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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話: 渴望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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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巧遇瘋和尚,發現他在水溝裏清理臭水。

「太好了,我終於遇見你了,大師。」

「大師?你叫我大師?」瘋和尚瘋狂大笑。

「在盛會中,大師的見解,玄奘聽了甚為感動,有些問題不解,希望你能夠指點。」

「我認識你嗎?我不記得你。」玄奘一聽,差一點跌倒。

「在佛教盛會中,我們曾有一面之緣。」

「喔,你說的是佛教盛會,我記起來了,但是我還是不認識你。」玄奘再聽,再次差一點跌倒。

「不管如何,我認為大師所說的是至理名言,我願意聽從大師的教悔。」

「我只是一個瘋和尚,何來的至理名言?那天大概是我瘋言瘋語,勿將我的話當真。更何況我在工作中,一切事能不能待我工作完再說?」

玄奘不敢打擾瘋和尚,坐在一旁枯等。瘋和尚忙了一個上午,也不管身上弄得多骯臟,好不容易才將水溝裏的臭水清理幹凈。從臭水裏走出,玄奘就聞到一股惡臭味。店家人出來答謝,拿了一碗豬油拌飯,贈送給瘋和尚食用。

「辛苦了一個早上,等的就是這一餐飯。」

瘋和尚手也沒洗,端起碗,扒飯就吃,吃得津津有味,玄奘在一旁,看見甚為惡心,手才剛挖完臭水,用來扒飯,不僅不幹凈,又十分惡臭,瘋和尚怎麽吃得下?往飯裏一看,竟是豬油拌飯,裏面還有細長的肉絲。

「你破戒了,你居然食用葷食?」

「破什麽戒?戒律乃人所訂定出來,誰說和尚不準吃肉?為什麽一般人可以吃肉,和尚不能吃肉?」

玄奘一時答不出,不知所措,勉強回答瘋和尚︰「因為學佛者不殺生,你吃肉就是代表殺生。」

「哈哈哈!難道你不殺生嗎?你一天之中,不知踩死多少只螞蟻?一吸氣,不知吸進多少蚍蜉?你一天食用,不知吃進多少蔬菜、水果?難道螞蟻、蚍蜉、蔬菜、水果都不算是生命?你都不算是殺生嗎?人若不吃飯,豈不是會餓死?」

瘋和尚狡辯,讓玄奘一時答辯不出。他挑起扁擔,收拾工具前往下一家,瘋和尚靠著到處打零工以賺取食物。瘋和尚急忙的走,玄奘跟在他後面,他腰間系個酒瓶,拿起酒瓶,猛灌一口酒。

「什麽?你還喝酒啊?」

「人家都稱我為酒肉和尚,我當然是又吃肉又喝酒。」

此時玄奘心中感到懷疑,瘋和尚真的是猖狂至極,身為佛門之人,竟不遵守佛門戒律,實在是太離譜了。但他心中仍有許多不了解,瘋和尚是瘋還是得道的高僧?他緊緊跟在瘋和尚後面。玄奘發現瘋和尚簡直是亂七八糟,吃肉喝酒,毫不遵守佛門戒律。

瘋和尚倒是忙得很,到處幫人劈柴挑水、清洗房子、做雜務,忙進忙出,換了許多食物,將食物裝進大麻袋背著。

到了晚上,瘋和尚往市集方向走,人潮洶湧,他走的速度相當快,玄奘緊跟在後,他心中對瘋和尚越來越充滿好奇,不知他是何許人物?

瘋和尚走到一棟華麗大樓面前停駐,玄奘擡頭一看,上面招牌寫著「怡春院」,竟是一家妓院。玄奘嚇得發抖,不禁問道。

「難道你破了暈戒、酒戒,你還想破色戒?南無阿彌陀佛,這實在是太不應該?」

「你不是想請教我嗎?如果你想知道什麽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放大膽子,跟我進來。」

