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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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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遠遠的就見一行黑衣人走在長廊上,有如鬼魅,又像是陰差用鐵鏈拖著一個犯人。

為首的是朱琰玉,俊美的臉上冷若冰霜,手上扛著冬邪劍,上頭沾著血。

他們走進有著一間間牢房的院落,將犯人拖進其中一間,由於犯人走得太慢,等於是被黑衣人踹進去的。

犯人摔了個狗吃屎,他吃痛的擡起頭,見到朱琰玉,諷笑道:「騰王,真沒想到你會親自來抓我,這可是我的榮幸啊!」

「少跟本王廢話,這裏是本王的地盤,你逃不了的,說!你把那些孩子藏在哪兒了?」

朱琰玉居高臨下,那睥睨的姿態、冷肅的氣息,一般人見到早就心驚膽顫了,可這人似乎不是正常人,反倒露出詭異的陰笑。

「你說那些孩子啊,她們是我的祭品,我不能放,我只要殺滿一百個女童,就能洗凈前輩子犯下的罪,得到永生……」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瘋子,朱琰玉更一腳狠狠的踩在他頭上。

那人吃痛了聲,卻極力擡起頭,邪惡的笑道:「王爺,你相信這世上有永生嗎?我可以教你怎麽得到永生……」

「打。」朱琰玉收回腳,冷聲下令。

其中一名黑衣人立刻上前,發狠的揍著那個人。

那人痛得蜷縮著身子,雙手捂著肚子,扯起流血的嘴角,興奮的笑了。「騰王,你殺了我,就不知道那些女孩被我藏在哪裏了……」

「你這是在威脅本王嗎?」朱琰玉冷哼一聲,看向牢房外頭,一排掛鉤上掛著各種刑具,他取來了一條鞭子,唇角微微一勾,陰狠的道:「今晚很漫長,我就讓你一樣一樣試好了,看你還嘴不嘴硬。」

「真的吃太飽了!」江恩璃摸了摸吃撐的肚子,來到中庭散步,然後停在一株櫻花樹前,舉高雙手,伸著懶腰。「好舒服!」

在四月和煦的日光照射下,她的臉蛋紅潤,看來精神煥發。

江恩璃原本以為她是來當粗使丫鬟的,被分配到廚房幫忙,肯定得做撿柴、燒火和挑水等耗體力的活兒,但是這半個月來,她只要幫忙揀菜、洗菜,以及陪廚房大嬸到市集采買就好了,頂多在準備三餐時才會忙碌一些,其他時候都很悠閑。

且一般粗使丫鬟都是四人一間房,但她住的那間剛好只有她一人,她可說是獨占了一間房。

此外,她每個月還有四天能夠休息回家看爹娘,拿了兩百兩還債,居然還有額外的零用銀子可領,日子過得相當滋潤。

江恩璃當然沒有遲鈍到以為粗使丫鬟的待遇都和她一樣好,覺得是劉叔多關照她。

其他人也註意到她的特別,不過她是劉叔帶進府裏的,而騰王向來倚重劉叔,他握有大權可以處置府內的庶務調度,沒有人敢多說話,加上江恩璃性情好,不會仗著自己受關照就擺架子,總是笑容滿面的和人打招呼,也會主動幫忙,所以大多數的下人都是喜歡她的,對她有異議的只有少數幾個人。

江恩璃也記牢了府裏的規矩,大抵就是安分守己,不得懶散,不得喝酒誤事,除此之外並沒有太多嚴苛的要求,也不像其他豪門富戶,有強奪丫鬟為妾、虐打下人這種慘事發生,事實上,朱琰玉不近女色,也不愛身邊有太多人圍繞,平常都只讓小廝元寶服侍,也因為如此,下人們雖然怕他,卻也樂意在騰王府做事。

