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與女神重逢

嚴培瑞構思了無數場景後，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再次見到了闊別多年的海恩。海恩依然美麗，只是沒有印象中那樣攝人心魂，她依然留著短發，一身學生打扮，仔褲T恤帆布鞋，時間在她那裏像是打了個盹，她依然是幾年前的模樣，對著自己也依然一副坦然。

“學成歸國了？”

“嗯。”

“為什麽回來這裏？”

“嗯……”

“別告訴我是因為我啊。”

“嗯，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為了一個問題就跑回這裏定居？你怎麽還是這麽單純啊。”

“……”面對海恩一貫的坦然與直率，嚴培瑞突然失去了追問她交換生名額一事的興趣。

“走吧，這裏已經不適合你了，辛苦那麽多年，你難道真的甘心屈居於這個小地方？”

“海恩。”

“嗯。”

“我，我當年有多愛你，你知道嗎”

“知道。”

海恩的回答平淡而幹脆，嚴培瑞只覺自己的心都要炸開來，一股無名火刷的竄將上來。

“現在包養你要多少錢，我出得起了，你開個價吧。”

“你啊……”海恩看著面紅脖子粗的嚴培瑞，心裏的內疚漸累漸高，自己當年是給他帶去了多大的傷害呢。

其實，嚴培瑞回來沒多久，她就知道了，她的一個客戶和嚴培瑞的公司有經濟上的往來，閑談時曾聊起過他，對他讚賞有加，海恩當下就覺得不妙，一定和自己脫不開幹系，只是拿不準嚴培瑞是出於哪種心理回到E市，因著當年被自己輕視的情竇初開之愛？有可能；因著當年被自己踐踏的尊嚴？說得過去；因著持續至今的愛戀？絕無可能。海恩自認為對人性揣摩至清，她不相信愛情，於是也斷定，這個有一段比自己慘過十倍童年的嚴培瑞更不會有如此強大而單純的心念去愛一個人數年，尤其是愛自己。

海恩仗著自己谙熟各種心理學，自以為對嚴培瑞分析的理性而客觀。只是，她忘了最關鍵的一點，醫人者不能自醫，她更不知道嚴培瑞雖然自幼家貧受盡嫌棄，卻有一雙善良而本分的父母，嚴培瑞從未對這個世界失望過，更未對人性絕望過。

海恩很意外，她萬萬沒想到事業有成的嚴培瑞依然對自己念念不忘，早該被社會浸染透底的他對著自己依然如四年前那般直率而執拗，因為愛情，嚴培瑞活得比她海恩要真實一百倍。

“他們說你還在被有錢人包養，是真的嗎？”嚴培瑞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將心底的疑問一並說出來。

“假的。”海恩說完招呼侍者點單。

“那……”嚴培瑞松口氣的同時更多的疑問冒上心頭。

“你聽到的傳聞也不完全是假的。”海恩頓了頓，決定一次把話說清楚，以除後患。

“怎麽說呢？”海恩小心謹慎的措辭，希望在不傷害嚴培瑞暗戀情愫的前提下把話說清楚。

“簡單說就好。”嚴培瑞一顆心七上八下，隨著海恩的話頭過山車。

“哦，我目前賣藝不賣身。”咖啡端上來，海恩開始專心喝咖啡。

“什麽？！”

“就是說只賣——”

“我知道什麽意思！”嚴培瑞發現幾年不見，他已完全受不了她這副輕忽的神氣，見面沒兩分鐘，他已經連續失態。

“你喝口水吧，我慢慢講給你聽，好嗎？”海恩聳聳肩，縮進沙發裏，開始了一千零一夜的講述。

“我明年五月將參加博士論文答辯，所以，可以說求學是我目前的主業，而賣藝是我的副業。我的客戶大多是些白手起家的有錢人，找我做心理咨詢。”

“那你說得那麽隱晦幹什麽？”嚴培瑞大松一口氣。

“別插話，聽我講完。我提供的心理咨詢價格不菲，一小時六千元是起價。我提供的心理咨詢和一般的心理診所不大一樣，主要治愈客戶的情傷。有時也會假扮他們的情侶，出席一些重大場合，所以你才會聽到各種關於我的消息。”海恩眼看著嚴培瑞的小眼睛裏又有希望燃起的趨勢，趕忙下狠話滅火。

“我不會為你提供這項服務的，因為我們彼此熟悉，多少還有些感情牽絆。沒別的意思，我也有我的底線。另外，我已不是當年的那個窮學生，現在的你還真是包養不起我。”海恩話說到一半，一名中年男子向她走來，嚴培瑞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又看回來，海恩回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站起來在該男子耳邊低語兩句，該男子看一眼嚴培瑞點點頭，轉身離開。

“去我家聊吧，我煮的咖啡比這裏的好喝。”語畢，也不等嚴培瑞作出回應，海恩抓起包起身離座，嚴培瑞基於多年前的慣性，默默跟將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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