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暈惡心嘔吐這是輕的，失憶也不是沒可能，最主要的是人得先能醒過來。

醫生大概是註意到沈青訸的情緒低沈，她頓了頓安撫道，“都是一種可能，眼下先讓患者在觀察室，我們會定時觀察，家屬的話盡量一直陪在這裏，以防有特殊情況。”

沈萬誠趕來時，沈絳年蹲在門口哭得沒了音兒。

沈萬誠心疼地抱住沈絳年，“別哭別哭，爸在呢。”

“爸~”沈絳年沒辦法不哭，媽媽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再也不會醒來。

“恩，青訸呢？”

“不知道。”

兩人正說話，沈青訸從廊道裏走過來，“沈先生您到了。”

“恩，找醫生問過了嗎？”

“恩，挺好的，沒事，醫生說手術很成功，先讓陸教授休息吧。”沈青訸拉過沈絳年到懷裏，“沈先生，您進去看看吧。”

沈萬誠進去後，沈青訸輕聲哄著沈絳年，“小家夥，不是說好不哭了嗎？有沒有當著媽媽的面哭？”沈絳年抹著眼淚搖搖頭，她是忍到出了觀察室才落淚的。

“真乖，當著媽媽的面，以後只能笑，要不然她該擔心了。”

“恩~”

沈萬誠最後是被護士叫出來的，“間隔一段時間再進，不要頻繁地進入，會打擾到病人。”

“絳年，你去給爸買點吃的，好不好？”沈青訸拉拉沈絳年的手，“就去食堂買。”

沈萬誠剛想拒絕，見沈青訸朝他使眼色，他也附和道：“絳年，幫爸買點饅頭就行，順便問問小米粥都幾點有，以防你媽媽醒過來時沒有粥吃。”提到陸漫雲，沈絳年才打起精神，“恩，我一會就回來，你們不要離開這裏，一定要守著媽媽，她醒了第一眼看見家人才可以。”

沈絳年下樓後，沈青訸將醫生的話轉述給沈萬誠，“雖然都是有可能，但我們得做好準備，萬一真的發生了要怎麽辦。”沈萬誠臉色肅然，“不行的話，就把漫雲帶回北.京，北.京不行就去國外。”

“我很抱歉，沈先生。”沈青訸別過頭道歉，“真的對不起。”

“別說見外的話，都是一家人。”

謝謝您還願意拿我當家人，只是我不敢奢望了，沈青訸揉揉眼角要掉落的淚，“警察那邊我派人去問了，很快會有結果，盡早調查出原因來。這邊的話，沈先生，我的想法是這樣，我現在還是保釋期間，陸教授是我的保證人，現在突然發生這樣的情況，我的保釋怕是也不行了，我必須得回北.京，這次出來還是跟警方溝通特批的。我回北.京後，絳年就得拜托您照顧了，您和絳年別離開陸教授，我也會派人保護你們。”

“你回北.京，小年能同意嗎？”

“法律之下，都無特權，公安局很快就會核實情況，如果陸教授昏迷不醒……”沈青訸深吸一口氣，道：“您一定看好絳年，我回北.京的事，我會和她溝通，她現在滿腦子應該都是想查出兇手是誰，您一定看緊她，別讓她亂來。”

沈青訸和沈萬誠大致交代了她的想法，沒等細說，沈絳年小跑著回來了。

“媽醒了嗎？”沈絳年氣喘著問。

“沒呢，全身麻醉，哪能那麽快。”沈萬誠坐到門口的椅子上，“你們都坐著，陪護不是一天兩天，身體得先保護好才行。”沈萬誠的勸說下，沈青訸掰開一個饅頭，和沈絳年一人一半。

Kelly和蔣維爾一落地就給沈青訸打電話，到醫院時已經是暮色霭霭。

電話裏大概了解了情況，到醫院後，兩人言語安撫沈絳年一番，沈絳年沒說話，大多時都是扯出一絲笑，算是回應。

Kelly與沈青訸眼神交匯後，沈青訸起身，“絳年，我帶蔣總她們去吃點東西，待會打包晚飯過來，你和沈先生在這裏守著。”沈絳年戀戀不舍地放開沈青訸，說了句，“你快點回來。”

不能否認，沈青訸給予沈絳年的，是最後一絲安定。

沈絳年和沈青訸有同樣的擔心，沈青訸擔心沈絳年出事，沈絳年同樣擔心沈青訸，她很想寸步不離地跟著沈青訸，如果沈青訸再有閃失，她……

“現在陸教授病了，咱們的計劃得調整。”Kelly正色道：“現在蔣律師還不知道這事，等咱們確定了再告訴她。”

“怎麽調整？”蔣維爾眉頭蹙著，“完整計劃只有陸教授知道，現在靠猜測去改嗎？”當時陸漫雲是為了盡量少牽扯到大家，她把所有信息都集中在她一個人身上。

“青訸，你什麽看法？”Kelly擡手拍了一下沈青訸的肩膀，明顯感覺到她身體僵了一下，蔣維爾的視線沒離開過沈青訸，她能感覺到，曾經的不安和惶恐再次籠罩上來。

“你們都停止計劃，我一個人……”

“不行！”蔣維爾粗暴地打斷沈青訸，“我不需要你這種好心，要是我出事，我讓你退出，你就能做到不管嗎？”蔣維爾情緒激動。

Kelly連連安撫道：“老蔣，你別急。”Kelly輕聲道：“青訸，老蔣說的沒錯，我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雙拳難敵四手，你一個人打不過那麽多壞人。眼下，我的想法是，調查陸漫雲出車禍的原因，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搞動作，其實這不難猜，最大的可能是陳錦蘇，或者是沈俊豪，之後對於絳年的保護，也格外註重這兩個人就行，我和老蔣你不用擔心。”

