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大概心裏最疑惑的是，為什麽海棠沒有立刻跟夏小姐離婚，我猜的對不對？”祁昕盛輕笑了聲，像是在嘲笑他們的無知一樣。

但是沒有人對他的嘲笑表示意見，這長達幾個小時的聽聞，似乎都快要打破他們的認知習慣了。

祁昕盛懶懶的說道：“因為夏小姐是神經病啊，不只是她，還有她那個老爸，都是神經病啊。”

祁昕盛這話一出，大家都啞然失色，又疑惑不解。

“你們大概不知道夏小姐的家世背景吧，夏東遷總該聽說過的吧，S市的市長，政商兩條道，水路火路都走。”

“老太太可能不知道自己惹了個多麽大的麻煩，”祁昕盛煩躁的喝了口茶，“夏小姐家裏有背景有財力，喜歡海棠，不想跟海棠離婚，這婚就離不了，這不難想象吧。”

“跟你們說這些忒沒意思，我直接說重點吧。”祁昕盛說。

“夏小姐是個神經病，為了纏著海棠，為了讓海棠多看他一眼，做過很多瘋狂的事，”祁昕盛雙手自然的交叉，坐直了身體，“她給海棠下藥，各種藥，大部分還都是違禁藥，副作用非常大。”

所有人臉上都露出震驚的表情，除了唐知，因為唐知知道，也見過。

豆明弨都覺得頭皮發麻，直覺接下來的話更殘忍，坐到姜源身邊，拍了拍捂著臉的姜源。

祁昕盛表無表情的說：“眾所周知，夏小姐有錢，有錢能使鬼推磨啊，夏小姐讓海棠的同事給海棠下藥，然後雇人把海棠弄到她的房子裏……”

“那是什麽藥，你們應該猜得出來，夏小姐的意圖，你們也能猜得出來，”祁昕盛忍者厭煩說著，“所以夏小姐的行為你們也應該能猜的出來。”

姜源崩潰的大哭，“作孽啊，我到底幹了什麽啊……”

豆媽媽也痛苦的捂著臉，沒有哪個父母能承受孩子被這樣對待，像是在心上剜了一刀一刀。

祁昕盛瞥了一眼姜源，繼續面無表情的說：“我一開始不知道，只是很疑惑，姜海棠怎麽每隔一陣就要消失一段時間，直到後來，那時候我和海棠住一起，有次海棠半夜回來，在浴室洗澡，我半夜上廁所，迷迷糊糊進去，看到海棠那一身亂七八糟的印記，都驚呆了了。”

“那不是性*愛，那是虐待，那是虐待。”祁昕盛冷冷的重覆道。

“後來有次夏小姐突然找上門，神情崩潰的跪下跟海棠道歉，那天我沒出門，就在房子裏，夏小姐哭著喊，海棠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綁你了，我再也不給你餵藥了，我對你好，我一定對你好，你原諒我好不好……”祁昕盛冷漠寡淡的重覆著夏小姐曾經的話。

豆明弨也覺得心裏悶的慌，難受的慌，人心都是肉長的，海棠那個孩子，唉……

祁昕盛繼續說：“後來我仔細看就發現了，姜海棠從來都是穿長袖長褲，在家裏也是，我還說他悶騷，結果後來有次海棠感冒，我扶他上床休息，解開衣服的時候才發現，他身上青青紫紫被打的印記，還有手腕腳腕上一看就是被……”祁昕盛咬了咬牙，“被手鏈銬過的痕跡。”

“我那時候還一直以為都是夏小姐幹得，覺得這人就是個神經病，對姜海棠說找人揍一頓，可姜海棠一聽就制止了，我覺得不解氣，替海棠不痛快，於是找了幾個混混揍了她一頓，然後嚇唬了一頓。”

“結果沒成想，隔天海棠就被人打的半死放在我們住的地方門口，”祁昕盛捏了捏拳頭，“我那時候才直到自己闖禍了，給海棠添麻煩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海棠跟我說了些實話，大多都說的含糊，但是我也能猜到了。”

