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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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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泠只能求助地看著楚寔。

“碗都伸到你鍋裏來了, 你覺得只是單純不來往她們就能打住麽?這種人不給點兒教訓只會得寸進尺。”楚寔道。

“那我該怎麽做?”季泠問,其實她不是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打臉, 可畢竟得估計楚寔呢。

“我讓任貴去打聽一下, 等祝長崗在的時候, 讓任貴親自把鹿鳴押過去。”楚寔道。

季泠啞然, 沒想到楚寔會用這般不講情面的法子來處理, 和他素日的為人可有些不同呢。不過很快季泠就明白了, 苗氏這樣的做法是踩了楚寔的底限, 有些事兒他無法容忍。季泠牢牢記在心上,想著內院的人和事她真得好生管一管了, 不過打成鐵桶,但也要盡量做到不漏風。

任貴將鹿鳴送到祝長崗跟前時,話還是說得很委婉的,“上回苗夫人到府中來, 甚是喜歡鹿鳴, 所以我家夫人差我將她送來。”說完,任貴還把鹿鳴的賣身契給掏了出來。

祝長崗一時沒回過神來, 怎麽夫人之間送個婢女卻要勞動楚府的大管家,還送到自己的跟前來,是個什麽理兒?如此的不合常理,讓祝長崗不得不往多了想, 這一想心裏就將苗蘭香給罵死了。

任貴一走, 祝長崗就去了苗蘭香的屋子,發了好大一通火。“你這是做什麽?手伸到別人院子裏那是大忌, 你怎麽做事的?”

苗蘭香苦著臉道:“我還不是為了老爺你麽?”

“哼。”祝長崗甩了甩袖子,“為了我你就該更謹慎些,現在得罪了楚大人,可怎麽是好?”

苗蘭香也想不出法子來,只好去了苗冠玉的屋子。

苗冠玉一聽,臉色也有些不好,“姐姐行事也太不謹慎了些,怎麽就讓人發現了?咱們好不容易才買通了鹿鳴呢。”

苗蘭香道:“我已經很小心了,現在也不是埋怨我的時候,你說該怎麽辦啊?那鹿鳴又如何處置?難道咱們真要收下?”

這話可說得太蠢了,苗冠玉心想,她這姐姐仗著有幾分姿色,哄男人卻是有一套,但腦子真是有些不夠用。

“收下了鹿鳴,那可就把楚大人給往死裏得罪了。姐姐,方才你說鹿鳴是任貴親自送來的?”苗冠玉又問。

“可不是麽?還親自送到你姐夫跟前去的呢。你說這什麽事兒啊?便是我做得不對,季夫人差人把鹿鳴送來就是,何苦弄到楚大人和你姐夫跟前去。”苗蘭香道。

苗冠玉道:“她自己處置不來,自然只能求到楚大人面前去。”說到這兒苗冠玉又忍不住冷笑,“你瞧著吧,楚大人可不是那種會管內院事務的人,多這樣幾次,季氏這活寡可就要守到死了。”

苗蘭香可不關心季泠如何,“哎,說這些也沒用,如今楚大人已經知道了,不能得罪的也得罪了,你說該怎麽辦啊?”

“將鹿鳴用啞藥弄啞了,再讓姐夫親自把她送回去,負荊請罪,把一切責任推在姐姐身上就是了。咱們本就是婦道人家,見識短淺也沒什麽的。”苗冠玉很快道。

“這不好吧?怎麽說鹿鳴也是因為我們的緣故,這……”苗蘭香有些於心不忍。

“姐姐,現在不是同情鹿鳴的時候,你還是想著怎麽把姐夫摘出來吧。”苗冠玉道:“我又想了一下,光送回去還不行,你讓姐夫把牙婆也帶上,讓她找個偏遠的山村把鹿鳴賣了。既然楚大人不想臟手,咱們就得把人給處理得幹幹凈凈。”

苗蘭香就像不認識苗冠玉似的看著她,小小姑娘家怎麽心腸就那麽狠了?

