動作,他失笑,她有賴床的習慣,而且不知怎麽睡的,醒來後頭發一定亂糟糟。

“再不起來去禦膳房的時間可要遲了。”他寵溺的提醒。

自當她掌管禦膳房後,天天都得去巡視,去晚了怕讓人說偷懶,且才經過昨日聞見月的刁難,這會人人正等著看她這個司膳會如何辦事,若不想再給人抓到小辮子找麻煩,本分內的事就得先做好,而她做事努力牢靠,唯獨每天賴床這件事很令人沒轍。

“不會遲的……我再睡三分鐘……”她喃喃的說。

又來了,她老愛說再睡個三分鐘,問題是這是哪來的說法,三分鐘是多久呢?而通常她自己的三分鐘過後,保證已經過了時候。

“都要日正中央了,你……”

他無奈要再提醒她時,她忽然咳嗽了起來,這一咳,自己醒了。

她坐起身,頭發果然亂得很,眼睛半啟,樣子迷迷糊糊的,顯然還想睡呢。

“身子不舒服嗎?若是,就再睡下好了。”聽她咳嗽,他蹙眉說。她昨日落水,雖說谙水性,人沒事,但她平日身子骨並不健朗,那蓮花池的水冰冷,上岸後又沒能立即更衣,直等到聞見月被簇擁著離去,他才帶著她回南宮燒水沐浴更衣,這一耽誤,她很可能就染風寒了。

她搖搖頭。“我沒什麽問題的,只是剛才喉嚨有點癢所以咳了一下,不礙事的,再說今天禦膳房進了一批山產,我得去瞧瞧送來的貨色可齊全。”坐一會後她已清醒了不少,揉著鼻子說。

她做事十分盡責,要她請假她是不會答應的,聞東方索性起身倒水給她潤潤喉,她咕嚕咕嚕喝光一杯水後又神龍活虎起來,讓小君進來給她梳妝過後就要出門了。

“老公,你等著,我去禦膳房繞繞,晚些就回來,回來時給你帶猴頭菇燉雞湯喝。”臨出門前她賊兮兮的回頭對他說。

她喜歡喊他老公,他聽習慣後也不覺得怪,還有一種莫名獨特的親昵感,只是他不解,老公這是哪個地方對丈夫的稱呼?

他刮了她俏鼻一下。“有雞湯自己先喝吧,我怕你染風寒,喝點熱湯補補氣,祛寒也是好的。”她在禦膳房的唯一好處就是不會再有人克扣南宮的食物了,南宮現在的吃食可比以前好太多,要雞要牛都方便得很。

不過猴頭菇少見,這女人八成想先燉一鍋回來讓他享用。

她吐吐舌頭。“我好得很,沒事的,等我,晌午一過就回來,咱們一塊用膳。”

他微笑,擺擺手,見她跑出寢房外後又回身朝他揮手,那模樣迎風招搖,笑容可掬。

他笑意不禁加深了,然而不一會笑容又逐漸消失,想起昨日跳入蓮花池後所見的那一幕,當時他見她與聞見月落水,跟著下池去救人,起先因視線被一片蓮花根莖阻礙找不到人,正著急時,終於見到兩個人影,只是那景象令他震驚,她正在給聞見月渡氣,他明白她是在救人,可內心仍感到震撼。

見兩人出水後,他才跟著游出水面,對所見到的事只字不提,假裝不曾看過。只盼這事就這樣過去,別又衍生出事端。

禦膳房內,塗白陽擬好各宮各殿的菜單後,又命人清點送進宮的食材數量並且登記下來。忙了一上午,她才得空溜到最角落的爐前,這鍋裏就是珍貴的猴頭菇燉雞湯了。

猴頭菇得來不易,這批是河南進貢的,數量足夠分配給各殿食用,南宮當然也分配到了,這在以前絕對是被剔除在外的,自她掌管禦膳房後,第一件事就是改變南宮的待遇。

這鍋珍品是她親自燉的,煨了好幾個時辰,香氣四溢,她正打算帶回南宮和老公分享。

她覺得聞東方偏瘦,有意將他養胖,因此有好吃的、進補的,她第一個就往他眼前送。

“什麽味道?真香!”