而朱琰玉訂下的規矩裏,有一項是嚴禁下人結群欺壓新人,所以就算有人對於劉叔讓江恩璃有特權這件事有異議,也沒人敢欺負江恩璃。

這段日子裏,江恩璃沒有再遇到朱琰玉。

她聽劉叔說,朱琰玉外出處理皇上交辦的差事,一連數十天都不在府裏,差事是什麽她大概猜得到,就是暗地裏幫皇上做著雙手沾血的事。

這讓她樂觀的想,騰王是個大忙人,哪還記得她這個只見過一面、窩在廚房裏微不足道的小丫鬟,兩人以後肯定是再也不會見面,她可以放心待在王府了。

現在的江恩璃很慶幸自己能到騰王府做事,才能順利幫爹娘買回米店,讓爹得以安心養病,她也希望往後十年都能像現在這麽平順就好了。

江恩璃雙手叉腰,往左扭腰,王府裏的夥食太好,她都會忍不住吃太多,不動一動肚子真的很難受。

每天中午吃飽飯後,她最喜歡來中庭,看著這一片花海和櫻花樹,她的心情就變好,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會特別喜歡這裏。

她又往右扭腰,突然發現花叢中有個小嬌客。

有只小花貓正慵懶的伸長著後腿,模樣可愛極了,她緩緩的靠近,想摸摸它。「小貓,你從哪裏來的?讓我摸一下……」

豈知,她一靠近,小貓兒就跑了。

「別跑啊!」江恩璃追了上去。

小花貓停下,她以為要捉到它了,它又跑了,情景如此重覆,小貓像是在跟她玩游戲似的。

這激起了江恩璃的鬥志,跟著它跳過矮小的竹籬,又在草叢裏鉆著,看到墻下有個洞也鉆了進去,當她意識到自己正雙手雙腳並用在地上爬著,頭上還有著樹葉時,愕然回過神來。

她這是在做什麽?

江恩璃站起身,拍了拍弄臟的裙子,看了看四周,赫然發現自己來到一個不得了的地方,這裏是牢房所在啊,騰王總會將捉來的犯人關在這裏,這可是個機密重地,劉叔特別交代過不能隨便闖進來。

她平常根本不會靠近這兒,哪裏曉得為了追一只貓……要是被發現就麻煩了,她得快點離開才行!

江恩璃看到小花貓往前方跑去,她看了看守在牢房外的幾名侍衛沒看向她這兒,連忙向前抱住小花貓,想鉆回原來的地方。

「啊——」

一道淒厲的哀號聲突然響起,讓江恩璃的心狠狠一跳,她明知道不該好奇,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腳,愈禁忌她愈想一窺究竟,她告訴自己,只要偷偷看一眼就好……

她扶著墻面走,踮高腳尖,偷偷往鐵窗裏瞄去。

只那麽一眼,江恩璃便嚇壞了,她看到有個男人打著赤膊,雙手被縛綁著,身上滿是鮮血淋漓的傷痕,接著她看到騰王拿著燒紅的烙鐵,面無表情的朝男人受傷的胸口烙下去。

「啊——」慘叫聲伴隨著皮肉燒焦的味道傳了出來。

江恩璃難掩驚恐,馬上離開窗前蹲下,一手緊緊捂著嘴,免得叫出聲。

天啊,她是看到了什麽,好可怕!

這時,她懷裏的小花貓跳了下來,她想捉住它,小花貓竟一躍跳上她的肩頭,讓她一個重心不穩,往後跌得四腳朝天,發出砰的聲響。

侍衛聽到聲響,馬上沖了過來,包圍住她。

「你是從哪裏進來的?偷偷摸摸的在做什麽?!」

江恩璃嚇壞了,趕快爬起身,澄清道:「我、我沒有惡意,是因為……」

元寶從牢房裏出來查看,錯愕的望著她問道:「阿璃,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並沒有回答元寶的話,視線更沒有對上他,因為她看到站在元寶後方的朱琰玉一身白衫染上點點鮮血,顯得極為陰冷殘戾,把她嚇得兩腳發顫,驚懼的視線怎麽也移不開。

朱琰玉是聽到外頭的騷動,跟著元寶一起走出牢房的,看到江恩璃,他對於她會出現在這裏感到意外,不由得攏起眉頭。

他這一蹙眉,更讓江恩璃惶恐不安,莫非是她看到不該看到的?他會不會把她捉起來,像對付那個犯人一樣懲戒她?

