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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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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到午食時辰, 迎兒記著那金源大街上“鼎盛”木材行的金老板,特意問了人,將車趕到金源大街附近的腳店去。

也不卸貨, 幾人輪換看守, 隨意吃過點東西,留下來仙兒和狗兒守著, 迎兒就抱了塊木頭往木材行去。

濟南府果然是省府,其繁華昌盛又不是臨清城可比的了。光賣木材的都能自成一條大街, 光這一條大街就有清河縣主幹道那麽寬, 那麽長……這是迎兒走到一半時的感慨。

同樣的方法, 先在不同的地方挑了兩家門面寬敞的店鋪,拿出自己“寶貝”與他們看過,得了個五兩銀子的底兒, 她才專尋著那鼎盛家去。

老板果然姓金,說話也和氣,見了她的東西先不開價,只問還有多少, 有多少年頭了,原是打成什麽家什的,刷了什麽漆用了多長時間, 各有多大規格……全問仔細了。

“唉,可惜可惜,你們做甚要打樓梯,那樓梯方的圓的扁的各不相同, 長短不一,被磨損的也多……真是糟蹋了好東西!”

迎兒也遺憾道:“可不是,俺家祖父也只說是漂洋過海來的,哪知它才兩年就炒成這樣?可惜以前還廢了不少哩。”

金老板就道:“俺看你也急著用錢,不壓你的價,東西雖是好東西,但也只是暫時的,估摸著等不了幾時,過了這風頭還得跌價……俺也不敢壓太多,與你五兩六錢銀子一塊如何?若有形狀好些的,再估摸著加點兒?”

迎兒大喜,這金老板果然是個厚道人,優缺點都說了,尤其是不定啥時候就要跌價這一條,還真就是說到她心坎上了。之所以這麽一日不肯耽擱的來賣,不就是怕它哪一日又跌價了麼?這本身就不是什麽名貴木頭,不似旁的歷久彌新愈貴,不抓住這風頭賺一筆,以後只有她哭的!

且一出口就開出高於前頭兩家的價錢。

“既如此,金老板也是厚道人,俺家還等著這木頭錢救命哩,您看能否再加點兒?”

“加不了了加不了了。”金老板連連擺手。

“您這大的鋪子,日日守著門面就有金銀財寶自個兒滾進來,不出三年定能稱霸金源大街,木材這一行裏您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您這般厚道的人,就是家裏子孫也孝順上進,不定何時就替您掙份榮光回來了……”迎兒覺著,為了自己那見不得人的“功夫”,她已經絞盡腦汁了。

“得得,你這丫頭說好話不要錢啊,還真可著勁的往外倒,俺哪裏敢想那福分!”心裏卻已經樂開了花。

他還暗自納悶:自個兒咋說也是做了幾十年生意的人了,什麽奉承話沒聽過?怎麽一樣的話到了她嘴裏就格外中聽?

迎兒笑得燦爛極了,又在心內默念“再加點錢”“再加點錢”三遍,果然,金老板就道:“好好好,看你嘴甜,就與你六兩銀子如何?可不能再多了,俺從下頭收來也這個價,還是處理過的呢!”不例外的,他的表情也頗為“扭曲”。

心知這就是最高價了,與臨清城裏那家說的一樣,迎兒不敢貪心,忙應下來:“好!多謝金老板!俺這就去拉了木頭來。”本來想讓他跟著自己去拉的,又怕腳店人多眼雜,財不露白才好呢。

*******

直到三百二十兩銀子的銀票拿到手了,迎兒還不敢相信,她居然就真發財了!就這樣發財了!比他們賣炊餅不知輕松了多少,也不知多了多少去。

沒拿到錢之前,她有過無數個想法,關於怎麽花這筆錢,花在哪兒,待錢真到手了,什麽買帶大院子的房子,什麽買自己的鋪子,什麽買漂亮的衣裳首飾……全想不起來了。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趕緊上錢莊存了再說!街上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像是會偷她銀子的,對面走來的像,身旁擦肩而過的也像,就連跟在後頭的好像也在盯著她胸口看——懷裏揣著銀票呢!

“福運來”果然已經遍布全山東了,光在濟南府就有三家分店,她只消拿了自己的戶籍文書和私印,去櫃前拿出銀票,一炷香的功夫就替她辦好了。

拿到了存條,那心才徹底放下來,回腳店去尋小夥伴和小跟班。

“武大老板果然日理萬機,還說是帶咱們來玩呢,她自個兒先躲著咱們玩夠了,下回再跟你出來我就是小狗!”來仙兒生氣了,嘟著嘴留給迎兒一個背影。

上午到時為了省錢,只隨意找了間最便宜的房間,現在大中午的,日頭又辣,正是最熱的時候,兩個出不了門,只悶在狹小的屋裏,出了一身的汗……確實會不爽。

迎兒忙賠不是:“好好好,是俺不對,俺想著先去把正事辦了,怕你們嫌天熱懶怠出門,就沒叫你們……走走走,咱們這就出去玩!好好玩兒!”

