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嚴培瑞的深情告白

海恩的家不再是羅伊為她安置的那間公寓，依然偏遠，更加奢華，房子是一體式的loft，六米高的房頂讓人有種走進攝影棚的感覺，落地窗外是一片相對廣袤的庭院，庭院裏停著輛黑色的布加迪跑車，庭院之外竟還有條人造小溪。嚴培瑞不禁苦笑，相較之下，自己的小別墅小寶馬不過是小康水平，難怪海恩說自己包養不起她。

海恩放任嚴培瑞呆站在那裏心緒翻騰，放張唱片，便去廚房煮咖啡了。嚴培瑞細細地觀摩這房間的每一角落，感覺這屋裏的每件物什都在沖他叫囂著同一句話，那就是“你買不起我”——落地窗邊有一把原色的豎琴，房間中央擺著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丁薇的歌聲如現場演繹版無比貼進地飄蕩在這無阻隔的房間裏，空曠而神怡。

“音響效果很不錯，也花了你幾十萬吧。”嚴培瑞用的是肯定句，透著濃郁的酸味。

“二十八萬，一個做音響的客戶給的親情價。”說話間，咖啡的香味漸漸溢出，海恩端出兩杯咖啡，遞給嚴培瑞一杯，自己靠著茶幾坐在地上，開始答疑。

“沒錯，這房間裏的家什，包括這房子以及庭院裏的那輛車，統統是我自己賺錢買回來的，家對於我而言就是我的永生伴侶，當然我的伴侶不止這一套，北海還有一套，冬天去那裏避寒，夏天在這裏避暑。我喜歡抓得住的東西，到我死都不會離棄我的死物。”

“不會寂寞嗎？”

“住在這樣的環境裏還寂寞，你不覺得對於你我這樣的人，會是種罪過嗎？”

“我不懂你。”嚴培瑞終於氣餒，原來他還是不懂她，完全不懂。

“我以為你至少會在這件事上和我有共鳴的。”海恩也有些氣餒。她是見識過真正有錢人的，人家走廊裏掛的一幅畫就夠她奢華地過完一生。她不追求名牌服飾，也從不會為幾克拉的鉆石而心醉，更不會為著興趣收藏古玩或大無畏地投入到愛情的浩瀚海洋中。她海恩要的不過是實實在在的享受，看得到摸得著，僅此而已。

“我覺得自己目前居住的環境就足以滿足我對物質生活的追求，太過吹毛求疵，也不會快樂。”

“那麽，為了一段無望之愛連事業都當兒戲就快樂了嗎？”海恩心中不屑，語氣裏也帶了出來，這是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如今在精神上將自己武裝至牙齒的她，對著嚴培瑞還是像數年前那般不加掩飾，提不起防備。

“你不是我，你也不會懂自己在我心中的分量，也許你無法想象，你不經意的淺笑都曾令我快樂無比，有的時候，想起你，想起你撇嘴的樣子，嘴角邊皺起的弧線，都會令我快樂。你指導我學習英語的方式時，掉進書裏的巧克力屑我都會當書簽收藏起來。你愛吃甜食，尤其愛吃榛子巧克力，你總是吃很多東西，卻還是那麽瘦，因為你把自己逼得太緊，你每天的睡眠都不會超過四個小時，所以你總是能隨時隨地睡著，你睡著以後會磨牙，很恐怖的那種，羅老板說女孩子小的時候是愛磨牙，他女兒也磨牙，可我還是很擔心，我擔心你會把牙齒咬碎，我擔心你磨牙是因為壓力太大，我甚至擔心你會因為磨牙而短命。簡歡歡說你被人包養時，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心疼得又是多麽自不量力。我想你那麽辛苦那麽努力，怎麽能讓你背上這種罵名。我在美國拼命地學習工作，其實潛意識裏也不過是希望自己有能力和你並肩站在一起，我拼了這麽多年不過是為了能夠配得上你。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寒酸，連感情都這麽寒酸。可我不這麽覺得，因為愛你，我的人生從此大不同，你對我而言，像花，很香很美很醉人，即便你一直種在別人家的花園裏，可我還是因為你的存在而感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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