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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禦侍血染裙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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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念簫一踏進屋子裏,迎面而來便是一股暖風,擱在窗底下的鏤空三獸足熏爐正幽幽吐著煙氣,屋墻以蜀椒為泥,地上鋪著錦繡壁毯,“翡翠火齊,絡以美玉。”這是以前沒有的,想來是剛從西域帶回來。

外面冷得天寒地凍,裏面卻是溫暖如春,溫念簫乍然入了暖室,這身子骨受不住,強忍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打了個噴嚏,在安靜的屋子裏尤其響亮。

這種情況下,只能下跪了。溫念簫抱著棋盤,跪在了毛茸茸的毛毯上,膝蓋一暖,忽然很想就這樣跪著了。

莫珠坐在上面,看到溫念簫,才想起他囑咐自己的話,要態度冷淡客氣,從容不迫。但看著他那小身板跪在那裏,心中還是有止不住的愧疚感。

溫玄簡看著自己兒子有些坐立不寧的樣子,心中一嘆,又是一個被美色迷惑的,看來是隨自己了。

史簫容也註意到了,先不讓起來,只讓她擡起頭,細細看了一下,靈巧纖瘦的身材,容顏稚氣未褪,是個生得幹凈漂亮的丫頭。於是問道:“你今年幾歲了?家中還有什麽人?祖籍在哪裏?”

溫念簫看著自己的母親,乖巧地答道:“過了年就十四了,五歲那年入的宮,家裏的人在哪裏已經不知道了,也沒什麽印象了。”

史簫容點點頭,這才讓她起來,“你手裏抱著什麽?”

“是陛下給太後娘娘準備的棋盤。”溫念簫從毛毯上起來,在史簫容的示意下,把手裏的棋盤呈了上去。

史簫容讓她過來,站在跟前,然後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溫念簫的手冷冰冰的,被史簫容又暖又軟的手抓住,頓時一哆嗦,“在外頭站久了吧,坐這裏先暖暖身子,我再問你一些話。”

溫玄簡站起來,對自己兒子說道:“平兒,我們出去走走,那湖邊已經砸了個窟窿,就等著你來一起抓魚,走吧。”

莫珠一聽,下意識地去看溫念簫,來之前沒有想到還有這一出啊,這是要單獨和太上皇在一起嗎……

果然姜的還是老的辣,溫念簫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自己父母會想出把兩個人分開的時候,他光囑咐莫珠如何應對母親了,可沒教她怎麽和太上皇相處!但此時陣腳千萬不能亂,於是始終不與莫珠對視,只假裝誠惶誠恐的,被史簫容拉著手,也動不得。

溫端兒已經識趣地跳起來,一把拉起自己的弟弟,“平兒,我們一起去吧,那魚跟外面的可不一樣,渾身無刺,魚肉雪白滑嫩,是世間難得的美味。”一邊說著,一邊拉著莫珠,已經跟著溫玄簡一同出了屋子。

一時屋子裏靜悄悄的,溫念簫一開始還不怕,後來註意到自己母親神色不太對,心裏一跳,不知道莫珠之前在這屋子說了什麽……

史簫容臉上的笑意已經淡去很多,目光銳利地盯著她,不知道在打量什麽。溫念簫已經許久沒有被母親這樣嚴厲地盯視,不,這與之前因為淘氣做錯事而受到的嚴厲對待完全不同,這是一種不信任與懷疑的嚴厲。

畢竟是外人啊,溫念簫心中也難過起來,明明是自己的母親,如今卻只能跟外人一樣,思及此,眼眶先紅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淚意朦朧地看著面前清麗溫婉的女子。

史簫容原本要訓問她幾句,還未開口,見她已經要哭的樣子了,嘆了一口氣,怎麽還像個孩子一樣,也不知道平兒看上了她哪點。

她的氣稍稍緩了一點,松開手,讓她坐在對面去。

溫念簫依言坐了下來,在宮裏的時候,他想得從容坦蕩,但真的面對自己的母親,卻又是一回事了。他到底還只是個十五歲出頭的少年,雖在外人眼裏已經能獨當一面,在父母面前卻又忍不住露了孩子的一面,主意全無,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史簫容見這莫禦侍忐忑不安的樣子,視線往下看,只見她用一只腳踩著另外一只腳的靴尖,雙手放在膝蓋上,垂頭不語,那小小的倔強,竟與自己兒子如出一轍。

史簫容心軟了一點,原以為是個精明的女人,沒想到就是個孩子,於是說道:“沒什麽好怕的,你給我倒一杯茶。”

溫念簫托起茶壺,給她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花茶,空氣裏彌漫著馥郁茶香。他又雙手捧上,見母親神色已經緩和,心裏稍稍舒了一口氣,心想還是跟平常一樣就好。

史簫容喝了她給自己倒的茶,輕輕地擱下,然後撥弄了一下矮幾,將那暖玉棋盤放上來,擺好了黑白棋盒,說道:“陪我下一盤棋。”

溫念簫只好也拈起了棋子,跟她一子一子地下起了棋。

史簫容不說話,他更不敢說話,就這樣沈默地下了半局,屋子裏暖煙淡淡地彌漫著。

溫念簫不敢露出自己真正的棋藝,怕被母親瞧出端倪,只因他的棋都是母親教的。

但還是有些蛛絲馬跡,史簫容問道:“陛下教你的?”

