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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定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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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麽一出,李清容便好似占住了理,定下了心,便是再如何的勸也不肯退了,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模樣。

後來,徐時行又親自登門來,與黃氏、李百戶一番長談,居然把李百戶這個早前準備叫兄弟把他裝麻袋一頓揍的人給說動了。

要知道,明朝重文輕武,李百戶自個兒是個粗人,最仰慕的便是讀書人,故而之前給李清容挑夫婿的時候才選了個宋舉人。而徐時行卻是真真正正金殿裏點出來的狀元,古話裏頭還是文曲星下凡呢。若不是前面出了李清容的事,這位年輕狀元爺來家裏,李百戶還要樂得喝酒作陪呢。徐時行本人十分謹慎,又別有耐心和誠意,親自登了門把自己和李清容之間的來龍去脈說了清楚,再把自己的家世來歷也道了個明白,擺出一副風光月霽,任君挑剔的模樣。

這般一來,可不就正對了李百戶的脾氣,雖面上還是冷冷的,心裏卻不由得跟著軟了軟,晚上被窩裏還和黃氏念叨了一句:“雖是年紀大了些可也有些擔當,才幹品性倒是比謝家那個強……”謝俊成還有謝家那些事情,李百戶自也是看在眼裏為大女兒不平的。

黃氏聞言,心中沒了主意,夜裏翻來覆去睡不著,第二天只得紅著眼睛跑來裕王府尋李清漪:“要不,你給瞧瞧?你妹妹那個倔驢脾氣家裏可真沒人治得了她了。實在不行,我看也只能認命了。”

李清漪沈吟片刻,點頭應了下來。事已至此,她也沒其他好法子,直接令人尋了徐時行來,見他一面再說。

徐時行如今已入了翰林,依著往時的慣例,授翰林院修撰,掌修國史。因他算是外男,李清漪也不好單獨見他,便拉了裕王作陪,名義上只說是和這位林院修撰討教一二。

徐時行大約是早已料到會有此行,來的倒是極快,衣冠整齊,舉止有禮。

待他入門進殿行禮,李清漪不由得便垂眼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說句實話,若論容貌,徐時行也並非何等的美男子。可他相貌堂堂,氣度不凡,待人便如三月春風般的和煦,使人心生好感。這一副儀容,當真是“溫文君子”的好做派。

李清漪瞧了幾眼,心中微微有些了然:李清容那丫頭素來嬌慣任性,心裏頭大約會喜歡些年長成熟、有氣度的。再者,因家裏請了先生教授詩書畫技,李清容學得多了,心裏多少有些自得,偏偏徐時行才華上面更是少有人及——就像是李清容自己說的“我仰慕他的人品和才華”。

李清漪心中思緒萬千,可一想到自己家裏還絕食抗議的妹妹,對著面前的人也沒了耐心,直接便問道:“徐修撰想來也知道我今日為何叫你來此?”

徐時行深深一禮,輕聲道:“臣,自是明白。”他微微一頓,行止如儀,聲如山澗清泉,“臣與李姑娘廟中相識,幾番交談,頗為投契,故而才令人往李家求親。”

李清漪笑了一聲:“幾番交談,頗為投契?原來終身大事竟也可以這般輕言嗎?”

徐時行沈默了片刻,然後才道:“正所謂‘白發如新,傾蓋如舊’,似李姑娘這般投契的,二十多年,臣只見過一次。臣也知道,論家世與年紀,皆是及不上李姑娘。可即是遇上了,應承了,自當勉力一試。如此,方才不辜負李姑娘一片厚意。”

裕王很有幾分“李家女婿”的自覺,在旁聽著這家務事倒是認認真真、津津有味,此時跟著插了一句:“確是這個理。這麽多人裏頭,要是能遇上個喜歡的,真真是再難得不過,再難也要試一試。”

李清漪沒好氣的瞪了裕王一眼,用眼神問他:你這是哪邊的人啊?裕王眨眨眼,閉了嘴不吭聲。

被裕王這麽一打岔,李清漪心頭的惱火也散去了不少。她微微一頓,這才說了個最關鍵的問題:“我家三妹自幼嬌慣,徐家家事覆雜,她怕是擔不起。”

徐時行大約早有思慮,聞言微微頷首,輕聲道:“臣此回回鄉,必是要認祖歸宗,改回申姓,搬出徐家。此後,上無公婆親眷,一應事宜,皆可自決。至於犬子,不過二歲,還不知事,最是親近人的時候。”

徐時行的身世,李清漪自然也知道一二:他祖父過繼給了舅舅徐家,三代以來皆是姓徐,他便也跟著姓了徐,在徐家長大。倘若他真要改回申姓,認祖歸宗,那麽徐家日後也不好多管他的家事,畢竟人家不姓徐;申家也不好多管,畢竟隔了幾層。這般一來,倒還真是“一應事宜,皆可自決”。

李清漪這般一想,倒也稍稍的緩和了一些,最後擺擺手道:“翰林院事多,我就不多留了,你先回去忙吧。”這算是委婉的送客了。

徐時行悄悄松了口氣,拱手禮了禮,這才起身準備回翰林院繼續工作。

待得他去了,裕王這才起身過來扶了李清漪一把,垂眼問她道:“怎麽,還心煩?”