江恩璃全身發抖,接著雙腿一軟,跪求道:「王、王爺,奴、奴婢真的什麽都沒看到,真的沒有……」

她連聲音都在發抖,偏偏小花貓這時還跳到她頭頂上玩耍,讓她看起來更為滑稽狼狽,她一把捉下小花貓,額頭上的冷汗都快滴落下巴了。

還能怎麽辦呢?只能逃走了!

江恩璃完全不敢擡頭看朱琰玉一眼,一鼓作氣道:「奴婢是為了捉這只貓才誤闖此地的,奴婢馬上離開!」接著,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倏地站起身,腳底抹油的溜了。

元寶看著她飛奔離去,偷偷覷向主子。

果然,王爺的臉都黑了。

江恩璃真想抱著包袱逃命,但想到她簽下的十年合同還有那兩百兩,她又冷靜了下來,只盼大事化小,想著只要騰王沒派人來抓她,就代表他並沒有處罰她的打算,她應該就平安了。

誰知接下來幾天,事情的發展更詭譎了,她發現自己和騰王巧遇多次,好似不管她走到哪裏都會撞見他,好似他是特意來逮她的,讓她每次遠遠看到他的身影就只想著要快點逃,用完午膳也不敢再到中庭散步了。

今天,又是如此!

江恩璃遠遠的就看到一身白袍的朱琰玉和元寶從前方走來。

她沒想到她只是在廚房附近走走,也會遇上他大駕光臨,她連忙蹲下身躲在草叢裏,一心期盼著別被他發現。

「阿璃,你在做什麽?」

江恩璃擡起頭,看到是廚房裏的阿彩嬸在喊她,小心的探了探四周,沒看見朱琰玉的人影,這才放心的籲了口氣。「我在活動筋骨。」為了不讓阿彩嬸起疑,她還刻意做起起立、蹲下的動作,接著伸展雙手,做得有模有樣。

「改天也教教我吧,人老了,總覺得身子骨不靈活了。」阿彩嬸和藹一笑,接著看了看天色,道:「快用晚飯了,來幫忙吧。」

「來了!」江恩璃快步走上前,親熱的挽住阿彩嬸的手,一塊兒進了廚房。

阿彩嬸是廚娘,是個很慈愛的長輩,江恩璃進府裏工作後,就對她特別照顧,讓她不至於太過想家,她也特別喜歡阿彩嬸,仿佛很久以前就認識了阿彩嬸,阿彩嬸總是給她一種很溫暖、很像娘親的感覺。

花了近兩個時辰,江恩璃和廚房裏的人終於準備好騰王的晚膳,以及府裏所有人的膳食。

江恩璃還不餓,便弄了點吃的,先來到廚房後方給小花吃。「快吃吧。」她摸了摸小花的頭。

小花就是先前那只小花貓,因為它是花色的,她便管它叫小花。

這時,丫鬟小蕓來了,喚了她一聲,「阿璃,王爺吩咐你送晚膳過去,我們一塊去吧。」

江恩璃頓時全身僵硬,原本輕撫著小花的手,狠狠一頓。

小蕓不解的看著她的反應。「阿璃?」

「我知道了。」江恩璃重重的嘆口氣。她果然躲不過,他不會放過她的。

她就像赴刑場般,和小蕓以及另一個丫鬟一起端菜過去。

來到朱琰玉的寢房,江恩璃將菜端上桌後,便躲在另外兩個丫鬟身後,她真想把自己縮小到讓人看不見。

偏偏不如她所願。

「最後面那個人留下來伺候,其他人都出去。」朱琰玉坐到桌前,瞥了眼江恩璃,吩咐道。

江恩璃一聽,求救的目光馬上望向元寶。

元寶沈重的拍了拍她的肩。「阿璃,你就乖乖的吧,別再逃了。」

江恩璃面如死灰,心寒的看著元寶和兩個丫鬟退出去。

朱琰玉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似笑非笑的道:「阿璃,看來你比我這個王爺還大牌,想見你那麽難,還得找人用請的把你請過來。」

江恩璃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奴婢豈敢,奴婢並不知道王爺在找奴婢……」

原來,之前多次巧遇真是來逮她的,他肯定是在跟她玩貓捉耗子的游戲,見她每次都溜得快,玩得不盡興,他幹脆直接叫她來跟她算帳。

「你當真不知?那怎麽會每次看到本王,就像看到仇人似的,躲得比誰都快。」他嘲弄道。

她感覺到背上滲出冷汗。「其實是奴婢眼睛不好使,沒看到王爺……」

「理由那麽多?」朱琰玉挑高了眉。

「奴婢不敢。」江恩璃低頭回道。

他哼了一聲,「那你老實說,你那天看到了什麽?」

她微微倒抽了口氣。「奴婢什麽都沒看到!」她當然要否認到底!

