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絳年想還嘴，辛瑋桐抓著她的袖子沖她搖頭，開口道：“朗總，您先別生氣，小年也是一時著急。”辛瑋桐沖沈絳年使眼色，唇語道：“道歉~”

沈絳年深呼一口氣，“抱歉，朗總。”

“你瞧瞧你這性子，誰都說不得，我是你領導，說兩句你就急了？”

“抱歉。”沈絳年瞪了一眼雙手合十沖她拜拜的辛瑋桐。

“這是你上任市場總監的第一個項目 ，我希望你能成功，這是給你加分的好機會。”朗思銳也緩了語氣，“要是盡力了輸了，我不說什麽，但現在咱們根本沒有輸的可能性。”朗思銳攤開來講，除了華洋國際的方案，雅奈爾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算華洋的方案真不行，你們還可以從雅奈爾和沈青訸下手呢，Lux不傻的話，不會選擇雅奈爾。”

“朗總，現在沈俊豪說的一切，我也擔心他未必真的能夠兌現。”沈絳年質疑道：“沈俊豪是副總裁，上面還有陳錦蘇陳總，他擅自給出這樣的條件……”

“你真的以為是沈俊豪擅自做主嗎？”朗思銳打斷沈絳年反問，“這是一筆巨額資金，正常是要走公司賬目的，走公司賬目就要走流程，那陳錦蘇陳總必然會知道資金流向，如果沈俊豪敢擅自做主，那這筆錢他就得自己出，你認為他會那麽傻嗎？”

沈絳年怔了怔，確實……走流程必定需要陳錦蘇的審批，誒？等等，沈絳年突然想起個事，華洋國際那筆3億資金當初打入她的賬戶，好像走的就不是公司賬戶，難道她記錯了？

“絳年。”朗思銳突然出聲，沈絳年回過神，應道：“朗總。”

“你有什麽疑慮，都可以說出來，這一局，我一直說不能讓你輸，”朗思銳話語頓了頓，無奈道：“你是不是一直以為我是因為春季大選才如此的？”

難道不是嗎？

“我不否認有這方面的因素，但是……”朗思銳似乎還在猶豫是否要說，旁邊的辛瑋桐突然說：“Lux收購戰失利，朗芙妮集團北京分公司有可能會被撤銷，亞洲區的總部將會轉移到韓國首爾。”

沈絳年楞住，朗思銳長長地嘆口氣，“瑋桐的話沒錯，總部其實一直都對亞洲區總部的選址不滿意，多次想撤掉這裏，現在總部有人提案已經寫完就等著我們輸掉Lux，如果一旦失利，撤銷方案提交一旦被批準，這意味著……現在所有的人都要失業，你想過嗎？朗芙妮北京分公司所有員工加在一起上萬人，將因為你的失利一夜之間丟了工作。”

沈絳年的肩膀頓時被壓上一塊巨石，朗思銳苦笑道：“你以為我是非你不可，但是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是最高級，我上面還有領導……我有我的苦衷，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是辛瑋桐負責這個項目，並不是說她比你多厲害，而是她不會感情用事，她對雅奈爾不會手下留情。”

“朗總……”

“沈青訸輸了，她輸掉的不過是一個項目，再多說不過是副總裁的位子，憑沈青訸的能力，她想找什麽工作沒有？可朗芙妮這上萬人裏，有人臨近退休，有人正在孕期，有人才剛剛找到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朗思銳感人肺腑的說辭，讓沈絳年的心沈甸甸。

“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想一想。”朗思銳嘆聲道：“如果你還是不能穩贏，請在0點之前告訴我，哪怕賠上我現在的位子，我也要爭取一把，我不能讓上萬人跟著我一起失業。”

朗思銳掛了電話，沈絳年失神，辛瑋桐也是半響無聲。

“學姐。”

“恩？”

“不是朗總，會是誰……非要我去對接這個項目呢？”沈絳年那時候想要問的問題被朗思銳打斷了。

“大概是華洋國際吧。”辛瑋桐道出了沈絳年的猜測。

居心叵測的華洋國際，是不是想利用她牽制沈青訸呢？沈絳年低頭不語，坐到窗前發呆，辛瑋桐拿來兩罐啤酒，沈絳年拿在手裏卻沒喝，“學姐。”

“恩。”

“你知道的事情好多。”

