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絳年當即回覆朗思銳，寫道：朗總，在其位謀其政，我會盡最大努力，如果最終結果不盡人意，我會承擔自己那份應有的責任。

對方正在輸入。

朗思銳：要的就是你這個態度，別忘了，你現在是朗芙妮的市場總監。

沈絳年：朗總，我晚上還有事，和華洋國際對接簽協議的事……

朗思銳：晚點，我和瑋桐說吧。

沈絳年同時回覆沈俊豪：經過朗總審批，方案通過，鑒於明天就是最終會以，華洋國際和朗芙妮對於Lux的合作事宜明天中午之前得敲定，具體朗總會安排人員和您取得聯系。

沈俊豪：好。

沈絳年看看時間，快到16點了。17點就要拍攝專訪，沈絳年起身洗漱打扮，辛瑋桐一直坐在窗前沒動，沈絳年臨走前，在門口和辛瑋桐道別，“學姐，你晚上早點休息，我不知道幾點回來。”

辛瑋桐只是擡手揮了揮，關門聲響起，辛瑋桐緩緩回身，淚痕未幹。

如果回到最初，她換一種方式，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沈絳年出門，打車徑直去了Kelly的指定地點：帝國大廈。

近17點，沈絳年到達帝國大廈樓下，她之前做翻譯曾經來過一次，不過最終因為排隊人數太多，她放棄排隊等待。今天的帝國大廈樓下卻是人煙稀少，門口有身著保安制服的人員守著，沈絳年納悶，這是不讓進了？

沈絳年翻出手機正要給Kelly發信息，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下，正是Kelly，穿著依舊像是在拍時尚大片。

“走吧，上去吧。”Kelly錯身而過往前走，沈絳年隨後跟上去。

原來《時代》為了這次專訪，將帝國大廈的86層暫時租用下來，沈絳年只嘆大手筆。

“今天心情不好啊？”Kelly上下打量沈絳年的穿著，黑色調，皮衣皮褲，黑色長靴，一雙大長腿展露無遺，“搞得好像斯嘉麗，一會可別搞出生化危機來。”Kelly打趣，沈絳年配合地笑了笑，“那也趕不上社長，永遠走在時尚最前沿。”

電梯在86樓的觀影臺停下。

“這裏可以360俯瞰紐約，漂亮不？”Kelly的高昂興致和沈絳年的低落情緒形成反比，沈絳年迎風而立，俯瞰著燈光璀璨的紐約城，一種說不出的渺小湧上心頭，“漂亮。”

美景不入心，或許是她無心觀賞吧。

“社長，會拍很久嗎？”

“今天風大，不好說。”

“……”沈絳年無聲地嘆息，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陸續有人將設備搬上來開始搭建場地，借這功夫，Kelly招手叫沈絳年，兩人提前對了一遍采訪的要點，以解讀上期雜志為切入點，著重闡述愛情觀，落腳是澄清緋聞。

“和我預期的基本一致。”沈絳年沒特殊要求，只希望這次的終稿可以完全遵循她的意願。

“放心吧。”Kelly低頭筆尖圈劃，沈絳年松口氣卻聽見Kelly說：“就算我有改動，我也會告訴你。”

“……”沈絳年盯著她圈劃的動作，既然是終稿就意味著是她最終的態度，如果還需要改動……沈絳年抿了唇，問：“該不會像上次那樣，歪理表達我的觀點吧？”

Kelly擡眸淺笑，“我發布出去的，一定會經過你的同意。”

一陣風吹過，沈絳年身子也跟著一抖，故意瑟瑟發抖半開玩笑：“你不會強迫我吧？”

“不好說。”Kelly一本正經地開玩笑，沈絳年盯著她的字體，俊秀有力頗為豪放，跟Kelly的性格形似，“《時代》雜志這樣主流大牌，也不能隨便改別人的想法嘛。”

“沒隨便呀。”Kelly收好題卡，“陳朗改動你的稿件，不是為此付出代價了嗎？”

“恩？”

“陳朗沒跟你說？”Kelly疑道，沈絳年點點頭，她才挑眉笑道：“陳朗被降職減薪了。”

沈絳年恍然想起，陳朗後來再找她對接專訪的事，似乎是說過讓她別再主動找Kelly，要不然飯碗都保不住這類的話，原來是因為這個嗎……沈絳年不確定地問：“社長，是你做的嗎？”