“是。”溫念簫額頭已經冒了汗,忽然肚子一陣不舒服,四肢無力,感覺哪裏不太對勁了。

史簫容擡眸看了她一眼,只見她唇色都發白了,遂丟開手裏的棋子,說道:“你心太急了點,這棋就下到這裏,以後若是得空,多到公主府走動。”

“好。”溫念簫答道,也把手裏拈著的棋子放了回去,手心都是汗了。

史簫容看了她一眼,“好端端的,怎麽怕成這樣?”她看得出這不是裝出來的怕,人可以改變神色語氣,臉色卻是很難改變的,現在她整張臉都蒼白了,這可裝不了。

溫念簫剛要說些什麽,腹部那裏忽然好像有什麽重物往下墜去,讓腰身酸痛了起來,他大吃一驚,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看到她像被雷劈了一樣,史簫容又問道:“你到底怎麽了?”她可什麽也還沒做!

溫念簫苦著一張臉,有口難言,只能顫巍巍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太後娘娘,我肚子疼!”

“真疼了?”這可真是的,史簫容起身,要喚侍女進來,卻聽到後頭莫禦侍起身,急急地說道:“太後娘娘,沒事的,不用麻煩別人!”

溫念簫說完,又捂住腹部了,那酸疼。

史簫容見她是真疼,心中一動,說道:“莫禦侍,你轉過來。”

溫念簫依言轉過身,低頭看到了自己之前坐過的位置,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阿彌陀佛,那鋪著白色毛墊的坐榻上怎麽被一團血糊了!

於是急急地轉身,像一只被踩住尾巴的貓,回頭看自己的。

史簫容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看來是小姑娘的第一次,“以前沒來過?”

溫念簫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想起了那老嬤嬤教過自己的話,這是女兒家的葵水!

沒想到,它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見雙親的時候來。

溫念簫幾乎要跪下了,含淚點頭。老嬤嬤當初可沒說會這麽疼,他雖然已有心理準備,忽然真切體會到,才知道女兒家真是太不容易了!

史簫容見她窘迫的樣子,都要撞墻了,笑了笑,“你別怕,我又不會吃了你。你裙子已經臟了,跟我過來,換了衣裳再說。”

溫念簫沒想到母親態度又變好了,算是因禍得福嗎……

“那……那坐榻怎麽辦?”若是平常奴婢,恐怕早就被拖出去了。溫念簫不知道母親為何沒有怪罪自己。

史簫容說道:“先擱著,自會有人打理。你過來,先換下臟裙子。”她不處罰,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踏出屋子後,她又叮囑了侍女去準備一碗姜茶。

史簫容把溫念簫帶到了一間客房,裏面放著幾套溫端兒前些年穿過的舊衣物,剛好適合莫禦侍現在這個年紀穿。

她親自打開衣櫃,翻檢了一下衣物,然後拿出一套衣裙,遞給溫念簫,“你到隔間換好,沒什麽好怕的。”

說著,又遞給溫念簫一條帶子,上面繡著精致的花紋,嶄新鮮亮,在帶子中間墊著雪白的綿紙。史簫容看著她,說道:“你會用吧?”

“……”溫念簫不敢伸手接,臉頰騰地紅起來,簡直能與火爐媲美。

史簫容見她的臉紅成這樣子,想起端兒第一次的時候,抿唇笑了笑,心中明白,推了他進去,“你一步步照著我說的做罷了。”既然這麽巧被自己撞上了,索性幫到底吧,這小姑娘看上去也著實不容易啊。

溫念簫卻是很想一頭撞到墻上,心裏像被貓爪撓著,他寧願這時候母親不管自己咧!!!

偏偏史簫容被她逗趣了,見她要鉆到地縫裏去的樣子,眼睛裏的笑意越發濃郁,“你這小姑娘倒挺有意思的,在這裏較什麽勁,再不進去換,非要讓裙子都被染透了?”

然後溫念簫就像兔子一樣跳進了隔間,又引來腹部一陣暗潮湧動……

史簫容頗有耐心,隔著隔間的紅木扇窗,一一道來,教了她。

半晌,溫念簫終於紅著臉從隔間出來了,懷裏抱著臟裙子,又忍不住用一只腳踩住另外一只腳的腳尖。史簫容有種兒子做錯事站在眼前的恍惚,說道:“你這動作,跟陛下學得倒是一模一樣,難為你學得這麽像。不過這壞的學來做什麽,下次改了吧。”

說著,也不等她反應,史簫容伸手牽住了她的手,“那臟裙子就先扔在這裏,我帶你先去喝碗姜茶暖暖身子。”

溫念簫欲哭無淚地跟在自己母親身後,就差哭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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