“……”辛瑋桐拉開易拉罐遞給沈絳年，沈絳年搖頭，辛瑋桐昂頭喝了一口，靜靜地望著窗外街道上的熙攘人群，解釋道：“我說過，我會套話。”

“朗芙妮生死攸關的事，光靠套話就能套出來嗎？”沈絳年像是在自言自語，說罷啞然失笑道：“我還真不適合職場。”

“小年……”

“學姐。”

“恩。”

“你會騙我嗎？”

“我……”辛瑋桐遲疑一秒，“我會，但我是為了你好。”

至少還有一絲坦誠，沈絳年的心，不至於太難過。辛瑋桐還欲再說，沈絳年卻在這時開口：“我今晚有事得外出呢。”

“我陪你去。”

“不用。”

“小年，我……”辛瑋桐還是想接著之前的話題繼續聊，沈絳年搖了搖頭，“學姐，你不需要解釋。”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辛瑋桐仰頭灌了一罐啤酒，沈絳年遞過去，“我晚上有事不能喝。”辛瑋桐笑納，拉開拉環把玩著，“還記得嗎？上學時拿這個做戒指，你還說要娶我。”

“……”沈絳年不太自在，“你才喝一罐就多了。”

“呵~”辛瑋桐輕笑了一聲，陷入回憶，“我就記得你傻乎乎地攢齊了十個拉環，給我十個手指都套上，還說……”辛瑋桐的身體被撞了一下，沈絳年臉頰微紅，“不準說！”辛瑋桐抿唇笑道：“你真可愛。”

兩個人靜坐片刻，無聲。

辛瑋桐又喝了一罐啤酒，盯著空空的啤酒罐出神，突然叫了一聲：“小年啊。”

“還沒到23呢。”沈絳年下巴落在雙膝，雙臂抱著並攏的雙腿，“不過也快了。”

“小學妹。”

“幹嘛？”

“我喜歡你。”

辛瑋桐的告別，雖然突如其來，但又在沈絳年的預料之內。

如果說以前的沈絳年遲鈍，不知道何為愛時，沒能感受到辛瑋桐對她的心意；那麽現在的沈絳年，遇到沈青訸之後的沈絳年，很知道暗戀一個人的滋味。

“喜歡我什麽？”沈絳年怔怔地望著窗外，她忽然想到，最初的沈青訸，那個沒有對自己動心的沈青訸聽見自己表白時是何等心境？會是她現在這般的無力和煩躁嗎？

“全部。”辛瑋桐視線落在兩手握著的易拉罐，“從最初就喜歡你，很抱歉用了錯誤的方法追求你。”辛瑋桐的聲音低了下去，“當時和你鬧翻，我後悔不已。”

“人家都說，一個人是否喜歡你，你是能感覺出來的，學姐，你說這話對嗎？”沈絳年悵然若失的樣子。

“對。”

“那學姐覺得我喜歡你嗎？”

辛瑋桐低頭不語，指尖稍微用力，易拉罐被捏得聲響。

“別喜歡我。”沈絳年帶著笑意的聲音，偏頭望了一眼辛瑋桐，輕聲說：“我不是什麽好人。”

“小年……”

“學姐。”沈絳年打斷辛瑋桐，“我不希望我們之間連最後這點校友的情分都散了。”沈絳年起身，“我晚點還要出門，得休息會。”

辛瑋桐端坐在窗前沒動，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漸遠，她連捏扁易拉罐的力氣都沒有了。

如果再忍忍該多好……辛瑋桐吸吸鼻子，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滑下來。

喜歡一個人的味道是酸澀，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疼痛，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煎熬。

這樣的一個人，還要喜歡嗎？辛瑋桐也問自己。

沈絳年進入洗手間，登陸網上銀行查找交易記錄，連續往前翻，終於翻到了那筆3億資金。

事實證明，沈絳年的記憶力沒有出錯，轉款方果然不是華洋國際的官方賬戶，而是陳錦蘇的個人賬戶。

還是哪裏不太對的感覺，沈絳年腦瓜仁疼，陳錦蘇為什麽用個人賬戶轉款，難道是有貓膩？

沈絳年放下手機，懶得再想，腦袋都要炸了。

怎麽辦啊？如果Lux輸掉了，朗芙妮北京分公司真的被撤掉……如果不是華洋國際還有誰會要求朗思銳必須讓她做項目負責人呢？有誰能使喚得動朗思銳啊？沈絳年在洗手間裏踱步無果，出來後倒在床上閉上眼睛休息。

