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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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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9日, 北京

頭頂橙紅鑲著白邊的太陽傘把灼熱陽光遮擋的嚴嚴實實,長方形泳池是純白的,碧藍池水偶爾被微風吹起陣陣漣漪。周遭綠樹成蔭,花兒搖搖擺擺, 小鳥不時在枝頭高聲歌唱, 餐椅擺滿冰塊和新鮮果汁--如果不是四條條細長木板顫顫巍巍懸在泳池上有點煞風景, 此處算是度假的好地方。。

“陶哲!”站在最右邊木板上方的葉霈大聲喊著桃子本名, 一腳踢向他左腿, “快說, 做過什麽虧心事?”

桃子倒退兩步, 穩住身體,左拳也打過來帶著風聲, “生平不做虧心事, 夜半不怕鬼敲門!葉霈妹兒,啥時候交男朋友的?”

“大學有人追。”她不甘示弱, “你老婆是你第幾個女朋友?”

桃子想也不想, 張口就答:“第四個,前面的都分了。葉霈妹兒, 掙了那麽多錢,怎麽花?”

“買大hoe!北京買完南昌買,再回老家買!”葉霈頓了頓, 一時間想不起問什麽話,隨口提要求:“廚子,我要吃火鍋, 牛油辣椒的!”

旁邊忽然傳來助陣聲:“葉霈,問他幾歲失身!”正是剛從老曹別墅嘻嘻哈哈走出來的猴子和馬良;馬良早就住進別墅,猴子依然早九晚六,白天在別墅和大家混,晚上回家報道。

桃子笑罵:“滾!來來來,猴子你啥時候第一次,快給大家聽聽。”

猴子無所謂,大大咧咧朝泳池邊一坐,兩只腳伸進水裏撥動,“大三還是大四來著,快點,該你了。”

馬良愁眉苦臉在遮陽傘下面伸懶腰,喃喃自語:“不行,再這麽下去,我和猴哥都聊出感情了,沒有任何秘密,d太可怕了。”

我和桃子也快了,葉霈哈哈大笑,被桃子趁機沖過來一推,兩只胳膊擺了擺,到底失去平衡,“撲通”一聲掉進水池。

帶著輕微消毒水味道的池水清涼,池底是蔚藍的,頓時整個人仿佛到了北極,葉霈愜意地攏攏頭發,忽然大叫一聲:墨鏡和遮陽帽都掉進水底了。

“桃子!”葉霈氣哼哼追著用水潑他,盡管桃子順著木板跑得快,衣服依然濕了大半。我的墨鏡可是新買的,葉霈深深吸氣,蹲下摸索著把帽子墨鏡撈出來,用力甩甩。

那是誰?一個戴著墨鏡、穿著藏藍olo衫的男人順著草地間的小路踱來,邊走邊愜意地活動胳膊,正是駱鑌。他這麽早就過來了?葉霈高興地揮動遮陽帽。

猴子扭頭一看,立刻落井下石:“讓你欺負葉霈,該。”馬良哈哈大笑。桃子看著不妙,溜溜達達逃到泳池另一側,雙手環胸:“別過來,過來我就叫了。”

“今天才幾號啊?”她仰頭問,陽光映著臉上的水珠閃閃發光。

駱鑌也不說話,蹲在池邊伸出手掌--寬大有力,看著就有安全感。桃子猴子齊聲吹口哨,葉霈慢騰騰游了兩米多,握住他的手掌爬出泳池。池邊遮陽傘下面堆放著外衣,她拎過一件披好。

“桃子開火沒有?”駱鑌大聲問,“別折騰了,我帶了吃的。”

桃子翻著白眼:“又從酒吧點的漢堡三明治吧?早都吃膩了。”

頭發濕漉漉的,葉霈拎起條大毛巾擦拭,還不忘記報仇:“桃子說做火鍋。”

“大熱天吃什麽火鍋。”駱鑌糾正,“待會兒烤全羊。”

大熱天吃烤全羊?

半只羊是朋友給老曹從內蒙古帶回來的,老曹不在,駱鑌替他笑納了。料理幹凈切上花刀,抹上辣椒面、孜然、迷疊香羅勒葉蒜粒等等和鹽在冰箱腌上一整天;佐料配菜是酒吧直接送來的,還送了幾斤雞翅板筋牛排之類,這會兒正在烤架上滋滋作響。烤架下面一截一截的松木被火焰包裹著,合著肉味兒聞起來香極了。

桃子在旁邊開冰鎮啤酒,猴子吃毛豆,走了一天獨木橋的葉霈肚子咕咕叫,眼巴巴盯著駱鑌不停翻轉手柄,還不忘問:“大鵬怎麽沒在?”