朱琰玉好笑的想,她還真嘴硬,明明眸光滿是惶恐,況且要是什麽都沒看到,何必一看到他就逃。

「是這樣嗎?」他曲起長指輕叩了幾下桌面,再次問道。

江恩璃心裏一驚,馬上改口,「奴婢不小心看到王爺在拷問犯人,真的不是故意看到的,請不要責罰奴婢,饒了奴婢吧……」

罰她?難不成她是怕被他懲罰才逃走?這也難怪。

朱琰玉深深吸了口氣,覺得有必要跟她說清楚。「聽好,本王不會罰你。」

她猛地擡起頭,用一副「你是說真的嗎」的表情看著他。

他清了清嗓子,續道:「你看到的那個犯人是個殺人犯,他殺害許多年幼無辜的女童,還有幾戶人家的女兒被他藏起來了,為了救出那些無辜的孩子,本王只能用刑逼他說出真話。」

江恩璃不免怔楞住,他這是在向她解釋嗎?為什麽?

朱琰玉認為自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可是見她依舊一臉困惑,額頭上的青筋忍不住抽了抽,看起來有幾分狠戾。

她被他這副兇狠模樣嚇著了,身子無法克制的抖了抖。

看她縮著肩膀,他有些不悅的命令道:「倒酒。」

「是!」江恩璃馬上替他斟了杯酒,接著又退得遠遠的,還頻頻看向門外。

救命啊,她什麽時候才能離開?

朱琰玉一邊用膳喝酒,一邊觀察著她,知道她又想逃走,他不免覺得有些受傷,他強忍著苦澀問:「你就那麽不情願服侍本王嗎?」

被看穿了!江恩璃當然拚命搖頭。「不,奴婢不敢……」

奴婢不敢這句話他都聽膩了,簡直氣死他了!

朱琰玉冷冷一哼,「阿璃,本王發現你的膽子真不是普通的大,表面上對本王恭恭敬敬的,其實心裏對本王很不以為然,不把本王當成主子吧,才會三番兩次從本王面前逃走。」

「不,奴婢沒有……」她搖頭搖到頭都暈了。

「那就向本王證明你的忠誠吧,從明天開始,你就當本王的貼身丫鬟服侍本王。」他雙手環胸命令道。

「貼、貼身丫鬟?!」江恩璃實在太過驚愕,整個人動彈不得。

天啊,這也太倒黴了……

「不肯嗎?」朱琰玉看出她在想什麽,危險的瞇起眼眸道:「你該不會在想著,你也太倒黴了吧?」

嚇!他是會讀心術嗎?

「奴婢不敢,奴婢會好好做的,證明奴婢對王爺忠心不二!」她說是這麽說,但總覺得烏雲罩頂,人生一片黯淡。

江恩璃已經不知道第幾次罵自己真蠢、蠢到了極點,倘若當時她悄悄的離開,沒有偷看牢房裏頭的話,她是不是就不會招惹到那個大魔頭了?

阿月說她這是升職了,只有二等丫鬟以上才能服侍王爺,月俸也會增加,還說王爺從來不讓婢女服侍的,她是第一個,可是莫大的榮耀,但……她可以不要嗎?

