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實在沒胃口吃飯，就喝了幾口湯，吃點青菜，就回房呆著了。

她想到傍晚放學時的情景，心情糟糕透頂。

戚然與何瀟瀟的交往消息讓她傷心傷肺又傷腦。

戚然牽了何瀟瀟的手？

所以那晚去看話劇的時候，她問他喜歡什麽樣的女生時，他不出聲，也沒反應，其實是暗地裏喜歡何瀟瀟很久了？

哎，誰不喜歡何瀟瀟啊！她長得那麽漂亮，頭發像鍍了光似的，柔順光滑，皮膚又水水嫩嫩，五官也都是完美的，像上天深思熟慮後創造出來的美麗女生，一點都不像她們這種這麽隨便就被創造出來的人。這樣的一個美人，誰會不喜歡呢？

姜雨拿起桌上的抱枕，悶悶的抱進懷裏。無意間看到鏡子一角裏的自己。

臉上的痘已經沒有再長的趨勢了，只是一個個的疙瘩還是有些慘不忍睹。

她不敢再去看了，索性把頭埋進抱枕裏，重重的嘆氣。

她想到前幾天戚然安慰她的話。

她的身體細胞調動起那日，他的手輕輕的抓住她的感覺。那是溫軟的，輕柔的，像冬天的暖陽。

那細細的筆尖一筆筆，隨著他認真的、虔誠的表情，一筆一畫，在她手心上跳舞。

那個感覺，至今回味起來，都能讓她的心顫抖不已。

他說，他在安慰她。

姜雨快瘋了！！戚然怎麽會跟何瀟瀟在一起呢？

他明明————

明明就是——

某個念頭在她的心裏很強烈，然後又突然熄滅。

算了，那是不可能的。

王子跟灰姑娘在一起，那只是童話裏才有的完美結局。事實上，王子是跟公主在一起，而灰姑娘，繼續留在黑不溜秋的廚房裏打掃衛生——以後還可能嫁給某個在廚房裏幹活的人——

姜雨把情緒清理好，洗好澡後就上床睡了。

她們班跟五班的籃球賽果真是讓人期待已久。

清晨的校園裏，以往都在討論娛樂新聞還有某某游戲的同學們頓時把話題轉向了這天的籃球賽。

無非就是猜測哪班勝算較大。

姜雨沒什麽興趣聽，腳步匆匆往教室方向趕。

今天她來得有點早，到教室時，班上還沒有多少人。

她拿出課本預習今天的課程，才看到一半，貝婉言她們一幫人鬧哄哄的進教室。

“我艹！那女的那胸，跟塞了個鐵球似的，看得讓人反胃！”

她向來都喜歡討論這種粗俗的東西。

有個女生吱吱的指了指姜雨。

貝婉言視線橫掃一圈，最終停在姜雨的後腦勺上。

她隨意拉開凳子，然後咚的一聲砸在地板上，大爺似的坐下，嘖嘖幾聲。

姜雨聽到聲響不自覺的皺了下眉頭，手中的筆一頓，待那聲音影響神經的勁兒緩過去後，她又繼續提筆。

“喲呼！”她突然間怪笑。

姜雨被她打擾思緒，實在是看不下書，她從抽屜裏拿出手機，翻看這幾天跟好友佟曹秋的聊天記錄。

佟曹秋告訴她。她們班換班主任了，是個年輕的女老師。班裏的男生高興壞了，個個現在超乖，一下課就圍在一起討論新老師用的香水、穿的衣服牌子，還有些下流的男生，就直接猜測女老師的三圍尺寸，實在是不堪入耳。

她說班裏的事情還是跟以前一樣，只是少了她，幾個朋友都很不習慣。她們還相約放假要來她城市玩。姜雨當然很高興。

刷了會兒手機，發現教室裏的玩鬧聲變小時，姜雨把手機收好。

她彎下腰，正要把手機放回抽屜的背包裏，突然感覺有什麽東西砸在她身後。

她下意識反手摸了下尚還有感覺的背部，轉身時，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沒人關註她。就連貝婉言她們都是窩在一起說悄悄話。