來仙兒扭了扭身子:“不去,憑啥說不讓我們去的是你,又說要讓去的也是你……防著我就明說,早知道我還不樂意來哩!”

迎兒理虧,倒真不是有意防著他們,而是這木材的事本就占了原先那戶人家的便宜,她怕風聲傳出去節外生枝,連對她爹都一字不漏呢。

“親親來仙兒,俺哪裏敢防著你了,就是怕人多口雜,到時候解釋起來麻煩……哎呀反正事情都辦完了,姐請你們吃好的去!”

來仙兒一聽好吃的,這才將身子轉過來,確定道:“你說的哦?”

迎兒猛點頭,她現在有錢了。銀票全存完了,身上還有帶來的七八兩碎銀子,夠三個人胡吃海喝了。

只是——“你們知道總兵府在哪兒麼?”她有種沖動,迫切的想要將自己“發財了”的喜悅與鄆哥兒分享,大聲告訴他,她可以不再占他便宜了,以後跟著她有吃有喝……嗯,最重要的是還要告訴他她們家搬去他隔壁了,讓他好生當兵,喬老爹她會幫著照顧的。

給車夫留了一百個大錢,讓他同牛車留下來等著他們,三人就往街上去了,一路上各種零嘴就沒停過,可謂是從街頭吃到街尾了。狗兒小孩子,就喜歡些酸酸甜甜的糖葫蘆、湯圓醪糟、棗泥山藥糕,吃得嘴巴周圍紅一圈黑一圈的。

迎兒手裏有了錢,專挑沒吃過沒見過的買,像什麽油旋、甜沫、蒲菜包子的,都會一式四份,人人有吃。

來仙兒看著她手裏獨獨剩下的一份,故意道:“我還沒吃夠哩,把剩下那份拿來。”

迎兒仰著小腦袋,挺著愈發有少女姿態的胸脯,驕傲道:“不行,這是……的,要吃再買給你就是。”

狗兒怕來仙兒不知,就解釋道:“那是給娘子哥哥的,我們的份早吃完了!”

迎兒紅著臉,也不知道為啥臉紅,只歸咎於天氣太熱,心裏暗罵一聲“賊老天”,支支吾吾道:“你……你少吃些,待會兒還有更好的呢。”

來仙兒“意味深長”的嘆一聲:“唉,果然是養閨女不劃算哩,這胳膊肘往外拐啊,還沒嫁人呢就……”

迎兒啐了她一口,跺跺腳往前去了。

鄆哥兒待她是真好,似哥哥一般,若沒他,她在臨清城的炊餅攤子哪裏開得起來,她回報他又咋了?妹妹對哥哥好有毛病麼?沒毛病啊!

三人循著別人指的路找到城西的總兵府時,太陽將要落山。看著那座沐浴在金色餘暉中的大宅子,門前石獅子威武極了,武迎兒羨慕不已,要是她也能有這麽座大宅子就好了!門口兩側各站了一個排兵,穿著會發銀光的鎧甲,面容不茍言笑……三人都怕了,誰也不敢上前去。

迎兒一見那鎧甲,就想起上輩子逃難途中遇到那幾回“官差”,見一回就遭一回殃。聽說朝廷派他們捉拿韃子,但韃子兵強馬壯,哪是他們游兵散將對付得了的?對付不了真的,又想要建功拿賞錢,就專門找他們難民下手,砍了人頭拿去交差換錢……甚至還有為爭人頭打起來的。

從陽谷縣一起逃出來的,半數是餓死病死,半數則是被當“韃子”砍了頭。她雖未親眼得見,但聽人說一見鎧甲必須馬上沒命的逃,不逃……就等著沒命罷!故那心內早已是畏他們如洪水猛獸。

遂居然比哪個都縮得快,縮著脖子小心翼翼看著那兩尊門神。

來仙兒讓小狗兒去,他還是個孩子,兵爺不會對他咋的。

狗兒一路漂泊也未見過什麽官差,現見了那威武的挎刀護衛,倒是害怕起來了,眼神閃爍著不敢上前,但見娘子也不敢上去,索性眼一閉,咬著牙就要過去。

“嗨!鬼鬼祟祟做甚?”一個排兵朝他們走過來。

狗兒嚇得身子發抖,顫巍巍道:“我……我們來尋人。”

排兵以手按挎刀,呵斥道:“可知這是何處?你們尋什麽人,還不速速散去,待會兒驚了大人尊駕沒你們好果子吃。”

迎兒見他如此兇悍,那總兵大人怕也是一怒浮屍千裏的主兒,愈發害怕了,想著不去也罷,這哥哥不看也無妨,回去讓劉叔寫封信給他就是。

想著就要打退堂鼓,拉了狗兒欲走。

卻聽一聲“站住”,三人又唬得住了腳,回首見正門旁開了道小門,有三兩個常服男子從裏出來,問道:“這是何人?”