塗白陽身後突然冒出了一個人,嚇得她差點將鍋蓋給砸進鍋裏。

“太、太子,您怎麽來了?”她趕緊將鍋蓋蓋好,回身行禮。

見到聞見月出現在這兒,她十分吃驚,這自以為高貴的家夥怎會來到這“油膩膩”的廚房,該不會是不肯消停,又來找她麻煩了吧?

她暗自叫苦並叮嚀自己得小心應付。

“本太子想你,專程來看你的。”他瞧她一眼後說。

這話險些讓她一頭栽進熱鍋裏。“您、您說什麽?!”她舌頭都打結了。

“本太子擔心你昨日落水後不適因此特地來探望,你就當是本太子給你一人的恩寵吧。”

“嗯……恩寵?”這人是吃錯藥還是昨天喝進太多臟池水,這會語無倫次了?仔細再一瞧,她發現只有他自己來,平日跟在他身邊的大批宮女、太監此刻一個不見,真難得他來得如此低調不擺架子。

見到她驚愕的表情,聞見月也覺得這話說得太過了,為了淡去尷尬的氣氛,便指著那鍋湯道:“這什麽料理,呈一碗來讓本太子嘗嘗。”

“不方便。”她馬上拒絕。這鍋湯可是她精心調理,只能給自己老公品嘗的,這家夥別想喝。

“不方便?不過是碗湯品有什麽不方便的?”他不悅的問。

“這是私人料理,太子若想喝得再稍候,您的湯已有專人負責烹調,晚膳時會呈上桌的。”她據實告知。

他聽了更不爽。“你的意思是本太子只能吃別人烹調的,不能吃你親手燉的?那你說說這鍋私人料理是什麽?又是要燉給誰喝的?!”他脾氣上來,火冒三丈的問。

“這是猴頭菇燉雞湯,各殿今晚的湯品,南宮也有分配到,並非私藏,請太子不要誤會我偷汙了禦膳房的食材自己享用,另外,我燉給誰喝的,太子應該想得到的。”她冷聲答道。

他瞇起眼,這還用問,她親自料理的自是要給三哥嘗的!

這便罷,可惡的是她做的只給三哥一人嘗,還不許他吃,那聞東方是什麽東西,也配與他爭嗎?偏偏這女人只為聞東方做菜,沒將他放在眼底,這讓他心頭生恨。

“此處油煙甚多,太子不宜久留,若沒事就請回去吧,我也還有事要忙。”老公還等她回去一起品嘗這鍋湯呢。塗白陽急著回南宮去,希望聞見月不要再耽誤她的午間約會。

他可是太子,她居然趕他,完全不將他當回事!聞見月越想越不是滋味。“本太子不怕油煙就想多待會,你來相陪。”他不客氣的要求,偏要賴下。

這家夥有毛病,怎麽突然纏上她?

“我真的有事要忙,您若非要留下,我只好請禦膳房裏的人來作陪……咳咳……”她說著喉嚨突然又癢了起來,輕咳了幾聲。他立刻露出關切的神色。

“你染風寒了?”

“還好,只是稍微咳兩下,多喝水就能……”

“喝水怎麽夠,得讓太醫看看才行!”

“不用驚動太醫了吧,這是小病。”

“這什麽話,小病不醫成大病,非得讓太醫瞧過本太子才能放心。”他說得激動。

塗白曝卻聽得雞皮疙瘩掉滿地,她的病痛關他什麽事,要他放心個什麽勁?這人不是一心想整她嗎,怎麽才一個晚上過去他就轉了性,換腦袋了?

“不用了……我真的有事,不得不告退了。”與他說不下去,她轉身快逃,哪料到他還追了出來。

“應是你昨日渡氣給本太子,自己因而短了氣才病的,你不去給太醫看也行,走,跟本太子回東宮去,東宮有許多各地進貢的結寒聖品,本太子挑些讓你拿回去補身。”他說著,竟拉住了她的手。

她頭皮發麻了,趕緊扯回自己的手,感冒咳嗽跟渡氣有什麽關系?胡扯就算了,瞧他這態度似乎是對她產生不正常的情愫了,起因該不會是昨日的人工呼吸吧?她是以救人為念,這家夥可不要把那當成是“肌膚之親”了!

若因此教他纏上,她可要悔不當初了,早知心一橫就讓他溺斃算了!