姜雨低頭，看到地上有一個拳頭大的紙團。

她快速擡頭，正好抓到貝婉言投來的短暫的一瞥。

她漫不經心的將椅子往後一靠，嘴角邊吟著意味深長的笑意，看著有些詭異。

姜雨不理她，也不去拿那紙團。

這種壓抑的情緒一直到歐陽昭一她們進教室才開始緩解。

歐陽昭一把書包放桌上，下巴一指她腳下的紙團，問：“怎麽回事？”

姜雨搖頭，“不懂，有人拿這東西砸我。”

歐陽昭一挑了挑眉，彎腰身子橫在後桌女生的位置上將紙團撿起，然後往教室後的垃圾桶一扔。

紙團砸到墻上，啪的一聲，然後滾到貝婉言鄰座的腳下。

貝婉言正出神，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亂思緒，她轉頭去看歐陽昭一。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對視。

空氣裏像帶了火花，劈裏啪啦的響，大夥兒都聞到了其中的硝煙味兒。

歐陽昭一將包包丟進抽屜裏，咣當一聲響，笑：“嘿，幫忙丟一下垃圾。”

那女生轉頭看貝婉言一眼，見後者嘴角微抽，她隨手將紙團撿起，扔進身後的垃圾桶。

姜雨莫名松口氣，她看著歐陽昭一坐下，然後把自己帶來的小吃給她。

戚然是最後一個進教室的，隨行他進教室的是每天都光彩照人的校花何瀟瀟。

何瀟瀟滿懷愛意的把帶來的早餐放在他桌上，然後在一群註視的目光中淡然的走出教室。

姜雨清楚的看到，她轉身出去的瞬間，用餘光看她的那一眼。

那一眼裏包含太多的信息，姜雨一下子有些消化不過來。

那是勝利者的眼神，莫名刺痛了她。

她低頭，扯開蛋黃酥的封裝蓋，還沒來得及吃，歐陽昭一叫她。

“剛才，他在看你。”

姜雨：“？”

歐陽昭一用口型說：“戚然。”

姜雨轉頭去看，戚然把何瀟瀟給的早餐放進抽屜裏，然後拿出他幹凈的課本。動作輕柔又優雅。

他看她？怎麽可能，人家有那麽漂亮的女朋友。

她自己都意識不到這句話在心頭冒出時有多酸。

姜雨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可目光卻總是很不聽話的跟隨戚然。

臨近放學的那節課，班裏所有人都是很興奮的，原本姜雨挺平靜，被大家興奮的情緒感染，也不自覺的激動起來。

下課鈴聲一響，全班同學在老師宣布下課後就迫不及待的沖向籃球場。班裏的籃球隊員們走在最後，檢查各種護腕裝備之類的東西。

鄭乾從包裏拿出什麽東西，割開後倒嘴裏，一飲而盡。姜雨看到了，那是葡萄糖水。

他自己喝完又分給其他的隊員，準備出去時，他偏頭看一眼戚然，問：“一起？”

戚然沒有回應，他握著筆，好像在做題。

還未走的貝婉言嘴賤笑：“何必跟這種人說話呢，畢竟人家不會說話啊。”

鄭乾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瞥她一眼：“就你話多。”

貝婉言有些尷尬。

鄭乾在學校裏很低調，雖然兩人很少打照面，可貝婉言也從未與他有過沖突，兩人僅僅只是有同學情意。而貝婉言對他也是有些忌憚。

鄭乾在學校的關註度僅次於戚然之下。

他們一群人說說笑笑從她身後經過，她臉上的僵笑越來越繃不住，看到姜雨跟歐陽昭一兩個人湊在一起，不知說了什麽，笑聲不斷，貝婉言只覺得那笑聲刺耳，似乎在嘲笑她。她很想打斷那令人煩躁的笑聲，她隨手拿起桌上的書本，往姜雨腦袋上一砸。