“那你以為呢？”Kelly起身望著搭建起來的簡易舞臺，背對著沈絳年，淡聲道：“做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價的，他擅自改稿也是一樣。”

代價，沈絳年的心，沈甸甸的。

盡管回覆了朗思銳，她會盡力，但內心的堅定隨著時間的流淌開始變得微弱。

沈青訸輸掉Lux的代價，到底會是多大？會不會大到她難以承受？

萬一她無法承受，沈青訸又該怎麽辦？沈絳年內心煎熬，雙手捂著臉，頭痛欲裂。

從最初的和沈青訸較勁進入朗芙妮，到現在初心不在依舊沒有離開朗芙妮，很大的原因，是她想在朗芙妮占據一角，掌握“敵情”是一方面，最主要是可以保護沈青訸。

如果不是朗思銳突然說Lux失利的後果，她可能真的打算故意輸掉這場談判的。

一顆心，仿佛被放在油鍋上烹炸，沈絳年撫著作疼的心口。

沈絳年，為了沈青訸，故意輸掉Lux，你能承擔的不過是自己的那部分責任，朗芙妮那上萬員工怎麽辦？她們是無辜的。

若是贏了Lux……沈絳年你的初心呢？你就這樣保護沈青訸嗎？

沈絳年胸口發悶，呼吸不暢。

下一步路，該怎麽走？沈絳年起身，俯瞰著萬家燈火，沒有一盞燈能為她照明前路。

“有心事？”Kelly聲音就在沈絳年的背後。

“社長。”

“恩。”

“你會濫用權力嗎？”

“會呀。”Kelly爽快地笑著說：“怎麽了？你要為了誰濫用權力麽？”

“如果你濫用權力，會給更多人帶來災難呢？”

“這個麽，你不說具體情況，我不好回答你。”Kelly站在沈絳年身邊，被夜色鍍上一層光亮的沈絳年多了一份冷意和疏離。沈絳年搖搖頭，她不能說。

“其實，這種事，就看你自己。”Kelly突然說，沈絳年偏眸，幽深的眸子黑亮，“怎麽說？”

“濫用權力的後果，你能承受，你就做；不能承受就別做。”

“沒做之前，誰知道是否能承受呢？”沈絳年望著夜景出神。

“我說的承受，不僅僅是說後果，更主要是來自於心理上。”Kelly頓了頓，“既然是濫用權力，自然是明知道不該用但卻用了，你能不能做到心安理得。”Kelly笑出聲：“可別做完了，良心譴責，一輩子不得安寧，那就不好咯。”

良心。

沈絳年扶著心口，她的良心呢？

今晚的紐約城風大，為了拍到極致的效果，沈絳年的每個角度每個動作都做了無數次，連拍了3組她就腰酸背痛。

沈絳年突然想到了吳詩堯，她的生活每天都是這樣嗎？其實，光想亮麗的背後，誰都不容易。

一共拍攝8組不同主題照片，最終會從其中選用，沈絳年自己穿的拍攝了1組，隨後又換了7套裝束，都是Kelly事先準備好的。沈絳年不禁咂舌，“社長，你是打算讓我出道嗎？”

“別說《時代》雜志，哪家雜志沒有同時邀請一個人做專訪，而且第二期主題是解說第一期的。”Kelly俯身為沈絳年擺弄裙擺，“所以得讓你充滿神秘感，至少得讓讀者覺得，沈絳年是百變仙女，神秘莫測，這才能勾起大家的興趣……”

沈絳年低頭看著Kelly，堂堂一個社長為她彎腰，“社長，完事後，我一定好好謝謝你。”

“這個可以有。”Kelly起身打量沈絳年，這是最為張揚的一套，一襲長裙，V領高腰印花，貼身設計將沈絳年的高挑身材勾勒得曼妙多姿。

沈絳年拍攝的同時，修片師已經在選片和修片，沈絳年拍攝完最後一套，額頭有了細密的汗。

沈絳年站在修片師身後，喝水看著修片和原本的對比，對於人物的修改很小，主要是背景的調整。

光亮、色彩和線條等調整，就讓一張照片完全變了意境。

“你的鏡頭感不錯，微調就行。”Kelly也歇口氣喝水，掃了一眼還沒換衣服的沈絳年，胸前的滿園春光藏都藏不住，“別凍著，換衣服吧，咱們走一下對話。”