如果贏了Lux會有什麽後果？沈絳年偷偷給蔣維爾發信息，問：如果朗芙妮贏了，會怎麽樣？

蔣維爾突然收到陌生號碼信息，嚇了一跳，回覆：沈青訸會被踢出局，變成窮光蛋，別告訴我你最後的決定是要贏。

如果只是讓沈青訸變成窮光蛋，那沒什麽啊，她可以養沈青訸，沈絳年再次確定：除了讓她變成窮光蛋，還有別的後果嗎？

蔣維爾：你是想視後果而定？

蔣維爾：那我可沒辦法告訴你，我說的也只是猜測。

蔣維爾：我只能告訴你，沈青訸很看重這次大選。

蔣維爾：Lux收購案是她唯一翻盤的機會。

蔣維爾：你為什麽非要贏？和別人一起整沈青訸的滋味很爽嗎？

沈絳年對於蔣維爾的猜測十分無語，回覆：如果我輸了Lux，朗芙妮北京分公司可能被撤掉。

蔣維爾：那正好啊，雅奈爾的敵人都沒了哈哈。

沈絳年氣到無力，寫著：你真這麽想？

蔣維爾：朗芙妮北京分公司如果會因為Lux失利而撤掉，那說明朗芙妮集團只是在找合適的機會下刀子而已。

蔣維爾：你呢，很不幸地成為朗芙妮集團下刀切掉北京分公司的那把刀子，到時候所有人一起來恨你。

蔣維爾：你這麽好心腸，真不適合商場談判。

蔣維爾：商場如戰場，拼起來也是你死我活。

蔣維爾：要不然你幹脆退出戰局，別趟這趟渾水，這樣沈青訸也能輕松點。

沈絳年楞是被懟得無話可說，她現在不得不承認，她現在是騎虎難下。

沈絳年沒有回覆蔣維爾，但內心的煎熬不曾減少。

怎麽辦？是該守護沈青訸，還是棄朗芙妮上萬人於不顧……要不然如朗思銳所說，現在退出呢？

如果現在退出，她對沈青訸的真心將會暴露，這會不會將沈青訸推向另外一個萬劫不覆？

如果沈青訸輸掉了，除了一無所有地離開雅奈爾，還有別的惡果嗎？

那惡果，她是否能吞得下？

沈絳年思考著，權衡著，痛苦著……

她可以問問沈青訸嗎？沈絳年發信息給蔣維爾：你能幫我問問沈青訸嗎？

蔣維爾：問什麽？問她你贏可不可以？

蔣維爾：你傻的嗎？

蔣維爾：你指望她說什麽？

蔣維爾：想得到她的允許？說沈絳年你可以贏，你就放心地贏走Lux，從她生命裏拿走來之不易的一切？

沈絳年看到前面的句子，本來是內心極度的自責，可看到蔣維爾最後一句，沈絳年突然暴躁，帶著怒氣回覆：蔣維爾！你適可而止！

如朗思銳所說，如果不是她，而是辛瑋桐或者其他任何人，她們不會手下留情，沈青訸的輸局是不是註定的？如果是，憑什麽來責怪她的不謙讓？

沈絳年使勁戳手機，回覆：如果沈青訸的輸局已定，要反思的是你們雅奈爾，明知道她輸，還指望拜托對方放你們一馬？如果負責人不是我？你又能怎麽樣？不就是作為沈青訸的好朋友，只能看著她輸嗎？你哪裏比我高級？對我指手畫腳？

蔣維爾：是你來找我，你搞清楚！

沈絳年恨不能摔了手機發洩，敲字的手都是抖的，寫道：是，我TM瞎了眼找你！我告訴你，我不會讓，我寸土必爭，你們沒本事怪不得別人！

蔣維爾：呵呵，好得很啊，那就贏唄，等著沈青訸輸了，你就威風了。

沈絳年簡直氣炸，回覆一句：對啊，我等著我贏了那一刻，你蔣維爾只能面帶微笑對我說恭喜！

蔣維爾：沈絳年，你有種，我看你敢贏！

沈絳年：那就騎驢看唱本，咱們走著瞧！

沈絳年的所有猶豫都沒有了，Lux收購戰，她贏定了！

沈青訸，別怕，就算你失去所有，你還有我。

我愛你的承諾，會用一輩子來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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