兩個排兵搖頭,男子就慢慢走過來,見他們只兩個少女並小兒,倒溫聲問:“你們是何人?可是有事?”

迎兒見他們未著鎧甲,倒是不那麽害怕了,就道:“幾位大哥哥好,俺們來尋人哩。”

男子們聽她一開口如翠柳黃鶯,暗自詫異,不防她忽然擡起頭來,露出那明麗嬌俏的面龐,如三月春花,雙眼明亮有神,眼尾微微上翹似鳳尾飛揚,眼波流轉間,居然說不出的風流,俱楞了楞。

倒不是迎兒多麽美貌過人,國色天香。

而是這總兵府男子委實可憐。

現任濟南府總兵邱廣源,雖位高權重,正當壯年,府內卻一個妾室通房皆無。因牛氏乃其糠槽妻,於他窮困潦倒時就不離不棄,而她自個兒肚子又爭氣,一連生了四個兒子,在家裏從來說一不二,倒是將邱總兵管教得服服帖帖。

府裏別說通房妾室了,就是美貌丫頭都沒一個。不,別說美貌丫頭了,府裏女子,上至總兵夫人跟前大丫頭,下至倒夜香的婆子,個個腰粗如水牛,吼一嗓子比尋常男子漢還陽剛威猛……總兵府裏本就糙漢一堆了,又見這等夜叉女子,只要出了門,隨意見個女子都覺著美若天仙洗眼睛了。

更何況迎兒本就自有一股俏麗風流。

那三個男子被她姿容閃到,忙三兩步來到跟前,呆楞楞道:“你找誰?”

未待迎兒答話,另一男子就問:“小娘子是哪裏的?”

剩下一個見她身後還有個同樣妙齡的少女,忙也嬉皮笑臉上前,問:“這位小娘子又是怎麽稱呼?”

迎兒:……額,大官兒府上的人好生古怪,比鄆哥兒還熱情哩!

“俺來尋哥哥,他上個月才來的總兵府。”

“那你哥哥叫啥名兒?”開頭那男子躍躍欲試,他要好生記下來,也不知是哪個兄弟有這等福氣,居然有這樣個標志的妹子……這大舅哥他認定了!

“他叫喬鄆哥,是清河縣來的。”

總兵府下騎兵、步兵、刀兵、槍兵、弓弩手、斥候、輜重兵種類齊全,每一兵種下又分無數個旗、營、伍,他們哪裏知道喬鄆哥是哪個?但為了留下她,卻仍故意道:“好,我們這就替你喚他出來,你且等著啊。”

若非總兵府不許閑雜人等出入,他們還真巴不得迎兒和來仙兒能跟他們進府“等”呢。

開頭那男子站她們身旁,問七問八諸如“哪裏人”“幾歲了”“家裏有些什麽人”“可讀過書”等問題,只恨不得將她們老底兒都刨出來了。

迎兒雖不知何故,但生意人的直覺令她留了個心眼,除了喬鄆哥是她哥,旁的不肯多說,他問急了就笑哈哈混過去,心裏只盼著鄆哥兒快些出來。

可惜天不遂人願。

那進去找鄆哥兒的,也只是個普通步兵罷了,要在上萬人的總兵府裏尋一個不認識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只得與其相熟的放話“找一個叫喬鄆哥的,他妹子尋他。”他又想著法子縮小範圍,清河來的,才來一個月的,十七歲的少年……嗯,還是不好找。

說也巧。只說鄆哥兒這日,正好從演武場回來,洗過一場冷水澡,正在營房裏閑聊呢。自從來了濟南府一月,他整日間埋頭苦幹,要麽在演武場操練,要麽就在營房裏跟著先生認字,日子規律卻不枯燥。

邱總兵自個兒就曾吃了不識字的虧,待有了條件後就認字讀書,沒幾年的功夫早已非當日的吳下阿蒙……此事著實被山東節度使誇讚過。

他自個兒受了這益,待下頭人也就嚴厲些,不允許大字不識的莽夫在軍中,每日練習結束,還專門與他們請了夫子來。鄆哥兒本就識幾個字,跟著練習也不過是打發時間罷了。

這一日,換過常服,正準備往夫子處去呢。突然,忽聞外頭說什麽“清河縣”“妹子”的,就有些好奇,不知是他老家如何了。遂開了門,正待走出去問個究竟呢。

外頭兵丁見他,就道:“咦……喬兄弟不就是清河縣來的麼,聽說外頭有人尋個你們清河來的呢,說不定是你老鄉哩!”