“也是到那時，我才知道，海棠是被神經病給纏上了，夏小姐想跟海棠在一起，夏老爺子不讓，夏老爺子管不住自己的女兒，只好拿海棠撒氣。”

那不是祁昕盛第一次見到人性醜陋的嘴臉，卻是第一次那麽深刻，覺得這生活比你想象的要更加操蛋。

那時候他見到隔三岔五被打的姜海棠，就覺得命運真他娘的不是個玩意兒，祁昕盛覺得相比姜海棠來說，他遇到的事兒都不是事兒。

祁昕盛在遇上姜海棠的那段日子快速的成長，變得和姜海棠一樣能忍，也學會看清這個社會的規則。

祁昕盛在姜海棠的點撥幫助下，設了陷阱讓祁昕盛那個爛家族的人互相撕扯，祁昕盛則拿了一筆數目不小的錢和家族脫離了關系。

從此之後，祁昕盛在心裏把姜海棠當大哥。

命運無常，蹂躪的人無法反抗，祁昕盛學會了忍，而姜海棠學會的比他更早。

姜海棠知道以自己薄弱的力量去抗爭，蚍蜉撼大樹，根本不可能，但是姜海棠卻足夠聰明和足夠耐心，有暫時蟄伏的忍耐力和不放棄的毅力。

三年多的時間，姜海棠被夏雪莉折磨了無數次，被夏老爺子暗中派的人打了無數處傷。

每次姜海棠從外面拖著一身傷回來，就要在浴室裏戴待大半個晚上，祁昕盛都怕他尋死，可是沒有，姜海棠每次都能挺過去。

人性何其偉大，可以被打敗，但是不能被毀滅。

姜海棠被迫學習防身，學習跆拳道，學習柔術，知道怎麽樣讓自己的傷害最小，也知道怎麽能最大的激怒夏雪莉卻不敢讓她對自己下重手。

夏雪莉最怕姜海棠離開他，最恨自己抓不住姜海棠，明明是折磨姜海棠，卻把自己折磨出病。

夏雪莉的心裏出問題了，瘋瘋癲癲不正常，夏老爺子斷定就是因為姜海棠，可是沒辦法，要是再這樣下午，遲早有一天，女兒得毀在姜海棠身上。

於是開始談和，可是哪知道，姜海棠以其人之身還其人之道，用夏雪莉瘋狂的喜歡和信任，弄到了一份暗中的見不得光的東西，不是十分重要，但是足以捏住軟肋。

夜路走多了，總要遇見鬼的。

夏老爺子官路走的平坦寬敞，總有點兒見不得人的東西，可是沒想到會被姜海棠抓住這把柄，而且是自己女兒稀裏糊塗主動交出去的。

下老爺子勃然大怒，覺得不除掉姜海棠是不行了，可是夏雪莉卻是最大的阻礙，夏雪梨每天要見姜海棠，瘋瘋癲癲的那一陣，見不到姜海棠就要發瘋，根本不聽醫生的話，滿心滿眼只有姜海棠。

姜海棠不知道給夏雪莉日積月累灌輸了什麽東西，夏雪莉每天瘋瘋癲癲的喊著說他爸爸要殺了姜海棠，她要救姜海棠，她爸爸是壞人。

夏老爺子沒辦法動姜海棠，姜海棠要是不見了，夏雪莉這病就好不了了，夏老爺子忍著想要弄死姜海棠的沖動坐下來跟姜海棠談判。

姜海棠一點兒不慌張，擺出自己的底牌，要是自己生命有威脅，那個東西肯定會被對家看到被媒體看到，這麽大的新聞可不是蓋的，他這些年往上爬哪能不樹敵，對家都想扳倒他，都想找他的麻煩，這麽大新聞出來，夏老爺子別想壓下去，有的是各路人要趁機整死他。