苗冠玉知道苗蘭香的疑惑,可她也曾經天真年少,爬過多少坑方才明白,很多時候同情、心軟那是最沒用的東西,最後反而害人害己。

“姐姐,你好好想想吧,究竟是留下鹿鳴得罪楚大人好,還是把姐夫摘出來好。”苗冠玉也不再多言。

苗蘭香回去把苗冠玉說的處理法子跟祝長崗一說,沒想到祝長崗也是這個意思,她這才算是信服了自己的妹妹,覺得她小小年紀就比自己強太多。

次日一大早祝長崗就親自去了楚府請罪,苗蘭香焦急地等了一日,快黃昏時才等到醉醺醺的祝長崗回來。

祝長崗笑著捏了捏苗蘭香的臉,“沒事兒,沒事兒了。”

第二天苗冠玉急切地問苗蘭香道:“姐姐,姐夫怎麽說,楚大人可收下鹿鳴了?”

苗蘭香搖搖頭,又點了點頭。

“什麽意思啊?”苗冠玉急道。

“沒收呢,他說送出去的東西怎麽能收回去,不過你姐夫說要讓牙婆將鹿鳴賣掉,楚大人卻也沒阻止。還說處置丫頭是內院夫人的事兒,就讓人押了鹿鳴去內院,那牙婆也跟進去了。”苗蘭香道。

苗冠玉略想了想就明白了楚寔的意思,她咬了咬嘴唇,“這是楚大人要為季氏立威呢,哼。”

苗冠玉說得沒錯,如此當著眾仆人的面賣掉鹿鳴的確是幫季泠立威,和當初季泠的想法差不多,但實際卻差了很多。因為這可不是季泠賣鹿鳴,而是鹿鳴背主之後投奔的苗氏賣鹿鳴呢,那性質可完全不一樣。

這是要告訴所有人,他們背主一旦被發現,自己的新主子絲毫不會可憐他們,反而只會落井下石。這一出戲可是能震懾不少魑魅魍魎的心的。

苗蘭香吐了口氣,“呀,想不到這裏頭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早知道,咱們就不帶牙婆去了。”

苗冠玉道:“姐姐想什麽呢?只有這樣楚大人才能消氣兒,否則你以為姐夫白說兩句,他就能毫無芥蒂麽?對楚大人而言,只有有用的人才有招攬的價值。”

說完,苗冠玉又安慰苗蘭香道:“姐夫在治水上倒有些長處,蜀地夏日多雨多洪,楚大人總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姐姐也別太擔心了。”

苗蘭香道:“你可真是個女諸葛啊,料事如神,你姐夫說楚大人留了他午飯,相談甚歡,不僅沒責備他,反而還重用了他,過兩日他就要跟著楚大人去巡視下游的堤壩呢。”

說到這兒,苗蘭香又問,“咦,你怎麽知道你姐夫治水有方的?”

苗冠玉被問得一楞,“哦,我看姐夫經常看那方面的書呀。”

苗蘭香不疑有他,輕輕地揉了揉苗冠玉的頭發,“這倒是,他就愛看那些書,如今可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了。他現在啊,幹勁兒可高著呢,出了這樣的事兒,楚大人也不怪他,你姐夫這次可是鐵了心想要幹出一番事情來報答楚大人。”

苗冠玉笑了笑,楚寔略施手段,一根大棒加一點兒甜頭就將她姐夫的忠心給拐了去,可真會因勢利導啊。她將頭靠在苗蘭香身上道:“這就太好了,姐夫一定能得大用的,姐姐將來也會是知府夫人。”

“那就借你吉言咯。”苗蘭香心裏的大石頭放下了,人也輕松了不少,也就有了心情關心別的事兒。“不過這次是真想不到,原只是內院的小事兒,楚大人居然會插手,不是說沒圓房麽?”

苗冠玉坐直身體幽幽地道:“即便沒圓房,可也是楚大人的妻子啊,他那個人啊,只要是他的人,他總會護著的。”

苗蘭香沒意識到苗冠玉語氣裏對楚寔的熟稔,她想的是另一件事兒,“你說,我要不要也上門跟季夫人道歉呢?”