阿彩嬸安慰她說王爺面惡心善……但她完全感受不到,只覺得王爺故意要戲耍她。

這一晚,江恩璃根本無法安眠,隔天很早就醒了,但她卻死賴在床上,掙紮了許久才磨蹭著下床,洗漱一番後來到朱琰玉的寢院。

「奴婢來了。」

通報一聲,看到元寶來開門,她真想哭。

元寶見她一臉哀怨,也只能嘆息,他完全沒想到王爺會要求她服侍,明明他都向王爺提點過了,對姑娘家一定要做到有耐心、溫柔、面帶笑容,但王爺沒一樣辦到,還硬是把她調來身邊,這麽做只會讓她更怕他。

元寶看向寢房內的屏風。「有點不巧,王爺正在沐浴,王爺早上向來有沐浴的習慣。」

那就是不用她伺候了?「那我先走了……」江恩璃有點竊喜。

就在她腳跟一旋要離開時,屏風後方傳來朱琰玉的聲音——

「讓她進來。」

元寶完全不知道自家王爺在打什麽主意,但看到轉回身的江恩璃扁著嘴、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他只能安慰道:「你就好好服侍王爺吧,看王爺要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可是這話聽在她耳裏,意思卻是,你就認命吧,誰教你惹毛了王爺。

萬念俱灰的江恩璃走進寢房,來到屏風後方,氤氳的熱氣先是模糊了她的眼,待她適應後,便見偌大的浴盆裏有個男人。

美男入浴,她只能這麽形容。

騰王有著她見過最俊美的臉孔,沒想到平素包裏在衣袍下的身軀也這般結實,肩膀寬闊,胸膛肌理分明,且他在浴盆裏的坐姿也很豪邁……她實在不敢看向水面下他大張的雙腿。

從小到大,她只看過她爹的上身,從沒見過這麽年輕健美的男子身軀,她手足無措,眼神局促的左右飄移。

朱琰玉慵懶的勾起笑。「還不過來幫本王刷背。」

「刷、刷、刷背?!」江恩璃的雙頰轟地一熱,難以置信的看向他。

「聽不懂嗎?」他淡淡的睨她一眼。

她可真怕極了他再來一句「你不肯嗎」,只能積極的表現她的忠誠。「是,奴婢知道了。」

朱琰玉見她臉紅害羞的模樣,昨天被她惹惱的心情總算好一點了。

江恩璃慌忙的找著刷背用的布,找到後,怯怯來到他背後,看到他一頭黑發披散在背後,她輕輕撩起他的長發,握在手中,雙眸頓時驚艷的一亮。

他的頭發烏亮又滑順,比女人的頭發還漂亮,真羨慕。

接下來,她為了證明自個兒的忠心,賣力的替他刷起背來,從他頸子下方開始刷起,力道從小到大的試探著,見他沒有吭一聲,便繼續用同樣的力道。

擦到一半,她看到他後腰處有一道猙獰的傷痕,雖然他身上不是沒有其他舊傷痕,但是這一處的傷疤也太深太大了,可以想見受傷當時有多嚴重,讓她的動作不由得一頓。

「怎麽?」朱琰玉感覺她停了下來,問道。

「王爺,你不疼嗎?」江恩璃脫口問。

她只知道他殺人如麻,但在戰場上,其實有更多人想殺他吧……看著這道疤,她莫名感到心疼不舍,不自覺用指腹輕撫了下。

朱琰玉沒料到她會這麽問,也沒想到她會這般輕柔的撫著那道傷疤,他等待她太久了、孤單太久了,此時他像是得到最溫柔的撫慰,體內起了劇烈的騷動,他倏地旋過身扣住她的手。

江恩璃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表情充滿驚恐,但更多的是心慌,他結實的胸膛映入她的眼中,讓她的雙頰更加緋紅。

他見她慌張的漲紅了臉,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松開了她的手,他邊轉回身,邊道:「怕痛要如何打仗,繼續刷,用力點。」

她頓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是。」她繼續替他刷背,可是臉頰的熱燙遲遲無法褪去。

她是怎麽了,怎麽有膽子碰他呢?

「水再燙一點。」

「是!」江恩璃又忙著倒入熱水。

朱琰玉感覺到水溫變熱了,心緒也漸漸平靜下來,他徐緩的呼了口氣,閉上雙眼想著,該死的,他剛剛捉住她的手,是想對她做什麽呢?

接下來,兩人都靜靜的沒再說話。

又過了好一會兒,朱琰玉感覺到水微微變涼時,下令道:「好了,去把擦身子的布巾拿過來。」

江恩璃拿了疊在櫃子上幹凈的布巾,一轉身,就見他從浴盆裏站了起來,她匆匆別過臉,真覺得他不知羞,竟然當著她的面裸露身子,她還要嫁人的,好嗎!