「南無阿彌陀佛,出家人絕對不可進入煙花之地,這萬萬不可,這可是犯了佛門大戒。」

「少啰唆,跟我進來就是。」瘋和尚強拉玄奘進入怡春院,眾人眼光放在兩人身上,兩個大和尚跑進怡春院幹什麽?難道是要嫖妓?玄奘早就嚇得滿臉通紅,連忙揮手。

「不是我,我可沒有意願要進來,是他,是這個瘋和尚,硬強拉我進來。」

玄奘手握佛珠,快速轉動佛珠,口中不停念著佛經︰「有無量諸大弟子尊者摩訶迦旃延尊者薄拘羅尊者憂波難陀如是等諸大比丘……」

瘋和尚強拉玄奘走進大堂,怡春院的老鴇一見到瘋和尚就滿心歡喜,向前向瘋和尚打恭作揖。

「你來了,我的姑娘已經等了許久。」

「瘋和尚我今天心情開朗,多叫幾個都沒有問題。」

「佛爺你的大恩大德,我實在是感激不盡。」

老鴇帶著瘋和尚走進內堂,瘋和尚硬是強拉玄奘一起走進,玄奘嚇得臉色發青,不停直喊︰「南無阿彌陀佛,釋迦牟尼,快救救我。」

走進內室,其中一間房昏暗沒有燈光,老鴇將房門打開,裏面有一臥鋪大床,上面躺了好幾個女子,發出呻吟聲音,叫聲暧昧。玄奘看瘋和尚越來越不象話。

「你這瘋和尚實在是太不象話,如果你忍不住想破色戒?找一個女人就行,又何必一口氣找那麽多女人?」

「你總是用佛門的眼光來看我瘋和尚,你以為我來這裏,是為了做那檔事?」

瘋和尚指向床上幾個女人說道︰「妳們都把衣服脫了。」

玄奘一聽,氣急敗壞,立刻轉過身,不敢看,大聲怒道︰「你簡直是色膽包天,越來越過分,我們身為出家人,豈能做如此茍且之事。」

玄奘緊閉眼睛不敢看,握住佛珠直念︰「南無阿彌陀佛,弟子不敢……」

瘋和尚爬到女子身上,用嘴吸吮他們的身體,然後再吐出數口黃痰。

「你在幹什麽?還不趕快住手?簡直是敗壞佛門清風。」

「你以為我在幹什麽?我只不過是為她們治病。」

「治病?」

玄奘不敢多看,慢慢地轉過頭,發現床上的幾位女子,身上都長滿毒瘤。瘋和尚正用嘴為女子們吸出毒瘤裏的黃膿,吐得滿地都是惡心的黃膿。

「你真的為她們治病?沒有其他遐想?」

「這病叫做花柳病,毒瘤會長滿她們的全身,必須將毒瘤裏的黃膿吸出,再塗上草藥,病才會痊愈。」

「為什麽她們不請大夫診治?偏偏要你幫她們治病?你可是一個和尚,豈能跟女子有肌膚之親。」

「世間的戒律又算什麽?我只知道她們正受病魔折磨。大夫們沒有一個人願意用嘴替她們吸出毒膿,這事只有我瘋和尚肯做。」

瘋和尚用草藥敷在數字女子,病情看似好了許多,轉頭對老鴇說道。

「她們病愈之後,不可再強迫她們接客,這病是無法根治,到時傳染更多,只怕你滿間怡春院都是花柳病患者。」

「是,佛爺,我知道,等她們病愈,我一定會叫她們從良。」

瘋和尚帶著玄奘走出怡春院,玄奘內心不知該如何形容?瘋和尚並不如自己想得那樣邪惡,在他心中似乎有一把尺,而這把尺跟當時佛教界的尺並不相同。

瘋和尚帶領著玄奘繼續往前走,走到偏僻之處,四處無人煙,走進木屋裏,玄奘跟著進去。看見眼前的光景,玄奘嚇一跳,那景象實在是太悲慘,這間木屋躺滿了痲瘋病患者,是間痲瘋病患的收容所。

「你為什麽到這?痲瘋病可是會傳染。」

「我知道,我並不怕,因為除了我,就沒有人可以照顧他們。」

瘋和尚將白天作苦工賺來的食物,裝載盤子裏,一個接著一個餵食痲瘋病患者,拿出毛巾,仔細擦拭每一個患者,幫他們敷藥。突然間玄奘的心中頗受感動,對於瘋和尚的舉動,是他無法想象。瘋和尚其實不瘋,他擁有一顆如菩薩仁慈的心腸。