苗冠玉道:“不用了吧,經過這件事,姐姐最好還是別跟她來往了,瓜田李下的,再說了她在楚大人跟前半分話也說不上,咱們餵了鹿鳴那許多好處,她不也沒打聽出什麽東西來麽?”

“話可不是這樣的,要不是季夫人,當初楚大人會送你字麽?”苗蘭香反駁道。

苗冠玉撇撇嘴,“怎麽可能是為了她?”

“不是為了她又是為什麽?”苗蘭香不解。

苗冠玉卻也不好說,因為她自己也不能肯定究竟是為什麽。總不能因為她自己還記得以前的事情,就覺得人人都該跟她一樣吧?她又幾乎見不到楚寔,也不容易看出蛛絲馬跡來。可苗冠玉知道自己有多希望,楚寔也能如她般記得以前的事情,那樣他們之間就不會有其他人了。

然而這都是幻想罷了,苗冠玉知道若楚寔跟她一般的話,這一次就不會如此行事了。

雖然最後算是小事化了,可他如果記得從前的事情,如何會明知祝長崗是她姐夫還如此打臉呢?真是個冤家啊。

不過沒關系,苗冠玉吸了口氣,不管楚寔知不知道她是誰都沒關系,她一定能把所以脫軌的事情扳正的。無論是季泠,還是當年的傅三,都是沒福氣的短命鬼,礙不了多少事兒的。

苗氏姐妹這邊無事後還有心情談論別人,那鹿鳴卻就沒那麽好的結果了。被毒啞了之後眼看著又要被賣到深山,她以前就聽說過那種事兒,大山裏家中沒錢,父子兄弟幾個人共娶一個的大有人在,哪個女子受得了那般的折磨。

她一聽那牙婆說要把她賣到那種地方,就瘋了似地沖向季泠。鹿鳴也是傻子,知道所有人裏就季泠最好說話。正因為如此,當初她才敢大膽地受苗氏的銀子。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出了事兒之後,苗氏不僅沒保她,反而還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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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眠見鹿鳴沖過來也嚇著了,閃身擋在了季泠跟前,以為這人是要報覆呢,結果卻見鹿鳴“咚”地一聲跪在地上,不停地重重往地上磕頭,滿臉淚水地求著季泠,卻苦於說不出話來。

季泠是沒想到苗氏會將鹿鳴毒啞的,心裏有些不忍,卻聽芊眠在耳邊低聲道:“少夫人,現在可不是心軟的時候,一大院子的人都看著呢,你若是饒了鹿鳴,將來還怎麽服眾?”

季泠焉能不知其中厲害,也只能撇開頭不再看鹿鳴。

芊眠見狀朝著院子裏的仆從高聲道:“可都看清楚了,當初背主的時候怎麽沒想著主子,現在想攀高枝兒沒攀上,反而被人甩出來做替罪羊是時候,就想起少夫人了,天底下可沒這麽便宜的事兒。”

鹿鳴哭得越發厲害,只不停地磕頭,額頭滿是鮮血,看得許多人都不忍了。

芊眠也不看鹿鳴,“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求咱們少夫人也沒用,要賣你的是苗氏,你的賣身契可在她手裏,是她要賣你,少夫人可做不得主。把你綁到這兒,只是好叫其他人看看背主的下場。”

鹿鳴聽到這兒,也算是明白季泠是不肯松口的了,於是咬了咬牙,站起身就往邊上的墻上沖,虧得那賣人的牙婆經驗豐富,一直拿眼瞧著她呢。

“哎呀,姑娘可別尋死啊,這好命賤命總是一條命。再說了,我定錢都收了,你若是沒了,我上哪兒給那戶人家再找個媳婦去啊?”牙婆死死地摟住鹿鳴,又轉頭吩咐跟著她來的婆子道:“傻站著幹什麽呢,還不來幫忙,快走吧,也別惹夫人煩心了。”