朱琰玉卻沒察覺她的異樣,從她手上拿過布巾擦拭身子。

她連忙趁機去拿他的袍子,她不敢看他,拿著袍子的手朝他伸長,待她確定他接過了,聽到他穿袍發出的窸窣聲,這才敢看向他。

朱琰玉穿著白色單衣,半濕的長發披在胸前和後背,說有多俊魅迷人,就有多俊魅迷人。

真是個美人啊!江恩璃看傻了眼,忍不住這麽想。

啊,等等!

「頭、頭發……」滴水了!她跳起來,又拿了一塊布。「王爺,您的頭發要擦擦……」

「不用。」朱琰玉不以為意,走出屏風,大手一攏,將長發全都甩到背後。

「不行,奴婢的娘說,頭發沒擦幹會著涼的!」江恩璃堅持道,跟在他身後,拉起他的長發擦拭著,卻又不禁苦著臉想,她這是在幹麽呀,為什麽要多管閑事?

他沒料到她會有此關心的舉動,心裏一陣暖和,看她個子小,他體貼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好方便她替他擦濕發。

江恩璃將他的長發擦個半幹,發現他前額的發還濕答答的,於是繞到前方擦拭。

她彎著腰專心的為他擦拭頭發,完全沒有註意到兩人此時靠得有多近。

朱琰玉嗅聞著她身上的自然馨香,不免有些迷醉,接著有些苦澀的輕輕一嘆。

該怎麽做,才能親近她呢?

江恩璃進入王府後,元寶便幫忙出主意,要他別急,先讓她適應府裏的生活,正巧他也有差事要處理,便想著等他忙完之後,再找機會親近她,好扭轉她對他可怕的印象。

怎知,他剛辦完差事回來,就被她看到他刑求犯人殘酷的一面,元寶教他得溫柔的主動向她解釋清楚,態度和語氣絕不能帶有一絲威嚇,無奈他親自去找她好幾次,她都遠遠瞧見他就躲,他連跟她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最後實在沒辦法了,他才用送膳為由派人去叫她過來。

可是看到她唯唯諾諾的模樣,那種被徹底遺忘的痛就蔓延開來,比他身上所受的傷還痛,所以他才會在一氣之下,命令她當他的貼身丫鬟。

話一出口沒多久他就後悔了,就怕她更怕他,但他也無法容忍她愈來愈疏遠他,所以最後他決定了,與其讓她怕他、逃離他,不如將她逮到他身邊,讓她哪裏都逃不了。

然後呢?說真的,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的母妃身分卑微又早逝,他和皇兄為了不受欺辱、在皇宮爭個安身之地,為了讓父皇多看他們兄弟一眼,只好自薦上戰場建立功勳。

第一次和皇兄上戰場時,他只有十三歲,輕輕松松就殺了許多敵軍,教他武藝的師父總說他擁有天賦,是個武學奇才,之後他為了將皇兄送上皇位,殺了更多人,他只懂得殺戮,要如何哄一個女人開心,他真的不會。

朱琰玉目光眷戀的凝視著她那專註又帶著溫柔的小臉,雖然他要她當他的貼身丫鬟是出於沖動,但也不算壞事,至少能像這樣享受兩人獨處的美好。

江恩璃並沒有發現他的視線鎖在自己身上,此時的她,看似專註的擦拭著他的頭發,一雙眼卻是不由自主看向他袒露的胸口,心裏不知默念了幾遍,不要去管他的袍子是不是沒穿好滑下肩頭了,露出那麽誘人的鎖骨和結實的胸肌,要鎮定啊!

但最後她還是害羞得受不了了,擡起臉想喘口氣,卻毫無預警的與他四目相交,一顆心瞬間怦怦快跳。

他怎麽會這麽看著她,這種眼神是……

「王爺,可以進去了嗎?」

聽到元寶的聲音,江恩璃這才發現和他靠得太近了,親密得像快挨入他懷裏,馬上往後退了一大步,同時暗自嘀咕著,剛剛她大概是被鬼遮眼吧,才會覺得他看她的眼神很深情,她有這樣的想法真是太荒謬了!

