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五十七章

關燈
兩人告別了奶奶,打車去了郊區的溫泉酒店。

去之前梁絮上網搜了一下,發現這座酒店還挺與眾不同的,特色就在於沒有網絡,也沒有wifi,想上網只能用流量,離酒店最近的超市在兩公裏外。

這裏的主打賣點就是與世隔絕,對於外界感到疲憊的時候,藏在雪窩子裏,誰也不理,那種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梁絮在車窗上呵了口氣,在上面畫了個心,隨即用手抹掉了。沈釗說:“要提前包個流量嗎?”

梁絮說:“不用了吧,好不容易回歸原生態的生活,這麽安安靜靜的挺好的。”

公路兩邊覆蓋著積雪,車花了一個多小時開到了地方,兩人拎著行李下車。沈釗去前臺辦入住,服務員帶著兩人去了預定的房間。

溫泉酒店的建築是中式古典風格,有一個個獨立的院子,相當高檔。梁絮進了院門,見院子裏種著大量的竹子和松樹,房前有個露天的溫泉,邊緣用卵石壘起來,白皚皚的積雪堆在池邊。

溫泉都是真正的地熱泉,在冰天雪地裏冒熱氣。梁絮蹲下來,伸手撈了一把水,感覺挺熱乎。沈釗說:“燙嗎?”

梁絮說:“還可以,比體溫高一點。”

沈釗說:“那就凍不著了。”

梁絮一想到要跟他一起泡在這裏頭,就有點不好意思。她隨即回過神來,挽尊地想:“誰要跟他泡在一起,我是來度假的,跟他沒關系。”

沈釗看出了她覆雜的心理鬥爭,笑道:“屋裏有浴室,引得也是這裏的地熱泉水。你要是嫌冷,在屋裏泡也是一樣的。”

梁絮腦袋上好奇的天線豎起來了,她拖著箱子進了屋。屋裏的裝修也是中式古典的風格,菱花窗、拔步床,大紅的羅帳收攏在床邊。旁邊是古典式樣的梳妝臺、窗臺上放著一盆矮種的榕樹盆景,書架上還放著幾本深藍色的線裝書,有山海經,還有鏡花緣。

梁絮推門進了浴室,見裏頭有個大浴缸。旁邊的盥洗臺上放著各式沒開封的精油和香薰蠟燭,有薰衣草、佛手柑、茉莉等等,五毫升的專櫃賣五百,這裏就一千塊錢起步。梁絮擰開水龍頭放水,熱水嘩嘩地湧了出來,屋裏很快彌漫了一股溫泉特有的硫磺味。

梁絮有點佩服有錢人的奢侈了,說:“還真是溫泉水。”

沈釗去了次臥,打開行李箱,開始往衣櫥裏掛衣服。梁絮出來時,見床上擱著兩件白色的浴袍。沈釗坐在旁邊的圓桌邊,燒了一壺熱水,泡鐵觀音。屋裏彌漫著烏龍茶清雅的香氣,跟環境融為一體。

梁絮看了一眼浴袍,莫名感到一陣緊張。沈釗坐著喝茶,看起來好像挺鎮定,其實耳根都紅了,手指也忍不住直打顫。他們倆現在算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雖然是沈釗邀請她來的,事到臨頭他反而緊張起來。

梁絮意識到面對這樣的情形,他應該比自己更緊張。她忽然就感覺放松多了。

沈釗註意到了她的眼神,強作鎮定地說:“要喝茶嗎?”

梁絮拿起桌上的價目表看了一眼,精品鐵觀音,八百八,一兩。

她頓時倒抽了一口氣,把價目表扔了回去,決定眼不看心不煩。沈釗給她倒了一杯茶,梁絮喝了,認真回味了一下,感慨道:“金錢的味道。”

沈釗便笑了,他說:“你要休息一下嗎?主臥給你,我住次臥。”

小院裏就正面一間主屋,裏頭像普通住家似的,中間是客廳,左右分別有兩間臥房,不但適合情侶度蜜月,也適合一家幾口一起來度假。

梁絮嗯了一聲。沈釗把茶喝了,便去了隔壁。梁絮坐在屋裏,把行李箱打開,整理完了衣物,開始坐在床上發呆。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幹點什麽,沒有網絡,也沒有電視,只有線裝書。她拿了一本看了幾頁,還是豎排繁體的,看的眼暈。她把書扔在一邊,坐在窗臺前看窗外,一邊尋思自己幹點什麽好。

雖然是溫泉酒店,她又不是跟小姐妹一起來的,總是要矜持一點。總不好在沈釗邀請之前,自己先去池子裏泡著。當然就算他來請自己,就這麽跟他泡在一塊兒,也有點不好意思……她陷入了糾結當中,長籲短嘆的,自己都覺得矛盾。

傍晚天色暗了下來,有服務員過來給小院子裏的石燈籠點燈。紅瑩瑩的光在雪地裏亮了起來,火光倒映在水面上,格外漂亮。

梁絮托著腮看風景,一邊等沈釗主動來找自己。五點多,沈釗終於露面了,他拿了件浴袍過來,禮貌地敲門,說:“我可以借你的浴室淋浴嗎?”