“太子,您將昨日之事忘了吧,要不,您就當救您的是條狗,對狗不必感懷恩德的。”她夠委屈了,把自己比喻成狗就盼別與他扯上關系。

“你當自己是條狗?”他愕然。

“是啊,是啊,我就是條狗而已。”

“就算是狗,本太子也能寵,來,你風寒不能等閑視之,跟本太子到東宮去吧。”他又拉著她,非讓她跟著去東宮不可。

塗白陽頭大了,誰要跟他去東宮啊,她要回南宮,她的男人還在等她——等等,她猛然想起一件原本不理解,現在想來十分可怕的事了!

穿越後,朱槿留給她的紙條上寫著——依照販賣約定,塗白洋不能更改原主塗白陽的人生重大抉擇,與丈夫成親一年後將會愛上丈夫的兄弟而與丈夫和離。不會吧,聞東方的兄弟指的莫不是聞見月?!

聞見月才是她將來的真命天子?

她會為了聞見月而離開聞東方?

這下,她腳底發涼,臉色發青了。

不會吧……不會吧……命運不會真的這樣安排吧?如果是,她想殺了朱槿!

“瞧你臉色奇差無比還說沒問題,走,到東宮去,本太子讓太醫到東宮給你診脈。”

“塗白陽,你放肆,為何拉著太子不放!”馬幕兒老遠瞧見聞見月強拉著塗白陽不知要做什麽,氣急攻心,但開口罵的卻是塗白陽。

馬幕兒一吼,聞見月當下微楞,趁這空檔塗白陽趕緊掙脫他的手。

吸口氣後,她才朝馬幕兒道:“見過太子妃,太子邀請臣妾上東宮去,可禦膳房還有事忙,著實不便過去,在此就請太子見諒了。”她想趁這時候溜了。

哪知她才轉身,聞見月當著馬幕兒的面又將她拉住了,兩人這樣子實在不成樣,她焦急的要扯回手,可他這回死也不放。

馬幕兒見狀,面色極其難看。“你們這是做什麽?!”

“這裏沒你的事,你別管!”他不讓馬幕兒多事。

馬幕兒氣炸了。“臣妾怎不能過問了?您與一個司膳又是三哥的妻子在宮裏拉拉扯扯,這事傳出去能聽嗎?”

“是啊是啊,這有失太子體面,太子還是快放手吧!”塗白陽趕緊附和。

“你住口,今日本太子非讓你跟我走不可!”他似乎跟她卯上了,就要帶她走。

“您——”

“太子要請陽兒去的地方,我是否也能一道前往?”這時,聞東方出現了,表情森森然,看得聞見月不得不松開塗白曝的手。

見塗白陽一獲得自由立刻飛奔回聞東方身邊去,聞見月憋了一口怒氣在胸膛。

“我不過見她似染上風寒,想帶她到東宮讓太醫給她瞧一瞧,三哥若關心,一道來當然無妨。”他咬牙切齒的說。

聞東方冷笑。“若是如此,那就多謝太子好意了,我早上聽她咳嗽已讓人去備藥,這會藥熬好了,我是專程來帶她回去飲藥的。”他說。

這麽一來,聞見月哪還有理由強帶人走,當場臉一繃,只得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事了。”

“不管如何,還是多謝太子對陽兒的關切,若沒事,我帶陽兒回去了。”聞東方牽起塗白陽的手,果斷走人。

眼見聞東方帶著塗白陽一起消失在面前,聞見月怒不可遏,那表情像是要吞人,一旁的馬幕兒臉色一沈,巳經完全明白狀況了。

想不到自己的丈夫居然書上兄嫂!

那塗白陽不過是一般女子,哪裏比得上她馬幕兒姿容高貴,聞見月放著她這樣的美人不理跑去糾纏塗白陽,分明是在羞辱她!

況且塗白陽已是人妻,還是兄嫂,他瞧上不該瞧上的人,這等醜聞若傳出去也會使她面上無光,她萬不能容忍。

聞東方腳步越走越快,後頭的塗白陽差點跟不上,只得氣喘籲籲的喊道:“你等等我,行不行?”