不管鹿鳴如何掙紮,又哪裏是牙婆的對手,“嗚嗚”地叫著被拽著了。

人散之後,季泠問芊眠,“你知道那牙婆要把鹿鳴賣到哪裏去嗎?”具體的情況季泠雖然不知道,可看鹿鳴求得那般淒慘,就知道恐怕是很不好的地方。

芊眠低聲道:“我找任管家打聽了一下,說那婆子專做把女人往大山裏販賣的生意。”

“大山裏不好嗎?”季泠問,她家以前也在山裏的,她卻是喜歡那裏,午夜夢回心心念念都是小時候跟著爹娘的情形。

“說是那裏窮得很,幾個兄弟共娶一個媳婦呢。”芊眠又道。

季泠嘆息一聲,“你開箱子哪些錢給那婆子吧,讓她別將鹿鳴往山裏賣,她如今已經啞了也算是受了懲罰。”

芊眠沈默片刻後才道:“你心腸太軟了。”

季泠勉強笑了笑,“不管怎麽說,心腸軟總比心腸硬好對不對?”

芊眠想了想,點了點頭,回頭拿鑰匙開了箱子稱銀子。

季泠則躲進了廚房裏,她心裏有事兒不開心時就喜歡往廚房去。珊娘到府中找到季泠時,她正立廚臺前專心致志地在林檎果上雕花。

珊娘沒敢打擾季泠,悄無聲息地站在旁邊看了會兒,只見一小會兒功夫,那小小的林檎果的上半部分就被雕刻成了一朵薔薇花,花瓣顫巍巍地盈立,美得鮮活。

“少夫人好精巧的雕功啊。”珊娘讚道。

季泠笑了笑,順手將林檎薔薇花放入鹽水中浸泡,裏面已經躺了十來朵林檎花了,色澤依舊甜白,“珊娘,你怎麽來了?”

珊娘早就從戴文斌那裏知道鹿鳴的事兒了,畢竟戴文斌是楚寔的幕僚,只要不是私事兒,楚寔都是一點兒不隱瞞的。珊娘熟知季泠的性子,知道她此刻肯定不好受,好容易有個說得來話的人,最後卻是這般不歡而散。

不過珊娘沒提鹿鳴的事兒,反而笑道:“上次少夫人不是送了我一小罐荷花糖露麽?我家那位素來不愛吃甜食的,結果喝上了就不松口了,每天都得對一盅來解酒,這才十幾日呢就見底兒了,我這才只好厚顏上門來再求點兒。”

季泠笑道:“呀,可荷花糖露去年就只做了那麽一罐子,我這邊還有去年腌的金桔糖露,對咳嗽的卻是有好處,你若是不嫌棄可拿去試試。”

珊娘連忙道:“不嫌棄不嫌棄。”

季泠走到墻邊的櫃子邊,那櫃子裏上上下下列了不下一百個瓶瓶罐罐,季泠按著標簽取了一個甜白瓷罐下來遞給珊娘。

珊娘也不急著走,“少夫人雕這薔薇花是也要做菜麽?”

季泠搖搖頭,“就是隨便找點兒事兒做,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說著季樂就喊了山丫進來,去冰窖裏把凍好的酥酪拿出來,隔水加熱化了開始點酥。

珊娘立於一旁,好奇地看著季泠輕柔地移動手腕,那酥酪就在她的手下漸漸成型,凝成了酥山。

季泠再一邊點酥,一邊將剛才雕好的林檎薔薇花往酥山上插,不見她動作有多快,卻次次都恰到好處,隨著酥山的成型而固定,整個過程裏沒有一絲酥酪脫離了季泠的掌控而點到不該點的地方。

酥山成型後,季泠又將她做的糖露罐子取下幾罐,用小刷子沾了各色不同的糖露,輕輕地塗抹到酥山上,很快一座被晚霞映照的白石山就出現了,玫紅、橘紅、橙紅、緋紅、金紅層層漸染,那薔薇花則現出了粉白的色澤。

這一切簡直讓人嘆為觀止,季泠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寫意,一絲滯澀也沒有,那座山就好似一開始便映在了她的腦海裏,而不是隨意而做的似的。