梁絮的房間是主臥,帶浴室。沈釗的次臥就只是個臥房。他要淋浴,就是打算等會兒去泡溫泉了。梁絮有點緊張,說:“好。”

沈釗也挺不好意思的,一閃身進了浴室,關了門,開始稀裏嘩啦地洗澡。梁絮聽著他洗澡的聲音,心猿意馬,自覺地挪去了客廳。

她喝了一壺鐵觀音的功夫,沈釗穿著浴袍出來了。他的頭發還在滴水,白色的浴袍紮在他腰上,露出了性感的鎖骨和結實的脖頸。梁絮有點不好意思看,說:“有吹風機。”

沈釗說:“懶得吹,擦擦就行了。”

她說:“我幫你吧。”

她站了起來,沈釗說:“不用,一會兒就幹了。”

他擦著頭發坐下來,說:“你不洗個澡嗎?”

梁絮一時間腦子有點當機,臉後知後覺地紅了。沈釗也有點不好意思,掩飾地拿起ipad,開始翻菜譜,一邊說:“還沒吃晚飯呢,我幫你點菜。”

梁絮覺得遲早是要來的,便拿了衣物,去沖了個淋浴。她出來的時候,酒店已經把菜送過來了。梁絮把頭發吹幹了,在頭頂綰了個發髻,露出了天鵝般修長白皙的後頸,手上戴著奶奶送的那只龍鳳盤繞的金鐲子。

她穿著浴袍出來,沈釗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似乎有些看呆了。

梁絮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輕咳了一聲,說:“看什麽?”

沈釗回過神來,由衷地讚嘆:“你真漂亮。”

梁絮沒想到他忽然這麽直接,臉驟然紅起來了。沈釗拉開凳子,說:“來吃飯吧。”

桌上擺滿了飯菜,有當地特產的海鮮、魚類,也有一些小點心。沈釗要了一壇陳年女兒紅,說:“下雪天喝黃酒暖身,嘗嘗這十年的酒。”

他給梁絮倒了一杯,自己也滿上了。兩人碰了杯,梁絮把酒一飲而盡,酒確實釀的很香醇。她多喝了幾杯,想著酒壯慫人膽,喝多了等會兒就去推沈傲天。

梁絮喝了幾杯酒,覺得有點熱。她感覺自己有點失策,醉成這樣,無論是溫泉還是男人,都泡不動了。她揉了揉眼睛,面前的沈釗變成了兩個重影。她笑了一下,伸手去摸沈釗的臉。他的輪廓堅毅俊朗,越看越好看。梁絮定了定神,凝視著他,覺得這個男人是自己的,真是太好了。

沈釗握住了她的手腕,下一秒鐘,用力把她拽了過去。梁絮覺得他這麽霸道格外有種刺激感,擡起朦朧的眼看他。沈釗低下頭來,輕柔地吻她。

梁絮感覺一陣眩暈,身體輕的像一片羽毛,心咚咚直跳。

這時候沈釗的電話響了,兩人都嚇了一跳。沈釗有點尷尬,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他的臉色就變了。

梁絮瞥見來電顯示是媽。她莫名也有點緊張,僵硬坐著不敢出聲,連呼吸都屏住了。沈釗接了起來,那邊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兒子,你回青島了?”

沈釗嗯了一聲,說:“我回去看看奶奶。”

沈母道:“在那邊多陪她幾天,媽媽過年不回去了,幫我跟她問好。”

沈釗答應了,沈母又說:“最近怎麽樣?”

沈釗說:“我……我挺好的。”

他平時像頭雄獅,一跟母親說話,卻又像頭小綿羊,也不知道他怕個什麽勁兒。沈母說:“早睡早起,保持身體健康才有清醒的判斷力。你有事業要做,別放松了對自己的要求。”

沈釗說:“好。”

沈母說:“不過你也不小了,等媽媽忙完這一陣子,我幫你找幾個合適的姑娘,你去相一相親……”

沈釗實在受不了了,深吸了一口氣,說:“媽我還有事情,先不聊了,再見。”

他說著掛了電話,把鈴聲打到靜音上,把手機像手榴彈似地扔開了。梁絮還靠在他懷裏,但是感覺之前旖旎的氣氛已經喪失殆盡了。

她小聲說:“是你媽媽?”