他這才停下腳步,但沒回頭,就只在原地等人。

她瞪著他的背影快步趕上前去。“你怎麽了,生氣了嗎?”瞧他黑壓壓的臉色,她問。

“嗯。”他並不否認自己不高興。

“這是我惹的嗎?”她不安的問。

“是也不是,我生氣的對象不是你。”他告訴她。

“那是氣太子了,那人真莫名其妙,強拉著我去東宮,這是老虎掛念佛珠,絕對沒安好心眼的,你氣他也是應當的'右可以我也想給他幾拳,讓他不要這麽囂張跋扈、欺人太甚。”

“我氣的是自己。”他驀然說。

“嗄?”她楞了一下,他怎會想到氣自己?

他嘆口氣後面對她。“陽兒,你且忍著,我不會永遠是弱勢,今日之辱,明日我定會討回!”他凜冽的說。

她慢慢嘆一口氣,明白了,明白他為何氣自己。他氣自己不能保護她,只能任聞見月欺負。“其實沒關系的,我曉得你的苦,不會介意的……”

她話還沒說完已被他用力抱進懷裏。

“我介意,我介意!”他忿然說,沒人可以覬覦他的女人,沒人可以,包括聞見月!

“你……”她被他的激動給嚇了一跳。

但下一刻他忽然松開她,她搞不清楚怎麽回事,仰頭朝他望去,見他視線不在她身上,她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在不遠處瞧見了一個人,此人年約五十上下,她曉得這人是誰,戶部尚書書紹瑋,昨日聞見月的午宴上這人也在場,只是他一直很低調,所以大家沒註意到他,當時李駱趁空檔曾偷偷指給她瞧,告訴她這人就是妍貴妃的親哥哥己老公的親舅舅。

書紹燁向他們瞧去一眼後,未上前打聲招呼便離去,疏離得很。

這讓她有些憤憤不平。“這人也是勢利眼的嗎?連親外甥都不認!”此人位高權重,聞東方是他死去妹妹的兒子,即便不想特別照拂也無須這麽冷淡以待吧?

“你不明白的。”聞東方說。

“我怎麽不明白了,瞧他這態度……算了,沒事。”她何必去提人有多現實,這他還會不清楚嗎?說出來只是讓他難堪與難過罷了。

她無奈的擺手,才剛擡起頭便發現他正註視著她,又恢覆書紹瑋未出現前讓她忐忑的狀況。

“老公……”

這聲老公叫得聞見月緊繃的神情倏然松開,眼底隱約有了笑意。

“你覺得太子如何?”他開口問。

“問這做什麽?”她謹慎的看著他。

“你盡管回答我便是,你對他可是……可是……”

“可是極為討厭,自傲自大兼自命不凡,而你雖然陰沈難伺候,可我就喜歡你,怎樣?”她雙手叉腰,仰頭問他。

這男人吃醋了,而他會吃醋也令她十足意外。

不過,聞東方雖然對她表過情,可平日態度仍是正經八百的,這會吃起醋來也挺可愛的,但她可不能讓他嫉妒過頭,否則白目的下場就是自己倒黴。

他嘴角含笑了。“你喜歡難伺候的?”

“對,尤其那種終日不茍言笑,脾氣古怪,陰陽怪氣的人。”

“那豈不是對味了嗎?”他笑瞇了眼。

“可不是,對味極了!”對上眼後,兩人身子越貼越近,臉龐也越靠越近,甜蜜蜜的要吻在一起了。

“不好了,不好了!”小君大老遠沖過來,聲音與步伐都是驚天動地的。

“哎呀,不是要你先別急,等兩位主子辦完事再稟報不遲,偏你這煞風景的就知道壞事!”李駱跟著趕過來攔人,但力氣沒小君大,跑得也沒她快,只能在後頭喘籲籲的追,可又哪裏攔得住。

正要親熱吻下去的兩人,身子頓時僵硬,尷尬的忙退開一步拉開距離,塗白陽先瞪向小君,李駱說得沒錯,這煞風景的丫頭!

“怎麽回事?”她沒好氣的問。

“奴婢告罪了,這親嘴的事隨時可以開始,但大少爺的事可不能延遲啊!”小君急著說。

“大哥怎麽了?”聽到塗達出事,塗白陽也緊張了。

“大少爺讓兵部的人派去梁山打土匪了!”