“這位小兄弟姓喬?可是就叫鄆哥兒的?尋的正是你呢,你妹子來了!”

鄆哥兒滿臉疑惑,他家只他一個兒子,哪裏來的姐姐妹妹,正欲玩笑兩句呢,突然想起來,一個月前,他確實是不情不願的得了個“妹子”呢!莫非是……

鄆哥兒大喜過望,也來不及問清楚來人什麽模樣,年紀幾何,一個箭步就沖出去。

沖到半道,見有親衛下值穿了鎧甲回來的,忽然靈機一動。

他三日前剛被總兵大人選至身旁作了親衛候補,就是待有親衛到了年紀,或因病,或因事退伍後,他就有機會補上了。這可是天大的臉面了!比他早進來兩年的都沒得著這差事呢,鄆哥兒驕傲不已。

她還未見過罷?

她都不知道他穿銀絲鎧甲多威風!

心念電轉間,鄆哥兒再忍不住,轉回營房,三下五除二換了鎧甲穿上,連帽子也不放過,若非太過古怪,他只恨不得連長纓槍也提上一桿。

眾人見他換衣裳,都道:“你做甚?不嫌熱麼?”

鄆哥兒只留下一個迫不及待的背影給他們。

終於,就在迎兒被問得耐煩不了,又將來仙兒一家甚至楊宗保一家都問得清清楚楚時,終於聽見“迎兒”一聲了。

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那是鄆哥兒的聲音,就是在她夢裏也出現過的。陌生是“迎兒”這兩字,他卻是從未叫過的。他對她要麽就是“餵”,要麽就是“你”,更多時候則是“小潑婦”。

迎兒回身,見一個銀光閃閃的身影朝著自己“沖撞”過來,下意識就唬得退了一步,躲至來仙兒身後。

“迎兒,是我啊。”少年有點懵,這不是他想象中的相見場面。

迎兒“嗯”了一聲,仍不出來。

鄆哥兒眼裏掩飾不住的失落,怎麽她還怕他啊,他為了見她,大熱的天特意穿了這身行頭出來,就是這身行頭也不是誰都有的,他可是為了她才拼命去掙去表現的……他有點兒委屈。

但他不肯承認那是委屈,頂多算不爽罷!還能讓他斂著情緒哄她:“迎兒過來,是我啊。”

迎兒也覺著自己杯弓蛇影了,他是她哥哥一樣的人物啊,她怕啥?這才不好意思的站出來,赧顏道:“俺……俺沒認出哥哥來。”

鄆哥兒:……

再說一遍,誰是你哥哥?!

罷了罷了,同個潑婦有啥好講的,鄆哥兒抿著嘴,上下打量她一眼,估摸著常在外頭跑的緣故,她比一個月前黑了點兒,但與府裏那些夜叉樣的“姑娘”們比起來,都是白凈的了。況且,她身量好像也拔高了些,顯得那腰肢更細了,胸前已經有些脹鼓鼓了……

嗯,鄆哥兒不敢再看,調轉了視線,同來仙兒和狗兒打了個招呼。

迎兒見他不看自己,就嘟著嘴道:“哥哥也給俺去封信,俺……們都念著你呢。就是喬老爹也問俺你寫信回來沒,俺還怪了,你寫的信定是直接寫給他的啊,他來問俺,俺哪裏曉得……”

“你長高了。”

“嗯?”迎兒絮絮叨叨,被他神來一句打住。

“也長大了。”變好看了,不,是更好看了。

“那自然,哪有長不大的道理?”迎兒得意洋洋,挺了挺自己胸脯。

哪知她本是無意之舉,少年的眼神卻不由自主落到那“山峰”上,流連片刻,跟著點點頭,是長大了……造孽造孽,他果然也被營裏老油條帶壞了,忙又轉開頭去不敢再看。

“噗嗤!”迎兒卻又一聲笑出來,自言自語道:“咱們是不是傻了啊,才一個月的光景,能有啥變化,還長大長高了了呢,你就是哄俺開心……”

鄆哥兒也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嘿嘿傻樂。

旁邊被忽略已久的男子終於有機會說話了:“嗨,你就是喬老弟啊,久仰久仰,不知何時去的大人跟前?我請你吃酒。”

鄆哥兒回他個抱拳,心內卻怪異:我同他啥時候這般親密了?還久仰?他怕沒這大的名氣罷。

幾聲互相招呼過,見太陽已經落山了,迎兒就問鄆哥兒用過晚食了不曾,可要同她們一起。鄆哥兒哪有不願的,只又先回營房換過衣裳,同室友交代幾句,忙著出來與他們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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