“我估計很快就會再回到看守所了。”沈青訸深呼吸，更像是在嘆氣，“拜托你們，一定幫忙照顧好陸教授和她的家人。”

“那你現在呢？”

“今晚我會陪絳年，明早我回北.京，去做我該做的。”

“你該做的，到底是什麽？”蔣維爾上前揪著沈青訸的衣領，“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打算不惜一切代價搞死姓陳的？”

“老蔣，你放開。”Kelly試圖拉開蔣維爾。

“我告訴你，沈青訸，你這種想法非常自私，”蔣維爾紅著眼眶，擡手指指住院樓，“你看看沈絳年失魂落魄的樣子，你要是把自己搞出事，沈絳年受不了打擊那一天，你哭都找不著調。”

蔣維爾顫抖的雙手撫上沈青訸的臉頰，“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和阿K這麽耐操知不知道？我們能陪你經歷所有的大風大浪，這次也不怕，但是你們家那只小崽子，被你，包括陸漫雲，被你們保護的太好了，現在陸漫雲倒下了，對於沈絳年來說，是天都要塌了！等你再倒下，沈絳年的天徹底塌了！我和阿K也救不了她，你知不知道？”蔣維爾幾乎是嘶吼，淚水飈飛，“所以你TM不能孤註一擲，知不知道？你說話！”

“老蔣……”Kelly根本拽不動蔣維爾，沈青訸的身體被蔣維爾搖得直晃，蔣維爾猛地抱住沈青訸，哭腔道：“沈青訸你個混球，自以為是的混蛋！要是你有事，我也不活了。”

Kelly的心咯噔一下，沈青訸無力的雙手終於擡起，抱住蔣維爾拍了拍她的後背，“我相信，不會有事的，這一切都會過去，我一直都堅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沈青訸逼迫自己相信，明天會更好。

“那你要和我隨時保持聯系，不能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再瞞著我做什麽，否則我真的就生氣了。”蔣維爾不想再被蒙在鼓裏，想起之前的一幕幕，還有Kelly的功勞，還不忘唾棄Kelly，“你也不是什麽好玩意，夥同沈青訸一起騙我！”

Kelly也不還嘴，等蔣維爾罵累了，“好了，哭也哭了，鬧也鬧了，咱們也該回去了。”Kelly抽出紙巾遞給蔣維爾，同時跟沈青訸說：“那就分開行動，蔣律師那邊我會打聲招呼，讓她有個準備，你調查時有什麽進展隨時告訴我們。”

沈絳年等不及，打電話給沈青訸，沙啞的嗓子可憐巴巴地說：“你們去了好久。”

“已經往回走了，餓不餓？”沈青訸柔聲問。

“不餓，我想你了，你快點回來會好不好？”

“好。”

陸漫雲還是沒醒，有專門的醫護人士定時進去查看，並給予水分的補充。

“你們都去休息，我守著。”沈萬誠讓所有人都去休息，沈絳年不吭聲，抓著沈青訸的手坐在椅子上也不動。

“蔣總，你和阿K去休息吧。”沈青訸道。

“都去都去。”沈萬誠上手拽沈絳年，“你也是，你明天得和爸換班呢，你今晚和青訸好好休息。”

好說歹說，沈絳年算是被沈青訸拽走了，臨走前一遍遍地說：“我媽醒了，一定要告訴我，不管幾點。”

四人去附近的就點開了兩個房間，蔣維爾進門妝也沒卸，就往床上一趴。

“我看你晚上沒吃什麽，要不要給你買點吃的？”Kelly站在床尾問。

“不用。”蔣維爾悶聲答。

Kelly還是下樓去餐廳買了吃的上來，同時給沈青訸和沈絳年送過去一份，沈青訸開的門，眼角的淚痕還是新鮮的，估計是剛剛哭過。Kelly用力握了握沈青訸的手，轉身回去了。

沈青訸落淚，主要是因為沈絳年對於即將到來的分別說的那些話。

沈青訸只說了個開頭“我明天回北.京”，沈絳年的淚水就湧下來，如果是伴隨著歇斯底裏的發洩也還好，沈絳年只是默默地哭了很久後笑了。

“你回去好好照顧自己，我在這裏照顧媽，暫時照顧不到你了。”

“藥，你得記得煎，不能浪費了，媽之前還一再提醒我讓你吃藥，她醒了肯定要問的。”

“你不用擔心我，媽醒了，沒事我就回去陪你。”

“家裏的元寶你記得餵它，她的毛很長，你要每天幫她梳理，要不然會打結的。”

“別告訴黎淺，也別告訴姥姥和姥爺媽媽受傷的事，我剛才跟把編了統一接口，萬一問起就說媽在開閉門會議，不能接電話。”

“我最擔心的還是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放心。”

“你回去之後，有時間就跟我發個信息，沒時間忙也沒關系，我都能理解的。”

“對啦，你明天帶社長和蔣總一起回去，等我回去了，我再當面感謝她們。”

“我明天給媽買個假發，她就喜歡長頭發，你說，要不然我把頭發減下來給媽做個漂亮的發套怎麽樣？”

……

沈青訸抱著碎碎念到睡著的沈絳年，淚水傾瀉而下，她的小家夥長大了。

長大了，其實一點都不好。

一夜，陸漫雲沒有醒來；清晨，沈青訸離去。

沈青訸乘坐的飛機起飛前，她收到了沈絳年的信息：青訸，我很鄭重地告訴你，無論你回去的打算是什麽，不能以犧牲自己為代價。這不是我作為沈絳年的要求，而是作為要和你度過餘生的妻子對你的請求。我會給予你同樣的承諾，也請你答應我，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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