“去梁山?!怎會這麽突然?”塗白陽大驚。

“就是說嘛,怎麽會這麽突然!”小君一副擔心到快哭出來的樣子。

“聽說梁山的土匪極其兇殘,朝廷派過好幾批人去剿匪,不僅無功而返,有的還被土匪擄去折磨得半死才放人,大少爺因為在兵部受人排擠,被同僚激了幾句後自願去剿匪,大少爺個性沖動,這一去梁山,萬一……”小君急得跳腳。

塗白陽也聽得冒冷汗,大哥為人沖動又極為老實,很容易受人煽動,這會就讓人激去打匪了。她也聽說過梁山的土匪有多兇殘,雖說大哥長年待在軍中,對打仗很有經驗,但這終究是危險的事!

“這事爹怎麽說,可有勸阻?”她再問。

“說起老爺,他自己也有麻煩了,哪還管得了大少爺。

她一驚。“爹有什麽麻煩?!”

“不知誰舉報兵部發生貪汙案,從上到下皆被起底調查,如今兵部人人自危,老爺是六品主事也受到調查,這事鬧得不小,只怕事情查下來,兵部要發生大地震了。”小君把這厄事也一並跟她講了。

她聽了傻住。“怎麽連爹那也有狀況?”

“還有……”

“夠了,你別告訴我連二哥也有事吧?”她瞪眼問。

“二少爺那兒還好,不過近來好像較少待在家,這陣子聽說上進些,不時到吏部去晃晃,順道幫吏部解決一些問題。但這不是奴婢要說的事,奴婢要說的是您在禦膳房煨的那鍋湯燒幹啦,不能吃了!”這小君做事急驚風,想什麽說什麽,話鋒一轉就換了話題。

“啊!我的湯!”塗白陽哀嚎,那可是她花了一早上的心血,這下因聞見月那小子全白費了!她又氣又惱,可這與爹和大哥發生的事相比,哪算什麽事,哀嚎過後馬上看向聞東方,憂心滿面的問道:“爹與大哥不會有事吧?”

“大哥武藝不錯,去剿匪也許還能立功回來,至於爹就更不用擔心了,爹為人耿直,貪汙案不會燒到他身上。”聞東方說出他的看法。

“話是沒錯,可萬一……”事關家人,她怎麽也不放心啊!

“你這是杞人憂天,目前這些事咱們無法介入,不如樂觀看待,也許會因禍得福。”他勸她。

她想想有幾分道理,秀眉才稍微舒緩下來。

塗白陽已經煩到不能再煩,但聞見月腦袋浸水了,渾然不知她對他的忍耐已到了極限!

“你該知道,本太子捏死三哥就像捏死螞蟻一樣輕而易舉,你明白本太子說的話嗎?”在幾次召她去東宮不成後,聞見月自己跑來禦膳房見她了。

而她聽了這話只有四個字可形容——滿腔怒火。“偈語雲:善似青松惡似花,看看眼前不如它;有朝一日遭霜打,只見青松不見花。”她道。

這是說善惡報應,青松不如花朵出色,但遇到狂風襲過,就只看到青松而見不到花了,聞東方便是無華的青松,聞見月則是虛華的花朵,若將來經過風雨摧殘,留下的必是青松。

聞見月聽出意思後勃然大怒。“你這不知好歹的女人,讓本太子瞧上是你的福氣,你真要本太子給你教訓才知厲害嗎?”

她面色如雪,不是怕了他的威脅,而是她幾乎確定這人就是原主塗白陽之後要嫁的人,要是抗拒她將會受到懲罰。

而算算時間,她嫁給聞東方已經快一年了,再過幾個月就是“販賣約定”的期限,依照約定她要在這時愛上聞見月並拋棄聞東方,可她壓根做不到!

此事就像巨大的黑網將她網住,她苦惱不休,不知如何解決。

他見她神色不定,整個人顯得灰灰暗暗的,不禁得意起來。“如何,總算知道怕了?現在服軟本太子還能不計較,以後本太子讓你來就來,別挑釁或拿喬,要不然真惹怒本太子……”

“真惹怒又如何?殺了我嗎?那好,您看著辦,我等著您來提我的人頭。”她嚴聲說,完全不怕他。

既然命運要她嫁他,那他必不會殺她,有恃無恐後反倒什麽都無懼了。

被這一嗆,聞見月臉色大變,咬牙切齒,但還是沒拿她如何,只是翻了禦膳房的桌子,摔破幾個碗就走了。

他一走,她立即頹然坐下來,若她未來的命運會與聞見月連在一起,那聞東方呢?