沈釗說:“對。”

梁絮轉頭看著他,說:“你要去相親?”

沈釗說:“開玩笑,我已經有你了,還相什麽?”

梁絮還是不開心,推開他想站起來。沈釗把她箍在懷裏,任她掙了兩下,就是不放手。

梁絮說:“幹嘛?”

沈釗說:“你生氣了嗎?”

梁絮說:“沒有。”

她雖然這麽說,但眉頭皺著,嘴也撅著,滿臉寫著我生氣了快來哄我。沈釗輕聲道:“你放心,我就認準你一個了,我不會去見別人的。”

梁絮就等這句話,心裏總算舒服一些了,乖乖地嗯了一聲。沈釗跟他母親通過話之後,狀態就有點不太好。他吻了梁絮嘴唇一下,試圖找回剛才的狀態,然而兩個人都有點走神,心不在焉地想著剛才那通電話的內容。

梁絮是在想,他這麽怕他母親,那一關可能不容易過。不像奶奶,凡是都以沈釗作為考慮的中心,他開心,奶奶就心滿意足。他母親心高氣傲的,八成要瞧不起自己這個小門小戶的姑娘,少不了要為難自己。

沈釗則是想起了從小到大母親對自己的嚴苛要求,壓力陡然增大,忽然覺得懷裏這個讓自己心動的姑娘,居然也仿佛生出了三頭六臂,讓他望而生畏。

沈釗把手搭在她腰上,摸到了腰帶,猶豫了半天,沒能拉開。

梁絮:“……?”

沈釗仿佛面對著一個特斯拉線圈圍繞的禁區,渾身僵硬,額頭上滲出了密密的汗珠。

梁絮有點受不了,好巧不巧,他這時候犯病了?

雖然在這種情況下女方催促不太好,但是她發現沈釗像被點了穴一樣,陷入了僵硬狀態無法自拔。

梁絮輕聲道:“怎麽了?”

沈釗啞聲道:“我……我沒事。”

梁絮想到了這個地步,他不主動,自己主動也是一樣的,便伸手摟住了他的肩膀。然而沈釗就像被蛇咬了似的,條件反射地伸手一推。他力氣大,緊張狀態下出手沒輕重,直接把她整個人推到地上去了。

梁絮咚地一聲摔在地上,屁股先著地,疼的臉都扭曲了。

她整個人都炸毛了,沒想到自己有生以來唯一的一次投懷送抱居然是這樣的結果。她渾身的酒意都消了,腦子無比清醒,胸中仿佛揣著一座時刻要爆發的活火山,唯一的想法就是跳起來把沈釗狠狠修理一頓。

沈釗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做出這麽不解風情的事。他低頭看著自己擅自行動的手,十分愕然。然而他看向梁絮,目光又充滿了回避,似乎無法鼓起勇氣越過纏繞著高壓電線的雷池。

梁絮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控制著怒氣看向他,說:“你怎麽回事?”

沈釗也十分苦惱,表情及其糾結而痛苦,良久說:“對不起,我……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梁絮心裏都是火,冷淡地回擊他:“哦。”

沈釗感到了她的嘲諷,皺了一下眉頭,想為自己辯解,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沈默彌漫在兩人之間,剛才還充滿了旖旎氣氛的空間,此時卻異常僵硬起來。

梁絮剛才能感覺到他身體是有反應的,但是比起他的感覺來說,肢體的條件反射太要命了,居然能自作主張地把愛人像面口袋一樣摔出去,怪不得他這麽多年都沒有過一個女朋友,真的是活該。

梁絮覺得再這麽下去自己的腦子也要壞掉了,這種情緒會傳染,讓她感覺自己跟他一起背上了負罪感。梁絮大約能夠理解他的心情——她記得在高中時期,教導主任為了抓早戀的學生,披著校服混在放學的學生中到處抓人,搞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很不舒服。

那種啼笑皆非又令人緊張的感覺,跟他們現在的感覺是有相似之處的。她疲憊地看著沈釗,目光充滿了同情。沈釗被她這樣看著,仿佛傷了自尊,一言不發地站起來,回自己房間裏去了。

梁絮被扔在原地,莫名其妙,覺得明明是自己被他推開了,為什麽他反而像個受害者似的,居然跟自己耍起小性子來了?

她越想越生氣,看著他緊閉的房門,暗下決心,給他一天時間,如果明天他不主動來跟自己滑跪道歉,她就收拾行李一個人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