酥點好之後,卻不能立即食用,還得再放入冰窖裏冰凍成型。珊娘看來是沒那個口福了,只能望而興嘆。

“少夫人這手藝越發超凡脫俗了,最要緊的是雅致,王婆婆的廚藝雖好,可總帶著一絲煙火氣,少夫人卻像心裏藏著詩山畫海一般,信手拈來都是風景呢。”珊娘誇得很真誠。

季泠卻聽了個大紅臉,但心情卻好了許多,送走珊娘時,她忍不住拉住珊娘的手道:“珊娘姐姐,你常來看我,莫要生疏了。”

珊娘點點頭,忽然想起小時候的季泠,她一直都只是個很寂寞的小姑娘而已,而自己在楚府裏最大的溫暖就來自季泠,如今自己卻在跟她計較,實在是忘了初心。

珊娘回身握住季泠的手,“我會的,到時候你可別嫌我煩。”

“怎麽會?”季泠笑道。

晚上楚寔回屋時,那酥山正好凍夠了時候,雖說可能有些甜膩,但勝在冰涼,正適合炎夏解熱。

季泠讓芊眠將酥山捧上來的時候,楚寔眼睛一亮,問季泠道:“這是你點的?”

季泠點點頭。

楚寔繞著酥山打量了一周道:“無論是構圖還是色澤都極好,你點酥的功夫卻比你畫畫的功底強了不少。”

季泠卻沒想到能贏得楚寔的讚賞。

楚寔坐下道:“雖說如今點酥的人還有,不過一般的閨秀都專研琴棋書畫去了,卻是比君子還遠庖廚。剩下能點酥的,不是廚娘,就是青樓那些想討個噱頭的女子會,大多數都塵火氣太大,而且中看不中吃。卻不知這酥山做出來本就是讓人吃的,若使了初心,再精美絕倫又有什麽意思?”

楚寔今晚算是話極多了,季泠沒想到一座酥山能引得楚寔說這許多。

楚寔大約也意識到了,朝季泠笑了笑道:“上一回見到如此精妙逼真的酥山還是我幾歲的時候跟著老太太出門做客見過了,是當初韓閣老的夫人當眾點的酥,一見真是叫人嘆為觀止,後來許多年再沒見到過了。”

便是當時那韓閣老的夫人也已經是知天命的年紀了,韓叫小一輩的女兒、媳婦裏卻是沒有一人得傳韓夫人的手藝,很是叫人遺憾的事。楚寔擇偶那會兒,也是打聽過韓家女兒的,可惜韓家姑娘似乎都不擅長此道,那對楚寔而言,人走茶涼沒了韓閣老的韓家也就無甚可取了。

季泠取了銀勺遞與楚寔,“表哥試試味道吧。”

點酥雖然重在“點”字,就好似前朝的點茶比拼的也是茶道,但其實本質上還得茶好,酥好才行,這才是根本。

酥是季泠自己做的,有奶香而無奶腥,帶著一絲清甜,絲滑得好似豆蔻少女的細膩肌膚,用銀勺舀了入口即化。

然而點酥是門手藝,吃酥山卻也是個雅致的學問,否則精美絕倫的酥山吃幾勺就壞了風致,因此這下勺子也是有講究的。

楚寔便是這樣的講究人,每一次落勺,都好似對酥山的一次修整,不見刀斧氣,卻處處依舊看山似山,好似點酥人原本就是那般點的。

一個會做,一個會吃,顯然是兩廂得宜的事兒。季泠托腮看著難得晚上回了內院還會進食的楚寔,心裏忽然豁亮了開來,她好像找到她的道兒了。王廚娘有她自己的道,若只一味地因陳,卻就辜負了王廚娘的苦心了。師傅最大的成就,乃是教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徒弟。

吃過一小片酥山後,楚寔擦了擦手,這才淡淡地道:“今日接得朝廷文書,將我調任到山東去了,任命很急,只有五日的功夫交接文書就得啟程,如今正是毒夏,你身子弱,也不耐兼程趕路,我將任貴留下,你們秋後再啟程回京吧。”這是告知而非商量。

季泠卻是沒想到事情如此突然,事前一點兒征兆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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