因為提前的溝通，對話錄制順暢，後半夜2點，對話錄制終於完成，“有改動我隨時敲你，明天盡敲定終版。”

沈絳年松口氣，總算完事了，她低頭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回去。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Kelly幫著沈絳年撿起掉地上的外套，“一是回自己的酒店休息，黎明5點再到這裏來；二是跟我走，我的住處就在帝國大廈。”

“5點還要拍？”

“神秘的黑夜過後，是充滿曙光的黎明，當然得拍。”Kelly雙臂抱膀，笑著問：“累了啊？”

“社長是雙人間嗎？”

“單人間，我也不會把你怎麽樣。”Kelly擡手摟著沈絳年，靠近道：“你這麽攻氣滿滿，我還擔心你把我怎麽樣呢。”鼻翼間是淡淡的香，沈絳年臉頰泛著紅，偏身躲了躲，“你再說，我不跟你走了。”

噗~Kelly笑出聲，“你們累的就歇會，不累的就辛苦下，這期成功，給你們發大紅包。”

現場的人齊刷刷地喊了聲“好”。

沈絳年實在是累了，回自己的酒店太遠。進了房，沈絳年咂舌，一個人住豪華套間，太奢侈了吧？！

“小家夥，趕緊休息。”Kelly回房後拎著筆記本坐到桌前，“要不然天就亮了。”

“你不睡嗎？”沈絳年本意是關心，哪知道Kelly邪氣地笑，“想和我同床共枕嗎？”

“……”沈絳年扭身去沖澡，把自己投入溫暖的大床裏，疲憊過後，終於睡著。

只是沒等睡飽，就被Kelly的鬧鐘叫醒，沈絳年捂著耳朵縮進被子裏，Kelly寵溺的聲音就在她上方，“需要我吻醒你嗎？”

沈絳年的瞌睡蟲被嚇得直接跑光，沖澡換裝，直接去觀景臺。

黎明的曙光揭開黑夜的神秘面紗，淡淡的光亮呈現出嬌柔的粉紅色，愈來愈明亮。破曉時的寒氣被晨光沖散，沈睡的紐約城開始蘇醒，清晨的風帶著涼意，讓沈絳年精神抖擻。

有了昨晚的磨練，黎明2組照片拍的很順利，Kelly張開十指，滿眼的笑意，“十全十美的照片來了。”可見Kelly對10組照片都很滿意，“後面這兩套，不用大修。”

沈絳年下午還有會，沒在帝國大廈逗留，和Kelly、工作人員道謝後深深地鞠一躬後離開。到了樓下，沈絳年去星巴克點了咖啡暖飲套餐，“麻煩您幫忙送到帝國大廈86層的觀音臺。”

沈絳年攔了輛車，駛入紐約的早高峰。

沒走出多遠，Kelly發來微信：貼心的小可愛，你這樣撩人，你家裏人知道嗎？

沈絳年忍俊不禁，越發覺得Kelly不如表現出來那麽冷厲，其實還是挺可愛的。

沈絳年回到酒店，辛瑋桐已經出門了。沈絳年沒敢睡覺，重新捋順昨天沈俊豪提出的方案，越整理心情越沈重。

全部弄完已經是11點了，沈絳年打算吃個午飯再出去，去餐廳路上接到辛瑋桐的信息，辛瑋桐：在哪呢？要一起吃午飯嗎？

沈絳年：不了，下午Lux見吧。

辛瑋桐輕輕嘆氣，這是開始避著她了嗎？沈絳年還真不是想避開，單純想一個人安靜地吃頓飯。Kelly的信息這時候發來：有時間找我。

估計是稿件有改動，沈絳年頭疼，想給下午的談判留點精力，沈絳年：下午盡早找您。

沿著西餐、日餐走一圈沒有想吃的，繞到中餐，沈絳年看到餃子和小龍蝦，不由得想起沈青訸，心中一酸，今天下午……沈絳年一想到下午，根本沒心情吃飯。

最後，沈絳年拿了一碗蒸蛋坐在角落。

餐廳墻壁懸掛的電視正在播報突發新聞，大概是怕吵到用餐的客人，電視都是無聲的。沈絳年不經意擡眼一看，不由得楞住，雅奈爾怎麽上電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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