朱琰玉已披上外衫,朝門外喊道:「進來。」

門被打開來,元寶指示著丫鬟將飯菜送進來,卻發現自己被主子狠瞪,江恩璃臉上也有著不自在,莫非他是壞了王爺什麽好事?

這下子他更不敢打擾主子了,馬上將丫鬟喚出去,自己也跟著退了出去。

怎麽丟下她一個人?江恩璃真不希望元寶離開,她不想和騰王獨處啊。

朱琰玉看出她的不安,便想表現親切的一面,緩和她對他的懼怕,他瞥了眼桌上的菜色,對著她問道:「阿璃,你都沒有吃飯嗎?」

「嗯?奴、奴婢吃過飯才來的。」江恩璃回道。

「本王是問,你平常都沒好好吃飯嗎?也太瘦了。」

「有啊,奴婢有吃,奴婢就是天生吃不胖。」怪了,他為何關心她吃不吃飯?

「你坐下來一起吃。」朱琰玉清清喉嚨道,努力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溫和一點。

「咦?」她真跟不上他的思緒,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不想聽她又說出奴婢不敢四個字,他脫口道:「不吃完就罰你。」

「奴婢遵命!」江恩璃哪敢不從,但是心裏已經罵了他好幾回,他真是太過分了,她不過是不小心看到他刑求犯人,又在他面前偷溜幾次,他居然先是要她服侍他入浴,再逼她吃完一整桌的飯,這絕對是比打罵更惡劣的懲罰啊!

朱琰玉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不禁感到懊惱,但他發現她也不是完全沒脾氣的,他看到她眸底閃過怒氣,嘴巴也撅得高高的,讓他忍不住心一喜。

他真喜歡看到她這個樣子,心裏想什麽就表現出來,跟以前的她一模一樣,生他的氣就表現在她那雙會說話的眸子裏,也會對他撅高唇。

然而,這還不夠,他希望她想說什麽就對他說出口,而不是凡事對他小心翼翼又謹慎。

他好想念她活潑有朝氣的對著他笑,與他之間沒有距離……但是該怎麽做才能讓她不怕他,讓她用真實的性情面對他,讓兩人回到過去那樣自在的相處時光?

江恩璃感受到他強烈的視線,馬上停下筷,轉頭望著他,問道:「王爺,你餓了嗎?」該不會是他反悔了不讓她吃了?

朱琰玉盯著飯菜,腦海裏想到一件事湧起一股懷念,遂而生起一個主意。「本王想吃鮑魚粥。」

「奴婢馬上吩咐下去。」她一點都不敢怠慢。

「本王要吃你煮的。」

江恩璃為難的微皺起眉頭。「可是奴婢不善廚藝,不會煮鮑魚粥……」

她是說真的,別說下廚了,她連菜刀都不太會拿,來到王府後,她也只負責揀菜、洗菜的活兒,要她煮飽魚粥實在是強人所難。

朱琰玉微瞇起眼,目光犀利的瞅著她。「你連試都不試就說不會,是不肯學吧?」

江恩璃急忙否認,「不是的,奴婢是真的不行,奴婢沒有做菜的天分,就算煮了,恐怕也不好吃……」

「你以為你每天只要在廚房幫點小忙,就可以悠閑的過完這十年嗎?你未免太小看其他努力工作的人了吧。」他不客氣的道。

她沒想到他竟看穿了她的心思,羞惱得紅了臉,又想到他的語氣帶著不屑,自尊心瞬間被激起。

她不想被他瞧不起,不想受他威嚇,不想在他面前認輸!

於是下一瞬,她猛地站起身,雙手拍桌,氣勢滿滿的連上下尊卑都忘了,朝他吼道:「我一定會做出鮑魚粥的!一定會讓你滿意到說不出第二句話!你等著瞧!」

朱琰玉看她振奮起精神,不再自稱是奴婢,也放肆的不尊稱他一聲王爺,眸底不由得閃著喜悅的光芒,但他仍刻意維持一貫冷然的語調,淡淡的回道:「本王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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