若連她都離開他了,他豈不是會跌入更深的谷底,遭受更多的苦難?

想他五歲喪母,地位被奪,從此人生灰敗至今,難道未來的人生還會更加嚴峻?

思及此,她的心一路往下沈。

“塗司膳,皇後娘娘召見您,還不快跟奴婢來!”塗白陽正愁眉不展之際,鳳宮的人忽然來道。

鳳宮的人一向目中無人,小小宮女對塗白曝說話也全無敬意,奉命來喚她過去,態度卻像是來提人似的。

塗白陽捺下怒氣起身跟宮女過去,不知馬鳳芝又找她何事。自當了司膳後她就天天被找麻煩,她不過是喜愛做菜,想當廚師,為何不能如願盡情沈浸在自己的興趣裏,偏要牽扯上這些無聊又無謂的事呢?

她無奈的來到馬鳳芝面前,不意外的,馬幕兒也在,近來這對婆媳就喜歡連手給她好看。

馬鳳芝打壓她,是為了警告聞東方不得輕舉妄動,妄想爭得任何一點權勢。而馬幕兒純粹是吃醋,她自視甚高又有自戀傾向,討厭別人比她出彩,當然啦,自己也不見得真的比她出彩,但她就是不能忍受聞見月瞧上自己這件事。

兩個女人雖各有心思,但目標一致,就是整她。如此,她日子怎會好過?

“敢問母後找臣妾來有何吩咐?”她打起精神,恭身問。

馬鳳芝見了她,除了冷笑還是冷笑,從來沒帶過一絲善意。

“太後每年都會在酬神祭這日親自擺席祈求神明保佑我紫周國泰民安,這一日全宮的人都得茹素。酬神祭就在下個月,這事皇上也十分重視,這敬謝神明的供品以及咱們用的素膳,你可得給本宮辦好,別出任何岔子。”馬鳳芝警告的說。

“是,臣妾會將這事辦妥,不會讓後母失望的。”塗白陽道。

紫周於每年十月舉辦酬神祭,所謂酬神祭就是感謝神明一年來的照顧,不只民間會準備各項素菜酬神,皇宮內也將這日當成大日子,盛大的祭拜以期來年能國運昌隆、風調雨順。

交代完這事後,馬鳳芝睨她一眼,忽然問起,“可聽說有關你父兄的事了?”

“臣妾聽說了,多謝母後關切。”反正馬鳳芝也不是真心關懷,塗白陽便官腔回答。

馬鳳芝皮笑肉不笑。“本宮瞧你對娘家不是很在意,父兄有狀況,你卻I點也不緊張。”

“母後,她緊張有什麽用,娘家人沒出息,就算出事又能怎麽辦?那塗亞安在兵部幹了十幾年,一直升不上去,長子塗達聽說也極蠢,在軍中老被人捉弄,二子塗興本以為考上狀元還有點作為,誰知是個浪子,成天飲酒作樂不理仕途,這塗家男人沒一個有用,塗白陽依靠不了這些娘家人,哪還想著他們的死活。”馬幕兒插嘴說。

“這倒是,娘家都是廢物,她確實為難,幸好她還有三皇子可依靠,東方雖然未受他父皇重用,但畢竟是皇子,總比一般百姓強。”

“母後說得不錯,瞧,她不是因為三哥的關系才謀到司膳的職位嗎,母後,您說三哥會不會傻得以為她娘家人還有點用處,想提拔妻子後借塗家翻身?”

馬鳳芝聽見這話,訕笑出聲。“幕兒,你都曉得塗家人沒用了,難道三皇子不知?若他真想借塗家做什麽那就太笨了。本宮想,也許是塗家人想藉由三皇子來光耀門楣,以為女兒嫁進皇家,塗家就能雞犬升天了。”馬鳳芝說話夾槍帶棒,極盡奚落。