用刷子蘸著蜂蜜刷一遍,翻了個兒,駱鑌用手背擦擦汗,“大鵬回家了,看看他爸他媽。”

太陽落山之後,幾臺風扇吹著,冰塊被擺在周圍,幾個單獨住在周邊酒店的隊員過來了,一隊唯一通過三道關卡的客戶劉文躍也到了,二隊樊繼昌和老宋早就住進來了,別墅門前相當熱鬧。

明黃油脂不時順著篦子滴下去,劈啪一聲。用鐵簽子紮兩下,輕而易舉便刺透了,駱鑌滿意的點點頭,看看桌子,“騰地兒。”

大家七手八腳把餐桌中間騰空,眼瞧著駱鑌把烤好的羊腿小心放在托盤裏,雙手端到桌上。“嘗嘗我手藝。”

冒著油星的羊肉又酥又嫩,沒有一點兒腥膻,連吃兩大塊下肚又喝了冰啤酒,葉霈心滿意足。“駱駝,你也過來。”

腰間系著圍裙的駱鑌活像街頭賣烤羊肉串的,臉上被烤得油亮,鼻梁還有幾道黑。“有什麽想吃的素的,蘑菇青椒,茄子大蒜,都拿過來。”

大蒜算素菜?不管那麽多統統拎過去,葉霈想幫他忙,卻被駱鑌轟回來。回到座位的時候桃子湊過來:“駱駝不錯吧?葉霈妹兒,隊裏倒追他的女生多著呢。”

我早就知道了,葉霈隱隱驕傲,正經事沒得挑,還能當大廚~

當然十多個小時之後,駱鑌又恢覆成嚴肅教官,站在游泳池邊緣鄭重其事地講課:“八位,一線天沒什麽不明白的了吧?”

這時候再不明白就是送死了,葉霈桃子、猴子馬良、樊繼昌老宋、一隊兩名隊員都搖搖頭。

“其實也簡單,前半截走獨木橋。”他身先士卒,在池邊稍微活動兩下,徑直走上泳池中間微微搖晃的木板;他走得並不快,步伐卻穩健有力,顯然在下盤下過苦功,一百米寬的泳池很快被走完了。“沒什麽可說的,有把握的走快點,沒把握的慢慢挪,全靠平時功夫了。”

“後半截起霧,霧裏都是幻覺,有人遇到死去的親人,有人遇到還活著的戀人,都不一樣。我在霧裏見到死去的叔叔,讓我跟他走;大鵬遇到為了他意外去世的奶奶。”駱鑌聲音黯然,緊接著大聲強調:“註意,這時候完全跟真的一樣,很危險,就得靠著兩個人互相提醒,才有希望扛過去。”

葉霈忽然想起兩個月之前,登上“封印之地”西側城墻的情形:看到那道延伸在漆黑海面橋梁之前,率先落入視野的是佇立在通道入口的兩座迦樓羅雕像:它們不但代表第二關,還提醒我們必須兩人聯手過橋、互相提點。

“另外一點,你們也都知道了。海裏有東西,蛇啊什麽亂七八糟的,一句話,別往下看。”話是這麽說,駱鑌自己倒往游泳池裏看看,蕩漾的碧藍池水映著朝陽。“這個月有點晚了,不過把心擱肚子裏,水再怎麽漲也淹不過橋;只要不掉下去,什麽事都沒有。”

只要不掉下去想起那片望不到邊際的漆黑海洋,葉霈手心出汗。

“駱駝,以前有沒有人走到一半,不想走了又回來的?”問話的是猴子。

駱駝臉上半點笑容也沒有:“只要上了橋,就兩條路:要不然到達終點,見到迦樓羅,過了第二關;否則這人就沒了。你想想,就算你走了三分之一,想往回撤,你後面的人怎麽辦?一個一個從橋上給你讓道?可能嗎?”

猴子不說話了,桃子又有問題:“駱駝,我有個招:找條繩索系在橋上,走一步往前拖一步,可行嗎?”