“吵死了！”

姜雨頭部遭到重擊，她腦子嗡嗡嗡嗡地響，她來不及疼，眼淚就流出來了。這聲音也吸引了一直安靜的戚然，他轉身，盯著貝婉言的眼睛裏摻雜了從未有過的冷意。

教室裏還有幾個人，她們平時都是保持中立態度，見一場紛爭就要展開，趕緊收好東西出教室。

貝婉言瞥一眼戚然，譏笑：“眼神挺兇的啊。”

“貝婉言你夠了。”歐陽昭一看不下去，說道。

“怎麽？你這小胳膊肉也想擰大腿？”

歐陽昭一還沒來得及開口，戚然突然起身，拿起桌上的杯子快速來到她身邊。

貝婉言涼涼看他，笑：“怎麽——”

戚然將杯中的水直直往她腦門上倒，貝婉言不可置信的看著滴落在自己身上的水，然後擡頭看一臉淡定的戚然。她開始面目猙獰，雙眼睜大。她從椅子上跳起，與戚然對峙。

姜雨停住眼淚。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戚然。

這麽明確的表達情緒的戚然。

他的背影那麽孤獨，卻又那麽堅強，像風雨中傲然矗立的松柏。

貝婉言瘋了，她抓起桌上的書往他身上砸。

“你他媽的居然敢這樣對我！你一個妓|女的兒子有什麽資格跟我們在這裏讀書？你媽就是妓|女，你就是個臟東西——”

貝婉言發起瘋來胡亂的罵，戚然的臉色已經變了，只是不知道是因為砸到他身上書本還是那些砸在他心口的話。

姜雨怔怔看著將書丟了一地的貝婉言，她看著戚然，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戚然他靜靜的承受著。

“你他媽的能進這所學校就是因為你媽——”

“貝婉言！”何瀟瀟不知什麽時候沖了進來，她一把推開貝婉言，貝婉言站不穩，跌倒在角落的垃圾桶裏。

她的頭發全濕了，緊緊貼在她臉上。垃圾筐被她撞翻，撒了一地，零散的落在她身下位置。

她沒有流淚，只是雙眼通紅。

她瞪著戚然，又看何瀟瀟。

“你瘋了！我跟你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現在為了他居然敢這麽對我！”

戚然被她砸中臉，右頰上有些淤青，何瀟瀟細看後，又看貝婉言：“你真的是瘋了！我之前怎麽跟你說的？就這麽喜歡把別人的話當耳邊風是嗎？”

何瀟瀟上前，啪的打了貝婉言一巴掌。

這一巴掌不輕不重，也打在了姜雨的心裏。

她突然間就想到了一句古話：不叫的狗，才咬人。

雖然上次見到何瀟瀟打貝婉言，可遠遠不及這個巴掌給人的沖擊力大。因為那是貝婉言還會還手，而此時她是毫無還手之力。

她想到初見時，何瀟瀟那溫婉的笑與輕柔的嗓音，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何瀟瀟，或許是她們所有人都不能惹的角色。

籃球賽真的很精彩。

場外圍滿了學生，歡呼聲鼓勵聲不絕於耳。

賽場上的球員奮力奔跑，搶球，運球，投籃。賽況激烈又緊張。

可姜雨的心思不在球賽上，她看到教室的某個角落裏，戚然正在看人聲鼎沸的籃球場。

球賽還未結束，姜雨想提前走。她跟歐陽昭一說了一聲，獨自往教學樓方向走。

才踏上教學樓的一樓走廊，她看到戚然提著何瀟瀟給他的早餐往垃圾桶裏丟。

咚的一聲，在球場上熱烈的歡呼聲下，顯得那麽不值一提，可奇怪的是，姜雨的心好像松了很多。她心口的那塊大石頭，也隨著那個聲音落了下來。

身後傳來陣陣跑步聲，那麽急，那麽快，像是趕著去哪裏。

戚然回頭，他看到姜雨向他跑來。她臉上的笑，像盛開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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