李清漪順勢把頭倚在他肩頭,嘆了口氣:“算了,不管了,既然是三姐兒喜歡,總也拗不過她。若真是拆了開來,說不得,她得怨我一輩子呢。如今瞧著徐時行還可以,那就隨了她吧……”說到這兒,不由起了點兒大不由娘的感嘆,“這會兒想想,鈞兒如今倒是粘我,等他長大了,有了喜歡的人,怕也要把我給丟下了。”

“不怕,”裕王一笑,低頭吻了吻她光潔白皙的額角,柔聲細語,“寶貝兒,你有我呢。”

這話說得溫溫柔柔,好似細雨滋潤心田。

李清漪聞言,心頭微微一怔,頗有幾分覆雜意味:是啊,她還有他。少年夫妻老來伴,能陪她到人生最後的,想必也只有眼前這人。

想到這裏,李清漪握住裕王的手掌,仰起了頭,主動的、輕輕的吻住了裕王的唇。那姿態從容的就像是清晨推開窗扇,仰面吻上那花蕊中央滾落的露珠,拂面皆是芬芳。只聽她語聲柔軟,微微笑著應道:

“是啊,我有你。你也有我。”

命運將你賜予我,也將我賜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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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漪這頭松了口,黃氏和李百戶也撐不了多長時間,過了一段時間便松了口,兩家便談起了親事。因為徐家遠在蘇州,徐時行便請了座師張居正做長輩來做主。

張居正倒也樂得給他這個面子:一是他見徐時行頗有才幹、為人處世很得些想法,是可造之材,值得器重栽培;二是裕王即將上位,他如今乃是裕王府講官知道裕王妃的能力,自然也想著要和李家親近一二。

因著徐時行年紀不小,李清容也算是老姑娘了,既是定了下來索性也沒拖,八月裏定親,明年三月成婚。

李清容得了消息,當真是歡喜至極,身子立時就好了大半。她在家好吃好喝養足了精神,很快來裕王府和李清漪道謝。因她這段時間折騰了許久,人不可避免的瘦了許多,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那一雙眼睛卻是亮晶晶的,說話來也是清脆悅耳:“二姐姐,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就像是小時候一樣,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摟住李清漪的腰,把頭埋在她的懷裏,就像個小女孩“可我也長大了,許多事,我都明白的。”

李清漪聽得這話,眼中微微一濕,忍不住恨鐵不成鋼的敲了敲她的腦袋:“明白有什麽用?光做傻事!天下這麽多條路,就你挑了一條最難的。”

李清容仰起頭,面上仍舊是笑盈盈的,她小聲辯解了一句:“可我喜歡他啊,二姐姐。”她軟了聲調,面上笑意止也止不住,“我長這麽大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人,第一次這樣高興……”

李清漪瞧著她那張笑臉,竟也說不出話來。

李清容重又把頭埋在她懷裏,接著道:“徐家的事情、還有那個孩子,徐時行都和我說過的。我不怕的,二姐姐,”她輕輕的又堅定的道,“只要我和他此心不變,夫妻同心,什麽問題都能解決的。”

李清漪嘆了口氣,戳戳她的腦門,氣都氣不起來了:“你給我嘴上把好門,什麽叫‘夫妻同心’?你和徐時行才剛剛訂了親呢。”

李清容只是傻傻的笑,抱住李清漪不松手,撒嬌耍賴道:“我就知道二姐姐你對我最好了!”

李清漪真想卷袖子敲她一頓,可剛剛舉起了手,到了她頭上的時候卻又改成揉頭,曲起手指一點兒一點兒的替她理順頭發。

“你啊……可要記得自己今天說過的話!以後吃了苦再來和我哭鼻子,看我不先揍你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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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這親事說不上滿意,可到底也算是喜事,李清容成日裏歡歡喜喜的端著笑臉來撒嬌哄人,李清漪一張冷臉也端不住了,只得陪著她一同去看嫁妝單子。

只是,便是這般的悠閑日子也沒多久,很快便出了一件大事——十月,俺答擾掠京畿,京師戒嚴。

申時行的身世有兩種說法,我就選了最簡單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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