塗白陽明白這兩個女人是專程找她過來羞辱的,雖覺得欺人太甚,滿腹怒火,但也得忍下,若讓她們瞧出她的不滿,只會讓她們更加稱心如意罷了。

果然,她們見她沒反應,笑聲就小了,悻悻然地睞向她。

“你都沒話說嗎?”馬幕兒問,她可是期望見到塗白陽被羞辱得無地自容的模樣。

“臣妾不知說什麽好。”塗白陽面無表情,這招是跟聞東方學的,她總算明白他為什麽對外一概冷漠以對,因為任何反應都只是教敵人更痛快而已。

“哼,就說你塗家一門廢物,本宮料定你們別想功成名就!”馬鳳芝不客氣的斷言,有意激得塗白陽生氣頂嘴,這才有名目治她。

塗白陽努力壓低腦袋,將捏緊的雙拳往袖裏藏,她終究沒有聞東方的定力,那股憤怒快要壓抑不住的爆發了。

“皇後娘娘,殿前剛有消息傳來……”忽然,宋松林憋著臉的上前來報。

“今日朝上發生什麽事嗎?”馬鳳芝馬上問。

宋松林頗不甘心的往塗白陽瞧去一眼才說:“塗達剿匪歸來了。”

塗白陽眼睛一亮,大哥平安歸來了!

“回來就回來,沒讓土匪擄去算他運氣好,不過你這什麽樣子,難道他還是立功回來的?”馬鳳芝撇嘴問。

“這……是立功回來的沒錯,聽聞他到梁山後,一馬當先沖往匪窟勇猛的斬下土匪頭子的腦袋,皇上聞訊龍心大悅,特地召他上殿嘉獎一番,後頭聽說還有重賞,可能升職。”

塗白陽聽了大喜,可馬鳳芝和馬幕兒卻是青了臉,才剛斷言塗家沒出息,這會塗達就立功回來打她們的臉了。

“好了,本宮知道了,還有事嗎?沒事就下去!”馬鳳芝一臉不悅,惱羞成怒的趕人。

“奴才還有一事未稟。”宋松林話還沒說完,“還有那兵部的事……”

“兵部?”馬鳳芝冷笑了。“不會是塗亞安被查出也涉貪了吧?說吧,皇上是要去他的職了還是抄他的家?”

“母後,如果涉貪嚴重的何止撤職抄家,可是要砍頭的!”馬幕兒補充道。

“是啊,快說說那塗亞安是什麽下場。”馬鳳芝笑問宋松林,若塗亞安被斬,這也算是好消息一件。

宋松林見她們倆期待的模樣,不禁抹抹額上的汗。“這……兵部發生貪汙案,所有官員從上到下全都撤查過了,連兵部尚書都被查出收賄,唯獨……唯獨塗大人幹幹凈凈的,一分錢也沒被查到是貪汙來的,皇上對塗大人的潔身自好砥礪清節大為讚賞,當朝宣布升他為尚書,統管兵部。”

馬鳳芝與馬幕兒一聽,雙雙驚得站起身來。

“兵……兵部尚書?你沒說錯吧,皇上讓塗亞安任兵部尚書?!”馬鳳芝不敢置信,再問一次。

“奴才剛由前朝打聽回來,聖旨是當朝下的,不會有錯。”宋松林苦著臉說。

馬鳳芝跌坐回椅子上。原來的兵部尚書是她的親信,貪汙來的錢多半也是進她口袋,這回栽了便罷,接手的竟是自己最看不上的塗亞安,她怎能吞下這口氣!

“這怎麽可能……”馬幕兒聞言也楞住了。

塗白陽臉上掛起笑。“母後與太子妃不甚看好塗家,可惜臣妾的父兄讓兩位失望了,還盼兩位能見諒才好。”

馬鳳芝和馬幕兒又一次被打臉,兩人面色如土。

“塗家人不才,沒想過加官晉爵,只想為國、為朝廷、為皇上做點事,母後若是帶念這些,還請放過父兄讓他們能好好辦事吧。”塗白曝驀然正色的說。

馬鳳芝變色。“大膽塗白陽,你這是說本宮對塗家有成見,故意刁難?”

“臣妾沒這個意思。”

“在我聽來就有這個意思!”馬幕兒掮風點火的說。

“你們真這麽認為的嗎?若是,那便是臣妾表達不清了,否則母後是慈悲寬大、顧念國體之人,怎可能鼠目寸光、小肚雞腸的與塗家人計較呢?母後,您說是不是?”塗白陽笑容幽冷的問。

“你!”馬鳳芝氣得發抖。

終於,塗白曝首次在馬鳳芝與馬幕兒面前出了一口氣。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