這樣的話,確實安全許多,葉霈卻本能地認為沒戲。果然駱鑌哼哼著,“想得倒挺美,你自己上去試試就知道了”

葉霈想了想,“下月陰歷十五,我們在皇宮,還得跑到西城門,來得及吧?”

答案是肯定的:“和闖宮一樣,月亮升到最高的時候上去就行了,我和老曹都在,帶著你們過去。”

輪到樊繼昌,大概準備充分,沒什麽要問的,他的搭檔老宋問:“前兩年咱們隊上了多少人,下來多少人?”

“去年十四個,我、大鵬都算上,活下來六個;前年有丁原野,上去十三個,活下來五個,再前年就是老曹、劉文躍那撥了。”駱鑌嘆了口氣,目光又是憂慮又是擔憂地望向葉霈,聲音低了不少:“這個比闖宮難,想上去的,自己想清楚了。”

形勢確實嚴峻,闖宮風險再大,一百多人互相策應掩護,哪怕壯壯膽也是好的;周圍是茫茫大海,腳下只有一巴掌寬的浮橋任何人想著都頭疼。

於是駱鑌要求四組對練的時候,葉霈二話不說就率先登上中間木板,左邊那條是樊繼昌老宋,右邊的是猴子馬良,一隊兩人最靠近池邊。

“桃子,也許在一線天上面,你就真成一顆紅桃了。”她張開雙臂。

這也是有來歷的:桃子自己說,小時候被爺爺奶奶餵得肥胖,外號就是桃子。長得胖不代表身體好,動不動就生病,走幾步就開喘,體育課都上不了,天天被男同學追在後邊欺負,恨不得當顆球踢。爸媽勒令減肥,順便報了個武術班,練點防身本事,誰知道這家夥對武術極感興趣,不但就此瘦成一道閃電,還專門拜師學藝,練就一身不錯的功夫。

桃子不肯承認:“鬼片看過吧,這種幻覺都是針對心底脆弱角落,或者陰暗面啊,虧心事啊。像我這種陽光好少年,妥妥地。”

還好少年?葉霈哈哈大笑,冷不丁背後風聲,有人偷襲。她想也不想,直接跳出一米多,躥到相鄰那條木板站穩,回頭一看,原來是樊繼昌。她擺開還擊的架勢,突然朝猴子飛踢,後者側身想躲,伸著胳膊保持平衡,還是一頭掉進池水。

可憐的家夥,葉霈替他擔憂:身體素質好的普通人而已,沒有功夫底子。“猴子,要不你緩緩吧。”她抱著膝蓋蹲在木板,“老石老孟、李俊傑波浪卷他們都不走這關。”

猴子甩甩半禿的腦殼,固執地說:“那不行。我想開了,能過就過,過不了就算了,人皆有一死,與其天天提心吊膽,還不如試吧試吧。我問了駱駝大鵬還有老曹,一線天沒有物理攻擊,蛇也上不來;哪怕走慢點,不掉下去就行。至於迷霧什麽的,我又沒做什麽壞事,頂多家裏老頭老太太找我來唄,明知道是假的,有什麽可怕。”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葉霈不再說話。

倒是剛從別墅走過來的駱鑌聽見了,悶頭點了根煙,不知想些什麽。他看著七人拳打腳踢,不時跳躍到另一根木板上,半天才把拎著的兩個塑料桶提到泳池邊緣,揮手叫道:“老侯,猴子,上去吧。”

隨後水花四濺,兩桶活物被傾倒進池裏,一半金紅闊尾,像是錦鯉,一半長須黑瘦,卻是泥鰍,入水立刻散開鉆入池底,幸好猴子已經抓住梯子爬上岸邊。

什麽意思?葉霈下意識雙腳發力站得穩些,其他人也低頭細瞧,桃子還有興致:“晚上炸泥鰍吧。”

泥鰍當然不是用來吃的:駱鑌板著臉,簡直像一位憂心學生們前程的高三班主任,指著泳池說:“今天10號,從現在開始到13號,除了吃飯睡覺,你們八個就在上面待著,誰也不許下來,適應適應比什麽都強。掉下去幾次,互相都記著點,超過三次的,就別走一線天了,老侯,尤其是你,不行就別上了。”

葉霈同情地看著猴子,後者非常沮喪,半禿的腦瓜在陽光下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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