夏老爺子沒想到姜海棠這麽大膽子，也沒想到他年紀輕輕能想這麽多，沒想到自己這把年紀了能被一個小孩算計了，擺了一道，一時氣的掀桌，差點高血壓犯了。

一場談判正式開始，姜海棠的要求只有一個，人身安全，身邊人安全，離婚，不再見夏雪莉。

姜海棠知道以夏老爺子的實力，查自己的人際關系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當然會查到豆涵，他不能讓豆涵有事。

這幾件事坦白來講對夏老爺子都不是難事，這麽些年他逗弄這個如螻蟻般的人，要不是看在女兒實在喜歡的份兒上覺得玩玩兒無所謂，早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捏死了。

但是事到如今，此刻只恨自己沒早點弄死這人。

夏老爺子咬牙切齒惡狠狠的說：“那你就把該放的東西放好！眼睛睜亮，嘴巴閉緊，好好惜命！”

久居上位者的氣勢很能震懾人，可是姜海棠一點兒都不懼，因為他知道夏老爺子是個精明的商人，知道什麽是不虧的買賣。

姜海棠從夏家出來的時候，離婚證書已經辦好了，非常的高效率，姜海棠拿著離婚證書，眼眶發澀，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上，趕緊被祁昕盛一把撈起來。

祁昕盛絮絮叨叨的說了這麽久，終於呼出了一口氣。

“拿到離婚證之後我們就考慮回國了，去年回來三月份回來的。”

“回來之後姜海棠就像是不要命一樣工作，好像什麽追著他一樣，不快一點兒就要來不及了，我看到他拼命的勁兒我都後怕，生怕他把自己給拼進去了……到頭來那麽多苦難都白遭受了。”

“哦，還有一件，夏老爺子在早知道夏雪莉對海棠用藥後，那時候就強迫海棠做了結紮手術，理由，你們應該能想象得到。”

大家都靜默了。

祁昕盛嚼著幹巴巴的煙頭，剛說完，就聽到身後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絕望的讓人不知所措。

誰都沒發現豆涵是什麽時候醒來的，也沒人發現他是什麽時候站在後面的，沒人知道他到底聽了多久。

豆涵在地上嚎啕大哭，為姜海棠千般委屈，萬般心酸，肝腸寸斷。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什麽都不知道……”豆涵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豆爸爸怕他有情緒激動，哄著豆涵，“不哭了，乖，不哭了……”

“爸，我想見海棠，我想他……”豆涵哭著說。

豆明弨看著豆涵，終於點點頭，“好。”

姜海棠一直在樓下等著。

祁昕盛立馬給姜海棠打電話，“上來吧。”

兩分鐘後姜海棠出現在大家面前。

豆涵哭著撲上去，姜海棠笑著接住了他，輕聲哄他，“不哭了啊，乖，不哭了。”

豆涵就真的不哭了，抽噎著抱著他，姜海棠當著豆涵爸媽的面，不敢有過分的動作，扶著豆涵的腰，湊過去小聲笑著逗他開心：“這麽大了還哭，丟不丟人。”

豆涵一抽一抽的，鼻音濃重，“不丟人。”說罷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蹭了蹭姜海棠。

祁昕盛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就不打擾了，我還約了人吃飯。”

“我愛你。”豆涵看著姜海棠突然說，睫毛還被淚水沾濕，一縷一縷的粘，滿臉淚痕看著可憐兮兮的。

姜海棠一楞，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小聲說：“我也愛你。”

豆涵一抽一噎的說：“大點聲，我聽不見，我爸媽也聽不見。”

豆涵爸媽：……

姜海棠耳朵紅了，祁昕盛簡直沒眼看，靈機一動，悄悄打開了手機錄像。

“我愛你！”姜海棠笑著說。

豆涵撲上去結結實實的啃了姜海棠一嘴，“好，現在我是你的人了，我們走吧。”說著拉著姜海棠就要走，絲毫不管已經後面處於巨大震驚中沒恢覆的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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