「玄奘,你認為修行苦還是世間苦?」

「我不知道,但許多修行者一直追求苦行,應該是修行比較苦。」

「其實修行苦的是身體,而世間苦的是心裏。天下戰亂不堪,百姓流離失所,許多人經歷生離死別、愛恨情仇,大風大浪,心思疾苦。修行者內心單純,不須應付世間險惡,而世間人心險惡,就如一只巨蟒,環繞身邊,隨時都可能將你吞噬。」

「既然世間險惡,又何必眷留世間?何不隱居山林,修身養性?」

「這就是大乘佛教與小乘佛教的不同,若不留於世間,如何知世間疾苦?若不將足跡踏入世間,又如何將佛道傳入世間?世間既然疾苦,我們更要用慈悲心來關懷,雖然世間險惡,我們要用包容心來體諒,用一步一腳印,慢慢的才可能改變世間想法,改變社會。而這就是我說的佛性可以兼善天下,使眾心得到佛心的憐憫。」

玄奘心中感觸甚多,他是未曾接觸的領域,他不曾想過要將佛教傳入世間,傳入人群,讓人人信佛,得到悲天憫人之心,這樣世間就能凈化。這等境界,是何等高超,這種佛心,是何等聖潔。

玄奘突然的跪在瘋和尚面前,向瘋和尚叩拜︰「大師的心意,我能感受,大師的情操,玄奘不能比,玄奘願拜大師為師,從此跟隨大師身邊,救苦難世間百姓。」

瘋和尚將玄奘扶起︰「不要這樣,之前盛會我曾聽過你的見解,我知道你的悟性比我高,將來成就一定比我大。像我如此努力耕耘,所能幫助的只有數人,我已經被視為佛教界的叛徒,只是被稱為瘋癲的酒肉和尚。

「你與我不同,你在佛教界中,有高尚的品德,健全的佛心,你所說的話,有許多人會相信,只要你肯,一定可以改變佛教界。」

「可是我還是比不上大師,我想做的僅是解救眾生疾苦,讓世間苦難的人得到慈悲憐憫。」

「那你更不能跟隨我,我的能力有限,我只能救助數百人,最多數千人。你不同,小乘佛教太過強調羅漢修行,而不知追求菩薩慈悲之心,我希望你能改變佛教界,將菩薩之心意傳入中國佛教界,到時就有千千萬萬的我,人與人之間就會互相幫忙、互相關懷,這個社會就會被凈化,變成美妙的大同世界。」

瘋和尚將一本佛經,交在玄奘手中,那是《攝大乘論》,也是當時中國唯一一本有關大乘佛教的佛經,卻很少人擁有。

「我將一切的希望,交在你的手中,希望你能改變中國的佛教界。」

「這一本《攝大乘論》,已經記載大乘佛教的佛理嗎?」

「不,並不完善,單由這本佛經,還是不能展望大乘佛教的全貌,大乘佛教就如黃河之水,源源不絕,雲中廬山,難窺全貌。中國對大乘佛教的記載有限,不如天竺記載完善,天竺是大乘佛教的發源地。」

「天竺……」

在玄奘心中,興起一個想法,總有一天,他一定要一窺大乘佛教的全貌。

「你走吧,以後再也不要來這裏。」

「可是我舍不得大師,我有許多事想跟大師學習。」

「我所懂的,都在這本佛經之中,只要你熟讀佛經,就能明了一切。」

玄奘依依不舍,在瘋和尚的強推之下,才漸漸離開。

「大師,以後如果有緣相見,要如何稱呼你?」

「你還是稱我為『瘋和尚』。」

「靈光一點心內燃,妙理互研智慧添,天地皆藏大道玄,尊道得授服拳拳。道賴人宏法語宣,濟世為懷行慈念,天人合辦末一著,尊貴至道得普傳。」

在瘋和尚一聲聲佛語之下,仿佛祝福玄奘有新的人生。此時玄奘心中激動,是用筆墨難以形容,一回到廟中,就苦讀《攝大乘論》。

「一切眾生利益事,萬行修集大菩提,永入涅盤不成願行,徒修無報故,報身應身無常故,雲何諸佛常身,依常法身故,於諸因身應身報不定故,覆應身者,視現功德如常受樂及如常勢故……」

玄奘一讀佛經,就不可自己,《攝大乘論》所寫的都是他所未見過所未聽聞的另一境界,越讀心越激動,玄奘心中亢奮,竟久久不能自己。

「天啊,怎麽會有這樣的佛經?簡直是朝聞道夕死可以。」

玄奘徹夜未眠,對佛經愛不釋手,對經中所寫的境界,非常渴望。這部佛經使玄奘深深著迷,也使玄奘佛學更上一層境界。

二十一歲時,玄奘對蜀中的坐夏學律,五篇七聚之宗,幾乎完全領悟。對蜀中知名高僧,都已聽講盡遍。玄奘將所學的《攝大乘論》與其他和尚交流,雖然許多人聞之有理,但礙於宗派,不敢與玄奘茍同。

玄奘心中萌起離開蜀地之意,想入京以求更高深佛法。在收拾細軟之時,被其兄捷同發現,為捷同所阻止﹐不讓他啟程。

「我知道你從瘋和尚那裏得到《攝大乘論》,那乃偏頗之佛經,我原本不想阻止你,如今你卻想棄兄而去,放棄涅盤宗派。」

「佛學學無止盡,我只想追求更高的境界。如果繼續留在這裏,佛學是無法長進,我需要打開我心中的大千世界。」

「長兄為父,父母已死,大哥、三弟也死,我陳家就剩下我兄弟二人,你怎可棄為兄而去?」

在捷同親情打動之下,玄奘不忍棄他而去。但他的心是越來越渴望,對大乘佛經的渴望,對菩薩之心的渴望,使他久久不能自己,渴望追求真理。

二十二歲,數度向捷同提出入京之志,被捷同所阻止,玄奘追求真理之心,讓他不能控制自己。於是與蜀地商人偷偷私約,泛舟渡過三峽,沿著長江而下,離開了蜀地。

到了荊州前住天皇寺,此地的僧俗,早就仰慕玄奘的大名,眾僧殷殷請求玄奘講解佛法。玄奘為他們講解《攝大乘論》、《毘曇》,從夏天到冬天,各講解三遍。

當時漢陽王李瑰坐鎮荊州,聽聞玄奘法師來到,對他甚為禮遇。玄奘講佛大會﹐漢陽王率眾幕僚及道俗之士,集合聽玄奘講法。法會完畢之後,漢陽王對玄奘極為稱讚,施贈甚厚的禮金,但被玄奘婉拒。

二十三歲,在荊州結束講解佛經課程,然後往北上行。到了相州,聽從慧休法師講解《雜心》、《攝論》,停留八個月。又到趙州,拜訪道深法師,學習《成實論》。

二十四歲,進入長安,掛鋪於大覺寺,跟從道岳法師學《俱舍論》。玄奘悟性甚高,只聽一遍就了解《俱舍論》的要旨,而且銘記在心。道岳法師稱讚他︰「汝可謂釋門之千裏駒,其再明慧日,當在爾躬;恨吾輩老朽,恐不及見也。」

經過道岳法師的稱讚,玄奘之名聲名遠播,京城眾僧侶皆對玄奘刮目相看,使玄奘的大名譽滿京城。

二十五歲,玄奘拜訪眾京城法師,對各派佛經佛理盡通。見各宗派分歧疏遠,對佛經要義並不一致,終於勵志要到天竺求取真經,欲追求更高深的道理。

於是玄奘留在京城學習諸國蕃語;知道前往西方路途艱險,苦煉心志,為往西行做預備,且為欲嘗人間眾苦。

二十六歲,京城發生重大事件,李世民襲殺其兄李建成,是為玄武門事件。李世民逼其父李淵禪位,是為唐太宗,改為貞觀元年。政權轉移,政府動亂不堪,太宗頒布禁出國令,禁止國人出國。

玄奘見情勢不妙,立即準備糧食馬匹,準備西行天竺,不料消息外洩,因此驚動官府。官府派兵拘提玄奘,玄奘當夜逃離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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